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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一直痴恋他的苏浅若如何能放得下。
“罢了，罢了。”苏浅若疲惫地挥了挥手，“纪大人前日临时被皇上派去了儋州，因为是秘密出行，所以来不及见你一面。”
宋杳行礼：“奴婢知晓，不知大人何时才能归来？”
苏浅若：“归期不定。”
宋杳掩下眸底晦暗的情绪，纪明修不在京城，那么背后的人也会顺势出动，不管是对她出手还是对别人出手。
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为她做嫁衣。
……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皇上生辰，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琥珀早早便起来为李嫣熙梳洗打扮，她将一朵海棠花簪在李嫣熙的发髻上，笑着恭维道：“小主人美，竟比这海棠花还要娇媚些，皇上见了定然挪不开眼。”
李嫣熙谨慎地看了一眼宋杳，寻求着认同：“宋杳，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了。”
禁足的这些日子里，李嫣熙的性子磨平了不少，最主要的变化就是像现在这样，事事征求着宋杳的意见。
宋杳抬眸，和琥珀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在这里替小主梳妆就好，琥珀你先下去吧。”
在琥珀退下的刹那，宋杳的手心里被塞入了一张纸条，她面色淡然，若无其事地将纸条塞进了自己的袖口。
她瞧了瞧李嫣熙的装扮，浅笑：“小主可知树大招风的道理？”
“皇上寿诞，后宫妃嫔本就是百花齐放，若是平时小主好好打扮也并无大碍。可偏偏小主刚解除禁足不久，侯爷在边境又打了胜仗，前朝后宫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小主且看婉昭仪小产那件事情，小主还不知道吗？”
李嫣熙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她轻轻将发髻上艳丽的海棠花摘了下来，交给宋杳：“这花不能戴了，珍珠你给本宫再重新梳洗一下。”
宋杳满意地笑道：“小主聪慧。”
见没有自己的事情，宋杳就捏着这朵海棠花出了内殿的大门，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从袖口里面掏出了那张纸条。
［宁阳侯准备鸿门宴，他为刀俎，吾等为鱼肉。］
宋杳漆黑如深潭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一会，良久才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海棠花掷到地上，碾碎。
酉时。
宋杳依照着宁阳侯的吩咐，走到了皇宫东南角的梅园。
梅园里面种植了各色的梅花，现在正值夏日，这里面全都是光秃秃的树枝，因此没人会主动到这里来。
是个杀人隐秘的好去处。
宁阳侯负手站在阴影与光亮相交接的地方，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宋杳，你可知罪？”
宋杳听着宁阳侯的话，眉宇浮现一抹笑意：“侯爷不妨说明白些，奴婢究竟犯了什么罪，值得您这么大动干戈。”
宁阳侯轻嗤一声：“宁阳侯对你不薄，可你偏偏还要选择背叛本侯，既然如此，那休怪本侯狠辣无情。”
“宋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宁阳侯身后出现一群亮着尖刀的穿着侍卫服的杀手，他们眸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宋杳弯唇，意味不明地说道：“侯爷好大的手段，居然在皇宫里面都能安插上自己的人，真是令奴婢大开眼界啊。”
宁阳侯挥手：“杀了她。”
宋杳面色不变，扯了扯嘴角，似乎划过嘲讽的弧度：“杀。”
声音落下的刹那，从树冠屋檐等地蓦然出现一群群黑色的身影，他们从空中轻巧地落下，向上看去的时候，只能看见被黑色羽衣遮蔽住的天空。
银光闪过，在对面叫嚣的人们已然倒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就失去了呼吸。
他们半跪在地上，同时俯身垂眸，恭敬地朝宋杳道：“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宋简屹立着，在一众跪倒的人里面显得尤其突出，他挑眉：“苏浅若已经被控制住了，没人可以再为远在儋州的纪明修传递消息了。”
“虎符。”宋杳对他伸出了手。
宋简将虎符随意地从袖口里面掏出，扔到了宋杳的手心里：“宁阳侯还真是心怀不轨啊，竟然在府里面豢养了三万精兵。”
宋杳随意在地上血污处扫了一眼：“李嫣熙都被皇上这么对待了，宁阳侯这个老狐狸肯定意识到他会有一天被皇上厌弃，早做准备没有坏处。”
提到皇上，宋简撇了撇嘴角，颇为不屑。
“今日是他的生辰，作为罪臣之后，我们怎么能不能送他一份大礼呢？”
宋简并没有言明他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但宋杳却知晓，是当世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是高氏皇族，是当初将宋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
“当初如何，现在就如何。”
当初宋氏可是被灭门，几百口人只有宋杳姐弟俩活了下来。
宋简轻笑，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他自然不会有异议：“你可真狠，不过我很喜欢。”
宋杳缓声道：“顺德者昌逆德者亡。”
“宁阳侯在皇帝寿诞意图起兵谋反，我们只是为了江山社稷，是忠臣啊。”
第129章 宫斗文里恶毒宫妃的智囊大宫女23
皇帝寿诞，宫里每个角落都被挂上了最奢靡的琉璃花灯，恍若白昼。宫女太监穿着新赶制的衣裳穿梭其间，宴席间歌舞升平，华贵热闹。
高亦扫视着下首，属于宁阳侯的位置至今都是空荡荡的，他面色不虞，冷声问道。
“怎么不见宁阳侯？”
席间众人皆是摇头垂眸，并不知道宁阳侯究竟去了哪里。
今日是天子寿诞，举国同庆，如今天子都已经到了，作为臣子的宁阳侯却不见身影，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李嫣熙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父亲一直都没有在宴席上出现过，此时听到皇上的冷声质问，浑身上下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下意识地朝自己身后看去，想要去寻找宋杳的身影，却猛然发觉宋杳竟然也不在自己身边。
她压低声音问道：“珍珠，宋杳呢？”
珍珠摇摇头：“奴婢不知，方才还看见琥珀和宋杳姐姐在一处，怎么如今都看不见人影了。”
李嫣熙不知怎的，只感觉心跳加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待着她。
高亦：“张德海，宁阳侯今日可有告假？”
张德海实在不想触皇上此时的霉头，却偏偏被点名拎了出来，只能颤巍巍地告知：“启禀皇上，宁阳侯今日并未告假。”
大殿上此时死寂一般，原本的歌舞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和宁阳侯交好的大臣心里打鼓，和他交恶的大臣在内心拍手叫好。
高亦心里不虞，但今日是他的寿诞，他也不想在宴会上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是在心里暗暗给宁阳侯记上了一笔，只等着明日发作。
他一挥手，宣布开宴：“歌舞起。”
酒过三巡，歌舞退去，众朝臣开始向皇上献礼。
张德海读了几个名字，最后一个是：“太傅宋鹤年献上——”
谁？
他突然收声，面露惊恐的神色，谁不知道整个宋家都被皇上抄家了，如今怎么又在献礼名册上见到这个逆臣的名字！
高亦同样蹙眉，他醉醺醺地看过去，天子的威严倾泻而出，让人浑身发软，恨不得跪到地上求饶：“你说谁？”
张德海暗道自己倒霉，怎么什么坏事情都轮到他身上。
“皇上，是——”
“皇上在帝位上坐了许久，午夜梦回之时能不能再想到当初悉心教导你的太傅帝师！”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殿外传来，语气中带着嘲讽。
高亦低声呵斥道：“谁！谁敢在朕的寿宴上装神弄鬼！”
李嫣熙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款款走进大殿的白衣身影，心缓缓地沉入了谷底——眼前这个身着白衣缟素的女子不是宋杳又是谁？
大殿之上，花团锦簇，唯有殿中央的一对男女身着素色的衣衫，与这场繁华的宴会格格不入，不像是来庆贺的，倒像是来为眼前人收尸的。
高亦眯起眼睛，在宋杳的眼前晃了一圈，尤见一位故人的身影，两人活脱脱地就像是当初的宋鹤年：“你们是宋家余孽！”
“余孽？”宋简轻笑一声，拔出身侧的长剑，护在宋杳的身前，“这话说来好笑，我们宋家忠心耿耿，却被昏君佞臣所害，满门抄斩，不得善终。如今这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高亦看着眼前两个过分年轻的少年少女，心下松快了起来。不过是两个乳臭未除，做着为宋家申冤的白日梦的余孽，没什么好担忧的。
有想攀附皇上的大臣率先出声，语气中全然都是对宋家的轻蔑：“宋鹤年果然是乱臣贼子，他所生的两个儿女同样肖像他，骨子依旧流着乱臣贼子的血。”
宋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一根长箭贯穿了他的喉咙，刚刚口出狂言的大臣转瞬便没了声响，血液飞溅到四周，将纤尘不染的地毯染上了难以磨灭的污垢。
众人骚乱了起来，原本衣冠楚楚的群臣都不顾自己的礼仪，在殿内胡乱随意躲藏起来。
“护驾！护驾！侍卫呢！快来给朕护驾！”
偌大的殿内除了宋杳的轻嗤声再也没有其他回应的声音。
高亦仿佛意识到什么，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大殿下的两人，面色狰狞：“你们真的要做这个乱臣贼子不可吗！当初宋鹤年都不敢的事情，你们俩人还敢这么做！”
宋杳抬眸，锐利的视线直直投向高亦：“你也知道当初我父亲并没有谋反的想法吗？”
高亦噤声，宋杳的话他没有办法反驳。
宋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冷静又漠然：“皇上刚刚叫了侍卫护驾，你们没听到吗？”
话音刚落，一行宫中的侍卫便进入大殿内，只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在高位上的高亦，而是站在大殿中央的宋杳。
“属下见过大人。”
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里面盘旋，又重重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坎上，谁也没有想到，在皇上的寿诞，会经历这场宫变。
宋杳莞尔：“诸君，成王败寇，生杀大权全在我的一念之间。是跟随先帝身死还是从龙之功，诸位可要想想清楚。”
这不仅是普通的宫变，还是一个王朝的更替。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臣愿追随新主。”
第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向宋杳投诚。随后第二位，第三位，直到半个宴席的人都站了出来，跪倒在地，向宋杳表达忠心。
高亦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怒吼：“放肆，你们都放肆！你们以为现在背叛了朕投靠她就有什么好下场吗？如此不忠不义的东西，她又怎么敢让你们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大局已定，无论失败者说什么那都是枉然。
话语权总是掌握在有权利的人手中，至于其他人，只能顺从，没有其他别的选择。
宋杳微笑，漂亮的眸子染着火光：“我既然说了，那便不会食言。今日我只要高亦一人的命，来祭奠我宋家。”
宋简率先半跪在地上，声音昂扬：“以高亦一人的命祭奠宋氏亡魂，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在地下，俯身向宋杳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过去已然翻页，皇朝新的篇章将从宋杳手中开始书写，从此千秋万代，再也逃不开这个名字。
宋杳……
新皇。
第130章 宫斗文里恶毒宫妃的智囊大宫女24（完）
在宋杳的雷霆手段下，整个逼宫事件迅速结束，在纪明修回到京城之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刚迈入京城，就被早早埋伏在城门的侍卫扣押了下来。
杜衡眼一横，想要拔刀，却被纪明修拦了下来。
虽然被压制，但纪明修青色的衣裳仍然不染纤尘，背脊挺拔，就像面对狂风暴雨的摧残也不折断的青竹。
纪明修试探：“不知在下犯了什么错，值得陛下如此大动干戈，竟然等不到在下进宫述职就在城门扣押。”
侍卫不耐：“哪这么多废话。跟着我们走就好了。”
纪明修按捺下心中的疑虑，给杜衡使了个眼神，杜衡明白，步伐逐渐放慢，直到脱离了侍卫的监视范围，转身朝着纪府跑去。
皇宫宣政殿内。
象征皇权的大殿之上只有宋杳一人，她穿得再也不是宫女的服饰，而是着了一袭明黄色的广袖流云裙，鬓间只簪了两支红宝石点翠簪子，明艳大方。
情形已经很明晰了。
纪明修不是蠢笨之人，见此情形，他已经明白，自己被宋杳摆了一道，她趁自己离开京城的时间里发动了政变。
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纪明修垂眸，幽幽开口：“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宋杳轻笑，眸子里全然都是戏谑之色：“纪大人谬赞了。”
纪明修瞳孔微动，这话在从前宋杳也对他说过，不过放在眼下的情形来看，怎么也算不上是夸奖的话。
倒像是嘲讽。
“现如今在下应该叫你宋姑娘，还是陛下？”
宋杳嫣然一笑，素手拿起玉佩，觑了纪明修一眼：“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当初在御花园的长廊里，是你亲手把它交给我的。”
纪明修挑眉：“所以……”
“所以我顺着这个玉佩查了一下，猛然发觉了其中的一个秘密，这枚玉佩原本是庐州纪氏嫡女的陪嫁。据我所知，她当年一意孤行，选择嫁给了她父亲的学生徐朗，两人度过了郎情妾意的一段时间，却不想……”
纪明修闭上了眼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别说了。”
他父亲上进又有能力，很快就从庐州考进了京城，纪氏也随着夫君一同来到了京城定居。彼时合宫宫宴，貌美的纪氏被醉酒的先帝看中，强行一夜情缘之后，纪氏有孕。
再之后，徐朗因为卷入了宋家的案子里，一同被入狱问斩。纪氏无法，只能带着刚出生不久的纪明修一起回到了庐州，寻求母家的庇护。
突然，纪明修的下巴被一双手给勾了起来。
他的视线顺着宋杳皓白的玉腕抬起，延伸至瓷白精巧的下巴，然后是殷红的唇瓣，最后是黝黑发亮的眸子，野心勃勃又尽在掌握。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请离官，寻个乡野村间，好好度过往后余生。”
“要么……做世人唾弃，向主献媚的小人，史官的笔下将会否定你的霁月风光，后世诸君只会记得纪明修是个觊觎帝位床榻的奸臣。”
宋杳看似给了纪明修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深知，庐州纪氏清风朗月，全族嫡系都有君子风骨。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后辈居然罔顾君臣纲常，一定会被气昏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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