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扫了我一眼,嘴唇微启,声音冷淡道:“宋织不是我姐姐。”
这话听着未免过于冷漠,但或许是远方的灯火太绚丽了,总让我莫名觉得他的眼神也是那样的炙热,像燃烧的烈火。
秦霜用胳膊肘钩住了我的脖子,骂道:“别理那个臭小子了,他就是嘴硬,他平时都不喜欢叫我姐姐的!真是给他能耐的!脾气这么倔!以后有他好受的!”
我被秦霜搂着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再次朝身后看去,就见那面容冷峻的少年仍望着我,目光灼灼,始终不曾移开视线......
他喜欢……我吗?
也对,秦裕当然喜欢我,谁让他是我的男朋友呢?
第20章 [VIP] 饿饿饿饿饿饿
我和秦裕结婚了。
在秦裕向我求婚后的第二天, 他就拉着我去民政局领了证,行动力十足,只不过我在结婚证上的照片和名字都是假的, 对此秦裕倒是并不在意,他甚至心情很好, 常捧着结婚证发呆,像活在梦里。
秦裕告诉我,他其实早就想向我求婚了, 但是因为公司对内部员工的家庭成员的审核很严格,我的本体又比较特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先向公司隐瞒我的存在了。
结婚之后, 秦裕对外介绍时,也不会再说我是他的女朋友,而是称我为他的妻子,每每这么提及时,他时常会收到类似于“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就已经结婚了”的感慨。
在现今的时代, 结婚率和生育率都在迅速下降,所以联邦下调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只要满十八岁,成年了,就可以登记结婚, 秦裕正好十九,年底满二十, 算是适婚年龄, 不过我并不会怀孕,所以没办法再为滨城的生育率添砖加瓦。
对此我倒没什么遗憾, 毕竟我对于怀孕生子没有任何概念,我偶尔和秦裕提起过一句,他好像挺无所谓的,似乎在他看来,只要能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就已经够了,我们会不会有孩子,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里。
虽说我们现在算是夫妻了,但我们并没办婚礼,原因有很多,比如说顶着假脸和假名字搞那么多复杂的仪式实在没必要;再比如说真正和秦裕走得比较近的人就只有魏赫和秦霜,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真实的我是副什么模样,所以即使举行了婚礼,也是邀请一群不那么熟的人来参加,秦裕不喜欢应酬,我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连着求婚加领证其实也没花太长时间,但秦裕却请了足足一个月的假,按照他的说法是,这段时间是专门用来度蜜月的。
我和秦裕同居的时间不短了,但蜜月中我们仍旧如胶似漆,整天腻在一起。
可惜我的拟态不算稳定,出远门度蜜月显然不现实。当然,在我看来和秦裕一起宅在家里也挺不错的,因为他真的很香,也很美味,四处无人,我正好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品尝他的甜美,并不仅限于血肉,一切可吞噬舔咬的液体都令我沉醉。
秦裕倒是偶尔会带我出门逛逛,但也只限于在附近。在他的陪伴下,拥挤的人群好像也不再恐怖,但鲜花的刺鼻的味道仍旧令我作呕。
领证一周后,秦裕突发奇想带我去拍了好多婚纱照,还专门挑了一张,装裱上画框,挂在了客厅的墙上,我每每看向墙上的照片时,都还是一如既往地理解不了他的审美,那一大团层层叠叠的纱裙到底哪里好看了?
这天,我和秦裕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腻在一起,他坐在沙发的另一条,安静地捧着一本书看着,我则躺在沙发上,很自然地把脚搭在他的膝盖上。
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秦裕,明明用生物手环进行电子阅读更加轻便,他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纸质书。
这么想着,我就看向了我手腕上带着的生物手环,这是不久前秦裕带我去中心商城买的,之前那个被聂淮抢走了,也不知道丢到了哪去。
我盯着手腕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我打开了生物手环里的搜索引擎,在里面输入了“寄生种”三个字,但是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显示在我眼前的只有一行黑色的小字。
“抱歉,未搜索到相关内容。”
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我迷惑地凝望着那句话,看了好半天,我才慢慢移动视线,看向了坐在沙发另一侧的秦裕,他一手捧着书,一手轻抚着我的膝盖,微偏着头,神情很专注。
一个猜想慢慢在我心底成型,秦裕应该是在我的生物手环上加了什么限制,才让我根本无法搜索到寄生种相关的任何内容,他不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这个迷惑让我的思绪飘得很远,一些混乱的念头不停在我脑海里旋转,所以我并没有注意到秦裕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了我。
直至他朝我吻来,我才稍惊了一下,唇齿间散开的甜香头一次令我有些恐慌,我第一次在他吻我时,没主动去缠他,而是愣怔怔地任由他轻。舐。吮。吸。
“想什么呢?”他放开了我的唇,扬眉看我,纤长的手指一下下轻轻拨弄着我脸侧的碎发。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就避开视线,向旁边看去。
秦裕之前送我的那束花还被摆放在茶几上,它们在培养基里生长得很好,枝繁叶茂,只不过我曾偷偷扯掉过上面的小花,塞进嘴里解馋,因此那束花对我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我每次靠近时,它们都会收缩着花瓣,不停躲闪逃离。
但它们的好奇心似乎非常重,如今见我被秦裕压在身下,它们那一颗颗的眼球全都瞪了起来,紧紧盯着我们。
我在它们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幸灾乐祸和不屑嘲讽,似乎在它们简单的认知里,秦裕现在这是在欺负我,就像我平时欺负它们一样。
秦裕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他随即笑了一声,然后低头轻咬上了我的颈动脉。
我没动,即使他用力咬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人类钝感的牙齿就像是在闹痒痒,根本没有丝毫威胁性。
我仍盯着那束肉花混乱的思考着,直至秦裕的掌心压来时,我按住了他的手,转回头来,表情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寄生种是什么?”
他动作一顿,似是僵了僵,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察觉到了他神色间的微妙变化。
我心中有些发紧,那种迷茫不解的情绪几乎将我完全困住。
我就知道,秦裕一定是在故意隐瞒我,可他为什么要隐瞒我?有什么是不能被我知道的?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终于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其实我就是寄生种吧?”
“不是。”他的声音低低的,也闷闷的,甚至有些沙哑。
“原来不是吗?”我茫然地看着他,眼底满是不解。
“如果我不是寄生种,那我又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我,于是我的皮肤开始一层层、一片片地脱落,露出了里面带着黏液的滑腻触手,它们不停蠕动着膨胀,像正在充气的气球;我的嘴角也开始后裂,吐出如花瓣般的口器,口器一瓣瓣散开,对着秦裕完全大张,像盛开的肉花,透过口腔里的层层粘膜,能看到藏在喉咙深处我一大团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复眼,像未成熟的鸡卵,那些复眼转动着,同时看向秦裕。
口器震动,发出蝇蚊震动般的扭曲声音,我再次问他:“秦裕,你说我到底是什么?”
秦裕始终未移开视线,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我很难形容他那是什么表情。
在我完全露出我的本体后,茶几上的花束就像遇上了什么极为可怕的生物,猛地一缩,瑟瑟发抖,我突然想起当初在实验室吃掉的那些东西,它们和这束花非常相似,我对那些东西最初的判断是,它们是我的同类,但它们又显然与我不同。
它们无法像我这样用拟态伪装自己,也不拥有语言能力,就连智商都非常的低下,用更准确的词语来描述,与其说它们是我的同类,不如说它们是我的......下位残次品。
唾液从我张开的口器里滴下来,黏糊糊地一大片,很快就从喉咙眼里堆积的复眼里挤出了一条舌头,舔了舔我的唇瓣,我盯着秦裕,等待着他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阿织,”他的声音在发抖,他伸出手来,轻托起我复眼旁滑腻的皮肤,“可以不问吗?”
“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复眼转动着,我嗅到了一种极度浓郁的、绝望的味道,那种感觉深深笼罩着我,像深渊最底处的水,暗无天日、毫无希望,连感情感迟钝的怪物都会觉得寒冷和恐慌,我知道,那是来自秦裕的情绪。
“阿织,别再问了。”少年闭上了眼睛,他张开嘴,将凸起的含入了口中。
他在吻我,但我不能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是吻,花瓣状的口器比人类的嘴要巨大很多,不算宽裕的口腔很难将它容纳,因此他只能将口器反复往喉咙里吞。这是一个几乎深入心脏的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的气息混合在唾液里还是那样的甜美,我却还是没动,只是盯着他,盯着他闭上眼睛后,因不安而轻轻闪动着的睫毛,像微微振翅的蝴蝶,脆弱又精美。
我果然没再去询问,因为秦裕的反应让我有了种了然,如果我继续追问下去,也许我会没办法和他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与那相比,真相对我而言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我真正在乎的其实并不是我到底是不是寄生种,而是秦裕迷恋着的,到底是寄生于宋织体内的寄生种,还是被寄生种寄生了的宋织。
秦裕很固执地坚持我就是宋织,可或许连他都不清楚,人类和寄生种的界限到底是什么,连他都不明白,我到底算什么,而他真正爱的,又是否是我。
有一点我很清楚,宋织是人类,是彻头彻尾的人类,但我不是,我甚至无法理解,作为人类的宋织,到底拥有着怎样的情感。
这些思考和疑问都被我埋在了心底,我没去向秦裕问过,只有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才会将它们翻出来,反复品味琢磨,我隐隐明白,也许我往后的余生都会用来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
又或者,其实我也不愿去面对那些可能的真相,我很怕秦裕在看我时,其实看的不是我,而是透过我去寻找谁的影子。
我分明不懂人类的爱到底是什么,我对秦裕的占有和欲。望也只是出于我无法克制的食欲,可我却出奇地很在乎他爱的到底是不是我。
有时想得深了,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可笑的猜测,说不定秦裕是知道答案的,但他不是在欺骗我,而是在欺骗自己。
蜜月结束后,他就又如常去上班了,我们还是过着和之前一样平静的日子,魏赫和秦霜偶尔会来看望我,顺便给我带些好玩好吃的。
我和秦霜越发熟悉起来,她甚至还拉着我陪她出去逛了几次街,我渐渐发现她和秦裕的性格相差很远,虽然他们不说话时,都会给人冷淡且难以亲近的第一印象,但秦裕的冷淡仿佛是与生俱来,是即使在和他建立起亲密关系后,仍无法轻易消散的。
秦霜则完全不同,她很活泼,也很健谈,虽然她总是对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和她待在一起,我还是很开心,她常让我有一种感觉,仿佛我们并不是才认识不久,而是彼此相知了解的老朋友。
滨城的夏天也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悄然而至,闷热又潮湿,总像是有水珠腻在身上,即使开足了空调,也只是降低了空气的温度,并不会减少那份浓重的湿气。
这种天气持续了两个月,滨城又开始用一场接着一场的暴雨迎接起了秋天,秦裕也终于迎来了他的二十岁生日。
一周之后,一场意外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宁静。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在家等秦裕下班,但直至深夜,秦裕都没有回家,我在暴躁的饥饿中,把魏赫等来了。
刚一开门,他就白着张脸,满眼惊慌地对我道:“嫂子,裕哥被绑架了!”
第21章 [VIP] 饿秦裕饿饿
外面在下雨, 魏赫没打伞,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雨衣,水珠淅淅沥沥地从雨衣的衣摆滴下, 很快就在门前的地面上积出了一小摊水渍。
我看着他,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 秦裕被绑架了?”我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句,“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失踪了,”魏赫道, “我们完全联系不上他,他的生物手环发出的最后的信号消失在绿水街。”
他顿了顿又道:“嫂子,你先别担心,公司已经派出安防小队去营救他了, 是秦霜姐姐带队。”
我知道魏赫是在安慰我,但是他自己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去,显然也非常的不安。
我茫然无措地立了一会儿,才又慌忙问道:“是谁绑架了他?”
“这可说不好,”魏赫满脸愁苦, “绿水街又被称为贫民窟,那里鱼龙混杂、藏污纳垢,联邦政府也一直懒得管。”
“不过,”他又道,“公司猜测绑架裕哥的是佣兵团的人。”
“佣兵团?”我皱着眉头, 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我常在新闻报道上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他们似乎一直反对人类更换机械义肢, 认为那是一种对自我的物化, 为此他们不仅和公司作对,甚至时常让联邦政府也头疼不已。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秦裕?”我无法理解。
“谁知道那群疯子想做什么?他们本来就一直对公司不满, 还对人体机械化嗤之以鼻,裕哥又是公司的首席研究员,说不定他们就把怒气撒在裕哥身上了,觉得一切都是因为他呢......”
魏赫说到这儿突然反应过来这些话跟我这个秦裕的家属说只会让我更加担心,他赶紧收住了话势,对我道:“总之,嫂子,你不要担心,万事有公司在,公司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员工。”
他掸了掸黑色雨衣上的水渍:“嫂子,我这次来找你,其实不仅是通知你裕哥现在的情况,更是要完成裕哥给我留下的应急方案,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跟我走吧。”
“什么应急方案?”我问道。
“就是裕哥早就制定好了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安排嫂子你的方案。”
我明白了过来,于是我连忙点头道:“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
魏赫脱下了雨衣,坐到了沙发上,他拿着我的生物手环,将系统重置了,以免公司根据手环找到我。
我则匆匆地搬出行李箱,然后把柜子里能穿的衣服一件件地往里装。
忙进忙出间,我偶尔瞥见了镜中的我自己,才发现我的表情居然如此凝重,脸色也很不好看,担忧之色萦绕在眉宇间,无法散去。
我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按了按蹙起的眉,我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在听到魏赫说秦裕被人绑架后,我是有点儿担心他,但我并不觉得这种情绪很强烈。
至少秦裕现在只是失踪了而已,公司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让他们的首席研究员死在外面,我试图用这样的说法安慰自己,可镜中的我还是轻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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