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仪仗停下, 坐在轿辇上的淑妃单手侧撑着头,长相妖媚, 神态傲慢, 颇有种祸国的意味。
就连仪仗也已经超出了淑妃位份的规制。
谢晚颜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淑妃坐直了身子,斜睨了一眼谢晚颜,眼神意味不明, 语气也极具傲慢:“起吧。”
淑妃到底是宫中的老人,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不出片刻便看出了其中端倪,不禁娇俏一笑:“皇后姐姐也真的是的,怎么就这般着急往太子府里塞人呢。”
宁二小姐闻言有些难堪,但是自幼以来的教导令她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身份悬殊,她不敢,也不会反驳半句。
因着先前请帖的事情,谢晚颜对淑妃的印象着实不好,闻言轻笑一声,话里含着嘲讽:“自是比不得三皇子府内妻妾成群。”
宫内少有人敢这般与淑妃对话,空气一时竟是安静了下来。
淑妃拧着眉头略显不悦,看上去颇有些嚣张,冷言道:“太子妃可真是伶牙俐齿。”
“娘娘谬赞。”谢晚颜抬眸,对上淑妃的视线,丝毫不惧。
淑妃冷哼一声,抬手示意太监放下轿辇,随后姿态悠闲走了下来,在谢晚颜面前停住脚步。
“本宫听闻太子妃自幼体弱,是在乡野间长大?”淑妃嘴上带着笑,眸中带着一丝轻视嘲弄。
谢晚颜没有愠色,只是不动声色的上前挪动了一小步,抬起长袖遮住小半张脸轻咳:“咳咳……臣妾先前与长公主同在璇玑寺,娘娘此话是想说长公主也是在乡野间礼佛吗?”
淑妃眯了眯凤眸,之前谢锦月与季二公子的梁子她有所听闻,如今算是彻底将谢家划入敌对了。
“哼,太子妃可莫要给本宫扣上这么大的罪名。”淑妃目中无人的态度着实傲慢,话落,便扫了兴致般转身欲走。
谢晚颜没有回答,只是又咳了两声,目光盯住淑妃,在淑妃离开的一刻脚尖向地上踩了踩。
淑妃只感到衣摆一阵撕扯,脚步踉跄,身形不稳的向前扑去。
一旁的宫女见状立刻惊呼一声,上前一步欲接住淑妃:“娘娘小心!”
前方是轿辇,淑妃双手下意识搭在轿辇上,虽然没有摔在地,但是腿部是直直的撞了上去,一股刺骨的痛意充斥在小腿里。
谢晚颜面色假装一慌,连忙关心的问道:“娘娘可有伤到?说到底都是臣妾一时失察。”
淑妃看着身后的衣摆,眼神里带着一丝恶意,没有搭话,带着怒气看了一眼谢晚颜,对随身宫女开口道:“回宫!”
宫女胆战心惊的扶持着淑妃坐上轿辇,随后加快步子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谢晚颜与宁二小姐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在御花园里逛了一会儿便各自分开了。
从御花园里走出来的谢晚颜停下脚步,此时阳光正盛,将宫墙的影子拉的很长,谢晚颜在宫道的阴凉处等了等,估摸着差不多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后宫走来。
大皇子妃看到阴凉处的谢晚颜脚步微顿,扯了扯嘴角,率先见了礼:“太子妃是从母后宫里来的?”
谢晚颜颔首算是回礼,露出的小片脖颈在阳光的映衬下肤白胜雪,随即一笑:“倒是巧了。”
大皇子妃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一处脸颊隐隐有些红,许是注意到谢晚颜的动作,怕被发现似的很快便将那一侧的脸颊偏了偏。
先前听闻大皇子的母妃是贤妃,此人出身高门,最是严苛,对待儿媳亦是,刚刚大皇子妃是从后宫而来,想来这脸上的红印便是贤妃的作为了。
“时辰不早了,我府内还有要事,太子妃恕不奉陪。”大皇子妃在暗处攥了攥袖口,咬了咬牙,但面色不显。
谢晚颜轻轻点了点头,眼神转向大皇子妃腰间的羊脂白玉,在擦肩而过时不动声色的扯下来,借助外衫宽大的袖子遮掩,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大皇子妃心情不佳,丝毫没有注意到,只是加快了步子离去。
谢晚颜眼神中笑意褪去,随后也向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回了太子府第一件事便是去了陆清择书房邀功。
成色上佳的羊脂白玉放在桌案上,在黑木桌面上分外惹眼,谢晚颜不禁杏眸微弯。
陆清择微抬眼皮,紧绷的一张脸终于缓和了几分,开口道:“太子妃怎么这般巧便遇到了大皇子妃?”
早晨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陆清择没有过问,如今事成倒是问了起来。
谢晚颜也不打迷糊,目光清亮的直接承认了:“臣妾的确是派人盯了大皇子府,但这也是为了方便臣妾行......和殿下共同行事的。”
“呵,太子妃倒是聪慧。”陆清择收回目光,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谢晚颜抿抿唇,扬起一个笑容:“殿下谬赞。”
谢晚颜抬手将羊脂玉推了推,笑意浮现杏眸:“殿下先前答应过臣妾的事……”
陆清择抬起眸来,神色没有什么波澜,开口道:“说。”
谢晚颜弯了弯唇角,拿起一旁的纸墨,在上面写写画画,旋即开口:“臣妾想请殿下替臣妾找一个人。”
言罢,谢晚颜将写好的纸张递给陆清择,眸光清亮。
陆清择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嗯。”
如今礼部尚书也松了口,人证物证皆在,只等明日御前揭发。
……
第二日一早陆清择便进了宫,谢晚颜起来的时候陆清择已经去了半个时辰。
梳洗过后谢晚颜本安然的用着早膳,不料用到一半,宫里突然来了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太子府。
为首的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面部严肃的看向谢晚颜,尖着嗓子开口:“圣上有旨,太子妃娘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此刻陆清择应当是揭发陆桁才是,召她进宫怕是出了变故。
谢晚颜面上处变不惊,脸上带着笑意,疑惑问道:“福公公可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
福公公闻言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只故作高深:“圣上的心思咱家可不敢猜,娘娘还是快些进宫吧。”
谢晚颜依旧维持着温和的模样,只微微颔首道:“待本宫去换件衣裳,劳烦福公公稍等片刻。”
刚转过身,身后的福公公便又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圣上急召,娘娘还是即刻动身才是。”
谢晚颜顿住脚步,嘴角笑意弱了下去,转过身子开口道:“既如此,那便出发吧。”
福公公弯弯腰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去准备车马。
谢晚颜坐在马车上,眼神不禁凛冽起来,也不知宫内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到了宫门口,另一辆马车也缓缓停在了下来,谢晚颜顺着声音望过去,从马车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妃。
谢晚颜轻微的蹙了下眉,与大皇子妃对上了视线。
就连大皇子妃也被召进了宫,此事怕是不简单了。
二人只浅浅的打了个照面便一同朝着养心殿而去。
殿内的气氛凝重,皇帝坐在龙椅上,面色威严,隐隐含着怒意。
陆清择则是没有什么心绪的站在一侧,不知晓喜怒。
另一侧的陆桁阴沉着脸,看上去是并没有寻到什么好处。
谢晚颜与大皇子妃一同见了礼,随后站在一旁,等待皇帝发话。
“朕今日召你们是为了查长公主遇刺的幕后主使。”皇帝语气中颇有敲打之意,目光在几人之中来回扫视。
大皇子妃闻言面上浮现一抹诧异,张口欲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下一瞬,两个小太监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陆桁表情微变,暗地里拳头紧攥,全身紧绷着,站在陆桁身旁的大皇子妃自然有所察觉,担忧的看了过去。
那人见到皇帝后便立刻跪了下去磕头,随着磕头的动作,身上圆滚滚的掉下了一个玉佩。
第27章 对峙 “皇嫂莫要空口白牙的污蔑太子妃……
这枚玉佩在那人的身上着实是有些突兀, 一时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谢晚颜瞥了一眼,正是那日她从大皇子妃身上顺下来的那个。
一旁的大皇子妃皱了皱眉,却没怎么在意。
“草民王发参见皇上。”王发没有去顾得玉佩, 行了一个叩拜礼。
皇帝声音中饱含威严, 开口道:“免礼, 将你知道的悉数再说一遍。”
“草民是城东铸铁铺子里的铸铁师,前几日有人来找草民,要草民铸造一个玄机琵琶,并且以草民家母为要挟,草民不得已只得照办, 那人给了草民一个玉佩作为封口,之后的事情草民便不知了。”王发这才抬起头来,捡起一旁的羊脂玉佩, 双手举过头顶以便皇帝过目。
一旁的福公公见状立刻去取了玉佩,放到了皇帝面前,洁白无瑕的羊脂玉躺在桌面上分外惹眼。
皇帝先前端详过, 这块玉佩确实是上好的羊脂玉,寻常人家根本不会得到。
陆桁与大皇子妃趁着这会儿自然也是瞧清了那枚玉佩,面色一惊。
陆桁不禁看向大皇子妃, 眼神带着复杂, 一贯温柔的脸上此刻看上去也有些骇人。
大皇子妃下意识摸了摸腰间,这才发现腰间早已经空空如也, 再看向那枚玉佩, 愈发的觉得眼熟起来。
大皇子妃面色也变了一变,眼神无辜,焦急的望向陆桁,欲开口解释却将话卡在了嗓子眼。
谢晚颜瞧着这枚玉佩, 佯装着思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儿臣瞧这枚玉佩怎的好生眼熟……”
言罢,抬眸看了一眼大皇子妃,这其中的意味自是不用多说。
皇帝自是知晓这枚玉佩是大皇子妃的,否则也不会将其召来。
皇帝眼神落在了大皇子妃身上,语气有一丝冷意:“这枚玉佩可是你的?”
大皇子妃吓的一惊,眸中很快蒙起一层水雾,开口解释道:“是儿臣的没错,但是前些时日儿臣不知何时将这枚玉佩丢了去,儿臣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人身上。”
大皇子妃此时的辩解太苍白无力,难以令人信任。
皇帝怒拍桌案,声音也放高了几分:“荒谬!”
大皇子妃身形一抖,竟直直的跪了下去,颤着声音开口:“请父皇相信儿臣。”
陆桁见状也不免焦急起来,也跪了下去,语气诚恳:“请父皇明鉴!此事怕是有人刻意构陷。”
听到陆桁的话,大皇子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谢晚颜。
甚至没有来得及思索开了口:“昨日我进宫时遇到了太子妃,回去后玉佩似乎便不在我身上了,敢问太子妃敢说自己没有陷害于我吗?”
谢晚颜委屈的看向一旁的陆清择,似乎是被污蔑情绪有些激动的咳了起来,柔弱了嗓音开口道:“咳咳……且不说我如何在大皇子妃不知情的情况下取走玉佩,单单这副身子便足矣令我行走都比常人困难几分,如何能咳咳……取得玉佩呢?”
大皇子妃面色又白了几分上来,一时竟是寻不到理由反驳。
陆清择冷嗤一声,眼神薄凉的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皇嫂可要想清楚了,莫要空口白牙的污蔑太子妃。”
大皇子妃眼神黯淡下去,低着头不再言语。
陆桁见此脸色变了变,低沉着声音开口道:“仅凭此玉佩并不能定罪,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见此气的面色铁青,对着福公公道:“去将礼部尚书给朕叫过来!”
福公公连忙低头哈腰的应下:“是。”
一柱香时间过后,礼部尚书跟在福公公身后,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悄悄的看了一眼陆清择,颤颤巍巍的见了礼。
“尚书给朕解释一下宴会上舞姬行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帝一拍桌案,显然已经勃然大怒。
礼部尚书双腿一软,跪在龙椅前,扯到肩甲未愈合的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之前在牢狱里礼部尚书已经松口,会在御前指认陆桁,此时的礼部尚书看了一眼陆桁,后者依旧面色凌厉,眼神隐隐带着威胁。
礼部尚书收回了目光,声音有些颤抖,眼眸中带着泪光:“臣……无从辩解。”
陆清择表情微变,蹙起剑眉,目光有一丝复杂的看向跪着的礼部尚书。
谢晚颜眸底也露出微微惊讶,照此情景,礼部尚书是要自己认了这罪名。
皇帝将手边的折子猛地扔在地上,怒喝道:“大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陆桁心里松了口气,面色严峻的看向礼部尚书,附和开口道:“尚书真是好大胆子!”
礼部尚书闭了闭眼,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臣认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只求陛下放过臣的家人。”礼部尚书重重的磕头,落地声响清脆。
皇帝气极,颤抖着手指向礼部尚书:“好、好、好,既然你已承认,那玉佩的事情尚书怎么解释?”
礼部尚书看了一眼玉佩,面上并没有什么风浪,只镇定道:“此玉佩乃是伪造。”
礼部尚书看起来是铁了心要独自认下罪名,即便是逻辑不通,皇帝也无可奈何。
“好!既然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且说为何要刺杀长公主?”皇帝满腔怒火,目光严厉的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不知怎的听了这话,情绪忽的激动起来,面部涨的通红,不禁高昂着声音喊道:“十年前我林家全府上下一百多余人口枉死皆是因为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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