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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到身子有些摇晃，连忙抓住了王忆之的徐大娘的胳膊，王忆之担忧道：“你还好吗？可用请医师？”
“无妨。”阿翠擦擦眼泪道，“刘二虎，你且抬头看看我。”
阿翠的话正合刘二虎的意，他闻声抬头看着阿翠，起初觉得没什么，只觉得大户人家的女子就是不一样，看着就不一样。可看着看着刘二虎就看出了不对，这人怎么有几分熟悉？再仔细一看，可险些将刘二虎吓死！
“你，你，你……”刘二虎如弹簧一般从地上弹起，目光惊骇地指着阿翠，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是她！
刘二虎又抬头看了看光鲜的万俟宅三字，眼中不可置信之意更盛。
“你怎么成了万俟家的……”刘二虎看向了王忆之，浑身打了个哆嗦。
如今丫头阿翠成了万俟家的夫人
而自己是抛弃她而逃的人，那个她的新欢还正站在她的身旁……
刘二虎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阿翠如今冷静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刘二虎没有半分反应，她沉着道：“刘二虎，我不会给你一口吃的，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干，莫要出现在我面前。”
方才那兄弟三人所作的伤口刚刚显露出来般，刘二虎躺着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宅外忽传来两声鹧鸪叫，王忆之面色一变，闪身离去，未等阿翠反应过来，王忆之便神色紧张地将她与徐大娘往屋内拉。
“怎么了？”阿翠紧张道。
“要打仗了。”王忆之安抚阿翠道，“别担心，我一会儿走时去找剩下人，让他们赶快回来，好好躲在屋中，不会出事的！”
“好。”紧张的气氛传染到了阿翠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对面前之人身份也有几分猜测，不过她闭口不谈，只是坚定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出去，在这等姑娘和你的消息。”
一句姑娘和你让王忆之变得美滋滋起来，不过眼下情形紧张，王忆之没有功夫多留，只得轻轻点头，将大门关严。
地上的刘二虎眼睁睁地看着大门缝中的光亮消散，他痛苦地向前爬着，死死扣着大门，除了低闷的回响，再无半点动静。
第99章 兵械铁马在广袤的原……
兵械铁马在广袤的原野上奔驰嘶鸣， 呼啸声与战鼓声交织。哀嚎的烽火在远方燃烧，映红了天际，无数战旗如鬼魅般飘扬， 伴随着凄厉的哀嚎声，漫天飞舞，似是无数亡灵在战场上徘徊。
包括蔚县在内的众多城池已经沦为一片荒凉。绸缎店的彩窗被破碎的玻璃覆盖着，绸缎已经被风沙和时光侵蚀得不成样子， 只余残缺的绸缎布料在风中飘荡；茶楼的门口破败不堪，几棵凋零的不知名植被生满了门前，店铺里的桌椅倾斜不稳，昔日的茶香早已消失殆尽。
铁骑声在城中回荡，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这样冰冷的脚步声， 每一次踏击都像是心脏跳动的回声，提醒着天下生灵们浩难降临。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各个角落，无论是老者、孩子还是身强力壮的壮年人， 无人可以逃脱。
刘二虎的尸体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被踏碎， 远比他最恐怖的饿死要狼狈得多。饿死的，渴死的， 至少有人来收尸，就算是那些惨死于燕军刀下的，好歹会被抛置于乱葬岗， 而他的尸体却不知去往了何处， 只是在燕人的踩踏下化成碎屑。
燕军浩浩荡荡， 其威风凛然，赫然一股无法抵挡的洪流，摧枯拉朽，黑压压的凑成一片。
制作精良的盔甲闪耀着金属的光辉， 刀剑阴云下依旧下袒露着寒光，战旗舞动，大大的“燕”字在黑色的陪衬中飞舞着，张狂地颤动。
为了鼓舞士气，阿伊此次亲自出战。在燕军的队伍之首，阿伊身披锦衣，手持因为战争而兴奋的嗜血有邪，坐骑黑马强峻有力，蹄声震天。它那久经风霜的目光扫视四方，仿佛主宰着整个战场。
燕军的步伐不可一世。士兵们战意昂扬，勇猛无比，这次的决战对他们来说势在必得，楚军没了萧小河，新的将领想必还未来得及派出，而自己有着大将军亲自坐镇，何愁不升？
他们肆意挥舞着铁蹄，践踏着一切阻挠，无人可以阻挡他们的脚步。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
干枯的楚旗有气无力地飘在滞城边，这座地居紧要的小城居住百姓并不多，在如今形势下更是重兵看守，哨兵看到黑峻的敌人还未来得及报信就已被弓箭射中，在阿伊一声令下，攻城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燕军们手持长枪、大刀，个个步伐有序至极，队前之人挥舞着长梯，迅速接近城墙，同时，投石机被拉至城下，另一波身着厚甲的士兵们。操纵着巨石，石块呼啸着冲向城墙，发出震天的巨响。
城墙上的守军姓齐，齐将军乃萧小河一手提拔，虽年纪尚轻但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见状不妙，他忙派人通信，剩下的人纷纷举起弓箭，箭矢如雨般倾泻而下。燕军在数年前就吃过萧小河密箭的亏，此刻经验丰富的竖起了盾牌，用身体掩护同僚，抵挡着密集的箭雨，不停地上前，将长梯靠近城墙。
一道道云梯被搭建起来，攀爬着城墙，阿伊激荡地声音响起：“冲！今日就是我大燕一统天下之日！”
得了阿伊话的燕兵个个打了鸡血，不管不顾向上爬去，饶是被击落也不恐惧，只要还有一口余息，无人肯放弃，带着伤口继续攀爬，梯上很快被血色填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城墙上的守军奋力抵抗，但在人数的压倒性优势下，渐渐没了余力。
同时，投石机不断发射，城门上的木梁不断受到冲击，瞧上去岌岌可危。
“撤！”齐将军沉声道，在他的指挥下，正在火烧云梯的士兵完成手中动作后，飞速跟在齐将军身后逃离。
城墙上空无一人，大火从上而下烧去，阿伊辽阔的声音道：“楚军已落荒而逃，莫要纠结云梯，直接开城门！”
“是！”
楚军的叛逃加大了燕军的气焰，摞胡跟在阿伊身旁，并未冲锋陷阵，但目光中的兴奋血腥之情丝毫不亚于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士兵。
“真是想不到啊，楚军比我们想的还要不堪一击！” 摞胡眯着眼笑道，手不停捋着他大大的胡须。
秋白难得一副大喜的模样，也难得未和摞胡拌嘴，她笑道：“没错！看来萧子客真的出事了，不然他们也不会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真是天佑我大燕！”
阿伊看着一下接着一下晃动的城门，冷笑道：“就算他萧子客无事，见我泱泱大军也必吓白了脸。”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摞胡继续吹捧阿伊道，“大将军之威风与日俱增，萧子客此次重返边疆却波折重重，如今大将军是天命所归，自然没有他姓萧的什么事了！”
“哈哈，如今陛下顺利归来，大楚也即将收入囊中，这日后史书上必将歌颂大将军，大将军必受万世敬仰啊。” 摞胡笑道。
摞胡的话令阿伊勾起嘴角，战士们的怒吼与铁器碰撞之声令她更为心潮澎湃，为何打仗，为何斗争，为何人人都想做皇帝，为的不过一个“权”一个“名”，权在当时，名在万代，一时之权阿伊已有，如今差得就是万世之名。
倘若这些伐楚成功，在大燕所有将领之中，无论男女无论权位，都将最耀眼无疑。
而如今她的目标唾手可得，怎能不让人高兴？
阿伊忽哈哈大笑，将手中长矛置于地上，亲自策马带兵前冲，她叫道：
“杀――”
“杀――”
这一声满是血性的杀声不但激得地颤动了三分，还令那死死掩蔽的大门战栗，砰得一声惨叫后，大门徐徐开启。
“进城！”阿伊长笑道，杀红了眼的燕兵们人人闪烁着喜悦的目光，他们难掩笑意地将双腿迈进了滞城，就如同先前踏进蔚县一般。
城池内一片寂静与萧索，只有似有似无的恐惧哭泣声传来，许是哪个未来得及逃离的士兵或百姓，方才齐将军带人已经逃出滞城，这点令阿伊也吃了一惊。
“一个都不剩？”阿伊再次确认道。
“没错，全都逃了，连个殉城的都没有。”禀告着略带嘲弄地嗤笑着，燕人崇尚武力，尊崇忠义之人，可未曾想如今的楚人竟贪生怕死成这个样子，如此爽快的弃城而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幅样子，萧小河定是已经死了。”秋白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全身上下唯一紧绷的一根弦也放松下来，“先派一些人到城外驻扎，再将剩下人迁往城内驻扎，随后去搜城，将可疑之人处死，寻常百姓――”
秋白看向了阿伊。
阿伊摆摆手：“只要是活着的楚人，尽数处死。”
她之前对被俘楚人宽宏大量，是因为她不知如今大楚具体形式，以此笼络人心，为行军之路铺平阻碍，可如今的大楚已成了这个样子，哪怕不用拉拢，也大可平扫，既如此，更没有费心思的必要了。
“是，大将军，是，秋将军！”
阿伊环视着死寂的滞城，心中忽然空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可具体何处不对，一时也说不出来。
“滞城可是个好地方。” 摞胡从马上跳了下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他轻松道：“之前我认识一个楚商，他家就是滞城的，他说滞城崇枫，尤其是秋日，四处都是血一般的红，好看极了。”
阿伊闻言抬头，在萧瑟的风中果真摇曳着点点斑红，它们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孤寂，枝丫上挂满了如火的红叶，仿佛一抹抹燃烧的烟火。在它们身下，落叶铺成了一条红色的小径，风再次吹来之时，新的落叶如雨飘洒而下，扑向枫叶的火红。
“的确不错。”阿伊颔首。
秋白提剑似个孩子般踩在了枫叶堆上，时不时发出咯咯地轻笑，摞胡看着眼馋，也跟在秋白的身后，可惜摞胡宽大的身躯只能将枫叶踩碎，而听不见清脆的声响。
士兵们个个都放松下来，想象中的大战并未来临，有的从怀中掏出私藏的烈酒一口倒入肚中，有的三五成群环视着滞城，准备寻地驻营。
“将军！将军――”方才那个领命搜城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阿伊面前，他过于慌乱的声音吸引了阿伊、摞胡、秋白，以及每个在场之人的目光。
“怎么了？”阿伊心中不好的预感放得越发大起来。
“城……城……”士兵深吸了一口气，将气息捋匀道，“城是空的！”
“空的？”秋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士兵的意思，她跑到前面追问道，“什么叫空的？”
“就是……”士兵白着脸回答，“一个人……不，别说人了，就是一只狗、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
第100章 秋白晴天霹雳般愣在原地……
秋白晴天霹雳般愣在原地。她的手指颤抖着， 无法接受这个诡异荒诞而令人惊恐无比的现实。周围的将领们也满脸震惊与恐惧，身影摇晃之中是难掩的惊愕。
秋白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从马上翻身越下， 将报信的士兵踹倒，咆哮着斥责：“莫非你们都是废物？怎么可能是空城！”
报信的士兵惊惧交加，不敢出声反驳，只能低头认错：“秋将军饶命！属下知错， 属下知错......”
在秋白的愤怒咆哮声中，将士们一个个身子发抖，浑身冷汗直流。有人垂下了头，不敢看向她的目光， 有的人则紧紧咬着牙关， 方才的愉悦气氛一扫而空。
如今的情形比发怒的秋白更令人恐惧，面容阴晴不定的摞胡的胡子都被气得飞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使所有人心头都空了一块， 只能默默承受秋白的怒火。
阿伊闻讯后一言不发只有面容变得铁青， 她冷冷地看了盛怒的秋白一眼，看穿了她愤怒之下填补不满的恐惧， 心情顿时沉重如铅。
阿伊穿越荒废的街巷，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蓬莱州外的荆棘长路上，难以呼吸。
烟尘四飞， 目光中只剩下夺目的红， 周寂静无声， 滞城已成为一片死寂之地，这种景象让她心头充满了不安与疑虑，这种疑虑如今被放大最大。
她的眉头紧锁，滞城的确安静得令人害怕， 城内的一切都显得极为荒芜萧瑟，她几乎可以听到风声在她耳边呢喃，嘲讽着她的疏漏与狂妄自大。
阿伊的目光横向了周围，随便踏进周遭房屋，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般，她的视线之中并未出现想象中惊慌的老人与婴儿，只有尘土一片。屋内没有一丝生活的痕迹，灰尘覆盖了每一寸空间，角落里还积满了蜘蛛网。
她踩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土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踏足过这里。
她环顾四周，颇感压抑。
家具已经残破不堪，木质长桌上已经长满了霉点，墙壁上的漆皮已经脱落，露出了斑驳的泥土墙面。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破碎，几乎所有的窗框都已经生锈。
房屋中更是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阿伊可以肯定至少半个月无人居住。
她砰地一声讲门踹开，又去了几个屋子，发现一切都与方才的屋子相同，屋中的一切告知着自己，这里已然空无一人。
她回到众士兵之中，目光幻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等着自己说话，自己就是他们如今唯一的支柱。
他们聚集在一起，目光中充满着惴惴不安。
为何滞城会是空城？
要不就是萧小河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危机，城中人提前得到消息，慌乱而逃，将士们也弃帅退城，要不就是......
后面的想法每个人都想到，却无人敢说。
阿伊站在众人面前，她的眉头虽紧缩着，目光却坚定而冷静，突然发生的变故着实让她一惊，可此时何人都能乱，唯独自己不行。
阿伊沉声道：“如今情形不明，尔等随我先退出滞城，待探明真相后再入。”
摞胡一侧轻声道：“将士们都已进城再退出怕会伤及士气，没有百姓，也没有楚人的士兵，将军无需如此疑虑，咱们不如在城中整顿一日，待前线之人探明情况后，起兵继续北下。”
阿伊并非畏缩之人，摞胡的话也有道理，可阿伊就是觉得何处不对，她沉吟道：“退。”
秋白也不甘心地瞪大了双眼：“可是――”
“没有可是。”阿伊不耐烦道，“退！”
就在阿伊大叫之时，突地一阵诡异的声响飘荡在空中，幽灵般漂浮――滋滋啦啦的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也不似动物的叫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任何实体，却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感，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瞬间绷紧。
这抓心挠肝的声音令每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目光恐慌地四处扫视，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摞胡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剑，秋白则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想要远离这可怕的声音。
每个人的心头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惧怕之感，如惨淡的风声却又带着刺耳，就像阴曹地府的呼唤，又令人想起一望不见底深邃的幽谷。
阿伊也不例外，她倒是不怕，只是那抹恐慌在心中越来越被放大。她知道这个声音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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