这是,霍峥嵘的牙刷。
她一直没舍得扔。
他所有的东西,她都舍不得扔。
他四季的衣服、健身的仪器、喝水的杯子、洗漱的东西、毛巾、鞋子、手表……
她一直觉得他们不够亲近,现在才发现他留下的东西这么多,她连移位都舍不得。
和孟西楼打完一架后,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得move on了,所以出门前专门把洗手间里霍峥嵘的东西都扔掉。
可是、可是……
大概是深夜的时候人比较脆弱。
她坐在马桶上,埋首于膝间,手里拿着他的牙刷,希望能从它残存的气息里汲取一点点力量。
霍峥嵘、峥嵘……
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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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早早起来,打开电脑做策划。
她一夜没睡好,最后还是决定,这笔欠债远超她能力之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戴子君这样欠债、无人照顾。
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霍柏松。
冉狸身为遗孀,因为签了婚前协议,不能继承霍峥嵘的遗产,她认了;
但是戴子君是他亲妈,在法律上也是第一继承人,于情于理,她总该分一份吧。
她拿到霍氏信托复印件找了一位律师咨询,得到的答案并没有惊喜——
霍柏松像葛朗台一样守着财富,除了霍家的儿子、一定要是儿子,谁也别想分到霍氏一分钱。
冉狸这样领了结婚证的、有名分的都不行,何况戴子君这样和他分手很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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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狸坐在花坛边,给自己买了一盒奥利奥冰淇淋,拿勺子挖着吃。
她记得婚礼后第一次和霍柏松吃完饭出来,她觉得有点窒息,霍峥嵘就是请她在路边吃这种冰淇淋。
他边吃边看着路上的车,然后和她说:“冉小姐,我的家庭,有点复杂……我的妈妈,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靠谱,但她绝对是个好人。至于我爸爸——”
他深吸一口气:“只要有可能,我希望你少接触他。如果受了委屈,请一定要和我说。”
冉狸叹气。
霍峥嵘啊,她现在就是不得不接触他。
而且注定会受委屈。
可惜,这次他不会替她做主了。
她吃完冰淇淋,把盒子扔掉,然后给公公霍柏松那边打了个电话。
每次说【那边】就是指霍柏松家里。
管家说霍柏松回来了,冉狸就问中午有没有空,她有事想和公公谈。
戴子君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他们俩的独子死了,她以后都没了依靠,孩子的爹不至于真这么绝情吧?
管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您可以回来,正好劝劝孟先生,他们父子俩吵架了。”
孟先生?
孟西楼也回去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光速赶向公公的大厦。
在楼下,她样式着这座大厦。
【霍氏集团】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和一般老人家喜欢恬静的生活环境不同,霍柏松就喜欢热闹的市中心。
热闹、阳气足。
霍氏大厦选址前请大师算过风水。
大到楼层、朝向,小到一个摆件、一个盆栽,都很有讲究。
她深吸一口气。
准备开战!
大楼最上面两层都是霍柏松的家。
管家领她到会客室,在走廊上却迎面撞上孟西楼。
他满脸愤慨、双目猩红,怒气冲冲地往外走着,浑身都是暴戾之气,好像要杀人一般。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冉狸,是管家和他说话,他才注意到她。
盛怒后他双目艰难聚焦,瞳孔地震:“是你,你这就来了?”
啊?
他知道她要来?
她怔怔的:“嗯……和公公有事要商量……”
“公公?”
孟西楼挑眉。
他向后面看了一眼,再转过来时,眉宇间尽是嘲讽之意。
他眯起眼,倾身打量冉狸:“好好和你的【公公】,商量吧。”
【公公】这两个字他咬得特别死。
啥意思?
莫名其妙。
冉狸还没来得及细品,他已经如风一般走了,甚至还撞痛了她的肩膀。
冉狸被他撞得生疼,忍不住揉着肩膀盯着他背影——
在心里划个圈圈,诅咒他!
可是在和霍柏松聊过后,她发出了和孟西楼一样的惊呼。
神经病啊!
霍柏松对帮助他孩子的妈毫无兴趣。
反而对冉狸提出了一项邀请——
【和他登记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霍柏松是个很恐怖的人
大家周末愉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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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天被求两次婚◎
站到过城市顶端、俯视众生吗?
霍柏松住在这里,城市最高楼。
他每天都干这个事情。
此刻他站在巨大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支雪茄,并没点着。
工作时间,他俯视着楼下的工薪族,露出鄙夷和漠视的神情。
霍柏松嗓音浑厚,平静无波,像是没有半点感情。
“你知道我,和这些人,还有你的区别,在哪里吗?”
冉狸哪里敢胡说?她一心想着为婆婆讨遗产的事情。
胡乱应着:“爸爸,您是人中龙凤。”
话一出口,心里直接呕了一句。
“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钱和权。拥有它们,我就站在这里;要是没有,我就和下面这些人一样,每天像蚂蚁一样上班,赚一点点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冉狸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是是您说的是。
但是下一秒又觉得自己这样想老人家、长辈是不是太不恭敬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又积累了这么多财富,爱吹吹牛、显摆显摆不是很正常?
换了她,搞不好要天天把晚辈们叫过来,历数自己的光辉事迹。
所以她只好继续毕恭毕敬地听下去。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处在一个特别好的时代。我发家的时候机会太多了,风口吹上来,猪都被吹上天。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可是这些年,当年一起发家的伙计一个又一个衰败。我醒悟了,人要顺势而为,要察觉势、要抓住势,这比努力重要多了。”
冉狸听得昏昏欲睡,她只想说自己的正事:“爸爸,我来是想说——”
霍柏松却在此刻转过身,面容虽然苍老但依然威严,双目炯炯,冷酷又无情。
冉狸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觉得,霍柏松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而是鬼神。
掌握自己和别人命运力量的鬼神。
今天不该来,她不自量力。
她已经开始打退堂鼓,霍柏松却没放过她,他凝视着她的面容,像是打量着猎物。
开口却说:“你的命格非常非常好,好到哪怕峥嵘不喜欢你,我也必须要他和你结婚,你必须留在我们霍家。“
冉狸敛了敛神:“我知道。”
霍峥嵘是被逼的,她占了他便宜,她都知道。
“爸爸,我想说的是——”
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直接抢白:“你的八字,属实是太好了。”
冉狸一愣——
正印喜用,贵不可言?。
八个字。
决定了霍峥嵘和冉狸的命运。
冉狸无法自制地自嘲,甚至:“爸爸,不是我怀疑大师,如果真是我命好,峥嵘怎么会死?”
怎么她就一点都旺不到他?
命都没了,还能说她旺夫?
应该找大师退钱。
不知为什么,霍柏松却丝毫不介意。
“像你这样凡事只看表面的人,是参不透天命的。”
是是是,她参不透。
霍柏松却不介意反而越说越兴奋,凝视着她的眼神像是猎物,双目闪着不寻常的兴奋。
“大师说你的命格贵不可言,我起初不信。他说你的命格贵到一般人根本无法驾驭,若不能为己所用,运势反而会被你吞噬掉、再转给下一任丈夫。只有天命之人才能真正驾驭得了你的命、才能相得益彰。”
无稽之谈!
冉狸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这大师是骗钱的吧?还是从哪个电视剧抄来的台词。
她知道霍柏松迷信,不知道迷信到这种程度。
别再玩封建迷信这一套了,至少搞点资本主义的吧?
难道就算是霍柏松这样数一数二的一流企业家,到了年纪一样摆脱不了老了被骗买保健品的命运——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爸爸,你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吧?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可是刚才,孟西楼那么生气,似乎只有她那个可怕的想法说得通……
霍柏松双目闪着可怕的、贪婪的光:“一般的女人,我根本不会给名分,好女人不需要领证、也会真正的爱情留在我身边。她们知道我的真爱无价。但是为了你我可以破例——”
后面的话冉狸已经没再听下去。
直接夺门而去!
不可置信。
这个老人,这个掌握了极度的权势却依然无比贪婪,想要永远握紧权势的老人。
又或者,权力已经在他身上造了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已经把他规训完全,他所有的人性都被那个黑洞吞噬得一干二净了。
她踩着凌乱的脚步夺门而去,手放在门把手上,就差一点就可以拧开逃离——
却被另一个念头给拦住。
她应该逃跑的,可是她控制不了。
她折回去,努力克制颤抖的声音:“爸——您觉得是我克死了霍峥嵘,您就不恨我吗?峥嵘是你儿子啊。”
她不信什么八字、什么夫妻宫。
可是他信啊!
霍柏松摊手笑,无限从容:“冉狸,你太不理智了。”
是的,这不理智。
但是至少有感情啊!
“按照大师的说法,是峥嵘驾驭不了我的命、被我克死了,你就一点都不恨我?”
反而还要和她结婚?甚至还很兴奋?
霍柏松叹了口气,嗓音中却毫无悲伤:“这是峥嵘的命。既然命该如此,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再看你嫁给别人。要是你带着从峥嵘那里吸走的运势嫁给别人,他才真是白死了。”
神经病!
冉狸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感觉两脚一直踩在云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
再回过神时,已经到了霍氏楼下。
仰头仰视霍氏这最高的大厦——
像个魔窟。
在发出低沉的吼叫。
这高度,阵阵眩晕袭来,背后全是冷汗。
头晕。
恶心。
站着缓了一会儿,她打算去对面坐公交回家。
今天就当出门被狗咬了一口,回去必须把这事给忘了!
而且她要去投诉那个什么大师。
什么玩意儿?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几句话,三番两次决定她的命运?
她向人行横道走去,刚要下台阶,一阵尖脆刺耳的急刹车在耳边响起——
一辆柠檬黄色跑车急刹车在路边,与她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差一点点,她就被撞了!
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正要骂人,车窗摇下,里面的人探出头——
哟,又是熟人。
隐约残留着怒气的孟西楼歪着头示意:“上车!”
上NMD车。
冉狸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回来在他车门上踹了一脚,以示报复。
孟西楼眼明手快,立刻下车绕过来,抓着她的手就把她往副驾驶塞!
她挣扎个不停:“你干什么?我报警了啊!放开我——”
他擒住她双手,摁住她的同时倏然扔过来一个眼神刀,狠戾而疯狂。
“再不闭嘴,我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冉狸被他这个可怕的眼神吓得一时慌神,然后下一秒——
更加疯狂地挣扎。
他一定是知道了他爸的想法,所以才那么生气。
“你有本事朝你爸撒气啊,你对着我一个女人发什么火?你算什么男人?”
他冷笑着:“我算什么男人?我现在就用男人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男人的方法?什么方法?
冉狸瞳孔地震——
张开嘴,尖叫呼之欲出。
孟西楼抢先一步:“能用钱解决的,都是最简单的。你来找他,不就是为了钱吗?我给。”
冉狸:“……”
尖叫声被咽了回去。
早说啊。
没想到他开车带她去了一家餐厅包厢,开口却是别的提议。
“跟我结婚,气死霍家老头子,我就给你钱。”
冉狸:“……”
她出门前忘了看黄历了。
一天被求两次婚,每次都像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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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两年前。
“冉小姐?冉小姐”
“嗯……”
霍峥嵘面露怜惜:“我知道,我爸爸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因为急切脱口而出:“我愿意!”
他一愣,还想劝她:“冉小姐,婚姻是很神圣的事情,不该是为了给家人还债。如果你确实需要钱,我可以私人借给你。”
“可是,你也拒绝不了你爸爸不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贪婪地注视他的面庞。
想记住他凝视自己的眼神、高耸的鼻梁、宽厚的下巴……
“我想知道,你愿意满足你爸爸的要求,和我这样普通的女孩子结婚吗?”
对面的霍峥嵘有些讶然:“冉小姐……”
她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立刻意识到这个时候不适合笑。
她收敛了神色,握紧手里的咖啡杯:“其实,婚姻在我看来,并没有那么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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