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自己是真男人么?”
转回了头,易北尧不好意思再看芮晗,他嘟囔说道,“肯定是真的……但我身体这样,年纪也大了,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快怀孕。”
“你身体呀,这次是真的受伤了,一定听医生的话养好身体,不能再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许再乱动。”避开他头上的伤口,芮晗像在哄小朋友般亲了亲易北尧,他已经不能走路,但留下病根的话遭罪难受的还是他啊,她真的不愿他再受苦,太心疼他。
“好。”
她抚摸他额头还有肩膀擦伤的地方,自言自语道,“留了疤不好看了。”
岂止是不好看,普通人腿脚骨折或骨裂最遭罪的首先是疼和肿,接下来才是行动的不便。易北尧的腿还不及普通男人一半粗,医生下手给他复位的时候,捧着不会动、不会反抗、细长白软的瘫腿,自己先紧张的满身是汗,白大褂也脱了。
身体一直戴着导尿管,受伤后易北尧身上的尿袋已经从右小腿取了下来,只留大腿固定的部分还在。医生下手治疗的时候,易北尧疼但无力挪动肢体,只能任人抱、捧、扶……李梧眼看被剥开的裤子露出透明导管来,易北尧因为要出门喝水不多,这会儿身体紧张难受还隐隐抽动,尿袋里尿液很少,颜色却渐深,断续流出来的尿液已经呈粉红色,想来摔伤时尿道已经伤到了。
复位、上固定支具,整个过程易北尧一声没吭,但呼吸已经很微弱必须一直吸氧,人也已经不甚清醒,无法回应外界的所有刺激。
刚刚得知怀孕的惊喜,接下来看易北尧接受治疗,芮晗被李梧安排一直坐在沙发里,可她全程离不开病床上被团团围住的孱弱身体,心疼后悔的情绪牢牢困住了她。
定做的固定支具比石膏轻薄,更适合病人活动和恢复,可易北尧情况特殊,他日常起居本就离不开人照顾,现在右边肢体受伤,不但照顾他的难度加大,他本身情况也变的非常不好,简单来说是雪上加霜,时刻保持煎熬。
“坐一会儿。”清醒之后易北尧对照顾他的护工提要求,护工从来不反驳,因为他已经是话少的病人,一旦他说想坐那一定是躺不住了非常难受才说的。
护工抱他坐稳,另一位调节好床头角度,看易北尧能靠坐得住,他们俩便开始给他揉手脚,缓解他难受的症状。
“晗宝,你回家去,医院,不干净。”戴了一副细框的眼镜,没了冷漠寡言的气势,宽大衣服穿在易北尧身上,弱不胜衣的样子还挺显小。
“你的病房又没有病毒,我想多陪陪你,现在回家去我也不放心啊。”坐在他身边,给他擦额头的汗,易北尧的手脚具是冰凉,芮晗知道他不是热是身体虚弱,怕是疼出来的虚汗,心里清楚这人身体情况,怎么可能放心把他留在医院里。
“你,现在不一样,医院不太好。”他不喜欢医院,爱人肚子里有了他们的宝宝,易北尧是希望她一直陪伴自己,但更希望她回家去,舒服自在的休息。
“没什么不一样,我感觉很好,阿尧,你不要担心我。”
他目光里有无限的眷恋,即使不说话也在一点一滴传递给她,易北尧看到芮晗的目光是关心他的,她没有一丝的烦恼和隐忧,对于突然而来的宝宝,他渐渐放下心来,确定了她是真的不介意,真的喜欢。
右手受伤一点也动不得,左手被埋了针一直输液,等不到输液结束,易北尧叫了李梧到身边,让他去找Y市最好的妇产医生做芮晗的专职医生,并且吩咐管家,把已经超级干净整洁的家中再细致整理,尤其花圃、厨房、台阶、所有卫生间的地面做防滑处理,只因为女主人怀孕了。
易北尧住院第一夜,芮晗没回家一直守着他,第二天她下班回家,带了厨房做的晚餐又来医院看他,看到卧床无法起身的爱人,芮晗又是一阵心疼,觉得他太辛苦了。
“我要带飞飞来的,可是又怕它的毛毛……”她想带飞飞来给易北尧玩一会儿取乐,又想到他气管敏感,平时在家飞飞也是不许上他的床的,何况现在他病着,身体更加虚弱,怕他哮喘发作严重,所以忍住了没抱猫咪来看望。
“别怕,我没事。”他总是说自己没事,芮晗根本不信。
病房内温度偏高,易北尧穿了宽松的短裤方便护工照顾他,雪白的上衣也不见病弱萎靡,病中的他仍旧是好看的男人,只是细瘦的瘫腿白嫩嫩没了遮掩更加孱弱,夜里他伤处疼得厉害、呼吸困难情况加剧,几乎没睡弄得精神很差,他想回家。
亲自挑选了几只花篮,还有几家名店的招牌菜也被芮晗钦点送到医院,她自己戴了他送的首饰,更是比平时多话,一直拉着易北尧的手,给他讲她知道的有趣的事,就是要多陪陪他,让他宽心。
不刻意当着易北尧的面去问,芮晗会自己去看他尿袋排出的尿液颜色,也会亲手给他额头、肩膀的擦伤涂药消炎,易北尧不让她动手,她也不顶嘴,只柔柔的亲他,病床上的男人立刻没了气势,变成小棉花一样乖巧的宝宝。
因为这次意外摔伤,易北尧的身体和精神在甜蜜、痛苦中反复交替,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X市那位英雄警长办案传来好消息,韩冬阳车祸去世的案子彻底查清楚了,居然不是意外,是谋杀。
“这是那位警长告诉你的?谋杀?韩哥他……”太可怜了,作为一名普通人,韩冬阳生活的简单且幸福,他没伤害过任何人,却被密谋杀害,人生在三十来岁终结,留给家人无尽的遗憾和痛苦。
“嗯,已经结案,不然我也不会得到消息。因为跟韩审查官有工作交集,也因为是你的同事,我们一直关注这个案件。”对于韩冬阳意外离世,玉京酒店和顶峰集团都出奇的配合调查,各方努力的结果,就是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起初,调查的重点一直是顶峰对家公司和几位有实力的竞争对手,后来才把调查重点转移到肇事司机身上。
仿佛抽丝剥茧,这位新手司机的信用卡记录全部是在买奢侈品和开房使用,但不是在X市,而是韩冬阳的家Y市。最令查案人觉得“惊喜”的是,奢侈品首饰上刻的名字、每次跟他开房的女子都是同一个人——韩冬阳的妻子。这些事实证据不能不让警察把案件从交通肇事转为情杀,并以此推理出韩冬阳死亡的真相。
床头被抬高了一点点,易北尧慢慢把这些消息讲给芮晗听,她不嫌他讲话慢悠悠,时不时还喂他一勺水喝,听到这里,芮晗真的觉得太遗憾了。
“所以,肇事司机是韩冬阳新婚妻子的情夫……为了能够取而代之,情夫不惜铤而走险来到X市,制造交通意外的假象害死韩冬阳。”人性真的太可怕了,这个真相让芮晗做梦也想不到。
“对,凶手甚至还计划好了,让韩的妻子,也就是凶手的情妇出谅解书,期待不予追究刑事责任,只付出民事赔偿。”侧头看了一眼芮晗亲手插的花,易北尧也不想再详细的描述这件令人难过的案子,毕竟世间是有真情在的,美好还是更多一些,活着的意义是为了跟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是么?
在医院躺了几天,病情稳定后,芮晗开始比易北尧更加着急让他出院,因为他虽然已经瘫痪,但在家中他可以有书房、影音室、复健室、花圃等活动场所,即使是沙发、长榻家里也有很多类型可以让不能走路的人依靠、休息。
可在医院,病房虽然超级大布置还是单调,会客厅和休息室都是给来探病和照顾病人的人准备的,易北尧完全被困在病床上,真的吃喝拉撒任人摆布,心情能好才怪,胃口是眼见的越来越差,根本吃不下饭。
由于一直戴导尿管,偶尔才用纸尿裤加腹压式方法排尿,易北尧的膀胱基本没有功能了,肾功能还不错。这一次入院,肾功能指标有一点点不合格,医生特别嘱咐,一直戴导尿管或者给他间歇导尿都可以,但不要再用腹压式排尿,因为怕尿液回流会导致肾积水,引起更大麻烦。芮晗听懂了,也遇到了护工在床上帮助易北尧排泄的时候,他心情差极了让所有人出去,也包括她。
摸着他额头的伤,芮晗故意放低声音显得不高兴来逗他,“阿尧,我听医生说了,接下来……”
“怎么了?”吃过了早餐和药,有些困倦的易北尧直接被芮晗吓醒,睁大眼睛扭头去看她,“怎么了?晗宝,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说恢复最好的就是脸蛋,还好不会留疤,还说我可以带你回家了。”甜甜说完她还偷偷亲了他一口,易北尧想回应,下意识抬左手去摸她。结果够不到,手又转回身侧去蹭了蹭软软瘫在床上的左腿,看来这条腿僵硬麻木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亲自扶他坐起来,易北尧不顾有护工在,挨着芮晗就扑到她怀里,努力抬头亲吻她,也不管是脖子还是耳朵,碰到哪里亲哪里,他太想她了。
勉强靠在病床换衣,能回家易北尧也开心,毕竟他体质差,恢复的也慢,本以为回家遥遥无期,没想到医生还是开明的,支持回家继续治疗康复。
“你去那边坐着,总这么挨着我,我怕会控制不住。”软玉温香紧紧相拥,他是怕她受累,又怕说了她也不听,才漫不经心的逗她。
谁知芮晗也许是因为怀孕后对易北尧感情更加深厚,听他逗趣非但不躲开,还把他绵软的腰身抱的更加紧,咬着他耳朵说道,“胳膊腿儿只剩下一半能动,你居然还有胆子说大话。”
的确又衰弱好多,每天的被动锻炼停了,按摩也只能按揉左边的胳膊和腿简单活动、大的动作不能做,摔伤让瘫痪的身体受到很多影响。短短几天,易北尧看自己的右边胳膊,好像更加细了些,他不想再看,已经在逃避现实。
由于体质不好,易北尧跟普通人的恢复能力没法比,恢复期身体被影响的越多,后期康复需要的时间就更多。本来两个胳膊用力,易北尧还能做些活动和锻炼,这一下伤了右边,连带左边也不能好好活动,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韩冬阳被蓄谋情杀,当时那个节骨眼,阴差阳错不巧让人以为意外是对家公司谋划,意图干扰顶峰上市,结果顶峰很快上市,根本没受影响,跟芮晗这个人,更是没丝毫关系。
对家公司被反复调查,一大堆部门,无数次的查,把人家查到快崩溃,结果居然还不是人家做的。
案件真相相信不只芮晗,相关人员很快也会知晓,这让芮晗觉得安心,毕竟真正能告慰逝者的只有真相。
遗憾同事的离开,但谁也不能让死者复生,生活依然要继续下去。
“我以后工作中一定要更多注意,保护好同事。”回家安顿好之后,托着腮帮想了想,芮晗把自己的想法和易北尧分享。
听了她的话易北尧急的手抖,把握在手心复健用的皮球扔了出去,好认真喊芮晗,“晗宝,晗宝,你说的不对。不要保护别人,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你不是警察也不是保镖,没义务去保护别人,你一定要好好的,不可以有事,不然我怎么活?”
“啊?好好好。”为了一个大男人,也为了一个小小人儿,她甜甜的笑,了解他是因为紧张她才这样不讲理。
但易北尧没有考虑自己身体,而是每天神神秘秘各种要求,甚至戴着身上的支具也要坐轮椅在家中巡视,为的就是看看哪里还需要改造,担心会让怀孕的爱人产生一点点不便。
别说管家和李梧被弄得疲劳,芮晗也不太理解他。“阿尧,家里的花都要剪掉花蕊才可以进来,还有,飞飞被抱到工人房那边去住,你是想把飞飞扔了么?你派那么多人陪我上班,是要我成为单位的新闻人物吧?”
“我担心你,晗宝,我没办法亲自保护你,让多一些人陪你,总是没错的。”
摸了摸自己的脸,芮晗告诉自己不要发火,跟他好好讲,“身体不好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还有,即便是身体很好的人,谁也不可能和爱人24小时不分离,是不是?”
坐在轮椅里的人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易北尧三十多岁了,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太爱她了,想把自己的心拿给她,为她做什么也还是觉得不够。“嗯,应该给你足够的空间,晗宝长大了,能处理好所有事,我知道。”
“好了好了,我的大总裁,大老板,几千人等你的决策呢,你就不要天天只顾着看我的衣服、鞋子、还有肚子啦。”这话真的不假,易北尧坐都坐不住的情况下,什么投资啊,赚钱啊全部放在一边,可外表冷酷做事果断的男人,他会亲自看品牌的衣服,给芮晗选轻薄保暖,面料最优,又适合孕妇穿戴的衣饰,甚至营养师已经选好了,长胎不长肉的一日多餐已经安排好,体贴程度非一般男人能比。没什么甜言蜜语,但他心里时刻牵挂她,一刻也不愿与她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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