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刘厨娘已将面团和得光滑,白瑶取上一小团,内里添上红豆沙,随性揉捏,不一会一个个模样小巧,千姿百态的寿桃白模便婷婷立于案板间,刘厨娘惊呼,
“瑶掌柜,您这一手可真巧啊!”
白瑶回应笑笑,
“膳房有胭脂吗?”
“没有,我这就派人去寻,您是要给这寿桃上色吧?”
“嗯。”白瑶利落颔首。
等胭脂的时候,白瑶又捏上数个寿桃,再揭开一旁甑盖,将寿桃送入其中蒸熟,观其甑中的蛋糕已然蓬松,不回缩,直接伸手往里探去。
刘厨娘关切的话语还未说完,“瑶掌柜,小心烫......”
白瑶已经取出瓷盆,倒扣于盘中,转头杏眸闪闪,疑惑地盯着刘厨娘。
刘厨娘震惊地张大嘴,又缓缓闭上,朝着白瑶摆了摆手,内心暗暗道,瑶掌柜神人也。
待胭脂到,白瑶取一点落于碟中,加水稀释调制粉红色,轻轻以软毛刷取色,少量多次给蒸熟后的寿桃上色,粉色点点,鲜艳动人。
寿桃与蛋糕都已大功告成,白瑶放下挽起的衣袖,示意刘厨娘宴席快结尾时,将寿桃与蛋糕端上来。
中式西式皆要,成年人不做选择。
回到王杨慧身边,苏判官与魏弘简已然在厅中,正和一位鬓间有少许银丝,气势不凡的老者交谈着,王杨慧亦和身边一比她稍显年轻的老妇人交谈着,老妇人手里还签着一伶俐小童。
王杨慧见着白瑶兴冲冲到厅前,又变得犹豫的身影,忙抬手招呼着,
“阿瑶来。”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齐聚白瑶身上,白瑶镇静自若,缓步踏进厅中,礼数周全地向着厅内各位行礼。
王杨慧走到白瑶身侧,牵起白瑶的手向着各位介绍,
“这是白瑶,聪慧机敏,我待她似亲生女郎。”
并未介绍白瑶是苏判官关门弟子的妻子,直接朝着众人介绍的是白瑶这个人,可见王杨慧对白瑶的维护。
苏判官的弟弟有些惊讶,抬眼看了看自家哥哥的神色,见其并未反驳,全然一副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模样,心中将白瑶的地位提上几分,眼神从略带审视转变为和睦。
王杨惠身旁的老妇人便是苏判官弟弟的发妻李珍,李珍亦在一旁笑呵呵地说着,
“刚还听姐姐谈论起阿瑶,这可人模样,怪不得姐姐心念不已。”
王杨慧乐呵呵地接收着李珍对白瑶的赞扬,又补充道,
“阿瑶还特别有孝心。”
“哦?”李珍配合地当起了捧眼。
“阿瑶听闻我今日生辰,还特意去膳房为我准备生辰宴!”
白瑶虽平日乐得见苏判官吃瘪,但该是怎样亦不会糊弄居功,她忙摆手说道,
“师娘我去晚啦,膳房那边已得苏判官的意思,以你生辰宴为主做了一桌好菜呢!”
话罢调皮吐舌笑笑,
“不过我也做了两个甜品给师娘贺寿。”
“哦?”
王杨慧先诧异地看了看苏判官那处,得到的是一个尾巴快翘上天的苏判官,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头兴致勃勃看着白瑶。
“嘿嘿保密!”白瑶巧笑回道。
苏判官已经打好了腹稿,如何谦虚地接受娘子的夸赞,不料竟被忽视,整个人不可置信,像是盯着负心娘一般,盯着王杨慧。
苏判官的弟弟苏三郎见此,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几分,怕小气记仇的哥哥瞧见,以拳遮之。
寿星为大,王杨慧招呼着身边三三两两还在着的人们沿桌边坐下,让膳房上菜。
食过火红喜庆的红烧鲤鱼,尝过甜甜蜜蜜的樱桃肉,李珍身边的伶俐小童一直安安静静吃着,在尝着甜甜的樱桃肉后,眉眼竟弯成月牙,看着着实可爱。
白瑶饶有兴趣地瞧着小童,那安静的小童察觉到白瑶灼热到有些奇怪的目光,肉嘟嘟的脸颊泛起红晕,朝着身边的李珍处躲。
李珍见此,和蔼笑笑,朝着白瑶介绍道,
“刚刚介绍英祥的时候,阿瑶不在,这是我的孙孙,他家大人们年前便去兰州任职去了,如今和我们在一块。只是三郎杂事缠身,英祥又处于关键启蒙时期,想着麻烦二哥帮忙带带。”
“不说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王杨慧笑着回应着,苏判官面对昔日兄弟,充沛的感情却不知如何吐露,内敛颔首,同意着老妻所说。
苏三郎见此,一时间眼角发红,两家人皆这个契机终于重归于好。
杯酒言欢,饮下酸甜的梅子酒,往后的日子都变得甜蜜美满。
宴席到了尾声,两侧侍女端上了金黄松软的蛋糕和鲜艳生动的寿桃,王杨慧惊呼这寿桃的栩栩如生和那蛋糕看着就非常松软的模样,以为这便是白瑶惊喜的全部。
倏尔,白瑶站起身来,举起面前的酒盏,朝着王杨慧笑容绽开着,
“师娘,我老家那边还传唱着一首生日歌,我唱给你听,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语调简洁明了,苏英祥也忍不住跟着唱起来,见小小的孙儿认真唱着,李珍按耐内心的激动,小声惊呼后,与苏三郎四目相对,也跟着唱和着。
一时间厅内众人皆随着白瑶唱罢一曲生日歌,为王杨慧送上诚挚的生日祝福。
王杨慧眼眶微微湿润,感觉自己要失态地落泪,紧紧拥抱上身边的白瑶,将头埋进白瑶肩窝,霎时白瑶感受左侧衣裳的湿润。
苏判官瞪眼看着老妻在白瑶的怀抱里抽搐着肩头,双手无措抖动,想要安抚老妻又无从下手,回过神来的他瞪了瞪魏弘简。
魏弘简全然没有反应,眼里还望着那柱形金黄的蛋糕,心中想着,
原来这就是瑶娘口中的蛋糕呀......那日也是为了哄我......
深深望着蛋糕模样,将其刻在心里,下一次的生辰蛋糕和生日歌定给瑶娘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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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鱼头冻、煎夹子、煎肥肠、香糖果子,玩了抽绳,投壶......我让你们去跟踪隔壁的白瑶是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后台!不是看这些吃喝玩乐的日常。”
因火锅店太过生意兴旺,而显得自家酒楼生意秋凉的吕掌柜大声怒吼着面前的两个伙计。
不料,后灶房内一人听到熟悉的名字,熊躯一振,耳朵竖了起来。
正挨着骂的伙计之一瘦伙计,抹了一下湿润的面庞,紧张地喏喏道,
“今日跟着他们,看见他们进了一家门庭气派的府邸,只是不曾打听到这家人是谁。况我们见瑶掌柜只拎着一只河龟和一提点心就进去了,感觉像是去打秋风的穷亲戚,不像是背后有后台的人。”
听此,吕掌柜摩挲着下颚,狭长的眼缝间贼兮兮的眼珠子不住转着,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两伙计担心又被骂,赶紧附和道。
吕掌柜知晓到白瑶没有后台,心头大定,朝着两伙计接着吩咐道,
“你们再去打探下她老家哪里,可别最后冒出了她老家那还有靠山。”
吕掌柜一向谨慎,决定再好好探寻一番,再来整治白瑶那个小娘子。
后灶房听完全程的男子,满脸写着愁思,欲言又止。
第62章 读书何为?
62读书何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清脆的童音在书房回荡,白瑶在书房前驻足聆听着,取了空隙,轻轻敲响面前的木门,
“到午时啦,该歇歇了。”
白瑶朝着给自己开门的苏判官巧笑称呼道一声“干爹”。前些日子王杨慧寻算命先生算上一良辰吉日,白瑶正式拜苏判官与王杨慧为干爹娘,过了礼。
之后白瑶再来苏府,便是进了自家,连一向不爱去的书房也去的勤了,逗逗小童,看看夫君,再督促下苏判官他们吃饭莫忘了时辰。
青罗缓步踏进屋内,从食盒里取出午食,魏
弘简已在身侧接过此活,稳稳将其放置桌面。
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清甜鲜嫩的清蒸鱼,还有一小碟卖相极其漂亮,白里透红的樱桃毕罗。
食人嘴短,英祥望着粉嫩嫩的樱桃毕罗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姨姨,今天的甜点也是你做的么,真的好好看!”
行吧,已经坦然接收自己只能被成为姨姨的白瑶伸出白葱的指尖,点点苏英祥的鼻尖,
“是呀,快些吃吧。”
空气中皆是甜甜的味道,英祥迫不及待一口咬下,面皮的嚼劲与樱桃酱的酸甜在口中交织着,宛若春风已至,轻柔拂面。
苏判官边吃着边望着窗棂外的寒风,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白瑶不明疑惑地望向苏判官,有些不确定道,
“干爹,可是我这菜不合你胃口?”
苏判官摆了摆手,视线仍留在窗外,凝神沉思着,半晌似下定决心,对着面前三人沉声说道,
“今日我们去城外走走,读书不可固步自封,真正意义去感悟一下吧。”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魏弘简说的,魏弘简后退半步,恭敬行礼道,
“学生明白。”
白瑶虽不解苏判官之意,但既然喊了她一块去,那她便欣然跟上。
城外一角,热腾腾掺着麦糠的救命粥被一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灾民视作珍馐,就着残缺的破碗急速塞入肚中,疯狂模样像极了三天三夜不曾食肉的野兽,眼睛凶狠警惕地盯着所有人。
英祥被那凶光惊住,怯生生地躲在了自己觉得最安全的白瑶身后,青衣罗裙将孩子遮了个彻底。
白瑶既是震惊眼前的难民惨状,又有点责怪苏判官的做法,
“干爹,英祥他还小,怎么能让他来见这样的人间惨状,小孩会魇住的。”
苏判官虽也心痛,仍抚须悠悠道,
“让他看,我与三弟在他这个年纪就已见识到了人死如灯灭,他能承受的住。”
感受着空气中混杂着灾民的血汗腥味与腾起的米香互相交织,苏判官拂袖背手,眼里满是悲切,
“自古读书何为?我半生衣锦半生入土,如今才悟到,弘简你可别悟得太晚。”
魏弘简望着还争相排着抢着想打第二碗,却被边上的杂役推倒,破碗摔碎,人亦倒地不起的老人家,身旁人麻木地跨过他的身子向前走着,仿佛脚下从未有人,人间地狱。
魏弘简对着苏判官拜得更深了,
“学生明白,读书为民,为天下太平。多谢老师教我!”
寒风中,身形精瘦有力的青年弯下腰,白瑶却仿佛见着了一个青松般挺立的男人。
皎白的衣袖被风吹的有些散乱,但星目眉眼间满是坚定。
这才是文中的为民请命的男主,自己的夫君。一双杏眸含着朦胧水汽凝望着魏弘简方向,仿佛在看他,又像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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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阿瑶!”
慵懒甜腻的独特嗓音叫醒了还在思索的白瑶,仔细辨认一番,嗯还带着一丝久喊不应的不满。
白瑶嘴角扬起高高弧度,笑容灿烂地望向魏佳宜,杏眸眨巴眨巴,仿佛问着她有何事?
魏佳宜抬手扶额,羊脂玉的镯子滑落袖间,认命开口,
“罢了罢了,你这神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儿是为何事呀?”
白瑶刚欲开口,朱唇微启间,包房的门砰一下被撞开。
萧宛芷拎着还装着半壶酒的酒壶,扶着门框,摇摇晃晃走了进来,身穿文武袖,紫袍下的银光铠甲在烛光映照下熠熠发光,本应夸赞风流倜傥,英气逼人,但瞧着萧宛芷颓废郁闷的模样,看出来她也是烦事缠身,冲散了锐气。
半晌抬头,才瞧见白瑶与魏佳宜在身边坐着,扬扬叮咚半响的酒壶打了个招呼,随后又垂下头去。
白瑶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处在颓废状态的萧宛芷,却被魏佳宜点点额间,
“她望着不太想让打搅,先让她安静坐会吧。你刚刚还没说遇着什么事了?”
微微颔首,手里揉捏着衣袖尖,白瑶将今日城外所闻缓缓道来,仔细凝听间,萧宛芷捏着壶口的手指微微蜷曲。
话毕,白瑶一手撑起小脸,迟疑开口,
“你说我能不能买上些田地,雇人种地,能帮多少是多少,而且这样种出来的东西,自家火锅店就能消耗了,自产自销。”
杏眸闪烁,盈盈盯着魏佳宜,魏佳宜忍不了白瑶小狗眼,水汪汪地盯着自己,
“若你决定好,那边买吧,我倒是知道城西靠近琼林苑那边有几片荒地......”
“琼林苑!”白瑶惊呼,
“它与琼林宴有什么联系么?”
“是举办琼林宴的地点,但离皇宫颇远,平日不见人烟。”
清冽沉稳的声音从白瑶另一侧传来,萧宛芷似清醒了些,随手将酒壶放置桌面,正襟危坐。
“哦~~”
魏佳宜似想起了白瑶那超绝恋爱脑,眼神揶揄盯着她,朝着萧宛芷道,
“她估计是已经想到自己的夫君在琼林宴的事,阿瑶,你对你夫君如此有自信啊!这还没会试,已经想着过之后的事了。”
白瑶虽两颊泛红,但神色认真地开口,
“我信夫君,今日他说了读书为民,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以往像小辣椒一碰就爆的白瑶在说着魏弘简的事声音愈来愈下。
没救了!但还能咋地。
魏佳宜暗自摇头,接下话茬,
“那我去找牙子商量下买地的事,这年头灾祸不断,粮食减产,那些地应该会便宜些。至于雇人,我到时候在城外支个铺子,尽量挑些一大家子的,好控制。”
白瑶激动地抱上魏佳宜,努力蹭蹭胸前的柔荑,
“阿宜,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魏佳宜努力抬手护住胸前,又想着控制着白瑶乱动的脑袋,
“白瑶,你是狗吗!给我起开!”
“不要,不要嘛!”
“当当”
盔甲清脆落地声打断了两人嬉闹,白瑶从魏佳宜怀里抬头,只见萧宛芷跪在冰凉的地上,那个昔日矫健的女郎朝着面前友人弯下膝盖,恳切道,
“能不能雇上我的姐妹们。”
寒冰严冬,萧宛芷那因伤残离开了军队的部下们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那原本在马上骁勇善战,意气风发的娘们们,如今却戏称自己为家中累赘,求着来探望的萧宛芷给个痛快。
这让向视战友为姐妹的萧宛芷心如刀割,却想不到丝毫办法,唯有杜康,缓解着内心的痛楚。
在听到白瑶对灾民的安排后,萧宛芷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厚着脸皮放下将军颜面,只为能给自己的姐妹带来一条出路。
白瑶理解萧宛芷的心境,古代人命在权贵眼中是耗材,侥幸未死拿着遣散费后就不管死活,但在萧宛芷这,每一个军人都是自己的亲人,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们失了精气倒下再也爬不不起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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