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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师煎好牛肉，往锅里倒入了自制的寿喜锅汁，浓郁的牛肉香味飘了出来，小野柚把豆腐， 香菇， 胡萝卜和白菜码放进汤里，再盖上锅盖煮了一会。
三人拿着筷子围坐在矮桌前。
“江江，鸡蛋液。”毛利兰冲折木江伸手。
折木江看着毛利兰的脸， 愣了一下，然后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颗鸡蛋递给她：“毛利兰同意你这样吗？”
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冒了上来，蔬菜和牛肉的鲜香立马溢满整间食堂。
“同意啊， 小兰说她不想吃，让我帮她吃。”小野柚语气上扬。
“哇，真香， 我一直想着这一口呢，终于吃上了。”小野柚夹起一块牛肉， 又冲后藤武人说，“你也别客气，快吃快吃。”
折木江看着毛利兰模样的小野柚，有些恍惚。
后藤武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夹了一片油炸豆腐就放进嘴里。
“吃啊，小江。”小野柚用筷子指着锅里的菜，见折木江不动筷，立即抄起汤勺挖了一大块牛肉放到他碗里，“快快快，特级牛肉，这味道真是太香了。”
折木江盯着小野柚的动作，忽然伸手按下了她的筷子。
小野柚抬头看他：“怎么了？”
“毛利兰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小野柚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道：“说了什么？小江你是指什么啊？”
“就是……”
“哦，小江你是说那件事吧。小兰最近为那件事很烦恼。”小野柚咽下一大口牛肉，“她告诉我，她有一个朋友。她这个朋友和一个演艺公司签了合约，刚开始演艺公司一切正常，他们按照约定，培养她，训练她，帮她出道，也给了她很多酬劳，这笔钱帮助她救活了她重病的爸爸，让她和家人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折木江眼里透出疑惑。
“那时候她只是小有名气，她很开心可以为家人分忧，也很开心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实现自己的价值。可是渐渐，她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最近，公司给她安排很多工作，有些她不喜欢，也不想做。但是她没办法，因为只要她不按公司要求去做，就需要赔偿大量违约金。”
后藤武人立马在旁边应和：“对对对，这不和我一样嘛，我刚开始入行还挺轻松的，但是就像滚雪球一样，现在越做越大，想收手也不行了，你不想做就有人逼着你去做。”
折木江瞪他一眼。
后藤武人立马闭嘴。
“现在更糟糕了。”小野柚继续说，“她这个朋友生病了，是一种很罕见的病，需要用钱买很贵的特效药，否则就只能等死。唉，小江，你说小兰这个朋友，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是继续帮公司卖命赚特效药，还是直接死了算了？”
折木江忽然垂下眼：“毛利兰觉得呢？”
“她不知道啊，所以她问我如果是我，要怎么选。”
“那小柚你觉得呢？”
“我的话……”小野柚把碗里浸了满满的鸡蛋液的牛肉全数放进嘴里，一边嚼嚼嚼，一边思考，“我想了想，如果是我，比如要一边写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一边没有希望地赚医药费，感觉好辛苦啊！但是――”
折木江抬头看着小野柚的眼睛。
“当然还是活着比较好啦，要是我死了，小江怎么办。”小野柚眯着眼笑，“对吧？”
听到这句话，折木江放在桌子上的指尖一动，忽然握紧了，他盯着面前的人，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几秒后，他的眼神忽然放空了。
“小江？”小野柚伸出食指，“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感觉你最近好不对劲啊，是不是遇到什么……”
就在小野柚的食指快要触上折木江的额头时，折木江抬手一扬，小野柚的手被拍到一边，下一秒，她就离开了毛利兰的身体，整个人漂浮在了半空中。
“小江，我还没吃……”
“当！”
折木江右拳一砸桌子，小野柚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了？”毛利兰的手在空中停滞半秒，最后拿起筷子从碗里夹了一片菜叶放进嘴里，“这些话你不喜欢听吗？小柚不会骗你，她就是这么想的。”
顿了一下，毛利兰又问：“还是说，你用自己的记忆恢复的小野柚，有缺陷？”
折木江低着头。
毛利兰嘴里的菜叶嚓嚓作响，等全部咽下去她才又说：“你的魔法能力不就是抽取记忆吗？你为什么不从她爸妈那里再找一些记忆碎片呢？这样…她会更像原本的样子，有喜怒哀乐，有阳光和阴暗……”
桌上三个人，只有后藤武人还在没心没肺地吃。
折木江沉默片刻，最后抬眼看向毛利兰，眼中没有情绪，只淡淡说：“谢谢你帮忙照顾小野柚，之后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为什么？你害怕我告诉她――”
“毛利兰。”折木江把刚拿起的筷子重新放在碗上，“我什么都不害怕。小野柚说白了就是个幻象，我很清楚我是谁，你是谁，你不要想要用她来混淆我的认知。就算她活着的时候，我也不会因为她就放弃我想做的事。”
折木江看向面前的碗，那里有小野柚分给他的牛肉，他夹起一块，“一次都不会。”
“那你――”
“吃吧。吃完还有事。”
“什么事？”
后藤武人瞟了一眼折木江，帮他回答道：“去制药厂拿钱。”
“你们联系了那个组织里的人？”
“嗯。”
“你找他们干什么？”
“问问组织里的事。”
毛利兰瞥一眼后藤武人，压低声音问折木江：“你想故技重施吗？”
“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决定。”折木江倒是不怕后藤武人听见，一边吃一边讲，“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帮工藤新一问到解药的事。”
“这个制药厂是……”
“我搜了搜新闻，白鸠制药知道吧？”
毛利兰点头：“我听新一说了一点之前的事情，他吃掉的那个毒药的雏形就是从白鸠制药里流出的。”
折木江瞥了眼后藤武人，后藤武人解释：“停车场死掉的那个人，似乎是白鸠制药的前员工，他手里有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
“和解药有关？”
后藤武人摇头：“具体不清楚，反正他们拿到那些东西之后就要我除掉他。”
毛利兰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还没接通，通话就被折木江按掉了。毛利兰抬眼看向折木江：“新一对这些情况更清楚，应该让他知道，这样我们可以更快解决这件事。”
“毛利兰，你想让工藤新一知道你变成魔法少女这件事吗？”不等毛利兰回答，折木江又问，“那你为什么让他离开？”
“这不是一回事。我让他离开我家是因为……”
“对，是因为你可能很快就死了，而他对这件事是无能为力的，所以就算知道也救不了你。还不如求我删掉他脑子里关于你的记忆？”
毛利兰点头：“对。我确实想让你帮我删掉关于我的一切。”
折木江把毛利兰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我为什么帮你？”
“你如果帮我，我可以帮你拿悲叹之种。”
折木江一扬眉毛：“悲叹之种从哪里来？”
“魔女的结界。”
“魔女从哪里来？”
毛利兰低下声：“……灵魂宝石被全部污染……”
折木江手指一敲桌子，毛利兰抬起头。
“毛利兰。那灵魂宝石从哪里来？”
毛利兰皱眉：“从――”
“对，签订契约才会有灵魂宝石，才会有悲叹之种，你才能帮我拿，所以――”折木江垂下胳膊，将手按在膝盖上，“丘比说，最合适的目标是我们的同龄人，这个年纪的女孩，心思敏感，从魔法少女堕入魔女释放的能量最多，速度最快。”
折木江顿了一下，给毛利兰空隙思考：“工藤新一在追查高中生失踪案。你有问问他查到哪一步了吗？有没有怀疑这些事和你有关联，有没有怀疑你已经卷入其中？之后，他会不会看见你的灵魂宝石，会不会发现那些女生的尸。体都是在你附近？”
“我不会帮丘比欺骗她们签订契约。”毛利兰双手一拍桌子。
“好，我们说眼前。你准备怎么告诉工藤新一，你已经追查到了琴酒的行踪，并且把他骗到了制药厂的仓库。”
“通过这位。”毛利兰指向后藤武人，“他离开警视厅之后就被组织追杀，所以找到了我们想向我们寻求庇护，并愿意为我们提供组织的线索。”
折木江点头：“那什么时候清除工藤新一关于你的记忆？”
“等抓到组织里的关键人物，帮助新一找到解药之后。在此期间我还需要利用我的能力帮助新一，所以不能让他……让他忘记我。”
折木江继续点头：“你的计划需要多久？”
毛利兰一怔，低下头想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这取决于案件的复杂程度。”
折木江一笑，看着毛利兰紧蹙的眉头，问她：“毛利兰。一枚悲叹之种可以支撑多久？”
“如果不战斗的话，大概两三天，如果战斗的话，可能半天就消耗完了。”
“毛利兰，你觉得你在消耗什么？”折木江放下筷子站起身，弯腰盯着毛利兰的眼睛，“毛利兰，你别这么伪善，你活一天就得有一枚悲叹之种为你提供燃料，你活一天就得有一位魔法少女替你死去。你别装看不见，别装想不明白，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
折木江绕过矮桌走到毛利兰身侧，轻轻俯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带着你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善良和爱意，从容赴死。”
说完，折木江抓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柠檬水一口喝掉，然后拍了拍后藤武人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去制药厂。”
第30章 30
杀人犯还是受害人。
这是折木江抛给毛利兰的问题。
毛利兰眉头越蹙越紧，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世界笼上了一层水雾。
忽然，一滴雨从房檐上落下， 折木江伸手接住，冰凉，湿润，然后他甩了甩手， 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原位的毛利兰。
她背对着他正坐在桌前，脑袋沉沉地低着， 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膝盖上。
后藤武人戳了戳折木江的肩膀， 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大神，好像哭了。”
“你去哄。”
“我？”后藤武人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搞错吧，你弄哭的， 你让我哄？”
“你不是刚才还教我吗？我觉得你很擅长。”
“不不不！”后藤武人一边回退， 一边揉了揉胳膊，毛利兰之前拍到他胳膊上那一刀背好像现在还隐隐作痛，“我哄不了。我跟她又不熟， 谁不知道她会不会一气之下突然抽出刀把我给杀了。”
折木江瞥他一眼，嗤笑一声。
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毛利兰吸了吸鼻子，接起。
“喂，小兰， 是我。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吗？”江户川眯着眼看了下屏幕上的时间，这大半夜的。
“新一。”
“嗯，你的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 感冒了吗？”江户川打开免提从椅子上拿下外衣外裤开始往身上套，“你不舒服吗？现在在哪？要不要我过去？”
毛利兰立马擦干眼泪道：“没有。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按错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江户川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把手机重新拿到耳边：“小兰，你怎么了？”
“没事。我继续睡了，明天聊吧。”
“小兰，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江户川在床边坐下，“反正我也已经醒了，我们聊几句吧。”
毛利兰沉默了一会。
江户川在手机听筒里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也没说话。
“新一，你还记得之前雷卡迪斯（大阪的3K事件）的案子吗？”
江户川旋开床头的台灯：“嗯。记得。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就是……”毛利兰在脑中编造着故事，“就是――我刚才做了个梦，怪恐怖的。”
“梦到什么？”
“我们在雷开的那家酒店，发生了杀人案，死了好多好多人，到处都是尸。体，都是鲜血……中间有些地方我忘记了……后来，新一你走到我的面前，指着我说，真相只有一个，你就是这几起案件的凶手，毛利兰。”
“哈？”江户川柯南穿着拖鞋走出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兰，是不是因为我告诉你那些组织的事情，你白天胡思乱想了？小兰，你别担心，虽然这个组织很危险，但是目前我还没被他们发现，而且我身边有很多人可以求助，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找目暮警官，会找一些fbi的朋友，我如果出去办案子也会告诉你我去了哪里，你别自己吓自己好吗？”
灰原哀从地下室走出来，看到江户川柯南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江户川指了指手机。
灰原哀打了个哈欠，打开咖啡机的开关开始磨豆子。
“新一，为什么雷会做那样的事情呢？他明明是很厉害的守门员，有那么多粉丝……新一，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你明明那么崇拜他，却发现那些真的是他做的，还要亲手揭发他的罪行，你有犹豫过吗？”
“新一，你见了那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害人，见了那么多人和自己曾经的亲人、爱人、朋友反目成仇，你不会觉得他们很荒谬吗？你不会觉得这个世界的邪恶根本就是不可能消除的？你不会觉得很累吗？”
“人只要生存着，就会有欲。望，饮食，穿衣，情爱，金钱，地位，权力，只要活着就会不停地追求这些。但是如果站在天上俯瞰这些，人类忙忙碌碌的一生，被别人害了或者害了别人，活了又死了，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新一，你追求的正义到底是什么呢？你为什么觉得这样就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呢？”
“更好的世界难道不是你心底的感受吗？就像雷，他杀了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他其实应该是很开心的吧，所以就算最后被你发现了，被你揭穿了，他也不会觉得此生有遗憾了……”
“小兰……”
江户川听着毛利兰天马行空的描述，忽然觉得心很慌，一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纷乱的问题接踵而至，仿佛一团棉线在眼前缠绕缠绕，他找不到线头，找不到解开的方法，只能看着它越来越乱，死结越来越多。
“你问我，雷杀了人之后会不会觉得开心，会不会觉得此生无憾？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这是没有意义的，一个侦探不能去共情杀人犯，我始终认为，侦探的使命就是找到真相，哪怕这个真相很残酷。”
“小兰，你知道吗？其实，福尔摩斯并不是一个一直坚持程序正义的人，在福尔摩斯的探案生涯里，他有放弃过用法律手段制裁犯人。我觉得福尔摩斯应该也迷茫过，因为人类的律法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律法是在一个个血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它并不完善，并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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