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么好的料子没人穿呢？那你怎么不带几件给我们？我们不嫌弃，我们能穿啊！”陶爱红嫂子念叨。
赵英也觉得这闺女不懂事，谁家闺女不补贴娘家？
她生闺女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补贴儿子孙子吗？
谁知陶爱红一个人过好日子，家里工厂都办起来，穿开司米的料子，孩子也养这么娇气，却对受苦受难的娘家人不闻不问。
这还叫人吗？
赵英越看陶爱红的大衣越生气，“爱红，不是妈说你，做人不能没良心！你可别忘了谁把你养这么大！你自己吃香喝辣，让你哥在家吃糠咽咸菜，你好意思吗你？”
一群人围着陶爱红坐，跟三堂会审似的。
陶爱红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她年轻时脾气大，这几年当了人家妈，又跟着婆婆身后历练，没从前那么容易撒泼了。
她现在就想回婆家，婆婆虽然对她不算热情，可也没亏待她，过年时还给她和焦蕙兰，一人分了两千块钱。
婆婆说，那是给她们的零花钱，留着买买衣服。
婆家日子过得好，大家都好好说话，从没这样阴阳怪气过。
陶爱红甚至觉得婆婆的阴阳怪气，都比她娘中听多了。
陶爱红脸色也沉了两分，“娘，你到底想说什么？自从我进了这个门，你的脸色就没好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原因，你不就是觉得我比我哥过得好，我有的你儿子没有，你心里不舒坦吗？”
赵英一愣，闺女进门后，她确实烦躁的厉害，可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眼下被陶爱红戳中了心思，赵英老脸都红了。
“你怎么说话呢？你连你亲哥都不管，你还有脸回来？”
“他是我哥，又不是我儿子，我凭啥管他！他有钱有好处的时候，想到我了吗？”
赵英气得想抽她，“哪有闺女不补贴娘家的！我养你这么大，算白养了！”
陶江脸色也沉得可怕，他觉得陶爱红不知好歹，自己日子过好了，就想撇下娘家人受苦。
陶老爹抽了口旱烟，拦下发火的母子俩，“爱红啊，你娘还是惦记你的，你没回家时，她经常跟我念叨，怕你在婆家受委屈。”
陶爱红嗤笑：
“我在婆家受再多委屈，也不如在娘家扎心！”
陶老爹懒得跟她掰扯，直接下命令：
“爱红，我就直说了，你哥嫂子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听说你家在城里办工厂了，厂里肯定缺人吧？你把你哥弄过去，咱也不要多，给个经理当当就行。至于你嫂子，你就给安排个坐办公室的活儿，让你嫂子每天都能按时回家带孩子。”
陶爱红瞪大眼，不可思议道：
“爹，你可真敢说！一个当经理，一个坐办公室！你当那工厂是你家开的！”
“这是你哥，又不是外人！你在孟家没人帮衬，那么大工厂，小心叫孟大国给抢去了！爹娘不会害你，你一定要听话！”
陶爱红当然想争，可她不傻。
从血缘上看，娘家人确实比婆家亲。
可在陶爱红看来，婆家比娘家可靠多了。
就陶江那喝醉酒就威胁拿刀砍人的臭德行，她恨不得躲远远的，哪里还敢沾边？
陶爱红干笑：“我又不当家，这事我说了不算。”
“那你回去跟你婆婆说。”
赵英见闺女指望不上，就把三娃拉过来，“三娃，你回去跟你奶说，让你舅去厂里当经理，听到没？外婆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当白眼狼。”
“外婆，你对我哪好了？”三娃瘪瘪嘴，“鸡腿只给你孙子孙女吃，都不分给我吃，还说对我好！”
赵英气得倒仰，“小兔崽子，对你好不记得，就记得那个鸡腿！”
“你就嘴上说说，我可没见你对我好。你也不喜欢我妈，你就喜欢大舅，你偏心眼！”
三娃拉着陶爱红要走，陶爱红低着头把三娃放在车后座，骑上车就走了。
陶家人面面相觑，半晌，赵英才骂了一句：
“养不熟的小兔崽子，姓孟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回去的路上，陶爱红给三娃买了根糖葫芦，“回去别跟你奶说这事。”
“为啥？”三娃歪着头。
“妈嫌丢人！”
三娃咬了口糖葫芦，觉得稀奇，“我妈还知道丢人呢！”
回去时，陶爱红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三娃对甄臻眨眨眼，一副要告密的样子。
过了会，三娃偷偷拉他奶的衣服。
“你妈怎么了？”甄臻问。
“我妈不让说。”
“你妈不让说的，说我听听。”
“好嘞，我外婆叫我妈把我舅和舅妈安排到你的工厂当经理，我妈不高兴。”
甄臻觉得奇怪，这可不像陶爱红的作风。
“你妈就为这点事不高兴？”
“我外婆把鸡腿给她孙子孙女吃，没给我吃，也没给我妈吃。”
“呦！还有这事！”
陶爱红蔫了一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织毛衣。
焦蕙兰做了晚饭，好巧不巧，孟家也烧了老母鸡。
三娃站起来，给孟南夹了一个鸡腿，又给二丫四五娃也夹了，全部夹完后，他给陶爱红夹了一个大的。
陶爱红一愣，瞥了眼她婆婆，却见甄臻板着脸，筷子在桌上一敲。
“吃饭！”
“哦哦。”陶爱红低着头，啃了口鸡腿，心情终于好了点。
果然，鸡腿最香了。
真心食品厂名下有真心方便面、好婆婆零食等品牌，新姚县的领导为了扶持私人企业，让县城各大商店都销售真心方便面。
广播电台也整天播报真心食品的广告。
这种本地电台辐射范围很广，全县人都能听到，在县里的帮衬下，真心方便面销量节节攀升。
政府还用桶装方便面接待贵宾呢！
这春天真是一晃眼就过了，眼看着天气渐热，甄臻从空间里捞了个两个西瓜出来，切片后留了一半放在家里，剩下的端到前面给员工吃。
午后风从窗户口吹进来，带着温柔的香气，甄臻吃了两片西瓜，舒坦的直眯眼睛。
工厂正在装修和置办机器，这些都是孟大国在忙活。
展销会在夏天，备货的事都是焦蕙兰在管，甄臻偶尔帮着出一些新款，有了坝头村代加工业务，焦蕙兰这边出货快得很，她们囤了几万件服装，一点不觉得吃力。
“蕙兰啊，我寻思着参考一下热门电影、电视剧上的造型，从港城那边弄点新款来，拿去京市看看反响如何。”
“好的，娘。”
“再出点红色的裙子、毛衣。”
这年头衣服颜色少，甄臻偶尔穿件白色羽绒服，红色毛衣，都引得一群人来围观。
服装加工都外包出去了，焦蕙兰不忙，整天琢磨新款。
她寻思着把去年的款再翻新一下，做点去年好卖的款式，拿去京市做促销。
甄臻认同地点头：“这主意不错，蕙兰长大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等再过些年，家里的生意交给你们，我就退休享清福咯！”
焦蕙兰可不觉得婆婆有退休的样子。
“您还年轻呢！”
“现在看着年轻，一眨眼就老咯。”
风吹在人脸上，温和平静，谁说这不是梦里的日子？
恍惚间看到孟丽骑自行车过来了，她笑着支好自行车，“婶子，你快去瞧瞧，你家食品厂的电话线都拉好了，正准备装电话呢！”
这年头装电话是大事，焦蕙兰和陶爱红都想过去看看。
甄臻就叫她们带孩子去凑热闹，自己留下来看店。
甄臻递了块西瓜给孟丽，孟丽馋得慌，咬了一大口：
“哪来的西瓜？这不便宜吧？”
“别人给的。”
“真甜！”孟丽吃了两大块，解了渴才说，“婶子，我跟你说个事。蒋东平他单位有个同事，老婆死好几年了，人不错，职位也高。我瞧着宋小红离婚后，不是一直没找吗？她现在当经理了，收入高，人也打扮得漂亮。我同事上次送我们回家，见到她就问了一嘴。你说，我能把他俩凑一块吗？”
甄臻倒没想到是关于宋小红的。
宋小红前头那男人不是东西，儿子也被教坏了，宋小红离婚后送过东西给孩子，都被孩子扔出来了。
宋小红结婚早，说起来年纪也不大，这几年打扮了一下，人也水灵不少。
“这种事我说了不算，得看小红的意思。”
孟丽就把宋小玉拉过来，问了这事，宋小玉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我姐心思不在这县城。”
“什么意思？”孟丽不懂。
“就以前住我家那知青，你们还记得吗？我姐还跟他有联系呢！”
第88章
甄臻记得那知青叫钱子义, 后来考上大学回城了，算算也好几年了。
“钱子义也快大学毕业了吧？”
宋小玉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但他俩经常写信，聊理想聊未来的, 我就觉得他俩有戏，可我姐不觉得。她结过婚生过孩子, 人家钱子义还是大学生, 我姐自卑, 怕钱子义被人指指点点。”
“那钱子义怎么说？”孟丽问。
“钱子义好像表达过这种意思，但我姐不敢往前一步，觉得俩人差距太大，成不了。”
甄臻倒觉得没什么，时代不同了，结过婚生了孩子的女人，找个没结婚的, 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其实这个年代有些地方比后世开明, 很多女人结婚时没领证，跟这个男人过不好, 就跟那个男人过, 离婚手续都不需要办, 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甄臻：“结婚了婆家未必支持小红搞事业，还不如把心思放在事业上。”
宋小玉直点头, “我娘也这么说。”
孟丽觉得有些可惜，蒋东平那同事人品条件都不错，“人生第一次做媒，竟然没做成。”
甄臻笑道：“你才多大就上赶着给人做媒？”
孟丽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一个？”
“我？哎呦喂，我这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坦，我有多想不开，才去找个男人给自己添堵添乱？”
甄臻才不想找男人，至少这一世不会找。
有时候只要变一下观念，人生就会容易很多。
焦蕙兰和陶爱红推着自行车回来了，孩子们跳下车，叽叽喳喳说着电话的事。
真心食品厂的电话装好了，下一步就是把电话号码印刷在包装上。
“阿奶，电话真神奇，我爸还给小叔打了电话。”孟南高兴道。
甄臻笑笑：“你小叔说什么了？”
“小叔要去港城开黄金珠宝店了，我爸说港城太远，要他好好照顾自己。”
港城起步早，市场正是繁荣的时候，内地的玉石珍珠要是能运去港城，再配上黄金首饰，生意肯定做的不错。
“你叔是对的，内地黄金市场开放，还要等好几年呢。”
“我叔真厉害，阿奶，以后咱们也去港城旅游！”
“好啊。”
“我让小叔给我寄明信片，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寄到。”孟南嘀咕。
在甄臻的帮衬下，坝头村的事业干得如火如荼，女人的行动力就是强，为了钱敢拼敢干，白天上工，夜里学习新的缝纫技法。
这还不到半年，她们靠着焦点服装的支持，早早就把机器钱赚回来了。
甄臻为了展销会囤了不少货，坝头村的机器都要冒烟了，还完机器的贷款，剩下的就是利润，眼看着要入夏了，王书记和李德成商量着给大家分红。
王书记仔细算了账，发现每人都能分到五百块钱！
以前全家干一年农活，也赚不到一两百块钱，现在半年不到就赚了五百块，哪个女人不高兴？
赚钱多，就能在家里挺直腰杆，不想干的家务活就不干，男人要是敢顶嘴，也能给他们脸色看！
不知不觉间，坝头村女人的地位比男人高了。
张翠花和苟子娘特地代表村里过来，拉了一车的东西，说要感谢甄臻。
“知道你啥也不缺，给你带的都是腌肉、香肠、咸菜啥的，都是自家做的。”
甄臻笑起来，“让大家破费了，替我感谢村里人。”
“她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活儿都是你给介绍的，要不是你帮衬，大家哪里能接到这么多活儿干？”苟子娘说着，把腊肉和香肠挂在门口，“你们这员工多，几天就给吃掉了。”
张翠花小儿子也帮着把米面搬进屋。
甄臻这里吃东西确实快，她从不在吃上面苛刻员工，没必要，也不缺那点钱。
这年头物资虽然缺乏，可甄臻有空间，她总会储存一些当季、便宜的蔬菜水果，等反季节再拿出来吃。
去年秋天她存了几百斤橘子、柿子、苹果，最近又存了不少桑葚和樱桃，等夏天西瓜便宜，她要多存点，眼下吃的西瓜还是去年存的，偶尔拿出来打打牙祭，还是很不错的。
张翠花偷偷拐了甄臻一下，“帮我跟苟子娘挑两件好看的衣服，留着我俩去京市穿。”
甄臻笑笑，把她俩带去仓库，拿出刚做好的新款，“选吧！”
两人看得眼花缭乱，苟子娘和张翠花都不会挑，甄臻就让她们试穿一下，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各选好了两身夏装，留着去京市穿。
“介绍信开好了不？”苟子娘问。
“开好了。”
“粮票和乱七八糟的票，我俩都带好了，你不带也够了。”
甄臻不缺票，“没事，不够的找孟华要，谁叫他在京市呢！”
陶爱红瞧着她们偷偷摸摸进了仓库，出来时，张翠花和苟子娘都笑眯眯的，还打哑语，一看就有鬼。
陶爱红就跟孟二勇说了这事。
孟二勇一愣，“你才有鬼呢！你全家都有鬼！我娘跟翠花姨苟子娘关系好，这也碍你事？”
孟二勇天天在厂里忙装修的事，累死累活，回家还要听陶爱红嘀嘀咕咕。
他不乐意把心情都放在鸡毛蒜皮的事上。
陶爱红给了他后背一巴掌，“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她们这次去京市，肯定不止卖衣服这么简单。”
“还能多复杂？”
“说不定要背着我们，偷偷出去旅游！”
孟二勇听笑了，他一边脱鞋一边哼哼：
“我娘自己赚钱自己花，她就算真出去旅游，那也不关你的事！你可别忘了，你吃谁的花谁的，孩子读书钱是谁付的，孩子谁带的！也别忘了，这真心食品厂在谁名下！”
陶爱红越听越气，这倒霉玩意儿，胳膊肘全拐他妈那去了！
“那娘出去旅游，不该带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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