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毓兰也一直在承乾宫等着康熙的到来,倒不是她有多思念康熙,而是她想早点让悬在空中的那个结果落下来。
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的阿玛可能没有很期待她的到来,佟毓兰需要早早打消康熙对她肚子的猜忌和抵触。
康熙回京十天之后,终于抬脚踏入了后宫,在路上遇上了好几波出来散步的嫔妃,她们使尽浑身解数想将康熙勾到自己宫里去,奈何康熙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争宠的嫔妃们看到康熙去的方向是承乾宫,只能歇下心思。
就是不论皇后的身份,皇后还怀有身孕呢,皇上第一时间去看皇后很正常,她们不敢去和皇后争,也争不过。
而暗中盯着康熙动作的各宫眼线也给自家主子带回了这个消息,当晚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是悬在半空中的。
佟毓兰扶着肚子站在院中迎接康熙。
还没看强康熙的正脸,佟毓兰酝酿已久的眼泪已经滚了下来,圆润丝滑的泪珠缀在佟毓兰清减了不少的下颌上,要落不落。
“皇上……臣妾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康熙本来是做好打算试探佟毓兰有孕后的态度变化的,进承乾宫之前,他反复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但是一看到佟毓兰清减的身子,还有她脸上滑下的泪珠,他的心就偏了。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用指节勾起缀在佟毓兰下颌上的那滴泪,“哭什么,朕这不是一忙完就来看表妹了?”
佟毓兰皱了皱鼻头,笑着注视康熙更加坚毅的面部,“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孕之后总是爱多思多想,有时候就是因为刮了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风,也能莫名其妙地落眼泪。”
康熙扫了一眼承乾宫的奴才们,“难道不是宫里的人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清和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与康熙解释道:“那皇上可是怪罪奴婢们了,娘娘爱哭可不是因为那一阵从北边吹过来的风,娘娘是因为挂念皇上才时常对着北边落泪呢。”
“哦?”康熙拾起佟毓兰的小脸,“表妹刚才怎么不和朕说实话?”
佟毓兰横了春和一眼,略带嗔意道:“是这丫头胡说!”
康熙哈哈大笑,拦着佟毓兰的肩往殿内走。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
“还不曾,朕特意踩着承乾宫的饭点过来的,这回家后的一顿饭自然是要和表妹一起吃的。”
佟毓兰揶揄他:“皇上回来都十多天了,难道先前吃过的都不是正经饭吗?”
康熙笑:“那都是为了饱腹,和家人一起吃的才算。”
佟毓兰眼神明亮地为康熙添了一杯茶,吩咐宫人上菜。
康熙看着宫人摆了一碗清汤面在自己跟前,好奇地问佟毓兰:“这是?”
“出门饺子归家面,这面是臣妾亲自揉的,口感可能比不上御膳房的手艺,皇上随意尝上一口,就当是臣妾为皇上接风洗尘了。”
康熙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连续忙碌了快半个月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表妹你都有身孕了,还亲自做这些做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康熙眼里的暖意挡都挡不住,他先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面汤,热乎的感觉从嘴里绵延到心口,康熙没再说什么,换上筷子无声地吃了起来。
佟毓兰没有打搅他,接过绿和递过来针线篮子,拿起一件粉色的小衣服眉眼温柔地绣了起来。
等康熙肚子里传来饱腹感时,面前的碗里已经空了,连滴面汤都没有剩,康熙赫然,抬眼去看佟毓兰,被她手上粉色的小衣服给吸引住了目光。
他问:“怎么是粉色的,也许表妹肚子里怀的是个阿哥呢?”
佟毓兰咬断手里的线,抬起头温柔又坚定地对康熙摇头:“不会,是个公主。”
康熙皱了皱眉。
佟毓兰似乎看出康熙心中所想似的继续道:“在张太医为臣妾把出脉信之前,臣妾梦到过六公主……她说想臣妾了。”
“之后没过多久,太医就诊出了孕信。”佟毓兰泪眼朦胧地望着康熙,“表哥,是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康熙狼狈地移开视线,他为自己刚才自己对表妹龌龊的猜忌而愧疚,表妹怎么会为了保下这个孩子而刻意编造谎言呢,自己差点又一次误会了表妹。
表妹重规矩,除了情绪激动时,很少称呼自己为表哥,表妹没有说谎,他和表妹唯一有过的女儿,真的要回来了吗?
康熙也很怀念他和佟毓兰没有养住的那个女儿,那个女儿随她的祖母,爱笑,康熙很喜欢她。
在佟毓兰的一声表哥中,康熙的犹豫和猜忌如潮水般退去,他坐到佟毓兰身边,动作温柔地放在她的肚子上。
【是阿玛的乖囡要回来吗?】
佟毓兰听到康熙的心声,安心地闭上眼,乖女儿,额娘保住你了。
滚烫的一滴泪落在康熙的虎口上,康熙心中一颤,另一只手揽过佟毓兰肩膀,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等到承乾宫的灯火熄了,受灾承乾宫外头的各宫宫人才失望地离开。
第二天康熙离开时没让人叫醒佟毓兰,若不是还有一堆事积在乾清宫,康熙真想陪着佟毓兰一觉睡到天明,然后再熨贴地吃顿早膳。
出门时康熙看到了比他先一步出了承乾宫的胤禛,康熙看着他较之去年抽条了不少的身板,皱着眉叫住了他:“去哪里!”
胤禛诧异地回头:“回皇阿玛,儿臣去阿哥所,接了十三弟然后送他去上书房读书。”
康熙眉头越皱越深,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四儿子现在一整天只干两件事:陪他额娘聊天;按时接送小十三上下学堂。
“朕虽然答应你额娘不让你去上书房受累,但是你也要自己找个正经事情做,一天天地像个……像个……像什么样子!”
康熙找不到形容词,对着一脸无所谓的干瞪眼。
系统在胤禛脑海捧腹大笑:【你皇阿玛是想说你像个保姆吧?】
胤禛垂下眼:“儿子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但是康熙不太满意,这次亲征准格尔,老大的表现很出彩,留下来监国的太子也出色的办了好几件大事,就连性子和缓的三阿哥胤祉,在教他读书的老太傅口中也是称赞连连……
唯独老四,很让他失望!
【完了,康熙要激娃了。】
“跟朕一同去乾清宫,好好看看你的其他兄弟都在干什么!”
胤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康熙气的上前踢了他一脚:“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朕说什么吗?”
胤禛看着衣服下摆上的脚印,眼神黯了黯,“太医说过,儿臣不能做耗费心力的事,与寿命有碍。”
康熙被噎住,“那你到乾清宫给朕端茶递水去,倒杯茶水总耗费不了你的寿命吧?”
见胤禛还不动,康熙看了眼梁九功,绷着脸抬腿离开。
“阿哥快跟老奴走吧……”
梁九功苦着脸凑到胤禛耳边,像只扑棱翅膀的老蛾子似的,十分烦人。
胤禛看了眼承乾宫大门,担心梁九功一会儿将他额娘给念叨醒,冷着脸抬脚。
“劳烦梁公公去阿哥所给十三弟递个信,今日我不过去送他了。”
“行嘞,四阿哥!传话的事包在老奴身上,咱们赶快跟上皇上吧!”
康熙批阅折子时,只要看一眼心不甘情不愿伺候在他身边的胤禛,心情就会好转一些。
与此同时,胤禛的脸色就会跟着黑上一度。
康熙最开始还担心胤禛打听朝堂上的事,后来发现他连多看一眼桌上的折子,都要摆出一幅快要吐了的模样,康熙对自己的这个四儿子彻底放心了。
但人都有个逆反心理。
康熙觉得有趣,拿起一张折子打趣他:“老四,这是南边递来的折子,有一江堤决堤了,经工部查证是修建江堤的石料被动了手脚,总督说太守的过错,太守将责任推脱给了司马,司马说是底下的夏官贪墨了银两……老四你来说说这是是谁的错,该怎么处置有错的官员?”
胤禛没有开口的打算。
康熙笑看着他,“你随意说,朕不治你的罪。”
胤禛冷冷道:“都有错,都该拉下去砍了。”
“……”康熙又拿起一个折子,“有一侍郎家的公子强占了隔壁武官家的小姐,侍郎说是武官为了升迁主动把女儿送上门的,武官说侍郎以势压人,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胤禛冷笑:“两个狗囊饭袋,撸了他们的帽子,统统送去宁古塔种地去。”
康熙:“……”
“有一个官员侵占良田……”
“砍了。”
“状元郎抛弃原配骗婚官家女……”
“砍了。”
康熙彻底失去了撩拨这个儿子的欲望。
好好好,幸亏这个儿子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不然祖宗的基业都得被这个臭小子给败个精光。
第43章 “儿臣愿为闲王。”……
梁九功看着自己主子爷和四阿哥你来我往的斗嘴,在一旁笑成了一朵菊花。
四阿哥是因为亲近主子爷,才会没有顾忌的与主子爷交谈,梁九功能从自家主子爷嫌弃的表现中看出他对四阿哥的喜爱。
主子爷高兴,他们做奴才的就高兴。
“皇上,太子殿下到了。”
梁九功进殿传话。
康熙掀了掀眼皮,揶揄地看来侍立在一旁的胤禛一眼:“让他进来。”
胤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康熙之间的距离。
康熙只有到胤禛的动作,轻笑了一声。
老四倒是个乖觉的。
胤礽迈着端方稳重的步子进殿,看到胤禛露出了些许诧异,两人四目相对时,胤礽偷偷对他眨了眨眼。
而后端正姿态给康熙见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来了?”康熙满意地打量了胤礽一圈,眼神不轻不重地扫过胤禛,吩咐梁九功:“赐座。”
梁九功让人办了两个凳子过来,并列摆在书桌一侧,示意两人就座。
胤禛和胤礽两人谢恩后落座,胤礽在前,率先开口:“皇阿玛,您今日叫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急。”康熙继续手上批折子的动作,“你们先歇一会儿。”
闻言,胤礽的心高高地提起,在心中思索皇阿玛的用意。
胤禛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跟先前一样,半垂着眼皮,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察觉到胤礽的焦虑,才抬眼给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胤禛了解他皇阿玛的手段,皇阿玛晾着二哥,目的就是想破二哥的心防,方便一会儿之后的问话。
至于等会儿要问的事儿,胤禛也猜到了,多半是包衣家族贪污一事,几大包衣家族的顶梁柱如今还在牢狱中关着,皇阿玛回来后一直没有处理这件事,如今又将二哥叫过来晾着,多半是对二哥生了疑,担心二哥背后有人在搅风搅雨。
至于他?出现在这里也许是意外,也许不是。
胤礽愣了愣,而后心中的焦灼无声消散。
也是,他做哥哥的,怎么能连弟弟的心境都比不上呢?
想开了的胤礽顿时也不猜测他皇阿玛的用意了,一心一意地与胤禛用眼神聊天。
康熙手上批折子的动作没停,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两个儿子的反应。
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挤眉弄眼,将他这个乾清宫主人当作了空气。
都是四儿子的错,将他儒雅知礼又懂事的太子给带歪了。
康熙撂下朱笔,轻哼一声打断两个儿子的眉眼往来。
“皇阿玛这么快就忙完了?”胤礽露出一个笑。
康熙继续哼声:“朝中事务繁重,朕可没有忙完的时候。”
胤礽被噎了一下,“皇阿玛说的是,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康熙目光转向胤禛,胤禛敷衍地表示:“二哥说的对。”
“……”
康熙再一次后悔给这个儿子递话。
“朕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内务府贪污一事。”
胤礽打起了精神。
胤禛心中思索,果然,皇阿玛果真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但他也不慌,主意是他出的,但是二哥不会出卖他;毓庆宫的珐琅瓶是自己调换的,但是系统的手段没有人能发觉。
太子的动作是明面上的,所以康熙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胤禛身上。
虽然没有证据能表明此事和对方有关,但是康熙查到,一开始发现东宫物件被调换的人,就有胤禛。
康熙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子,所以很难不去怀疑这件事没有他的参与。
但是胤禛今天在乾清宫的表现又不像是爱管闲事的善谋之人。
“保成你先来说。”
胤礽记着胤禛不想暴露的想法,控制住看向对方的冲动,答道:“回皇阿玛,儿臣得知几位大人的所作所为后也很震惊。内务府的人都是皇阿玛的奴才,奴才贪污了主家的家财,辜负了主人家的信任,是不忠之举。但是当家作主的人是皇阿玛您,儿臣不敢善自处置,只好先将人给收押了,等候皇阿玛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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