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映山来此便是与沈亦安商量计划,他已经与凌洲谈妥,到时凌洲会从中配合,若是事情进展顺利,那这罪恶的组织很快就可以消失,那便再也不用担心那边会寻泠月的麻烦。
泠月看着他眉眼间似流淌着笑意,不禁好奇。
“阿兄找你说了什么事啊?怎去了这么久?”
沈亦安笑笑,只道:“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些我的情况,我们又谈论了一会朝堂局势。”他们早就想到,泠月若是知晓此事,定是要帮忙的,所以他们都会保密。
泠月点头,不过她是不太信的,肯定是说了什么别的事。
不想说就算了,她也没有很想知道,泠月心中腹诽道。
“我听说,纪莹已经回云州了,她可有来找过你?”
泠月嗯了声。
前几日,纪莹已经做完苦役了,她特意来找泠月。
泠月与她一直是有通书信的,萧家的案件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且涉及的势力不简单,泠月不敢在书信上细说,只能待她来自己时,亲自与她说。
“你已将真相告诉她了吗?”
泠月微微点头。
她并不同情惊沙寨的遭遇,惊沙寨其实也并不无辜,他们原就是抱着洗劫的目的前往萧家,只是寨中内部有人与谭家的人勾结,他们成为了别人计策上的一环,祸及自身。
所以,她告诉纪莹真相,不过是不想看她滥杀无辜。
“她还想着去报仇吧?”
泠月:“纪莹确实想去的,不过,我已经告知她,郡王会将谭氏绳之于法。而奎星楼策划此事的两人,以她的功夫,不易做到。”
“若是我没有猜错,她来寻你,知晓真相后,她有劝说你,让你和她一起去奎星楼吧?”沈亦安问。
“你是怎么知道?”泠月睁大双眼,觉得他怎如此厉害。
“我猜的,她以为你是萧家小姐,以为你与她的处境一样,想着你除了痛恨谭家,奎星楼那些人定也不会放过。我是意外,你拒绝了她。她要找的仇人,也是害死你师姐的凶手。”沈亦安是知晓的,他有点担心泠月会被说动。
泠月用力地抿了一下唇,有点心虚。其实她那时候也有点动心。不过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知晓自己的功夫,要去找他们,这无疑是送死。
“那几位太厉害了,我打赢的胜算不高,只能后面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说,我现在不能只顾着我自己,万一我人没了,岂不让爱我的人伤心吗?我只将利害关系告诉她,我不太认同,因为我觉得要做好万全之策。”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是贪生怕死?”泠月问。
沈亦安摇头,“你这样想是对的,你想想,为何你师姐只嘱咐你,让你帮她家人报仇,可却没让你帮她复仇。我猜,她应是以为消灭萧家的仇人你能应付,而那些人,你师姐她是清楚他们的手段,所以她不想让你冒险。”
泠月恍然,师姐确实没让自己帮她报仇啊,只让自己找出萧家被灭门的真相,原来是姐是这个意思。那时候她只顾着看这些,倒是没有多想。
“那些人一定会获得报应的,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
泠月觉得此话甚是熟悉,不止一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正寻思着,身边的人又说:“听阿兄说你后日回家乡虞城,我想与你一起去,我那日休沐。”
圣上给鹿映山的假期不多,明日他要带泠月回家乡拜祭父母,之后他与鹿氏他们就直接回京,原本他还是有点担心泠月。
泠月虽然很想他能和自己一起去,可他这么忙,前几日,她听许姨说,他还回来得很晚呢!
“衙署事情太多的话,你也不用特意陪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亦安:“既然很快就回来,那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应与你一同前去拜祭岳父岳母才是。”
见他如此有心,泠月也就不再推辞。
几天后,一行人行了大半日的路程,终于在夜幕低垂时抵达,来到鹿家在虞城的旧宅。
夜色深浓,院中静谧下来,偶闻落叶飘下,沙沙作响。
套了件晴岚色披风的女子,提着一盏灯笼,悄悄地进了书房。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故乡,住进了年少时的家,可她却毫无印象。
好在宅子有被好好守护,里面很多物品都有保存完好,从中还能寻觅到父亲母亲的昔日生活的印记。
第二日,泠月他们跟随长兄前往钟秀山,泠月的爹娘葬于其中一处僻静的山坳下。
秋色已深,淡黄的落叶随风而下。看到那两座小小的坟茔时,泠月的泪又忍不住滑落下来。
鹿映山焚香,立于坟前,先是告慰父母,他如今已经找到泠月,又道出泠月与沈家郎君结亲一事,盼望父母能保佑他们。祝祷完毕后,他又带领他们二人进行祭拜仪式。
对于泠月来说,遗憾还是有的,但此行多少也能带给她慰藉。她带着对父母亲的思念,继续前行,她也相信,这也是爹娘想要看到的。
鹿映山的假期不多,也该启程回京,泠月一时还无法离开云州,他也只好在京中等她归来。
两拨人辞别后,鹿映山从北向官道返京。
泠月与沈亦安则是从渡口乘船返回云州,登上渡船,泠月缓缓转面,再次回望这座小城。
沈亦安知她的心情,安慰道:“日后若是有空,我们再回来看看。”
清晨时分,江面上飘起层层薄雾,烟波浩渺,让人如坠云雾间。
“跟着她吧,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回去。”一位小娘子眉梢上挑,对她身旁的男子说道。
第78章
◎“公子!”◎
昨天夜里落了雨,清晨时分才停,到处还是湿漉漉的,更觉寒冷。
以前泠月很是讨厌深秋,万物开始萧条,天冷不说时而还下起冷雨,那时她还在奎星楼中不得自由,时常要面对杀戮,本就觉得前景黯淡、生活无望,看着眼前瑟瑟秋景,心中苦闷又多了一重。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这一年,她顺利逃出魔窟,遇到了一位真挚偏爱她的郎君,如今也寻回了家人,知晓自己的身世。
即便是南地寒风刺骨,她依旧觉得心里暖暖的。
如今就等着处理完云州的事务,就可以前往京城,师姐家的事也将会有个结果。
她对未来越发期待起来。
从虞城回来的第二日,她就顾不上休息,早早就来扇铺,在柜台处核对账本后,继续在工坊制作团扇。
没想到刚过辰时,铺面传来争吵声,泠月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去了解况。
正与伙计争执的是一位络腮胡的壮汉,他说他家娘子近日在这家扇铺买了团扇,原想着送人,不料上面的鎏金蝴蝶褪色,如今正嚷着要扇铺赔钱,这大清早地发生这事,引来了很多人看热闹。
“这团扇还很贵呢,你们看看收据,看看!”壮汉拿单据,出示给围观的人看。
“他们这是在欺负老实人呢!”那人嗓门极大,一直在叫屈,恨不得嚷得整条街的人都知晓。
他手中有收据和团扇,看着也不像是说谎,几个伙计一时也懵了,之前还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泠月取过团扇一看,摸了摸上面的饰品。
此团扇并非是扇铺的原品,乍一看差不多,然而上面的蝴蝶是被换过的。他们的鎏金饰品都用过特殊的涂料,断不会轻易变黑。
她眉心微动,不禁悄悄观察着这个人。
泠月问了壮汉一些问题,一试便知,那壮汉反复都是说着那些专业术语,显然是有人故意要他这么做的。
跟他们扇铺作对的,无非就就那家,只是没想到手法越来越下作。
泠月确定不是自家的出品后,拿出设计的样图和扇铺的样品与众人解释。
众人恍然。
泠月看向壮汉,对他道:“也不知你受何人指使,来诬陷本店。念在你初犯,我就暂且不报官,若有下次,必严惩不贷。”
壮汉也没想到他们准备得如此齐全,围观的百姓也倒戈,变为对他指指点点,他自知没脸,更怕掌柜报官,只好在唾骂声中悻悻逃走。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看,便渐渐散去。
泠月自是不知,此时,清川扇铺斜对面的酒楼,二楼的一处包厢,一位紫衣小娘子正透过半开的窗ㄍ下看。
紫衣娘子长着一双丹凤眼,看着很是精明利,然又生了张圆脸,这凌厉也就减掉几分。
门被推开,一道淡青色的身影走来,在她对面落了座后,从怀中取出还热乎的千层油糕递给她。
明汐咬下一口,又瞥了眼对面那铺子,还不忘酸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她倒是命好,师姐家的扇铺都交给她来打理。”
最近接到任务,明汐与师弟陆澄前往虞城,完成任务没多久,没想到在街上看见一个熟悉人,她的师妹―泠月。
明汐是一向都不喜欢泠月。
第七司弟子共有五人,按入门时间排序,大师兄凌洲、二师姐池雨,然后就到她。师兄师姐待她很好,她也很喜欢师兄师姐。可自从泠月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泠月娇滴滴的,又经常生病,师兄师姐就对她特别眷顾,花更多的时间教她练武,平日里也将轻松的活给她做。
就是泠月分走了师兄师姐对她的爱。因而,明汐自小就看不惯泠月。
听说泠月要离开奎星楼时,明汐不以为意,反正她也没有很想见到泠月,最好消失在眼前。后来,楼里派了很多杀手去夺泠月的性命,明汐只知,泠月受了重伤,下落不明。
明汐始终觉得,泠月是凶多吉少,毕竟从前有师兄师姐护着她,如今她独自一人闯荡,哪有这么容易呢!
泠月离开师门将近一年。那日见到泠月,明汐差点没认出来,若是不说,还以为是谁家的骄矜小娘子,谁能想到泠月曾经是奎星楼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呢!
明汐是希望她还能活着,可当看到她过得太好时,又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刺眼!
尤其是,她身边竟有位看着气质不凡的男子,而且他们似乎关系匪浅。
明汐想知晓他们是什么关系,对泠月的近况也有点好奇,索性就和师弟陆澈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云州。
明汐很快就打听到,泠月如今成了清川扇铺的掌柜。
有人说她是萧家的小娘子,可萧家小娘子是师姐才是啊,师姐原名就是萧钰,后来又打听了其他,猜到了这可能是师姐家的产业。
“大师姐一向待泠月师姐很好,我看那些伙计似乎也很服她。”陆澈解释道,话落,又将小泥炉燃起,煮起茶水。
陆澄年纪是五人中最小的,脸上还有点稚气微脱,然他却比外表要成熟,经常都表现得云淡风轻。明汐与泠月都经常打趣他,说他总是“淡淡地”。
明汐:“可有查到那男子的身份?那男子可真的是她的情郎?”
陆澈明知她听完可能会不大高兴,可还是如实就将自己查到的,沈亦安是何身份告诉她。
那男子温雅清贵,她也猜到那男子身份不凡,可没想到身份竟如此显赫。
她冷哼了声,“泠月真是好手段啊,能得师兄师姐的偏爱,如今还入贵公子的青眼。”
明汐想了想,又道:“那贵公子也太单纯,这才被她的小伎俩骗了,泠月一向惯会欺骗人!”
“看着不太像骗人,听说他们已经定亲了。”
“什么!”
明汐差点被噎住,倏地睁大了双眼。
好啊!她竟都定亲啦!她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她定亲也比自己快。
陆澄:“他们的如此亲密,别说定亲,要说成亲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屋中静谧了一瞬。
明汐越想越气。
“可这怎么行呢?她怎么可以?师兄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师兄明明待她这么好,她背叛师门一事,师兄为她吃了不少苦,明汐心中愤懑不平。
明汐忽而想起师兄此前曾来过云州,她琢磨了一下,脸色更为难看。
“师兄前不久才来过云州,定是为了看她吧,师兄愣是没透漏出一点风声来,连我也瞒着。”
陆澄安慰她道:“师兄他,也许是不想那么多人知道泠月师姐的行踪而已。”
明汐觉得手中的糕点都不香了。
“凭什么,如今连你都帮着她。”明汐不满地道。
陆澄:“……”
冤枉啊!他也不懂怎么忽然就祸临己身了。
陆澄连忙表忠心,“怎么会呢,明汐师姐,我一向都听你的,你是知道的。”他觑明汐的脸色,也知师姐在此时,无论如何都是哄不好的,他只好给她倒茶,希望她能压下火气。
“罢了,谅你也不敢,幸好还有你。”明汐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将茶喝下。
陆澄松了一口气,又对她说:“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再迟点,怕要惹上麻烦。”
明汐倒还想多留几日,可师弟说的也在理,还是要早点回去。
“不许你将我们见到泠月一事告诉师兄!”泠月的事,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
对上师姐严肃的眼神,陆澄只得点头应下。
***
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多月。
衙署的公务,该办妥的、移交的,他都已经处理完,泠月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便定下在三日后离开云州,前往京城。
许氏在一个月前已启程回京,看得出儿子很想快点成亲,但又不好意思说,她实在看不下去,就想着早点回京,帮他料理。
自虞城回来,沈亦安与泠月也只是见过几面。到了年底,城内也渐渐多了一些活动。
近日,正好有外地的戏班过来云州表演傩戏,傩戏除了驱逐疫症,还有盼丰收,庆太平寓意。
泠月之前还没看过傩戏,而且很快他们就要离开云州,也想着出去看看。沈亦安自然不会放过次机会,早早就约定好,会来陪她。
随着天边最后一道霞光销去,暮霭沉沉,黛色渐深,天空很快就化成浓郁的黑,没多久,又飘起雪来。
好在雪下得不大,很快就停了,并没有影响游玩。虽然不是什么大节,没有很隆重,官府还是用心布置了一番,街上也悬挂起彩灯。
落过了雪,远山、白墙黛瓦覆上了雪,一片银装素裹,
泠月见到眼前的景象,眼前一亮。
隆冬岁寒,雪停了,风还是挺大的,因而街上并不算多人。
泠月很是怕冷的,不过因为能看云州夜景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她才坚持着要来。
沈亦安抬手裹紧她的斗篷,露出一张小脸来,又替她搓了一下手,生怕她会冻着。
乐声起,篝火点燃,玄衣朱裳的祭祀挥臂起舞,慢慢前行的同时,口中似念着祝祷词,惹得不少游人驻足,泠月也被这独特的傩戏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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