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别担心,昭瑶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会没事的。”咸阳的钉子都拔干净了,扶苏脸上疲惫不减,强撑着安慰自己老爹。
不过老爹显然不买账。
“你是不担心!你一年回来几回啊?”嬴政想想就来气,“怎么?现在上郡过得如鱼得水,不乐意见我这个亲爹,也不关心你的儿女,你知道昭瑶今年懵懵懂懂的吗?”
“啊?”扶苏大惊,“难不成最近您开始找方士,不是为了求长生吗?”
嬴政看着扶苏真心惊讶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父亲怎么当的?你这个儿子又是怎么当的!”
嬴政的声音大了,扶苏知道自己错了之后,也收起了自己那副君君臣臣的仪态架子,装乖卖巧凑到了嬴政面前,低眉顺眼地深刻检讨自己。
要不怎么说他是大儿子呢,嬴政还真就吃他这个刺头装乖这套,嘴上自然依旧没饶人,“等昭瑶回来,你就别去上郡了,好好照顾昭瑶。”
知道昭瑶这一年和往年不同的扶苏,倒是更加担心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继续找。”
“去吧去吧,不要太明显,也不要和你那些爱嚼舌根的儒家的人说。”
当父母的似乎都对自己孩子有这样的滤镜,自家孩子哪哪都好,要是不好了,就是被带坏了。
都已经有自己的儿女的扶苏,对亲爹这个“不要在外面学坏”的语气也是有点受不了,这太夸张了。
所幸扶苏自知理亏,没有顶撞,他竟然不知道女儿今年身体抱恙的事情,亏欠的父爱涌上心头,转身就又奔波在寻找女儿的路上了。
一天的时间不够扶苏排查到嬴昭瑶的位置,但是已经足够嬴昭瑶在荒山上上下下地溜达了一圈,把识别草药这个能力看腻了,让系统给她临时关了。
到了晚上,疲劳让她昏昏欲睡,却被突兀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嬴昭瑶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出来开门,她们的小木屋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原先只有光秃秃的屋子,现在多了个院子,外面的篱笆是嬴昭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星期五抽空落实的,还有一个漂亮和实用兼顾的篱笆大门,此时在外面不知道是谁的手底下,被敲得砰砰作响。
“公子,我去。”星期五的声音传来,想要制止嬴昭瑶冒险。
“没事,一起吧,我这儿的油灯点起来了。”这座山上松树不少,能养得起野猪其他动物也不少,供应地上油灯需要的燃料。
星期五劝说未果,也阻止不了嬴昭瑶,不仅如此,他也阻止不了刚刚不发烧的小孩子婴。
“阿姊,我和你一起去!”
子婴这个名字,嬴昭瑶也觉得耳熟,也没想起来是谁。不过孩子态度积极,晚饭她回来发现醒了之后,就姐姐长姐姐短的,还给她捶肩捶背捶腿,做事儿也很有眼力见,实在可爱。
三个人都醒了,一起往大门走去,他们在说话的时候,门就不敲了,脚步到门口,外面传来一听就是清贵公子的声音。
“在下姬良,路遇匪徒,流落此山,饥饿交加,不知能否让在下借宿一宿,定有重谢。”
声音还挺好听。
成熟中流露出矜贵,矜贵里又自带温和,稍微强势的话语都被这样的贵公子声线弱化了。
嬴昭瑶更是色迷心窍,直接就这么拉开了门。
一开门更是不得了,听声音是大家公子,看样子――
真是勾栏瓦舍的做派啊。
衣衫不整,肩头、腰部,甚至大腿处都有破损,这衣服不知道是真的被树枝刮成了这样,还是别有用心的造型,把男子姣好身段展现地淋漓尽致。
肩胛骨带着大半胸肌,腰部更是有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大腿也看着有力。
“勾引谁呢?”
嗯?我没说话啊?
嬴昭瑶震惊回头,看到的就是自家便宜弟弟一副审视的表情。
“小公子说笑,并非勾引,只不过良的包袱也被歹人抢走,并无其他衣物可换,不知……”姬良说着看向嬴昭瑶,“不知女公子,可愿让姬良借宿一宿。”
“愿意愿意,进来吧。”嬴昭瑶实在扛不住那在灯火下越看越好看的美人脸,和白天看到的帅哥是不一样的美貌,更精致,甚至可以说得上男生女相了。
扛不住,一点也扛不住。
“姐!”子婴震惊,“这荒山野岭,可能是坏人啊。”
“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嬴昭瑶一本正经。
第4章 误会成大佬了
像是在路边捡了根树枝,“它真好看”,于是就这么拿着带回了家。
嬴昭瑶回了自己的卧室,她太困了,转身的时候,招呼了一下自己的便宜弟弟,“你来我这边睡吧,地方也不大。”
不知道是在说弟弟占地不大,还是在说卧室不大。
子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小跑过去,和衣衫褴褛的姬良擦肩而过只留下了一句。
“算你有用。”
姬良脑袋上几乎要冒出井字,被他强大的内心掩盖在了平静无波的面容下。
星期五什么也没说,只带着人回了房间。
一夜无眠,两间屋子都安静的可以。
嬴昭瑶睡醒更是神清气爽,她在梦里隐约梦到了一点疑似是这个身体小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和母亲的嬉戏玩耍,在梦里,她……
有一个大父?爷爷?
在她还想回忆起别的关于梦境的内容的时候,便宜弟弟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要走了?太好了,现在就出发吧!”
一听就是对姬良说的,嬴昭瑶赶紧出去看看。
背着个包袱的姬良,此时换了一身干净但是明显不如昨天那件衣服看起来精致的粗布衣裳,在嬴昭瑶出来的时候,目光像是猫猫看到猎物一样追随了过来,又或者是狐狸?
嬴昭瑶感觉自己看到了他眼神转变的样子,但是再仔细看,又是文弱书生的做派了。
“女公子,我今日就要离开,走之前想和您私下聊两句,不知道可不可以。”
姬良的动作神态,像极了一位正在申请学术交流的学子。
嬴昭瑶不知道对方要和自己聊什么,但是她现在可不是穿越之前的自己,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摸了摸被藏在袖口的叶子,又安抚住了弟弟,带着姬良往旁边走去。
地方还不错,能够站在这儿眺望底下的村庄,视力好的能够看到人来人往的模样,具体的表情自然是看不见的。
姬良不清楚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涉嫌把自己的情报分享给项家那些疯狗,但是他清楚,这人不一般。
要说昨晚姬良敲门之前都在想,离开的时候给他们下点绊子,进了房间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一进房间,那沉默寡言的星期五直接就旁若无人地上了房梁,唯一一张床留给了他睡觉。
这种不走寻常路的睡眠方式,让姬良想到了游侠、暗卫、杀手……
一夜辗转反侧,姬良几乎是认定了眼前的少女不一般。
“嗯?想要和我聊什么?”嬴昭瑶吹了一分钟的风,姬良也没开口,她只好主动出击。
早聊完早结束,她还想吃早饭呢。
“女公子在这山野间,住得可习惯?”姬良已认定这人并非等闲。
他跟着那星期五早起,用来砍柴,做饭的两把刀,是难得好用的铁器。
这说明什么?这女公子手上还掌握了一条矿脉!要不怎么能在金石玉铁都被暴秦限制的情况下,拿出这样品相优良的匕首?
这样的人,因为暴秦不得不龟缩在这荒山野岭,甚至山脚下的村子都会有秦兵去搜查。
一定很不满吧。
嬴昭瑶不知道姬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想了想,“还行啊,虽然这里生活水平有点差,但是这样的田园风光以前可没有见过,我幻想这样的种田生活好久了,以为是梦里才会实现的。”
在姬良的耳朵里,自动转化成了“暴秦让我从奢靡生活沦落到荒山,现在为了在别人面前维持尊严,还不得不最硬”。
“我知道了。”
嗯?你知道什么了?
嬴昭瑶一愣,还没说什么呢,姬良的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君王无道,就应该受苦吗?”这个问题相当直白了。
嬴昭瑶闻言诧异地看向了他,“你怎么会这么想?百姓自然不应该就这么受苦啊。”
“那又能如何呢?”姬良第一次听到“百姓”,这和他自己对抗暴秦的想法都不同,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六国灭了,他们这些旧贵族也没了过去的待遇。
他想着灭国之仇,项家那些估计做着拥护新楚帝的梦吧。
百姓,姬良看着眼前的女公子,似乎能够猜得到她或者她的家人带着她避世的原因了。
嬴昭瑶不明白,怎么这个人聊着聊着,还能一下子像是开了美颜一样?
相当明显,听到“百姓”两个字,他激动地像是要当场说出“王侯将相,能有种乎”了!
姬良没有说,他只是习惯了,展现自己的价值。
对想要钱财的人提供金银,对想要权势的人提供手腕。
面对嬴昭瑶,他反而有点束手无策了,理想主义者实在难办。
“我明白了。”
姬良点了点头。
你究竟明白了什么?
嬴昭瑶相当搞不懂了,男人心海底针,但是也不能毫无规律可言吧。
“既然这样,那我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答案。”说完这句,姬良就这么包袱款款下山去了。
究竟怎么了?
谜语人能不能自己单独一个聊天频道啊?
嬴昭瑶自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上辈子也没有什么天才之名,所以应对姬良这样的普通人,她选择――
不理。
要是真的很重要,以后肯定会有变化的。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办法。
姬良就这么走了,最开心的就是子婴,终于没有人和他抢姐姐的好感了。
而且,姐姐之前昏昏沉沉,现在清醒了,他独占清醒的姐姐!
“既然这样,你把你的床铺搬回去嗷。”能一个人睡,嬴昭瑶是不会舍弃自己的私人空间的,她的话音刚落,子婴就从嘻嘻转变为不嘻嘻了,还没等他开始尝试撒娇,嬴昭瑶就布置了任务。
“我们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现在还可以种点东西,开垦一下小院的地吧。”
嬴昭瑶还真的想要种地。
“好!”子婴无条件支持。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想办法联系咸阳,只看现在的状态,他们俩带着一个暗卫,太过危险,不如等着爹爹他们找过来。
于是在姬良努力“证明自己可以成为盟友”的时候,嬴昭瑶她们这里则是开始了平淡种田生活。
“种田要先开垦,至少要松土吧,里面有土块、石块可不行,会耽误种子萌发的!”感兴趣的嬴昭瑶成了三人里最了解的那一位。
“只有长出来的才配被我们养大!”子婴的话中二得很,也是给嬴昭瑶逗笑了。
“我们和田地里的种子是合作关系,帮助它们从地里更好地长出来,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们一点点从开垦到播种、浇水、施肥,差不多花了十天。
这十天也是一次次的往山底下跑,缺了什么就和山下的交易。
靠山吃山,用这山上能够轻易获得的东西来换取一些他们短期内自己制作不出来的东西。
比如现成的锅碗瓢盆、锄头镰刀这些。
有些很破旧,有些很新,不过嬴昭瑶他们也不是买下来,而是租借,所以农户们都很愿意。
只不过……
底下的村子。
“大人,查过了,没有外来的人。”
“再查,前段时间项家的人就从这边走的,听说那个旧韩的张良也是,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伙人光明正大的在村子里东奔西跑,顶着凶神恶煞的脸问这问那,还什么都没问出来。
要是姬良在这,他能认出来这批张牙舞爪的人,是旧齐的,齐国有两位王子蛰伏意图起兵,在这儿的是在谣传中比较冷静的一位。
至于现在这皱着眉瞪着眼,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始喷火的姿态,究竟传说中的冷静沾不沾边,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仅不够冷静,而且缺乏耐心的旧齐公子,一会儿就离开了这个村子。
他们中途停留也是投机,目的地是去会稽郡,找项家。
要起兵,钱得有,最主要的还是,有脑子,有人,项家有人,武将多才打得起仗。
在这伙莫名其妙的人走掉之后,村子的土著还没放心,就又来了一个人,单枪匹马,看起来凶神恶煞。
“要不要和姐姐说一下?”姐姐称呼的是嬴昭瑶。
“不要惹麻烦。”被大人拒绝了。
等到了人过来的时候,大家沉默了。
原来不仅仅是一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
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少男,瘦弱的肩膀上绑着几根布条子,把他和身后的老母亲严严实实地绑在一起。
母亲年迈,儿子瘦弱,孤儿寡母的走在这乡野间的小道上,脸上甚至还有新伤,不知道是被树枝藤条,还是被刀剑划出来的伤痕,血滴滴答答地从脸上往下滴落,看起来渗人极了。
“造孽哦。”有人感叹。
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先不说大秦刚刚统一,有一些不服管教的旧贵族们还在乡野城镇间肆虐,他们这些老百姓深受其扰。
至于徭役和兵役这些,大家倒是已经司空见惯了,甚至大秦律法严苛都是好事,至少那种仗势欺人的收粮官少了很多,不敢了。
所以,这种背着老娘出来的少男……
造孽,太造孽了。
“小公子,去哪里啊?要喝口水吗?”有人不认系,拦住了人,想着给点水喝也是好的。
那人摇头,“找个落脚的地方,有人在追我,不是官兵,但也不能连累你们。”
还挺好心。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让出了路,没有指路山上就有人,又各自忙活。
都还得活下去。
次日。
一大早起来忙活种田的赢家人,意外发现自己多了个邻居。
旁边简易树枝藤条搭起来了一个挡风口,现在还有一个少年在继续搭建着房屋。
穿得是背心款式,露在外面的肩膀还有陈年旧伤,胳膊瘦弱但又有隐约的肌肉线条,来来回回地搬运着木头,有一些是他们之前砍下来不用的木头,也被这少年捡了回去,比对大小,看起来要做个屋子。
嬴昭瑶站在上风口,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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