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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飞快地抽出匕首，往男人的脖颈处刺去。
桃季侑梨本想一击致命，可男人的疯狂程度出人意料。
他好像切除了痛觉和恐惧，用迅捷的速度将刀刃死死抓紧。
很快，鲜血顺着男人受伤的掌心一路往下流，直到染红了桃季侑梨胳膊上的绷带。
“疯子！”
“是不是离开五条家太久，连自己的本名也忘记了。那我就来提醒你，你的名字、你的姐姐、你过去的诅咒。”
男人没受伤的那只手狠狠捏住了桃季侑梨的肩膀，加上死抓着匕首不松手的疯狂举动彻底限制了桃季侑梨的行动。
“来吧选择吧。”
“或者你可以选择改变过去，重新开始。”
“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拔出那把能扭曲时间的刀，改变过去吧。”
男人整张脸都扭曲了，尤其是他额头上的缝合线，仿佛是一张一合会吃人的嘴巴。
最后，他像泄力似的松开两只手。弓着腰，向后退了几步。
那只血肉模糊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闪着红光的遥控器。
“下次再见。”
说罢，男人按下了遥控器。
瞬间火光点燃了整个大海。
————
桃季侑梨的意识在漫无止境的混沌中行走。
接着，她找回了那些遗失的记忆，有关十六岁的太宰治的记忆。
最开始是一只暹罗猫，再然后是顶着猫耳的少年。
对啊，她早就和过去的太宰治有所交集。
还有那位芥川少年，他们之间甚至动过手，还是十六岁的太宰治出手调停的。
为什么会忘记呢？
既然忘记了，那为什么又是现在归还给她呢？
疑问带着痛苦，不停的磋磨着她。
灼烧感侵蚀着她的皮肤，意识之中都是嗡嗡的耳鸣。
桃季郁梨挣扎着睁开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诊所布置和床铺
“呼——呼——”
她抱着自己汗津津的身体止不住的大喘气。
大脑里各种信息来回乱窜，上周目经历的爆炸并不会对现在身体有任何伤害，但是那些保留在脑海里的苦痛随着流散的记忆通通归还给了她。
担忧、喜悦、疼痛...
原来一次性接受大量信息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吗？
所以五条悟才会戴上眼罩，减少信息汇入大脑。
桃季侑梨想起五条悟第一次把头发全都梳高高，再用绷带裹住眼睛。起初，她还以为有人强大的敌人伤到了那位强大的叔叔。后来，五条悟从白色绷带换成黑色眼罩，学着电视综艺不停耍帅。
桃季侑梨有些哭笑不得，这些美好的回忆算是痛苦经历中的一丝慰藉。
“腿上的伤还疼吧？不用客气，再多休息一会也可以。”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森医生，事情的发展都在按照之前两个周目的顺序进行着。
与之不同的是，这周目桃季侑梨拥有了完整的记忆。
果不其然，又回到了循环的伊始。
难道森医生的诊所是什么初始复活点吗？
桃季侑梨无奈的叹气，还真是看不到尽头三天啊。
“小姐？”
“小姐？”
在森鸥外看来，眼前的桃季侑梨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
毫无血色的脸颊，干裂的嘴唇，眼眶微微发红，有过流泪的痕迹。
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以医生的角度来看，这绝对不是健康的现象，需要休息和救治。
“啊？很抱歉，我刚才在想其他事情。”
“鄙姓五条，感谢您的救治，我想我现在该走了。”
桃季郁梨潦草应付地回应了森鸥外。
既然事关咒术介，那么她有必要回一趟东京去见五条悟。或者去一趟京都，在这个时间线上「间月」还在五条家的旧宅。
无论是哪一项选择，三天都不够制定计划和寻找二周目出现的陌生男人。
桃季郁梨一向是行动派，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离开诊所，结果无力的双腿并不能支持她站立或是行走。
没有任何征兆，桃季侑梨双腿颤抖的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
不仅是双腿，双臂连带着手掌都使不上力气，肌肉一直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五条小姐！”
森鸥外没想到她会如此着急，连忙去扶她的胳膊。
“以医生的身份我认为你现在需要休息，五条小姐。”
“我没问题的，只是，只是需要习惯一下。”
毕竟四肢发抖这种事情，桃季郁梨早就该习惯了。
很多年前，她和父母隶属五条一脉最不起眼的分枝，这样的家族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没有咒力的女孩。
明面上，这个家里只有姐姐一位长女。
分家比不上主家的财富，食物和房间只有那么一点点。
作为见不得光的第二个女儿，幼年的桃季郁梨只能呆在壁橱里，孤零零的等待有限的食物和有限的阳光。
直到有一天，主家新生的六眼神子要莅临分家。为了这次迎客，整个分家忙活了许久。
作为不能出现的累赘，分家家主断了桃季郁梨仅有的食物，把尚且年幼的她一连锁在壁橱里好几个日夜。
直到有人无意撞坏了门锁，被饿到失去意识的桃季侑梨激发了求生的本能。
没有力气直立行走的孩子，只能顺应本能地爬行。
她很幸运，误打误撞遇到了逃离宴席的六眼神子。
神子似乎很愤怒，最开始桃季郁梨还以为得罪了贵人那一定逃不过一顿毒打。
后来，神子用自己的羽织包裹住了她营养不良的小小身体。给了她吃得饱的食物和有一扇落地窗的大大房间。教她认字读书，在发现她喜欢锻刀后也全力支持她的喜欢。
神子成了她的长辈、家人，她的叔叔。
如果不是那天遇到五条悟，桃季郁梨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过去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借来的。
朝不保夕，四肢无力。这些痛苦她早就应该习惯了，怎么这会儿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是被悟养娇惯了吗…？
可恶。
桃季郁梨想捶打她怠惰的双腿，可现在，她连拳头都握不起来。
心酸加上不甘催化了眼泪，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打湿了森鸥外的衣袖。
“姐姐，虽然林太郎平时就是个笨蛋。但作为医生，他还勉强合格的。”
“所以，不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乖乖吃药，睡一觉吧。”
最终，止不住眼泪的桃季郁梨妥协了。
森鸥外开药，爱丽丝递水。
她又重新躺回了那张病床上面。
睡着之前，桃季郁梨隐约听见森鸥外说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告诉他。他有两个得意的养子，可以代她去做。
还不等桃季郁梨回答，药物带来的困乏连带着轮回数次后的疲倦，桃季侑梨睡着了。
第62章
疲惫会带来眼泪和噩梦吗？
桃季侑梨给出的答案是会的。
她梦到了很久以前, 彼时，她的世界只有壁橱里的小小一隅。
“侑梨，侑梨…”
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紧接着，四四方方的小小空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几乎是瞬间的, 彷晚昏黄的霞光就占满了整个壁橱。
五条侑梨被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真实和虚幻之间,她隐约看见面前站着一抹水色的身影。
姐姐…？
我是在做梦吗？
“侑梨？”
“是发烧了吗？怎么看着没什么精神？”
意识恍惚之间, 面前的小姑娘早已把小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奇怪，不烫啊。”
和五条侑梨微微冒出汗珠的额头来对比, 姐姐的手心有些凉。
真实的触感让她正视眼前的一切，仔细地观察面前的小女孩。
双生姐妹拥有着相仿的容貌,姐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比起五条侑梨幼年的懵懂，同龄的姐姐拥有一双更加坚定的眼睛。她像个小大人,总是用自己尚且年幼的臂弯保护着自己的双生妹妹。
今天的姐姐穿着一件水色和服,头发梳的很整齐,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张稚嫩的小脸写满了担忧。
眼前的姐姐左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自己是梦到了以前吗？五条侑梨想。
见五条侑梨迟迟不语，她还以为妹妹受了什么欺负。
“是不是那些家伙又克扣你的三餐！我去找他们理论！”
说罢, 气鼓鼓地就要转身离开。
“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的，五条侑梨拉住了姐姐的衣袖。
阻止的声音脱口而出, 五条侑梨这才发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并不会遵循她的意识。
就像附身在一段早就完成的录像带。未来只是过去的旁观者，她的意识无法干涉梦境里的选择。
瞬间，无奈的负面情绪把五条侑梨高高架起。
能和血脉相连的双生姐姐在梦里相见也是好的, 黄粱一梦也好，观测过去也罢。
此刻，五条侑梨唯一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任由这场虚幻的梦境发展下去。
“没有的姐姐…是我今天睡得久了些。”
她用尽力气想要阻止离开的姐姐, 甚至半截身子都探出了壁橱之外。
孩童时期的五条侑梨并没有作为人类的思考方式。
她的世界很小，能见到的人也很有限。
不，与其说有限，不如说五条侑梨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活人只有自己的双生姐姐。
紧紧攒在手里的水色衣袖揉皱了，五条侑梨还想开口挽留，但姐姐先她一步转身。
拉起五条侑梨那只倔强的小手，然后安抚似地让她松开衣袖，最后放进自己手心里面。
看着幼妹焦急又渴求的眼神，那些怒火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她来见妹妹的时间是有限的。
与之相比，那些家族里的拜高踩低，就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还是由她私下解决吧。
姐姐是知道二人在分家的处境，衣食住行不能强求最好的，但她以为妹妹最起码不会饿着肚子。
五条侑梨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和服，上面没什么花色洗的有些发白。除了睡觉弄乱的头发，也算是个干净整齐的小姑娘。
知道姐姐不走了就那么傻笑着往她怀里钻。
怀里抱着比自己小一圈的身体，姐姐忍着哽咽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他们没有欺负侑梨就好，饿了吧？我带了侑梨最喜欢的鸡肉饭团。”
“谢谢桃季姐姐！”
姐姐的名字是五条桃季。
五条桃季和五条侑梨出生于五条分家的一支末流，是那种逢年过节都没有资格去往本家的小小一脉。
她们是一对双生姐妹，桃季先一步被接生的婆婆抱离母体，所以桃季是侑梨的姐姐。
所谓的“分家末流”，就是那些术式并不优秀的一批人。一部分作为仆从留在了本家，另一部分娶妻生子自立门户。
本家和分家是等级森严的主从关系。
这样情况下出生的姐姐桃季并没有什么天赋，稀少到可怜的咒力，并不突出的术式，而作为妹妹的侑梨更是连咒灵都看不到。
分家不需要这样一个女儿，就连作为妾室送去联姻的资本都没有。
所以，桃季和郁梨的父母收买了接生的婆婆，擅自隐瞒了双生姐妹的存在。
明面上的孩子只有五条桃季一个女儿，而五条侑梨被藏在了杂物间。
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杂物间差不多被各种祭祀用品占满了，所以五条侑梨真正能拥有的空间就是最里面空着的壁橱。
杂物间由姐妹二人的父母管辖，所以五条侑梨的出生被隐瞒的很好。而且杂物间建在宅子最偏僻的地方基本上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至于食物和清水，父母二人会轮流送到杂物间门口。每日一餐，隔着带锁的大门，血亲之间不会见面，更没有交流。
铁锁锁住了五条侑梨日渐的成长。
耳朵听得见墙外的人声，鼻子能闻到朽木和灰尘之外的气味。
目之所及却是高墙，彼时，五条侑梨没有见过自己之外的同类。
这样的情况直到五条侑梨六岁那年才有所改善。
那是一个日曜日的傍晚，铁锁打开的同时，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双生姐姐。
当时的五条侑梨并没有七曜日的概念。用她能理解的方法来说，太阳落下六次以后，姐姐会在第七次之前带着好多好吃的来见自己。
这样小小的契机并非来源于二人的父母。而是五条桃季向分家家主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一点一滴争取而来。
五条桃季能感受到自己血脉相连的胞妹，怜惜她也爱着她。
姐姐早慧，拥有着优秀的学习能力，尚且年幼的她有着和父母背道而驰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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