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像刀子刺在她心上,过往的关心、照顾,手拉着手上学放学,一起逛公园,半夜掖被子......那些甜的回忆也混杂在一起,变成蜜糖抹在刀刃上。
那刀子上沾了蜜,所以刺进心里,好像更疼了,那些甜隔在那里,所以伤口总也长不好。
何炎望着姜蜜的眼睛,那么清澈,以至于他以为这双眼睛从未见过这世界暗的一面。
他以为她的世界只有白,所以她才能像阳光一样温暖。
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见过黑,那黑带走了她性格里的开朗外向,却给了她更加温柔绵长的力量。
何炎有点困难才发出声音,“在梦里,阿月还好吗?”
姜蜜长长的睫毛扑闪几次,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声音越来越轻,“阿月......这里好疼。”
姜蜜的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稳,她睡着了。
她拽着何炎头发的手自己松开了,一点点垂了下去。
没有了拽着何炎的力道,他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所牵引,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他看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竟然看得入了神。
明明是在梦中,不知为何有一滴泪从姜蜜眼角滑落。
何炎不想让那滴泪落下。
那滴泪好像是在他心口滑过,留下一道潮湿的微热的水痕。
很快,水痕蒸发,消失得没了踪迹,可是何炎的心口,那道泪痕的位置微微紧绷着,像是哭过后脸上绷紧的皮肤。
鬼使神差,何炎的身体越来越低,他的唇轻颤着凑近了那滴将落未落的泪。
那距离好近,姜蜜的呼吸就打在他脸侧,下一秒,何炎就要碰到那滴泪了,在它隐没入发间之前。
“你在干什么?”
这道声音像是当头一棒,敲在何炎头上,让他瞬间清醒。
何炎猛地坐直了,他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门口处,房间的门半开着,乔文远手里握着一杯盛了水的玻璃杯,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何炎慌忙站起身,动作有些急切地推开站在门口的乔文远,夺门而出。
“何炎。”乔文远回头叫他,声音很轻。
何炎站住了,后背却僵硬得厉害。
两人站得很近,乔文远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背对他而立的何炎说:“我知道,你把蜜蜜当成妹妹,也知道你心疼她,不过即使是亲兄妹,长大了也要避嫌,别忘了你刚才对江川的承诺。”
何炎没有回头,在原地站了几秒,但乔文远的话好像奇异的带了点安抚的作用,何炎紧绷的肩背慢慢放松了,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乔文远仍旧站在原地,看着何炎的背影走远,他才缓缓转身进屋。
卧室的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
主卧的顶灯关着,只有姜蜜床头的台灯亮着昏黄幽暗的光。
乔文远站在门口,没了客厅传进来的光源,几乎看不清他,只有一个模糊的,黑暗中的身形。
他背对着门站了几秒,才一步步向床边走过去,脚步很轻。
乔文远慢慢从门边走过去,从黑暗里一步步走到台灯昏黄的光线下,那光终于照亮了他。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半高领的毛衣,白色的休闲裤,像是纤尘不染的浊世佳公子,带着点跨越红尘的古典气质。
乔文远很轻地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一双眼睛静谧地注视着。
床上的女孩睡得很安稳,呼吸绵长轻柔,黑色的床品衬得她的肌肤更加莹白如玉,一只手伸到了被子外面,露出光洁的面庞和一截小臂。
乔文远平静地移开视线,看向刚才何炎坐过的地方。
何炎在床上留下了些褶皱的痕迹。
他盯着那些痕迹看了一会儿,动作很轻地拉了下被子,然后把那些痕迹一一抚平。
直到被子又变得平整,看不出丝毫刚才有人坐过的痕迹,他好像才满意了一样,终于移开了视线。
乔文远始终站在床边,没有坐下过。
他在那站了半晌,什么也不做,只是在看姜蜜的睡颜。
直到卧室里的挂钟分针走了两格,他才不算太情愿地准备离开。
转身前,乔文远俯身,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扫开姜蜜额前的刘海,露出额头一块莹白的肌肤。
乔文远动作流畅,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俯低了身子,嘴唇很轻地在女孩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他的眼睫半垂,动作带了丝虔诚的意味,被睫毛遮住了些的漆黑眸子平静无波,昭示着他此刻很清醒。
乔文远从卧室出来,正碰上从次卧开门而出的陈演。
陈演看见他从主卧出来,皱了下眉,没说话,眼神里带了丝寻问的意思。
乔文远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继续往空着那间卧室的方向走,路过陈演时像是在解释,“我给蜜蜜送杯水。”
这话没有哪里不对,可陈演心里又划过一丝怪异。
这种怪异感就好像晚上听见乔文远对江川的保证时那样。
陈演去厨房拿水,冰箱门打开,冰箱里的灯亮起的一瞬间,陈演想明白了是哪里让他感到奇怪。
乔文远晚上说的是“我会好好照顾蜜蜜”,而自己和何炎平时在说同样的话时,只会说“我们”。
陈演拧开水,把瓶盖放到厨房的岛台上,抿唇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满脑子胡思乱想。
何炎也就算了,但是文远,怎么可能呢?
第31章 情书 这封信不是姜蜜写的
翌日, 姜蜜在陌生的房间醒过来,头还有点疼, 但却不至于断片,昨晚发生的事情还都历历在目。
去酒吧玩,还喝醉了不说,又对好心来接自己的三个哥哥又凶又闹,姜蜜不由得有点心虚,
她几分心虚夹杂着几分不好意思, 缩手缩脚地洗漱好出了主卧。
陈演三人已经在餐桌旁坐好,见她出来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乔文远平静地叫她来吃早餐。
一早上正常得有点不太正常,阿演哥竟然没狠狠教训她, 去酒吧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阿炎哥看起来有点没睡好的样子, 少见得不怎么说话。
只有文远哥很正常, 照顾她吃早餐。
那天吃完早餐, 四个人回了学校, 之后这周, 姜蜜由于不好意思, 没怎么联系过他们。
阿炎哥和阿演哥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有点生她的气, 也没联系过她,倒是文远哥约她吃过一次饭。
周末的时候, 姜蜜正在外面逛街,突然接到阿炎哥的电话,约她下周去看自己的演出,还说他要表演自己最近写的新歌。
姜蜜这时候开始怪自己是不是天生酒量太好,她现在还能清楚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扯着阿炎哥的头发把他拉近了,拽着他的头发傻笑和胡言乱语。
姜蜜听阿炎哥说话的时候控制不住有点脸红, 好在阿炎哥的声音听起来跟之前没什么差别。
姜蜜很喜欢阿炎哥他们乐队的演出,连声答应了。
等姜蜜挂了电话,谢冬原本正靠坐在服装店的沙发上刷朋友圈,等着徐妙换好衣服出来,突然一下坐直了身子,“靠”了一声。
谢冬把手机伸过来,姜蜜把手里扯着端详的衣服放回去,有点懵的凑过去看,嘴里问:“怎么了?”
“啊!”
这一看姜蜜更是吓了一跳,谢冬手机屏幕上竟然是自己之前画的阿演哥那张画的照片。
当初姜蜜为了搞清楚到底是谁在黑阿演哥,改了原本要送给徐妙的美男图,这才进了“演哥黑粉后援会”。
事情过去有一阵子了,姜蜜原本已经都快忘了,现在突然看见这张有点暧昧意味的画竟然公然出现在了谢冬的朋友圈里,怎么能不害怕?
谢冬手机已经拿了回去,手指不停地打字,嘴上说:“这是我在社团加的一个朋友,我问问她怎么会有这张画的照片的?”
姜蜜已经有点慌了,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看过这张画了,要是传出去了,阿演哥肯定要丢人,自己这个始作俑者还不知道要怎么被阿演哥收拾。
“怎么办啊冬冬,你能不能让她把朋友圈删了啊。”姜蜜六神无主道。
谢冬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安抚道:“她已经删了,她说是从同学那拿到的,她同学可能是那个群里的。”
姜蜜连忙联系了群主“柠檬红茶”,托她再嘱咐一遍,让大家千万别把这幅画传出去了。
“柠檬红茶”很爽快地答应了,姜蜜心下稍安,突然想起来之前对方托自己给阿演哥的情书还在自己那,两人对了下课表,正好周一上午两人都有课,还是在一个教学楼,约好了到时候碰面。
之后的逛街姜蜜不免有些心下难安,问谢冬和徐妙,“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阿演哥,跟他道歉啊。”
“你可千万别,陈演学长脾气看着就不好,一生气没准再也不理你了,咱们寝室以后的专业课作业哪还有着落啊!”谢冬紧张道。
“阿演哥.....说不定会原谅我呢?”姜蜜抿唇,眼睛睁大了,带着点天真的期待。
徐妙手里拎着购物袋,走进一家男装店,给她新交的男朋友选衣服,没回头道:“我看悬,那张画在陈大校草看来简直就是侮辱吧,要是没人看过也就算了,现在那么多人都见过,他能不生气才怪了。”
姜蜜今天才刚因为阿炎哥的邀约开心了那么一会儿,马上又自己因为对不住阿演哥低落了起来。
姜蜜倒也不是怕被阿演哥骂。
当然她也不是不怕,她是没有那么怕,怕到不敢交代自己犯的错。
她是在害怕谢冬刚才说的,阿演哥说不定生气到再也不理她了。
哪怕只是想到有这种可能,姜蜜都忍不住心情低落。
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徐妙安慰地搂住她,给她出主意,“好啦,蜜蜜,不要太担心了,要不你先给陈校草送个礼物,试探一下他的口风再说,先哄哄他,男人嘛,就是要哄的啊。”
姜蜜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很认真地看着徐妙,虚心求教:“怎么哄啊,妙妙,你教教我。”
“就说点他愿意听的呗,反正就是好话,夸他的话就对了。”
“礼物,愿意听的话......”姜蜜似懂非懂,阿演哥愿意听什么她一时间想不出来,但是她可以先买礼物。
姜蜜她们正好在男装店里,她转了一圈,总觉得店里的衣服配不上阿演哥。
姜蜜看得出来阿演哥的穿戴都价格不菲,她的生活费和零花钱虽然算是不少了,但是上万块的衣服她要送的话还是有点勉强。
送阿演哥什么礼物好呢?
姜蜜选了很久,逛到最后连最爱逛街的徐妙都陪不动了,谢冬更是已经一屁股在商场的椅子上坐下了。
徐妙随手指着旁边的橱窗,奄奄一息道:“进去选个小配饰好了,怎么说也是大牌,又不会那么贵。”
姜蜜最后选了条黑金色的编织手链,很简约的款式,不过她猜阿演哥带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晚上姜蜜鼓起勇气约了阿演哥周一一起吃午饭,准备到时候把礼物送给他,再试探一下他的口风,要是情况好就赶紧坦白。
第二天上午下课,姜蜜先去找了柠檬红茶,准备把情书还她之后再去楼下找阿演哥。
“太太,你那幅画实在是太香了,最近有没有画新的啊,快给我看看!”柠檬红茶圆圆的脸上带着点兴奋的红。
“你...你别这么叫我,我不算什么太太,”姜蜜有点腼腆,小声道:“我之前是第一次画那种画......以后也不画了。”
柠檬红茶虽然难掩失落,但是她天性热情,又热络地关心起姜蜜,“理解理解,你和陈演怎么样了啊,有没有跟他表白啊?”
姜蜜这才想起,对方还误会自己暗恋阿演哥,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勉强道:“这...嗯......其实.....”
柠檬红茶却是误会了,晃了下手里拿着的粉色信封,豪迈道:“嗨,你可别顾忌我啊,朋友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你尽管去追,不用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这道声音一响,把姜蜜和柠檬红茶都吓了一跳。
姜蜜瞪大眼睛,猛地回头,就见阿演哥上了最后一节楼梯,迈步走过来。
“阿演哥......你,你怎么上来了?”姜蜜有点紧张。
陈演视线落在那个陌生女生手里的粉红色信封上,“我在楼下等你半天,怎么不下来?”
“哦,我和朋友说几句话,咱们现在走吧。”
姜蜜想要走,陈演却是脚下生根,他的视力很好,看着那个熟悉的信封,抬眼问:“这个,是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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