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印解除之后,陆吾便恢复了几分力量,加之地面的咒文被她踏碎不少,力量恢复更快。但他方才与噬灵兽神通,耗了不少精力,一时还没法缓过劲来,遂依然趴在地上。
他掀开眼皮,冷冷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西鹭。
她五官样貌明明没有变,但和方才看起来又判若两人――她神情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压根就不在意眼前的任何事物,但眼底却隐隐流露出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气。
“你居然能毫发无伤地从问天阁出来。”陆吾一边端详,一边狞笑:“甚至力量强大不少,看来问天阁是你的祥地。”
“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西鹭在他面前五步距离停住,“你把我推进去问天阁,又引诱无夷去问天阁找我。无非就是想趁他被困在那里,命噬灵兽来救你出去。然后你们守在问天阁,等着被问天阁消耗神力的无夷出来之际,一举重创他,并夺走他的力量。”
陆吾神色渐渐阴沉,她的确猜出了他的计划。他当时借用噬灵兽拖延无夷的时间,是等西鹭在问天阁陷得更深,让他无法轻易找到,给自己争取冲破封印的时间。
只是没料到噬灵兽还没挣脱无夷的天罗地网,他们就已经从问天阁出来,且毫发无伤……
“你没有问天?”除此之外,他猜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
“钦原和问天阁的关系,太一想杀我的真正原因,我都问了。”西鹭回道。
问天必定会折损神力和寿命,但她擅闯问天阁,又怎么可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不仅如此,她竟能一次问天三回,力量不减反增,他越发不可置信。
西鹭忽而冷笑:“不过你把我推进问天阁,倒是阴差阳错让我知道了自己和你的关系。”
陆吾诧愕:“你与我的关系?”
“对。”西鹭说着,抬起左手,指尖凝成金色火焰。
她往前方一指,金色火焰迅速窜出去,于半空化作四条火带,纷纷落在封锁陆吾四肢的钢索上。
火带瞬息蔓延开来,很快就将钢索烧个通红,也把陆吾的四肢烫得剧痛难忍。
“你要做什么!”陆吾拼命挣扎,却发现这火异常狠毒,但凡他四肢蓄起力量,就会被钢索上的火焰烧尽。
“你这是做什么!”玄章被她此举吓住,刚想冲过去,却被炽热的真火烫得无法靠近,只能冲着前方质问:“你要把他放出来吗!”
西鹭却是冷眼看着陆吾被滚烫的钢索烧得嘶吼乱挣的样子,徐徐道:“我不过在履行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她顿了一下,等陆吾被烫得气喘吁吁,咧开獠牙恨不得把她吃了,她才接着说:“我――是索你命的克星。”
陆吾愕然瞪眼:“你说什么?”
西鹭没再解释。
后方的玄章发现陆吾并没挣脱钢索,反而像是失去了力量,瘫软地趴在地上,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蓦然间,几道清脆的崩裂声又将他刚刚松懈的气提回了嗓子眼――只见四条封锁陆吾的钢索瞬间断开,火焰消散,骤然化灰。
玄章赶忙冲过去,瞥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陆吾,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把他的神力抽干。”她轻描淡写地说着骇人的话。
玄章还没反应过来,四根金翎自西鹭双掌射出,直接扎穿陆吾的四肢。任凭陆吾吼叫,神力硬生生被抽离出来。
整个过程,看得玄章目瞪口呆。
他偏头看着正面无表情地抽取神力的西鹭,直觉告诉自己,眼下的她不太好惹。
喉头紧张地滚动两下,他问:“你要他神力做甚?”
“给无夷保命用。”西鹭说罢,猛然抽出四根金翎,转身看向躺在角落的无夷。
玄章明白西鹭不会害自己师父,若说陆吾的力量可以帮师父保命,必定不假。
可她这冷漠眼神,把他吓不轻。他赶忙挡在无夷面前,劝道:“你将神力渡给师父的时候,四肢可以扎得轻一些么?”
西鹭奇怪地看着他:“我不扎他四肢。”
“哦。”玄章刚想说,那好那好。
“我扎他心窝。”西鹭慢悠悠地说。
说时迟那时快,四根金翎以迅雷之势扑向地上的无夷,在惊骇失色的玄章面前,扎进了无夷心口。
***
次日夜里,无夷终于苏醒。
他缓了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屋里。
西鹭呢?!
他赶忙坐起身,怎料心窝突然像针扎一样,一阵一阵的疼。
他刚想撩开领口查看,余光瞥见左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个人。扭头看去,惊喜地发现是西鹭:“鹭鹭!”
看见她平安无恙,他总算安心。
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桌上的烛光在她脸庞摇曳出明暗交替的光影,瞧不出丝毫情绪。
“你是谁?”她冷不防问道。
无夷一愣,心中暗惊,她该不会……失忆了吧!
他还没问出口,西鹭忽然抬手,金羽变作的细丝从她指尖逸出,朝他迅速袭来,瞬间将他全身捆住。
第82章 他单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
无夷怔怔看着身上的金羽丝,又抬头不解地望着她。
西鹭动身朝他走来,一边问:“你是澜生,无夷,还是太一?”
他又是一愣:“你没失忆?”
“难道不是你失忆?”她坐在他身旁:“现在的你,有想杀我的冲动吗?”
无夷刚刚沉浸在她并未失忆的欣喜中,又被她的反问弄得一头雾水:“杀你?”
西鹭凑上前,盯着他的眼睛:“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想杀我?”
他仍疑惑:“你为何认为我想杀你?”
西鹭将他默默端量,忽而抬手,捆住他的金羽丝猝然从他领口钻进去,紧贴着他的皮肤,从锁骨往下慢慢地游走。
“鹭鹭……”他想问她要做什么,心窝不禁一阵刺痛,令他下意识捂着胸口,抽了一口气。
“锁神钉。”她冷不丁说道,他身上的金羽丝突然汇聚在心口的位置:“我将陆吾的神力渡入你体内的时候,用金翎将力量封锁在你的心脉。锁神钉可以控制神力在你体内释放的速度,但会给你带来些微不适,你就忍忍吧。”
无夷轻呼两口气,不明就里:“陆吾的神力?”
为解他的困惑,西鹭遂将虫焉渊发生的事大致说与他。
最后警告道:“以防太一的意识突然在你体内觉醒,才须控制你炼化神力的速度。你若中途动了半点要杀我的心思,我就用锁神钉永远封锁你的神力!不仅如此,我还会把你囚禁在这里,门都出不了!”
无夷恍然明白,她刚才之所以问他有没有想杀自己的冲动,是担心他醒来会变成太一。
虽说当初要杀她的是逆时而来的太一,却非剔下灵骨的‘太一’,但他也曾有此顾虑,倒是情理之中。
可……令他讶异的是她居然能轻易破除虫焉渊的封印,不仅抽离出陆吾的神力,还有能力控制神力在他体内释放的速度。
她如今安然出现在他面前,想必是顺利涅,重获神躯,所以那四具神格的力量也已完全被她的真火炼化?
他重新端详眼前的西鹭――她神色间多了些昔日鲜少展露的凌厉,方才的语气也比往常强势不少。说到要囚禁他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不容拒绝的狠劲。
他不由想起那四具神格决定将力量给予她的时候,似担心她会神智错乱。
眼下的她看起来并未神智错乱,只是性情稍有改变。
无夷暗暗安心,好在她保住了性命,倘或只是性情稍许改变,问题不大。
他刚这般欣慰,身上的金羽丝忽然将他的领口拨开,胸膛大剌剌地呈现在她眼前。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去,贴近心脏的位置果然有道伤疤,伤疤外圈有四片金色羽毛围成的印记,应该就是‘锁魂钉’。
缠在他身上的金羽丝缓缓汇聚在他胸口,以打圈的方式在伤疤外沿游走。
方才还略带压力的羽丝蓦然变得温柔,仿若真的羽毛,轻盈地贴着他的肌肤,一遍遍地扫过他的胸膛。
拂痒般的触感尚能忍受,可他抬头一看,她正盯着他的心口,幽深的目光仿佛化身成游走在他胸膛上的金羽丝。
这如何受得了!
就像……就像她正用眼睛‘调戏’自己。
“鹭鹭,你先……”他试图劝她暂时收回那些不太安分的金羽丝。
下一刻,他懊恼自己刚才真不该那般联想。
因为她果然出手,手指直接贴在他的伤疤上。受伤的肌肤格外敏感,令他下意识绷紧身体。
大概是绷得太紧,心窝的刺痛再度袭来,他忍不住弯身抽了一口气。
西鹭低声问道:“很疼吗?”
“我本不该扎那么深,可若不扎深一些,就没办法在渡入神力的同时,往你心脉设下锁魂钉。”她望着他,眼中泪光闪闪:“等你将他的神力悉数炼化,就不会疼了。”
无夷着实迷糊――因为她眼里的担忧不假,指尖的温柔也真真切切,她的确心疼他。
此刻的她更像他所认识的西鹭,每回她因担心他而焦虑的时候,眼里就会含着泪花,说话时嗓子沙哑,略带哽咽。
*
这晚,西鹭离开之前叮嘱他好好休息,叫他不要急着炼化神力,且贴心地帮他盖好被子。
他恍惚认为刚才那个强硬又略显冷漠的西鹭,只不过是她处于警觉下的状态,性情有所变动也属正常。
***
经过两天相处,无夷才明白,西鹭并非单纯的性情改变,而是衍生出了另一个神格。
这个神格格外强势,且出现的时机无法捉摸,随时随地无缝转换。
比如,今日她当着他的面,狠狠揍完噬灵兽,才问出它其实早就附身在狼王身边的军师体内,并怂恿狼王来这里抓西鹭。
目的就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它好潜入昆仑墟,与陆吾神识相通。
不一会儿,她又气呼呼地跺脚,在他面前控诉那噬灵兽当初变作他的样子,让她吃了些苦头。
他心里也气,打算亲自废除它的修为,彻底沦为无智的兽类。她却握住他的手,让他保存精力炼化神力,不要为这小事费心费力。
“我想到个制服它的法子。”她笑称。
不过转身的工夫,她拎起噬灵兽,眼神骤然狠厉:“既然它擅长吞噬灵力,那我就让它尽情地发光发热!”
那噬灵兽见她突然变了神色,吓得团成个瑟瑟发抖的球。
***
又过两天,无夷发现自己还是太过乐观――西鹭不仅衍生出了霸道强势的神格,还有个嗜酒之后就变得肆无忌惮的神格。
这天晨光熹微时,无夷头一回领教她的‘肆无忌惮’。
他刚刚推门而出,就被漫天的金光晃得睁不开眼。只见整座紫光殿的廊柱缠满了赤金绸缎,檐角悬挂的青铜铃全换成十二金盘印,风过时响起的不是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而是灼灼耀眼的金光。
放眼望去,院内摆满了大大小小近百坛的酒。
被西鹭教训过的噬灵兽,此刻正端着酒盅作侍者状。西鹭则坐在石桌旁,正美滋滋地品着美酒。
瞧那满面通红的样子,想必已经喝了整宿。
“你几时运来这么些酒?”无夷朝她走过去。
正饮酒的西鹭目光一转,瞥见他走过来,立刻吩咐噬灵兽给他把酒满上。
她笑吟吟道:“昨夜我叫昆仑墟山下的弟子把昆仑墟的酒都搬过来了,没吵到你吧?”
无夷哭笑不得,她这是把山上山下的酒窖都搬空了啊。
他又侧身指了指殿外的廊柱和檐角,问她怎么忽然换了装饰。
“我想着你我还未大婚,不如就在昆仑墟补办。昨夜我翻遍西王母的藏宝阁,也就那些赤金绸缎和金盘印合我心意,就连夜把东西装上。”西鹭偏过头,朝他眯眼笑道:“这大婚的喜殿,布置得还满意吗?”
无夷眉头下意识抽了抽。
赤金绸缎是西王母专用的缚神绫,十二金盘印是索魂镇魄的神器,哪个神官仙家有胆来这里参加婚宴,是怕命还不够长么。
可他哪里敢说不满意,何况还是为了他们大婚,于是笑着点头:“你亲自操办,我当然满意。”
“我还提了几个字。”她献宝般抬手扫过大殿的门柱,酡红的脸上尽是得意洋洋的光彩:“你看如何?”
无夷刚饮一口酒,顺着她所指抬头望去,险些喷出口中酒水。
两侧门柱的位置赫然写着――‘金屋贮娇,龙鸾合鸣’八个金灿灿的大字。
他努力咽下口里的酒,问:“娇是谁?”
“你呀!”西鹭冲他笑,红彤彤的脸蛋像染了胭脂一样:“你不就是我藏的娇。”
无夷看着阳光下她熠熠生辉的眸子,不好意思地端起酒杯:“这……怕是不合礼数。”
“礼数?”她沉吟片刻,抬手往前一拂,金光打在门柱上,“你再瞧瞧,如此合乎礼数吗?”
无夷含着一口酒,抬眼瞄去,只见那金灿灿的八个字变成了――‘日日笙歌,生人勿近’。
若非他定力够足,这口酒水只怕早已喷在桌上。但还是没完全咽下去,一些呛在咽喉,把他呛得满脸通红。
也不知是故意捉弄,还是醉得迷糊,她凑上前盯着他的脸:“不过看了几个字,脸红什么呀?”
无夷好不容易顺过气,想叫她将那几个字换回来算了。不期对上她灼热的目光,里头仿佛藏着勾子,要将他的心魂都勾走。
西鹭突然伸手捧着他的脸,笑得比那八大金字还要灿烂:“我的夫君可真美,我有些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她手腕转了转,原本缠着廊柱的赤金绸缎蓦地窜过来,裹住无夷的身子,把他手脚都绑在里头。
他心觉不妙,她说等不及的意思,总不会是……
西鹭忽然起身,绸缎便带着他随她往屋里飞去。
进屋后,无夷就被抛在床上,西鹭坐下来,微勾的嘴角带着几分戏谑:“先行洞房的礼数也不是不可以。”
他哪里敢想她如今变得这般大胆无忌,劝她等酒醒再说。
西鹭却充耳不闻,她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捆住他的绸缎瞬间听话地松弛下来,在床铺摊开喜庆的金红色。
重获自由的无夷还没来得及坐起身,就被她摁住肩膀,重新压回床上。
她半卧在他身侧,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微眯着的眼睛带着几分醉意和肆无忌惮的笑意。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指尖摩挲过的下颌泛起细密的酥麻。
“鹭鹭……”他的声音略带隐忍后的沙哑,试图唤回她的理智,“你醉了,不太清醒。”
西鹭手指顺着他的下颌滑到他的唇边,拇指轻轻压了压,便令他呼吸微微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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