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顺安脸色惨白,手指攥紧衣角,唇瓣嗫嚅:“被……被偷走了……圣子也失踪了……”
她心一横,索性一口气说出来。
“永生实验室被炸了,连一滴圣水也没留下来。”
“那你知道是谁炸的吗?”
“我、我的权限不够,那边什么也没有透露。”
查普曼冷冷笑出声,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还是这么废物啊,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话锋一转,“顾念呢,她招了没有?”
他冷哼一声,倚靠着藤椅,闭上眼睛,手指缓慢地叩响扶手,“要是能知道那个三十三号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就能完全摆脱哀涅托了。”
顾念身为伊索纳德号的亲历者之一,绝对知道真相。
“这……”
女人吞咽了下口水,“顾念的嘴比鸭子还硬,怎么严刑逼供都不说……要是怕死还好,可她就是个疯子!”
“够了。”
查普曼剪断她的话,语气却别样的温和。
他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盯住她,那目光像一只被踩碎的黏腻臭虫,擦不干净又让人汗毛耸立。
“我的孩子,这样可不行,即便你拥有长生,但一个废物,不值得让我继续培养下去……”
是的,她不会死,可查普曼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落在他手里的人,比死了还要痛苦。
想到这里,陶顺安喉咙一紧,腿软险些瘫在地上,踉跄上前半步,“不……大人,还有我的血。”
她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割破纤细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冒出,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效果虽然不如圣水,可是服用后没有任何副作用。”
陶顺安亮出手腕,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伤口却迅速愈合,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但这也足以令上位者愉悦。
“过来点孩子,别浪费了。”
镜片下查普曼的眼白爬满红血丝,他有些急不可耐,却又端着上层人骄傲的矜持,喘着粗气,露出些狰狞的笑意。
陶顺安像个提拉木偶,僵硬地走向他。
“再近些……来,快到我跟旁,噢,好孩子。”
终于,那沾着血液的手腕近在咫尺,查普曼一把攥住,急不可耐地用牙齿咬上那道浅浅的印。
他亢奋地脖颈又粗又红,犹如食人的野兽舔舐渗出的血液。
仔细看,他眼尾的皱纹逐渐淡去,头发的颜色变深——
仿佛年轻了几岁。
好恶心。
“咔嚓”木桌上的花瓶陡然摔到地上,新鲜的花瓣四分五裂。
瞬间,查普曼警惕看过去,“谁?!”
咚咚咚——
未看到人影,脚步声跑出门口一路下了楼梯。
好恶心好恶心。
宋拾边跑,脑海中挥之不去刚才的画面。
“快追,肯定没跑远!”
一阵嘈杂,老旧的台阶咯吱咯吱作响,洋楼里的女仆们动身了。
她咬住下唇,聚精会神释放精神力,勾勒描绘目的地的场景。
蓝色的“虫洞”近在眼前。
嘟——
嘟——
刺痛耳膜的警报声响彻伊甸园。
宋拾没有任何犹豫,踏入“虫洞”,另一端的房间,她的身体完全踏出蓝洞,随即能量消散。
桌上摆着未动的甜品,精致的瓷杯里的咖啡已经彻底凉透。
门外嘈杂凌乱,庄园的守卫者四处搜寻,势必要揪出不速之客。
若是说怀疑的重点对象,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这些品行低劣的联邦学员,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
她必须要速战速决。
“咚咚。”冷不丁地有人敲响了门。
比预想的要快。
“咚咚。”
“有人吗?”
因紧张心脏剧烈跳动,宋拾深深吸了几口气,稳住心神,困惑扬起声音:“谁?”
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口气带着严肃,“庄园里进了恐怖分子,为了您的安全,麻烦开一下门。”
“当然!但是女士,我正在洗澡,麻烦等一下。”
说话间,她把通讯器塞回领域,跑到卫生间换上仆人提前备好的干净衣服。
门外女仆不依不饶:“请您立刻开门,不然我们就要采取一些粗鲁的手段了。”
“马上就好!”
宋拾咬着唇,将花洒打开,简单打湿头发后,调到最高温,浴室瞬间充盈着暖烘烘的水雾。
还差最后一步,她的脏衣服脏鞋……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碎叶,不管藏哪都会被翻出来。
“先生,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开门,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噗通噗通,这一刻,她只能听见心跳声。
“三。”
宋拾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学个清洁的术法……等等,也不是没有。
“二。”
伽蓝传送的术法中,好像有个清洁术。
“一……”
门开了。
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男人”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滚入衣领,打湿布料。
她眨了眨眼,满脸惊愕地看着怼到眼前的枪口,张了张嘴,像是恐惧得说不出话。
女仆长举着枪,对身后的安保人员示意地勾勾手,随后她们鱼贯而入。
“女士,我保证房间里没有人。”宋拾一脸无辜,举起手。
女仆长冷漠地扯了下嘴角,“有没有碰见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宋拾一副苦想的模样,沉吟半天才道,“花亭那些家伙算不算,他们把蛋糕踩在脚下,撕扯彼此的衣服。”
女仆长深深吸气,“……我没时间和您耍嘴皮,也劝你不要耍什么心眼。”
她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任何表情。
“有没有出去过?”
宋拾大气不喘:“没有,我一直待在屋子里。”
这时,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几位安保员检查完毕,走出来,说:“一切正常。”
宋拾吐出口气,露出笑容,“看吧,我就说没藏人。”
“打扰了。”她放下枪,带着一帮人去了下一间房。
第53章
有联邦军镇守,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庄园渐渐安静下来,颇有些息事宁人的意味。
宋拾躺在床上,细细理清刚才的信息。
已知陶顺安是哀涅托的永生者,但实际隶属于查普曼,为他获取圣水。
说到获取圣水。
她陷入沉思,下意识咬住指甲。
这个操作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多科市执行任务,误入大型邪一教现场,她敲晕的那个家伙就是为了他们家大人获取圣水去的。
他家大人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宋拾搔了搔头。
她记忆虽然还算不错,但过了那么久,也很难立刻忆起。
焦躁地锤了几下脑袋,一闪而过的灵光在脑海中乍现。
那块象征身份的木牌上刻着——查普曼区。
她忍不住笑出声,查普曼还真锲而不舍啊。
查普曼只有一个,但抱有这种念头的人绝不止一个。
有了金钱和权力,人们便渴望握得更久,如果有个期限,那一定是永远。这也是为什么哀涅托舞到台面上也没人管。
她再一次想起伽蓝的话:“你们不满足,总是不满足,渴望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宋拾不置可否。
饮用过血后的查普曼的确年轻了些,圣水不仅篡改了生死簿,还改变了血液。
身为成功的实验体,陶顺安有什么不同吗?当然是不同的,她是尸体与异种的缝合体。
付秋棠说,那是一朵能致幻、控制精神的花。多科市医院里的幻境恐怕也是由她一人操作。
但她为什么会受查普曼控制,甘心听他差遣?
宋拾思考太入神,没意识到指甲盖被咬秃一大截。
不管如何,这次任务结束后她要找到顾念,她帮了她很多,她必须要救她。
消化完信息后,宋拾看了眼墙上的钟,现在休息还太早,倒不如再练练精神术。
预知这个术法她只用过一次,不知道喝过精神值拓宽药水后会不会更上一层楼,最好能提前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闭上眼,缓慢吐息,一丝丝蓝雾似地符文在她肌肤上游走。
睁开眼是一片漆黑,空荡荡,没有一丝声响。
她迈开脚步,向着更黑的方向走去。
猛然间,刺眼的白光吞噬掉黑暗,也吞噬了她。
夜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泛着鱼鳞的光泽,但月光下可不是什么岁月静好。
爆破声一声接着一声,建筑倒塌,火光满天,警报与呼救声交织,有一瞬间宋拾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怎么一用预知就出现劲爆画面,上次是挪亚爆炸,这次是联邦市爆炸。
紧接着,画面一转。
联邦大楼楼顶,呼啸的狂风大作,吹乱男人的银白的发丝,他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某种嗜血的红意。
宋拾轻盈地漂浮在半空,身体呈半透明状,短发被风微微带起,似有若无的痒意。
她浸墨一样的眼眸圆而亮,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男人的手正掐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人并不陌生,她今天还见到了的人。
“你……”查普曼似乎想笑,可痛苦的窒息感又让他的表情变得尤为狰狞,脸红了又爆青,额头的血管仿佛下一刻便要爆开。
他用尽全身力气,攀着男人的手,试图扒开,费劲地从嘴里挤出:“你……你不能……”
霍尔忽然凑近,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右眼微微痉挛了下,“老家伙,你说,我为什么不能呢?”
查普曼却活见鬼一般猛然挣扎起来,“你、你、你不是霍尔!你是谁!”
“才反应过来啊。”霍尔嗤笑。
他力道加重,手背上青筋脉络凸起。
“当年没直接杀到你家,是我最大的败笔,早知道不炸那个破学校了。”他扬起的唇角间透出尖尖的虎牙,有些邪性。
“咳咳……”查普曼痛苦咳嗽,布满血丝的眼珠凸起,“联邦学院是你炸的?你……是你……你没死?”
联邦学院是霍尔炸的?贝莉娅不是说是恐怖组织炸的吗?
宋拾CPU烧了,但吃瓜人的素养,还是让她耐着心看了下去。
霍尔单手扼住他的脖颈,提拉到楼顶边缘。
联邦大楼足足有三百层楼高,只要手一松,查普曼就会被摔得粉身脆骨,这下,他彻底不敢动了。
“我当然是死了,实验很成功,普通人也能获得精神力。可没想到啊,不光我的精神力移到这小子身上,连带着我的意识也跟了过去,只要他使用精神术,我就会醒来。我还以为他不会再用到我的力量呢。”
男人慢悠悠说道,笑容扩大,“把我送进实验室的那天,你就该想到自己的死期了。”
“咳咳……霍尔呢?他不会杀我的!”查普曼的眼睛里迸出亮光,试图唤起眼前人的良知,“难道你要毁了联邦吗?!”
男人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见状,查普曼再接再厉,苦口婆心说:“霍、霍尔,你看看眼前,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男人眨了眨眼,金色的眼底映着火光,茫然:“这是……怎么了?”
“是你毁了联邦!霍尔,你快放开我……不对,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
霍尔的右眼痉挛了下,茫然的语气,“你怎么在这里?我马上松手。”
“好好好!”查普曼喜极而泣。
他向来是惜命的,今天这恐怖的一幕恐怕要给他的生命蒙上一层阴霾,只可惜,他没有明天了。
“蠢货,他也想杀了你。”
那只手松开了。
他失重往下坠落。
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上面的人,只见男人目光中微露讥讽,转身消失了。
看戏的宋拾惊得合不拢嘴,还没回过神,刺眼的光将她吞噬,眼前的场景消散。
“卧槽!”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炸掉学校的是霍尔,不对,不是霍尔,是一个精神师……原来有副作用啊,怪不得会用上伽蓝这类产生自我意识的仿生人。
脑袋杂乱一团麻,宋拾平复好内心的波涛汹涌,瞥眼钟,七点四十九分,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预知耗费了太多精神力,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感到疲乏。
外面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夹杂着几声雷鸣,狂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垂了下去,一夜无梦。
次日。
行程比宋拾想的要紧,天还没亮透就要启程。
大概是激动,大部分人昨晚并没有睡好,疲惫地依靠靠背,眼皮耷拉。
倒是巧,假约翰正好坐在她旁边,绷着一张脸,连个眼神交流也没有,这也好,省的她费力气演戏。
偏偏,她又觉得他有些熟悉。
就比如,他看见广告牌中人们不爱穿衣服的画面,眉峰便不自觉攒簇,移开视线。
抵达目的地时天边才微微透亮。
地下研究所的位置可谓荒凉且隐蔽,能在寸土寸金的联邦市找到这么一大片空地,倒也稀奇。
严阵以待的军人整齐站好,有人发现端倪也晚了,没跑两步,太阳穴就被开个窟窿。
这么一场杀鸡儆猴的戏码,没人再敢逃了,腿哆哆嗦嗦,老老实实进了研究所。
人群中,宋拾特别注意了假约翰的反应,不出所料,没什么反应。
他冷着一张脸,眼神淡漠,似察觉到目光,他扭头向她看去。
宋拾立即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倘若用扇形统计图来表示,那一定是五分苦涩三分无奈,还有两分对未来的恐惧。
可她的观众并不买账,像看到那些广告一般挪开了视线。
雪白的墙,漫长的走道,数不尽的门,实验人员脚步交错,瓷砖地板踩得哒哒哒响。
这里充斥着浓烈刺鼻的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地板干净得反光。
一位年轻的实验人员悄然走到他们面前,对着联邦军微微点头。
“一,二,三……”
她用笔点着人数了数,随后在笔记本上写上37人。
“还是远远不够。”她遗憾地摇头,与推着尸体的平车擦肩而过。
他们被分成了三批,十人左右为一组,第一批先进了实验室,剩下的人则被关在隔壁,手脚被特殊绳索捆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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