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时托起她的下巴, “在想什么。”
“我不放心莫莫。”花漓蹙紧着细细的眉头,“她那样子看着不太好。”
林鹤时似也上了几分心,手肘撑在扶手上,屈指的指节支在额侧,偏头看着花漓问:“怎么个不好法。”
花漓也说不太上来, 反迷茫看向林鹤时, “你说她是不是担心萧琢还会卷土重来。”
林鹤时默了几许, “也许她还没有真的放下。”
“怎么可能。”花漓当即反驳道:“若没放下, 她一开始就不会假死也要逃了, 还伤了自己。”
花漓觉得自己对情爱一事实在是参悟不够, 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舒服喜欢就在一起, 不然就一拍两散, 多简单的事。
林鹤时轻抚着她的发丝但笑不语, 打趣问:“若你是花莫,萧琢这般做, 你如何想。”
“报应, 活该。”花漓满口道。
若是她, 只怕还要拍手叫好呢。
林鹤时一下下抚着她的发, 目光凝在她娇妩的侧脸,一母同胞的姐妹, 一个看似无情其实碎弱,而小姑娘瞧着似花茎柔弱, 其实顽强的很,到哪里都能生长,开的娇艳。
花漓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花莫,从林鹤时膝上起来,“我去看看莫莫。”
林鹤时握住她的手腕,攒眉说:“我过会儿就该走了,有日子不能过来。”
花漓都习惯他这些日子的忙碌了,轻轻点着下巴:“那你记得与阿婆说一声。”
林鹤时抿起唇角,须臾,什么也没说只把手放开。
花漓走后,林鹤时独自坐在屋内,临近傍晚,日头逐渐落下,他垂低的眉眼,眉心紧缩,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不知足,他的贪婪在放大,不满足于拥有她,甚至于,他开始想占据她的所有关注,这是他的祟念。
不该有,他知道,可是他无法克制,就像此刻必然要升起的暮色。
*
从宫中离开,无涯随着林鹤时往外走,被斜阳拉长的身影沉静清绝,暮色扫过深邃的眉宇,是一派漠然。
不然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些日子,林鹤时情绪不太对,可又寻不出缘由,按理一切都再照着计划顺利进行。
宫门外已经备好马车,林鹤时踩着脚凳而上,无涯顺口问道:“你不日就要离京的事,可要我去给阿婆他们传个口信。”
圣上临时下旨,时间又紧,想来林鹤时没什么功夫亲自过去。
隔了一会儿,林鹤时的声音才想起,“我过去。”
无涯颔首朝车夫下令出发。
而这会儿子,沈崇山刚派人往随府送了信,花漓翻着手里的帖子,眉头皱起,上头写着三月初三上巳节,沈家也要上宗祠祭拜,请她一并过去。
大抵因为她是林鹤时的未婚妻,故而才有此举,花漓正犹豫不决,青菱快跑进来道:“公子来了。”
花漓抬起眼帘,果然见林鹤时自门外跨步进来,不禁诧异,“你怎么来了?”
见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应当是刚散值。
林鹤时望着她那双噙着犹疑的乌亮双眸,而余光里,他的衣摆还在因快走而晃动着,现在才一点点慢慢平息。
她大抵是忘了他有多久没来了,也是,他说了要忙,她很懂事也体谅,一回都没有想过让人来传过话,很多时候,她一个人都很好。
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林鹤时原本要说的话在唇边盘桓了一圈,又咽下。
“怎么了?”花漓问。
林鹤时笑着摇头,视线移到她手上,“那是什么?”
“你府上送来的。”花漓自然的把东西递给他。
林鹤时揭过看了眼便皱起了眉,他从宫中出来就赶来见花漓,还不知道沈家竟然往这里送了帖子,那宗祠里的一个一个,有谁配她去跪拜。
林鹤时合上帖子,“不必去。”
花漓本就嫌应付那些人麻烦,闻言一喜,“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也不知是不是为官久了的原因,林鹤时身上愈添了一份游刃有余的从容气场,沉稳迷人。
而花漓眼神的变化在林鹤时看来,就是对待一件感兴趣的玩具,她从来不是像他这般,非一人不可。
今日喜欢他,明日瞧着比他合胃口的,是不是就换了?
事实上,一直以来,她只会在他刻意的撩拨下迷乱缠着他。
仅仅是一想,超脱理智的妒怒就已经漫起,要怎么才能让她像他一样。
……
出了府,无涯困惑问:“你方才怎么不说要动身离开的事。”
林鹤时目光远睇,若有所思的淡道:“说了也不过是徒让他们挂心。”
*
很快便到了上巳节这日,花漓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信国公府,虽然林鹤时说了可以不去,可沈家人倒时未必不会责怪他。
青菱替她更衣完,随着她往外走,眼里还有迟疑,“姑娘当真要去。”
“不去不好。”
“可是。”青菱欲言又止,“公子特意叮嘱。”
花漓生怕迟了,干脆拉着她上马车,“去了再说。”
马车停在公国府外,吴管事熟络相迎,“随姑娘来了,快快请进。”
花漓得体抿笑点头,“有劳吴管事。”
“姑娘哪里的话。”
花漓随着他去往前厅,沈家不少人都已经在,沈崇山神色淡淡,萧婉华虽然在笑,眼神却轻蔑,在她旁边是久未见过的沈玦,目光放肆黏在她身上,唯独没见到林鹤时的身影。
花漓猜是他还未到,于是向几人见了礼,便安静等在一旁。
其余的几房人也陆续到了,花漓一直等到沈崇山开口动身去祠堂,也不见林鹤时出现,心里升起疑惑。
再看旁人神色如常,似乎都没有过问的意思,莫非是有什么事,所以林鹤时才会不在。
可什么事能有祭祖重要?
花漓亦步亦趋的随着众人走,目光不安张望向前院的方向,依然没有林鹤时的身影。
终于等到祭祀结束,花漓借着拜别信国公的功夫,询问道:“敢问国公,怎么不见大公子?”
沈崇山端着茶盏在饮,不冷不热的态度稍有变化,稀奇反问道:“沈雩没跟你说?”
花漓茫然摇头,“说什么?”
“看来他还知轻重。”
花漓更糊涂了。
在沈崇山看来,自己的孙儿无疑就是被此女迷惑了,平日不知怎么祸害他,不过如今看来,还没有到为了女色而耽误正事。
“他出城了。”
“去哪里了?”花漓眉心细细皱起,“怎么都没与我说。”
沈崇山胡子一吹,怒目圆瞪,“朝中的事,难道还要件件与你说才行?”
花漓也不怕,她知道沈崇山就是独断惯了,加上古板的脾气,由不得人顶撞,她也乖巧,低头道:“国公误会了,我只是挂心大公子。”
沈崇山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早前水患虽然得治,但还是遗下了一批难民因,家田被毁聚集生事,之前处理水患是他参与的,所以圣上还是命他前去治理。”
原来如此,花漓轻轻点头,攒着的眉头却没松开,只是林鹤时为何都不告诉她。
她连他何时走得,何时回来不知道。
辞别沈崇山,花漓心绪低落的往外走,直到一道阴影自头顶罩下,黑色的云纹皂靴迈入视线,几乎是带着侵略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三公子。”青菱声音微凝,眼神里透出防备。
花漓快速抬眸,就对上沈漾肆意猖狂,满是戏谑的眸子,这双眼睛好像穿透她的衣衫把她打量了个遍。
花漓沉下脸快退了一步,“三公子。”
沈漾嗤笑了声,言语暧昧,“躲什么?”
他抬手就往花漓鬓边抚去,青菱脸色一变,立刻出手拦下。
沈漾眸色一戾,“你也敢对我出手?”
“三公子慎重。”花漓出声道:“将来我可是你嫂嫂。”
“嫂嫂?”沈漾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目光愈发狂妄,“你以为你还做得成我嫂嫂么?”
花漓惊觉他话中有话,势在必得的姿态更让她感觉有问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漾目光轻挑流连过她周身,“想知道?你若说些好话,我心一软,当然会告诉你。”
花漓攥起指尖,微笑着轻张开嫣唇,“三公子是还没被国公教训够么?”
沈漾脸色勃然沉下,“好个牙尖嘴利的烈女。”
他出手便想抓了花漓让她知道厉害,青菱眉眼一厉,抬臂拦下他,“三公子息怒。”
青菱虽为女子,伸手却极好,沈漾若是来强的,一定会闹出动静。
他忍了忍怫然放下手,盯着花漓讥诮的双眸,冷冷道:“会有你求着我怜爱你的时候。”
花漓毫无畏惧的回视看着他,僵持之下,沈漾随从的快跑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
沈漾这才罢休离开,花漓看着他走远,镇定的双眸里逐渐流露出不安,齿尖咬住紧唇瓣,沈漾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如此笃定林鹤时会出事?
第73章 失踪
离开国公府, 花漓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找了宋泊。
宋泊得知花漓前来,诧异去相见, “你怎么来了?”
花漓正焦灼等在花厅, 闻言几步上前,“我有急事要问你。”
宋泊见她神色不对,点头道:“你说。”
“你可知道林鹤时这次离京是怎么一回事?”
宋泊如实道:“不是说处理水患所致的流民问题。”
“是不是有危险?”
“只是小规模的流民闹事,朝廷派人过去主要也是已安抚为主,毕竟灾情刚过, 民心稳定最是关键。”宋泊解释完轻松笑道:“你可是太担心了。”
花漓低下眼睫, 双手交握攥动, 若只是这样, 沈漾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宋泊看她脸色沉重, 宽慰道:“我听闻随行的除了官兵还有国公府的侍卫, 肯定万无一失, 朝中若是有消息传来, 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花漓也安慰自己, 或许沈漾就是危言耸听罢了, 她朝宋泊感激抿笑:“嗯,多谢你。”
可她清楚, 宋泊平日都在庶常馆, 想要知道消息不是那么快, 怎么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林鹤时的消息。
第二天, 花漓就出现在了信国公的面前。
沈崇山皱着眉头,目露不喜的打量着她, “你来干什么?”
花漓从下人手里接过茶盏,十分乖巧的递给沈崇山, “大公子不在,我自然要替他孝敬在您膝下。”
沈崇山对花漓的殷勤不屑,“不必在这里讨好,你也还未嫁进来。”
花漓手端的酸了,干脆把茶盏放到几上,笑盈盈道:“那我也随国公您祭拜过先祖,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呢,我怎么能懈怠。”
她想过了,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待在沈国公身边指定没错。
沈崇山目光如炬,见看花漓半点不怕他,眉心蹙紧,他无女儿,加之他本身的威严,几个孙女也都惧怕他,这个小丫头倒是胆大的很。
沈崇山冷哼,“我还要去校场练兵,刀剑不长眼,你也敢去?”
“将士上阵为国,那是英武,有何不敢。”花漓一脸郑重,“您一生征战更是英勇,我若连这都怕,还怎么配做您的孙媳。”
花漓生得娇弱,沈崇山也只当她是同旁的闺阁女子一般根本不敢接触这些,不想她倒是有些讨人喜欢。
沈崇山打量她几许,颔首道:“我就看看你这丫头是不是嘴硬。”
他起身往外走,路过花漓身边,开口道:“跟上。”
花漓双眸一亮,快步跟上。
*
校场尘沙漫天,将士挥舞着刀枪,嘹亮的喝声更是震天。
沈崇山年事虽高,身体却硬朗,一两个时辰操练下来,半点不见疲惫,待半场操练结束才想起跟在他身后的花漓。
他想着那个小丫头一定已经快嫌累撑不住,不想回头看去,花漓脸上一点抱怨也没有。
沈崇山阅人无数,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装腔作势不容易,他又看了几许,确定花漓不是装出来的,心里对她刮目相看了几分。
花漓见沈崇山看着自己,机灵的上前端茶,“您喝茶。”
沈崇山嗯了声,接过茶盏,难得温声:“你也坐。”
花漓乖巧坐到一旁。
“你倒是与旁的小丫头不同,不怕受罪。”
听到沈崇山的话,花漓心下讪想,这哪里是受罪,这地方简直太妙了。
只不过她现在担心林鹤时,全然没心思欣赏而已。
她一想,就又开始担忧,口中回道:“我早都说了,您不信罢了。”
“到是一点不谦虚。”
沈崇山听不出喜怒的斥了句,眼里却没有责怪,反倒有几分喜欢花漓的直快。
花漓一连随着沈崇山去了好几天的校场,沈崇山越来越喜欢她,真有几分把她当自己的孙女看来待,偶尔面对花漓的顶撞也不生气,吹呼子斥一句也就过了。
傍晚十分,宫里突然传来急传,花漓远远看着来人与沈崇山说话,心里存了多日的不安升起。
只见沈崇山听那人说完,便吩咐人备马车进宫,花漓快走上前,“国公,可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皇上突然病倒,传大臣觐见,沈崇山着急入宫,也无暇斥责花漓过问朝事,“你先回去。”
花漓心急如焚,对上沈崇山严厉的目光,只得忍住不问。
一夜的辗转反侧,花漓几乎没有入睡,她觉得已经躺了很久,可怎么天始终不见亮全,捱不住起身推开窗子,大片的阴云积压在天边,太阳根本没法穿透,是阴天。
她照例去到沈府,从吴管事口中得知沈国公已经回来,便旁敲侧击的与他打听。
吴管事虽没有说太多,但能确定的是,不是林鹤时出事,花漓紧张的一夜的心绪略有放松,一夜未睡的疲惫也涌了上来。
花漓乏力眨睫,心里埋怨林鹤时让她如此担心,等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跟他诉苦。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花漓扭头看去,是一个沈家的护卫,吴管事喊住那人凝声问:“何事如此焦急。”
“传来消息,大公子意外坠崖,生死未卜。”
“怎会如此,还不快随我去禀报国公!”吴管事急声说着,往沈崇山的住处去,跑了两步,想起回身,“随姑娘。”
阴霾的天被推开一道裂隙,微薄的光亮企图透出,转眼又被隐回去,花漓头晕目眩,通体生凉。
掉落悬崖,生死未卜,怎么会这样。
……
国公府众人得到消息,皆匆忙赶来前厅商议,沈崇山面色阴沉可怖,这个消息无疑给了他沉重一击,他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难道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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