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来人!将礼部尚书即刻押入天牢,秋后问斩。”皇帝显然是被触及逆鳞,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瓷片茶水溅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臣,谢主隆恩。”礼部尚书又重重的磕了一头,随后仰头大笑起来,半疯癫状,很快便被人堵住口带了下去。
此案到此便草草的了结,即便众人皆心知肚明,礼部尚书只是幕后之人的一个替罪羊。
礼部尚书的声音逐渐消失,刚刚那一番话语仿佛还萦绕在大殿内,谢晚颜垂眸看着满地的碎片与折子,一时心绪竟有些复杂。
陆桁见礼部尚书的身影远去,彻底松了口气,转而关切的看向皇帝:“父皇还是莫要气坏龙体才是。”
皇帝没有回话,只是平复脸色看向一旁的陆清择:“这次辛苦老七揪出幕后之人了。”
陆清择微垂眼皮,淡然道:“这是儿臣分内之事。”
被忽视的陆桁收起愈发阴沉的脸色,手上几乎要掐出血来,不甘心看向陆清择。
“既已查明幕后之人,你们便都退下吧。”皇帝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有些疲倦,显然是不欲再纠结此事。
几人见状没有再说什么,纷纷行礼告退,偌大的宫殿里一片沉寂,只余皇帝一人在案前,显得分外寂寥。
养心殿外,几人之间的氛围低沉,经此一事大皇子妃在谢晚颜面前也算是彻底放下了伪装。
大皇子妃站在陆桁身后,脸上带着不甘低头的倔强,眼神闪过怨怼,质问谢晚颜:“太子妃何故要如此陷害我?如若不是今日真相大白,我怕是要平白受此冤屈。”
刚刚殿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更何况事实如何他们二人比谁都清楚,此时大皇子妃还是一副遭人污蔑,义正言辞的模样。
虽然大皇子妃所言不假,但此事也绝对与大皇子妃脱不了干系,从心而论也算不得是谢晚颜污蔑。
谢晚颜杏眸清澈,装作不解的模样,柔声开口:“大皇子妃这是何意?我不明白。”
“你……”大皇子妃气结,看着谢晚颜一脸无辜的模样却又无可奈何,暗自咬牙咽下。
陆桁刚刚仔细想过,大皇子妃的确不会如此不小心,此事必然是有人刻意做的。
眼看着大皇子妃受了委屈,陆桁将目光转向谢晚颜,嘴角带着一个阴冷的笑:“太子妃有没有污蔑怜儿自己心里清楚。”
陆清择神色清冷几分,分毫不让,薄唇轻启:“同样的话孤还给皇兄。”
二人之间变的剑拔弩张起来,仿佛已经常态。
陆桁满身戾气,语气中带着嘲讽,目光狠绝:“想不到七弟竟还真有本事查到礼部。”
陆清择闻言嘲弄的看了一眼陆桁,带着一丝冷淡的笑意:“皇兄能让下属如此死心塌地,孤甚是钦佩。”
陆桁冷笑一声,没有理会陆清择话里的嘲讽,反而张扬的露出一个笑来,伸手拍了拍陆清择的肩膀:“七弟这一局,大意了。”
话落,陆桁大笑携着大皇子妃越过二人,随着陆桁的笑声逐渐消失,二人也消失在宫道上。
谢晚颜与陆清择并肩而立,回想起刚刚殿上的事情,将目光转向陆清择:“殿下可是知到礼部尚书会反水?”
陆清择眸子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开口道:“不知,孤只是没想到礼部尚书会做到此。”
谢晚颜闻言垂下眼睫,此事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陆清择不知缘何下颌紧绷着,淡然的看了谢晚颜一眼:“孤去一趟坤宁。”
谢晚颜点了点头,抛开刚刚的事情,随后目光清亮几分:“那臣妾去长公主宫中小坐片刻。”
“嗯。”陆清择应下,快步离开。
谢晚颜循着记忆一路来到华春宫,殿外的宫女禀报过后很快便引着谢晚颜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一幕便是长公主正坐在小院中的石桌前品茗赏花,颇有一番雅兴。
第28章 冲突 “无需母后再费心”
“姑母。”谢晚颜轻唤一声, 见过礼后坐在了长公主的身侧。
长公主露出一个笑来,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柔和:“可是从养心殿来的?”
谢晚颜微微一笑, 开口道:“姑母真是消息灵通。”
“本宫虽然年纪大了, 但还不至于耳目闭塞, 倒是你,怎的一个人过来了?”长公主这些时日的修养下来,已然精神焕发,瞧上去身体都硬朗了许多。
谢晚颜杏眸微弯,只如实道:“殿下去坤宁宫了, 臣妾便想着来看看您。”
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混浊的双目微微有了些亮泽:“好孩子。”
谢晚颜看着长公主笑的慈祥的面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淡淡的忧伤感。长公主未曾嫁人, 这在历朝历代极少有,更何况身为公主却能够参与朝政之事,更是前所未有。
当年的长公主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 风华无限,如今却也只是一人一灯,度过晚年。
“姑母可曾后悔当年去了璇玑寺?”谢晚颜面色认真, 语气却随和, 像是随口一问一般。
长公主只是笑了笑,眼神反而寂寥几分, 重重叹了口气:“有什么可悔的呢?毕竟牵扯到了当年的事, 这一直都是本宫心口的一根刺。”
长公主虽如此说着,但谢晚颜还是敏锐的观察到长公主眸底一闪而过的异样,似乎不仅仅是在讲林家的事情,还牵扯了另外一件事。
但现在也无心再去想其他, 谢晚颜倒还真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仇怨能够让礼部尚书做到如此地步,甘愿被当做替罪羊。
久远的记忆如海潮般涌来,长公主有些恍如隔世,似是陷入了回忆里,眸中含着泪光:“当年林府叛国一事,是本宫受人蒙蔽,导致林府白白受此冤屈,全府上下只有礼部尚书因外出多年,未曾牵扯其中,虽然圣上后来给予了林家无限荣光,可终究是抵不过林家上下百条人命啊……唉,说到底是本宫对不住林家。”
“是那贼人心思歹毒,不怨姑母。”谢晚颜目光带着丝丝担忧看向长公主,轻声的宽慰着。
没想到礼部尚书身上竟背负着这样的仇恨,毕竟是整个林府的性命,礼部尚书又怎能不恨呢?
长公主摇了摇头,收起情绪,又恢复了往日慈眉善目的模样:“世间因果轮回,本宫这么多年唯有虔心礼佛才能消解一二分愧意。”
谢晚颜眸色暗了几分,原来当年长公主突然去璇玑寺是因此,但是如今长公主突然回来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长公主岔开了话题,拿起茶壶又倒了杯茶,推向了谢晚颜面前:“也罢,上好的观音,尝尝。”
谢晚颜回过神来,拿起茶杯轻抿,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谈论。
空气沉默一阵,最终被殿外一道张扬的少女声音打破:“姑母!”
只见陆婉莹正一脸欢快的朝着这边走来,身旁的宫女手中还拎着一个膳盒。
因陆婉莹儿时便与长公主较为亲近,如今又多年未见,所以长公主回宫后陆婉莹几乎是日日都来,于是长公主便吩咐了下人如若见到陆婉莹直接请来。
陆婉莹注意到石凳上的谢晚颜,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扬着小脸道:“皇嫂也在?”
谢晚颜微微颔首,敛去面上的情绪,顺口提道:“闲来无事,过来看望看望姑母。”
注意到陆婉莹脚步欢快,长公主看向陆婉莹的脚踝,一脸关切的问道:“本宫瞧宁意的脚可是好了?”
陆婉莹不在意的挪了挪脚,原地转了一圈,重新扬起笑脸:“宫内太医医术精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陆婉莹话音刚落便自顾自的坐在了长公主的另一侧,接过宫女手中的膳盒,笑着道:“姑母快尝一尝这个百花糕,这可费了宁意好一阵功夫呢。”
京城里有一家一品糕点铺,每日生意兴隆,要排上许久的队才能买到,今早陆婉莹便派遣宫女去买了糕点,险些没有赶上最后一份。
“你这丫头有心了,只是本宫如今上了年纪,吃不得甜食,便让你皇嫂尝一尝吧。”长公主慈爱的笑了笑,转而看向谢晚颜。
陆婉莹有些不乐意,但长公主已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垂眸看着新鲜的百花糕,陆婉莹抬手将玉盘向谢晚颜面前推了推,随后别过脸去:“喏。”
长公主见此轻轻的摇了摇头,陆婉莹从小的性子便是如此,执拗的很。
谢晚颜没怎么在意,脸上依然带着温婉的笑,配合的捏了一块糕点,开口道:“那便多谢宁意妹妹了。”
陆婉莹没有应声,只是高傲的扬了扬眉。
“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本宫这心里呀也舒坦。”长公主目光看向二人,一如既往慈祥般的笑着。
陆婉莹闻言看了一眼谢晚颜,很快又再次别开脸去,脸颊微热。
几人说了会儿话,长公主便乏累回了寝殿,只剩谢晚颜与陆婉莹二人。
陆婉莹趾高气昂的看向谢晚颜,有些别扭的开口道:“我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才让你尝这百花糕的,顺便还了上次皇嫂的人情。”
谢晚颜笑而不语,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陆婉莹就是一个高傲的小公主罢了。
陆婉莹察觉谢晚颜的笑意,不解的皱起眉头,强硬的维持高高在上的模样开口道:“皇嫂笑什么?”
“无事,只是觉得宁意妹妹颇有些意思。”谢晚颜眸底笑意更甚,看的陆婉莹失神片刻。
陆婉莹闻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不自然的看了谢晚颜一眼,随后起身扬起下巴:“我先回去了,皇嫂自便。”
话落,便逃也似的快步的跟着丫鬟离开了这里。
望着陆婉莹的背影,谢晚颜摇头一笑,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理了理衣裙,踏出华春宫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临近宫殿,本想着踏进去的谢晚颜未曾想听到一阵吵闹,里面似乎是起了争执,隐隐有摔碎瓷器的声音传来。
殿内,皇后怒目圆睁,胸口气的起伏,带着怒意的声音几乎要响彻整个大殿:“本宫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着想吗?这么多年你为何就不能理解本宫的苦心?”
陆清择声音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疏离,只垂眸道:“母后若真是为儿臣好便不要总擅自做主。”
“那宁家的小姐究竟哪里入不得你眼?”皇后愣了一瞬,没想到陆清择会说出这种话,眼神中带着一丝神伤,不死心的问道。
陆清择对上皇后的视线,那双眼眸中满是冷漠疏离,声音更是冷到了极致:“一个谢家母后不满意,还要再添一个宁府吗?”
皇后张口结舌,素来端庄高贵的她此时瞧上去也有些狼狈,最终还是强硬着道:“你是太子,更是未来的天子,做事必须要权衡大局。”
“儿臣自有考量,无需母后费心。”陆清择索性直接避开皇后的视线。
皇后皱起眉头,满是不被理解的忧心,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你……”
殿外的谢晚颜顿住脚步,这是为了宁二小姐的事情,此时她还是回避为好。
正欲转身,不料下一瞬便看到应春的身影,应春神色忧愁,不只是在为什么事而忧心,抬头看到谢晚颜后,连忙见了礼。
谢晚颜素手微抬,脸上的神色有些疑虑,关心的问道:“应春姑娘这是怎么了?”
应春顿了顿,最终还是犹豫着开了口:“今日娘娘又与殿下吵起来了,娘娘素来对太子殿下严苛,如今怕是又要伤了心。”
说话间,陆清择忽的冷着一张脸踏出了宫殿,正巧站定在二人面前。
迎春连忙住口,低头见了礼后便悄然的退下了。
谢晚颜对上陆清择的视线,神色柔和,适时解释道:“臣妾刚刚从姑母殿中过来,没有听墙角的意思。”
“如此到省了孤去寻太子妃。”陆清择眉目间的寒意消了些许,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皇后听见。
殿内欲出声阻拦的皇后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死死地攥了攥手心下的凤椅扶手,神色寂寥。
陆清择没有什么犹豫,大步的走了出去,谢晚颜看了一眼殿内,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上保持沉默,回到府邸时,碰巧遇到正在前殿吃茶等待陆清择的云奕。
谢晚颜知晓陆清择是有公事要忙,便主动的提出回了倾云苑。
云奕看着谢晚颜的背影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谢晚颜的身影消失,云奕才回过神般的跟上陆清择的脚步。
待书房的门关上,云奕才彻底放下温润如玉的样子,回想起谢晚颜那瘦削的背影,不禁开口询问道:“你就没想过替你的太子妃治一治体弱之症吗?虽然我不会治体弱,但可以帮你问问济善堂的大夫。”
陆清择闻言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然道:“不必。”
云奕一听瞪大了眼睛,不禁轻轻“啧”了几声,开口道:“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你,好歹也是你的结发妻子,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
陆清择剑眉微拧,似是有一丝不悦的看向云奕。
他一个毒医,到时候还不知是谁怜悯谁。
云奕收起嬉笑的嘴脸,只是咋了咋舌,开口道:“得,我就不该问。”
又忽的想起什么,云奕不禁凑上前,饶有兴趣的问道:“话说那幕后之人可查出了?”
陆清择面色凌厉几分,周身气压低沉,开口道:“一个替罪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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