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有什么压在心口一般, 谢晚颜定了定神,将那股压力拂走,将手伸出去, 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手心,迸溅出水花。
明明是照常打发时间,但是今日莫名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谢晚颜不禁轻轻打了个哈欠,看着雨水不断的砸下:“阿荷,几时了?”
阿荷静静的陪着谢晚颜, 闻言朝着天色看了一眼, 这才发觉乌黑一片,随即大概估摸了一下才回答道:“大概已经午时了。”
谢晚颜微微蹙眉, 很快便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下意识的问出了口:“殿下还没有回来吗?”
平日里这个时辰陆清择应当早就回来了,今日不知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阿荷思索了片刻,这才意识到有些奇怪:“奴婢也不知,娘娘待奴婢去打听一下。”
一柱香时间过去, 阿荷撑着油纸伞急忙的赶了回来,神色不免有些焦灼:“娘娘打听到了,太子殿下的确还没有回来。”
谢晚颜神色不免沉重了些许:“今日怎的这般反常……”
阿荷看着阴沉的天色,脸色不免也愁闷了些:“该不会是宫内出了什么事情吧?”
谢晚颜稳了稳心神,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的走廊上又出现了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
“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丫鬟急急忙忙的开口,脸色似乎也是因为焦急有些泛红。
谢晚颜内心的石头落了地,轻轻点了点头,转而示意阿荷拿起刚刚放置的伞来:“随我一同去看看。”
二人一路冒着风雨走到陆清择的书房,不知为何这会儿雨势又大了起来,难免会迸溅到身上。
到了门外谢晚颜拂了拂身上沾到的雨水,才抬脚走进去。
此刻书房内的气氛低沉,或许是天色也暗的缘故,陆清择的面色瞧起来阴沉,似乎是在为什么事烦心,看到谢晚颜过来紧绷的神色倒是缓和了许多,收敛了周身的寒意。
“怎么冒雨过来了?”陆清择看着谢晚颜因为沾上雨水而打湿的一小片衣裙,薄唇微抿。
谢晚颜看着陆清择的神色便知道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转而抬起眼眸:“臣妾听闻殿下一直未曾回来心里有些担心,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清择闻言眼眸更深邃了,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蕴藏着未知的危险:“今日边疆传来消息,蛮敌有些蠢蠢欲动。”
谢晚颜蹙着的眉更深了,心中不免一颤,偏偏在陛下病着这个节骨眼上边疆开始不稳了。
“陛下打算如何?”谢晚颜如今不知道朝中会如何安排,只心中预感不会好到哪里。
陆清择顿了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眉目间又凌厉了几分:“今日早朝下了命令,派人先去查探虚实,容后再根据边境状况作打算。”
谢晚颜张口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话语,如今局势变幻莫测,谁也无法判断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谢晚颜的顾虑,陆清择又紧接着开了口:“孤发现父皇应当是中了毒。”
谢晚颜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陆清择清冷严峻的面容,皇帝这病本就来的蹊跷,好端端的突然便这般,难免惹人深思。
如若真是有心之人为之,联合北蛮叛国,这怕是真的要变了天。
更何况皇帝身边更应该是层层维护,要寻到时机投毒怕是很难,除非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买通皇帝的近身之人,这背后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可有医治的法子?”谢晚颜面色凝重,如今还需要皇帝来坐镇,万万不能在此刻毒发,否则怕是会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
所以必须要尽快找出给皇帝下毒之人,捉拿起来,否则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陆清择周身寒意又散发了出来,谢晚颜明显的感受到了那股沉重的氛围,只听陆清择语气平淡:“太医都试遍了,束手无策。”
谢晚颜垂眸思索片刻,随后抬起了头:“或许他可以。”
陆清择与谢晚颜对上视线几乎是一瞬间陆清择便明白了谢晚颜话中的意思,二人心照不宣。
最擅长毒的人可不就有一个身边的云奕吗?
“今晚孤便安排他进一趟宫。”陆清择眼神带着几分凛冽,毫不犹豫的做下了决定。
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了,况且偷偷带个人进宫对陆清择来说也并非是难事。
但谢晚颜很快便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下意识蹙了蹙眉:“可是皇宫的宵禁……”
一般而言,宵禁后没有紧急的事情便不准入宫,万一陆清择进不去宫门一切计划都无法实施。
“无妨,孤会以议事为由,他们不会拦着。”陆清择面色严峻,瞧起来倒是没怎么将这个放心里,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一阵敲门声忽的传了过来,飓风熟稔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还算着一碗姜茶,见到谢晚颜也在颔首行了一礼。
“属下见殿下今日淋了雨水,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姜茶。”飓风将姜茶放在陆清择面前,交代了缘由后便退到了一旁。
陆清择低眸看着姜茶,略微沉思一瞬,随后开口:“有心了。”
接着,手掌托起玉碗,利落的放到了谢晚颜跟前,显然是自己没打算喝。
谢晚颜虽是出乎意料陆清择的举动,但没有片刻思索的将姜茶推了回去:“臣妾今日没怎么淋着,倒是殿下每日需要操劳国事,还是注意莫染了风寒。”
二人对视片刻,一时凝固了下来,书房内维持着莫名的沉默。
陆清择看着谢晚颜一脸认真的模样,直接端起姜茶,另一只手将勺子递到了谢晚颜嘴边:“孤喂你,喝了。”
谢晚颜:“……”
飓风在一旁见状立刻垂下了头,随后右手掩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属下再去吩咐厨房做一碗。”
话落,便逃也似的快速打开门出了书房。
谢晚颜看着陆清择抬在半空的手,丝毫没有放回去的意思,局促的避开了视线,终是微微低下头喝了口。
第72章 风寒 “孤再发现晚些,你便烧熟了。……
是夜, 冷风阵阵,雨势渐小却未停,偌大的养心殿前一片肃静, 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站在殿外, 瞧起来仿佛要与身后的月色重叠在一起, 又显得清冷孤寂。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从里面踏出来的云奕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嘴里有些骂骂咧咧的。
看到陆清择一直等在殿外,长吁一口气, 又意识到这是哪里,理了理身上因为伪装而穿上的的侍卫服,走上前悄声附耳:“这情况可不太妙啊。”
陆清择剑眉微蹙, 不免生出一股燥意:“说具体些。”
云奕正色起来,脸色却十分凝重:“你猜的没错,的确是中毒, 只是这毒我未曾见过,现在毒素还未完全蔓延,我能够拖延毒发的时间, 但若要解毒怕是还要研究些时日, 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只怕皇帝等不了。”
陆清择轻“啧”一声, 这种情况到也没有出乎意料, 只是眉目间又染上几分寒意:“先想办法拖着。”
云奕点头:“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的。”
说着,云奕又看了看身后的殿门,向着陆清择又靠近了几分:“你不打算去看一看?”
陆清择看着亮着灯火的养心殿, 目光深邃,良久,才轻应一声,挪动了脚步。
殿内,香炉里正燃着龙延香,皇帝坐在案前,身侧有公公侍奉着,一旁的陈公公看着还在不断咳嗽的皇帝心急如焚,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陆清择过来,心中顿时放松下来,连忙抹了把汗迎了上去:“殿下啊,如今陛下的龙体到底如何啊?”
陆清择看着这些时日已经消瘦了的皇帝,薄唇微抿,神色却如常:“父皇是中了毒。”
陈公公闻言面色一惊,吓得手中的拂尘都差点落了地,不确信的又问了一遍:“此话当真?”
毕竟整个太医院都只诊出皇帝只是身子日渐虚弱,却未曾知晓原因,更是没有向着中毒方面想过,如今一个来路不明的大夫直接断定皇帝是中毒,虽然陆清择的人总归不会害了皇帝,但难免错愕。
陆清择未曾开口,皇帝倒是平复了下来,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似乎是因为早就有所察觉,沉着脸也没开口。
“这这这……何人竟然如此大胆?”陈公公看陆清择这副神情心里便已经知晓了答案,一边担心一边焦急,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看着陆清择与皇帝低沉平静的模样,陈公公一时也噤了声,维持着殿内的沉默,只是不禁轻叹了一声。
陆清择与皇帝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倒也不疏远,二人之间的相处大多也只是君与臣,鲜少是父与子。
如今陆清择能借着议事的由头为皇帝诊治龙体,自然是一份孝心,只是没想到情况却这般严峻。
回想起今日皇帝咳出的血,陈公公脸上愁容更甚的看向陆清择:“殿下可有法子为陛下解毒?”
陆清择沉默了片刻,周围的气氛也随之低沉了下去,倒也没有刻意隐瞒着:“目前没有,只能拖延毒素蔓延。”
氛围僵持下来,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皇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声音已经不似以往威严了:“罢了,你的心意朕知晓了,朕的身子自己心里也有数,朕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陆清择微微垂眸,未曾推辞,只是临走前还是沉声开口:“日后陈公公务必亲自过手父皇近身之物。”
皇帝身边的人就这么几个,陈公公幼时便跟在皇帝身边,自是可信,因此做手脚之人只能另有其人。
陈公公会意陆清择话中的深意,连声应下:“殿下放心,老奴定会严加看管。”
陆清择临走前看了一眼香炉里正燃着香,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自然是对皇帝有所了解,毕竟是能坐稳在皇位上的,又怎会对这些私下里的动作丝毫不知?此次也只当是提个醒了。
没有过多耽搁,陆清择头也未回的踏出了大殿。
门外坐在石梯上的云奕此刻已经泛起了瞌睡,直到陆清择走到自己身后才发觉,消散了几分困意,打个哈欠尽是懒散之意:“你出来了?那我们回去吧。”
陆清择眸中暗藏着不知明的心绪,低声应了一句:“嗯。”
……
此刻的倾云苑内灯火通明,谢晚颜穿着寝衣坐在案边丝毫毫没有睡意,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着不断跳跃的烛火发着呆,连有人靠近都未曾发觉。
“怎么还没睡?”陆清择不知何时走到了谢晚颜身边,取下架子上的披风为谢晚颜盖了严实。
谢晚颜忽的感到肩上一重,回眸间额头正巧擦过陆清择的唇角,似是没有料想到二人距离这般近,一时微微睁大了双眸。
“臣妾此时还未有困意。”谢晚颜见到陆清择逐渐绽开几分笑意,转过头将披风向上提了提,随意编了个理由。
今日自己的心里总是莫名的担心,睡也睡不着,只好坐在这里打发时辰。
“万事有孤在,不必忧心。”陆清择静静的看着谢晚颜,眸色深邃,似是已经猜出谢晚颜在思索什么。
谢晚颜闻言轻轻点头,转而缓了缓神色:“殿下今日可还顺利?”
陆清择看着谢晚颜清亮的眼睛,知晓对方不知道情况怕是一夜都不会睡好的了,干脆直接应了句:“嗯。”
谢晚颜又拉着陆清择问了大致的情况,不出所料的,与自己的猜想别无二致。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刻一阵冷风透过大开的窗户吹进来,不知缘何,谢晚颜只感觉头脑有些晕眩,不明显,但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
许是今日心思忧虑,有些乏累了,谢晚颜甩了甩脑袋,没在意,只是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对面的陆清择将谢晚颜有些不对劲的神色尽收眼底,开口道:“身子不适?”
谢晚颜对上陆清择的目光,否认道:“只是觉得有些冷意,臣妾去关一下窗。”
话落便匆忙的起身,走到一半时,脑袋里昏沉的感觉更明显了,谢晚颜脚步小幅度的虚浮,将这种眩晕压下去,利索的关了窗。
看来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陆清择眼神自谢晚颜起身的那刻便没有离开过谢晚颜的身上,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谢晚颜脚步微妙的变化。
谢晚颜缓缓走回来正欲开口,便看到陆清择的手忽的逼近,紧接着便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股微凉的触感自额间蔓延开来。
这股凉意只持续了几秒,很快,陆清择便收回了手。
“孤再发现晚些,你便烧熟了。”陆清择眼神似是有一些复杂,说出这几个字时低沉又平静。
谢晚颜下意识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的确有些烫,难怪刚刚总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除却之前初到寺里时时常生病,自从习了武后体格也日渐强健,谢晚颜的身子便也随之便好,几年来不曾生过病。
只是今日想着最近天在变暖,便没有关窗,任由那微风吹拂着,倒不曾想一疏忽反而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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