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紧了理智的弦,只等着结束时起身离开的那一刻,能自然而恰好地不经意看向他。
小心思下,一分一秒都变得难熬。
好不容易等到时机成熟,她“漫不经心”瞟向那个位置时,呼吸一缓。
那桌已经换人,孟与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荀和垂下眼睑,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掩住她心里的并不平静。
失落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在荀和的世界里,她总是“在线”,而孟与总是“离开”。
――――
方远粗鲁地拽了下李程泽的衣服:“有情况啊?”
按理说他们对这情况该是见怪不怪了。
可偏偏荀和长得够漂亮气质够独特,是会让人一眼惊艳并延续下去的人。
更偏偏的是,孟与盯着荀和甚至还同她对视了几秒。
这很罕见,足够令他们好奇心爆棚了。
面对几人的求知欲,孟与表情一如往常,平淡到似乎说的不是他。
“下午回来我不就说了吗,这狗东西卑鄙无耻□□女同学。”
吃饱喝足人也更懒了,但涉及到原则性问题,孟与还是撩起眼皮纠正他。
“叫爹,天生丽质的事怎么能说□□呢。”
真不要脸。
李程泽翻了个白眼,竖起大拇指朝下。
跟其他两人解释道:“就是那女生,绝了是不是,关键是可能跟孟与认识。”
谢靖宇没忍住,问孟与:“认识?记得是谁吗?”
孟与淡淡回答:“不知道,可能吧。”
想起来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可对他来说,这丁点儿情绪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他会做的只是理所当然地丢掉它,连刻意都显得多此一举。
――――
夜深,偌大的校园在黑暗中入眠,浓郁的墨色笼罩下万物沉寂,只有雪扑簌坠落。
荀和弓着腿坐在椅子上,环着膝盖,看着桌上的本子发呆。
林凌扒着床帘,支出脑袋,脑门上挂着个印着卡姿兰大眼的眼罩,见她还在下面坐着。
“和和,今天又是赶飞机,又是收拾东西的,还不睡吗?”
抬头看向她,荀和轻轻晃晃脑袋:“还好,没有多累,现在睡不着,你们先睡吧,你们好了吗,那我把灯关了。”
三人都说没事,只是再三叮嘱她明日记得叫自己起床。
在开关的位置轻触,又点了两下,小台灯亮起,她起身去把大灯关上,再缩回椅子上窝着。
暖橙色的灯光朦朦胧胧,那个本子安静地躺在那里,披着黯淡的光。
它有些年头了,即便被包上了书皮,即便它的主人很爱惜它,连边角用透明胶带包着,但依然不可避免地有了些陈旧的痕迹。
这年头日记本已经不常见了,可年少说不出口、没能没说出口的心事也会想要倾诉的,也或许是暗恋的人总想留下点痕迹。
况且那年的荀和太需要记忆中的美好了,在那些难捱的时间里,她依靠这份矫情才得以摆脱了些压抑。
写完了十四年能记起的所有故事了,从大段的回忆到三言两语,却仍旧堪堪不过大半本。
她所记得的全部,真实的、梦里的,真真假假,所有与他有关的。
有些幼稚的,却倔强地支撑起了她还不成熟的岁月。
那“差一点点”的遗憾之后,除了偶尔写下几笔,她再也没有打开这个本子来回忆去描摹。
――记下来,却不回看,不想忘记,又不想记起。
发了好一阵呆。
荀和翻到上一次结束的地方,上面写了两次,都只有两行多不满三行的字。
无意识地扫过,心里呢喃,啊,是梦啊。
空了两行,她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无从下笔。
好半晌才写下寥寥两行字,然后就那样,盯着愣神。
他应该是过得很好的,虽然不记得我了。
原来这一年多我们离得也不远,只是也没近到能遇见……
过了好久,荀和抬手揉揉酸涩的眼睛。
黑暗里的光亮,哪怕是略显昏黄的暖光,都依然明亮到刺眼。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只要你想起他的名字,那些关于他的记忆便呼啸而来,只需一瞬间就能红了眼,涩意不止。
深夜悄悄,已经快一点了,整个寝室只听见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荀和还是了无睡意,睁开眼摸起手机,亮起的屏幕很快就自动调节到最暗,她闭闭眼慢慢适应光线。
打开□□,驾轻就熟地在联系人中找到孟与,这个动作她重复过太多次。
她稍稍迟疑了片刻,点进去他的空间,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
果然,还是“三天可见”。
熟悉的怅然自心里蔓延,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沉闷。
她蹙着眉,抿唇盯了会儿,把手机返回主屏幕,放到一旁。
重新仰面躺着,睁着眼,直到手机熄屏,眼前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脑海里的人却连下颌轮廓、神色冷淡都清清楚楚。
想到多年不见后孟与全然不识的眼神,那种难受在夜里尤为明显,似乎是放大了许多倍,比每一次梦醒的怅然都来得清晰和实在。
然后,是一种无力感。
是发现“只有我啊”的那种苍白无力。
脑子里乱七八糟,荀和闭上眼,想要催眠自己。
――――
完美结束深夜匹配的孟与刚放下手机合上眼,没几秒就听到手机的振动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变得突兀。
皱皱眉还是拿起手机,屏保上显示是一条□□消息。
孟与:“……”
都一点了,哪个神经病现在发消息。
打开□□。
――“你的好友荀和访问了你的空间”
孟与一愣,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笑容腼腆的女孩儿,那双眼睛明亮又清澈。
他想起来了,她是荀和。
作者有话说:
荀和:早知道还不如多看两眼。
孟与:是有点熟悉,算了,无所谓,懒得想。
其实年少两个字真的注定大多遗憾收场,
尤其是暗恋,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
但荀和没有怕的,她只是在等时机,却不想先等来了唯一一次偶遇。
点点小星星,
看和和如何以身作饵布下温柔陷阱,
诱孟哥沦陷情网,视线追踪,双标现场。
第4章 好久不见
◎“你好啊,老同学。”◎
手机刚一振动,荀和就醒了,伸手关掉闹钟。
闭上眼,企图回到还没有结束的梦里,可惜,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如愿。
理智清楚地知道今早有事,令她没法像往常那样半睡半醒地再次沉入梦里,就算她想着再多沉溺五分钟也好。
坐起身,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了,再不起床时间就要赶了。
换好衣服下来,去挨个儿在床下叫她们,听到三个人都应了声儿,荀和才去洗漱。
将头发随便一扎,直到洗脸巾贴到脸上,冷冰冰的濡湿感渗入皮肤才好像真的从睡梦中完全醒过来。
荀和想着越想越想不起来的梦,到现在能记着的也不过零星画面,说不出是遗憾还是什么。
其实也习惯了,只要想起孟与便十有八九会梦到他,更何况昨天还实打实见到了人,真人。
但这也让她偶尔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不是那么正经?
毕竟谁家乖女孩儿做梦有固定男主角啊。
当然,她梦到的内容还是正经的。
她也偶尔羞赧自己的“梦女”行为,忏愧梦里发生的这啊那的。
但这些梦总归是必要的,像是在快要习惯没有他的日子里,提醒她――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而荀和,对此已习以为常到放任沉溺,权当生活的小彩蛋了。
曾经她觉得很好,后来又觉得不好。
不过,好在她长大了,学会了不再时时挂念,已经能够将他装进心上那一隅的秘密匣子里,约束和忽略。
对着镜子拍拍脸,她提醒自己别想东想西了。
外边还是没有动静,荀和打开门一看,床帘紧紧闭着,三人没一个有动静。
荀和:“……”
擦好水乳,涂个四季防晒,扯张纸擦干净掌心,拿起梳子梳头发,一下一下,从头梳到尾。
旁边谭语双正在拍拍脸,从镜子看到荀和:“和和,你头发不剪点儿吗,好长了已经。”
荀和闻言侧身看了看镜子,不过桌面上的化妆镜根本照不完。
“暂时不剪,再等等吧。”
她喜欢长发,从初中时就喜欢。
“长头发好看,和和的人设就应该是长发及腰仙气飘飘,温柔美丽诸男折腰。和和,我爱你。”肖文静站荀和,且顺便表了个白。
林凌没忍住,抓起桌上的小黄鸭玩偶朝肖文静砸过去。
“肖文静,你别他妈给老娘掐着嗓子说话!迟早有天老娘要掐断你那小鸡脖子。”
如果她本身就这样就算了,关键是她并不啊!
“家暴!家暴!日子没法过了,谁都欺负静静。”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嘤嘤”两声,拭拭眼角。
林凌受不了,开始撸袖子:“别拦我,别拦我,今天我就要弄死这小鸡崽子!”
谭语双一边对着镜子化妆一边搭话,半点儿没有阻拦的意思。
“没拦你,谁要拦你了,去弄死她吧,我会作证案发时你正在厕所整坨大的。”
肖文静皱巴着脸,认真地纠结了一下:“啊?做伪证不太好吧。”
林凌冷笑一声,反问:“你不该反思下为什么有人做伪证也要支持弄死你吗?”
肖文静一脸认真:“因为嫉妒,对不起,是我太可爱了。”
几人终于出了门,去买了杯热豆浆就往教学楼走,现在离十点半的报道高峰期还有会儿,人应该没有太多。
谭语双往里看看办公室里帮忙盖章、收实践表的几位班长,一脸庆幸,低声说:“幸好我只是个团支书,不然好早就得起来帮忙。”
林凌一只手挽着荀和,顺势揣在她兜里,语调平铺直叙:“你每学期开学都要说一遍的嘛。”
肖文静真情实意地用力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等她们从办公室出来时,门外果然已经排起老长的队了。
年级大会是十一点301开,现在还有四五十分钟,四人便楼下去教室里等着,教室里空位还挺多,她们选了倒数第三排挨个儿坐下。
“我们等会儿去哪吃呀,上学期最后吃的那家?”
谭语双不是很想:“换一家吧,那家感觉一般,没好新鲜。”
林凌想了想,提议道:“北门外边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不是新开了一家吗,我们原本说去吃没去成的,就那家吧,听对面寝室说好像还不错。”
“行啊,就那家吧,”
荀和依旧没有什么任何看法。
还有一阵才到时间,肖文静决定把握机会开一局游戏,剩下三人也摸出手机随意逛逛,时不时聊两句。
荀和先去逛逛朋友圈,再去看看空间,偶尔点个赞,但基本上从不发言,她从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在网络上更是没什么分享欲。
没发现什么有趣的,她只好转战微博,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那个#你年少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的词条已经没有了。
层出不穷的新话题出现在人们视野,昨日的便如一阵风,吹过就没什么痕迹。
有种莫名的惆怅。
在心里沉默了会儿,她想,比起生活中每天发生的新鲜事而言,“年少”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或许过于遥远飘渺,大概已经没有意义没有价值了吧。
更何况,“那个人”大概率是只存在于过去、不在当下和将来的人,成熟的大人不应该总在缅怀无望的过去。
荀和忽然想起那个炎炎夏日。
风……或许也并不是留不下痕迹的。
可那又如何。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不想提醒自己是在徒劳。
差不多十一点十分,辅导员才匆匆忙忙赶到教室。
开学第一次年级大会都是老生常谈,台词并不新颖,还是那一套东西,但就是这样,嗦的人还是硬说了四十来分钟才散会。
荀和踏出大门就打了个寒颤,连忙把围巾围拢。
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上边被帽子一盖,下边被围巾一遮,就露出那么一小截,衬得一双眼睛更大更闪。
天气太冷了,硬是逼得她们走路用的时间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肖文静努力跟上她们的速度:“我都快踩出火星子了。”
这家新开的火锅店取名非常简单粗暴,就叫“一家火锅”,看起来生意火爆,现在十二点半,已经没什么空桌了。
肖文静被冷得直往里面冲:“不行不行,我坐不了门边,这进进出出门开开关关的,我得吹成失心疯。”
林凌依旧冷言冷语:“有病可别怪风。”
荀和环视一圈:“里面还有一桌。”
所有的火锅店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的吧,锅炉子冒着热气,人声不绝沸沸扬扬。
荀和脱下外套,摘掉帽子围巾,用手整理了下头发。
她里面穿着同色系的浅灰色的卫衣,宽松的版型显得空空荡荡,只是胸前凸起的弧度和纤细笔直的双腿都展示着她姣好的身材。
肖文静和林凌负责扫码点菜,荀和习惯性地开始烫碗筷,谭语双也习惯了荀和的习惯,动作自然地拿壶帮她倒水。
将碗筷推给她们,荀和道:“我去调味碟。”
见谭语双眼睛一亮,她噙笑抢先道:“我知道,帮你调一碗。”
荀和和肖文静是南方人,林凌是个纯正的很北的北方人,而谭语双处在一个不南不北的位置,自从尝过荀和的弄的味碟就惊为天人。
谭语双意思意思问她:“要我陪你吗?”
洞悉得一清二楚,荀和好笑地看她一眼:“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谭语双撑着下巴目送荀和走远,盯了会儿,收回视线时恰好看到邻桌的男生好像也看着那个方向。
本能地循着那个方向再次望去,印入眼帘的的确是荀和。
谭语双转回头瞅向隔壁,那个男生正在跟同桌邻方位的人说话,漆黑的后脑勺,一点点侧脸。
回想起来,觉得有点儿眼熟,又看不到全脸。
可能是有点帅?
想着可能对帅哥眼熟是人的一大通病,就没再多管,心下感叹花花世界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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