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沈若竹是铁了心不叫她出门的。
祁云渺接过书卷,闷闷地坐在桌边,只得作罢。
而越楼西坐在楼下客栈的大堂里,等来等去,也等不到祁云渺的踪迹,他便知晓,大抵是她的阿娘不允许了。
他也不气馁,独自背起东西,朝着山上走去。
―
客栈里的午饭,果然如同祁云渺想的那般,没有什么油水可言。
几个青菜,几根萝卜,还有几片青瓜,便又是一餐。
眼看着这般的午饭,祁云渺觉得,自己今日的晚饭,也是一眼便能望得到头的。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从前照镜子,一直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圆润,也不知道这一遭下来,她的脸颊能不能稍微消瘦些。
虽说消瘦了,她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好处就是了。
正当她和娘亲面对面坐着,在用客栈当中的午饭,忽而,祁云渺却听有人一把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她扭头,便见越楼西和他的父亲,双双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他们的额头上有许多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正大咧咧地顺着脸颊往下掉;
他们的肩膀上背着猎刀,还有弓箭,越楼西的一只手里,还有一把祁云渺最是熟悉的弹弓;
至于他的另一只手里……
祁云渺微微放大自己的瞳孔,见到了满满一窝的兔子。
满满!一窝!兔子!!!
第三十七章 我只想娶你(二更)……
越楼西和越群山打了一整窝的兔子回来。
祁云渺震惊得整个人都差点没能在板凳上跳起来。
她看着越楼西和他的父亲一道,拎着兔笼走进了客栈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甚至都能闻到那阵由兔子带来的独属于山间雨后泥土的芬芳。
她定定看着越楼西他们。
而越楼西在厅堂之中转了一圈后,也将目标牢牢地锁定在了祁云渺的身上。
他见到祁云渺,嘴角便咧开笑意,转头不知和他爹说了什么,他们便一齐向她们这桌走来。
“看!”越楼西带着满满一笼的兔子,放在祁云渺身边,和祁云渺道,“我就说能猎到兔子的吧?”
“嗯!”
祁云渺忙不迭点头。
她看着被放到自己脚边的兔笼,一只、两只、三只……最后她数完,发现足足有八只!
他这一早上的功夫,竟能在这下过雨的山间猎到八只兔子,真是相当不错了。
越楼西与她解释:“就是在山脚附近,最近雨后,兔子基本都扎窝待在一块儿,所以很是好抓。”
祁云渺又点点头。
他抓得兔子多,说的话便自然是有道理的。
她听完越楼西的话,很快便扭头与自家阿娘道:“阿娘,看,我就说没问题的,你看他们都抓了这么多回来,要不下午我也去山上看看吧!”
那么大的一笼兔子,那么重的山间味道,沈若竹如何不清楚越家父子进屋之后的动静。
她无奈看着祁云渺,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起,便知晓,她定是要贼心不死的。
“渺渺……”
沈若竹想要再和祁云渺讲道理。
却听越楼西道:“渺渺,其实山上还是有些危险的,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沈若竹便将目光落在了这位越小侯爷的身上。
祁云渺也去看越楼西,不知他为何这般说。
越楼西指指自己满是泥点的裤腿,又给祁云渺看自己屁股后头摔倒的印记,道:“雨后山路不好走,你看,我摔了一跤,就连我父亲,也差点要栽一跟头呢。”
“啊?”
祁云渺听到此处,果然脸色变了变。
她看看越楼西下摆的衣裳,又看看越群山这一身也不算是干净的外袍。
若是平日里,其实祁云渺一点儿也不怕摔跤,顶多就是磕点皮,回家多挨阿娘两句唠叨罢了。
但他们这还要赶路,赶路之时,最忌讳的就是麻烦,阿娘又生怕她会受伤,越楼西这么一讲,她知道,自己想要出门打猎的心思,便可谓是彻底没戏了。
“那你摔得严重吗?”她关心越楼西道。
“倒还好,没什么大碍。”
“好吧……”
祁云渺道。
就这般,原本沈若竹还要费些口舌才能叫女儿打消的念头,越楼西这么三两句话,便叫她再也不想了。
沈若竹不禁多看了几眼越楼西。
还有他身边的越群山。
不过一眼,她又快速将眼睛给移开。
昨夜越群山喊人来给她们送姜汤,祁云渺已经睡下了,便只有沈若竹一人喝了。
但她喝归喝,却并未和越群山道过一句谢。
―
因为越家父子猎到了一笼的兔子,这一日的晚饭,终于,祁云渺不用再食素。
他们一整个客栈里的人,都不用再吃素了。
越家父子邀请了这日在客栈里的所有人,一道吃兔子宴。
整整一下午,祁云渺都和越楼西厮混在一起,思考这兔子到底要怎么吃才好。
按照越楼西说的,他们军中最常见的是烤着吃,便是简单生个火堆,将兔子拔毛洗净架上去,不断翻转,这样的做法简单,就是没什么味道。
祁云渺想起自家阿娘从前做过的烤鸡,道:“可是我们如今又不是在军中,我们可以在兔子的里外摸上香油,再摸上糖和盐巴,这样不就有味道了?”
“是啊!”越楼西眼睛一亮,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他便打算先烤两只兔子试一试。
就在他们准备处理兔子时,客栈老板又道,他会做一道麻辣兔头,若是他们放心,可以将兔子的头脑另外放在一起,交由他来处理,保管做出来,味美又酸爽。
越楼西便大手一挥,将这些全部的兔头都交由了掌柜的处理。
他们这回一共猎了八只兔子,最后端上桌的时候,总共做了三道菜,一道麻辣兔头,一道烤兔肉,还有一道爆炒兔丁。
忙忙碌碌一下午,傍晚之时,祁云渺对着桌面上香喷喷的兔肉,口水俨然已经馋到不行。
客栈里的人全部都聚到了一起,准备一道享用兔子宴。
这是这一日,祁云渺第一次尝到荤腥,夹了一筷子兔肉之后,便有些忍不住,一块又一块的饭菜,往自己碗里夹。
客栈老板果然没有骗他们,他的一手麻辣兔头,手艺相当老道,加了辣椒同麻椒,兔头的味道虽然辛辣,但却盖不住油香,在会吃辣椒的人看来,入口只觉喷香四溢。
祁云渺其实不怎么会吃辣椒,沈若竹
也是一样,奈何今夜老板的手艺实在太好,祁云渺又实在想吃肉,便是被辣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也要一口接着一口,沈若竹也不免多夹了两筷子。
八个兔头,要有二三十个人分,这一晚,其实每一个人能吃到的兔肉都不多。
但就是这么一点荤腥,便能完全激发了大家伙的热情。
吃到最后,大家伙都嚷嚷着,叫客栈老板上酒。
当然,一开始只是越家军的人在喊。
相府的护卫们一路全都听沈若竹的命令,她不说喝酒,他们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喝。
沈若竹原本并没有打算喊人喝酒。今夜用饭前,她出门去看过了,外面的雨已经彻底了,若是这状况能维持到明早,想必明早他们便能正常上路。
但是今夜大家实在都难得高兴,她也不是个喜欢扫人兴致的人,便也告诉他们,可以适当喝一些。
男人们嚷嚷着开始喝酒,沈若竹不喝酒,便起身打算上楼。
祁云渺也不会喝酒,但她见桌上还有一小块兔头没吃完,便打算吃完了再上楼去陪阿娘。
她看着自家阿娘独自上楼的身影,想要先目送阿娘一路回到卧房门前。
但是看着看着,祁云渺也不知道,越群山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
―
越群山跟上沈若竹的步伐,走在她的身后,搀扶住沈若竹略微有些踉跄的身影。
“夫人当心。”
他伸手搭住她的手臂,道。
沈若竹回头看了眼人,立马便站直了自己的身体,脱离了对方的帮扶。
“多谢侯爷了。”
她客气又疏离道。
“不谢。”
越群山嗓音总是浑厚的,不笑起来的时候,天然带着一种身居高位、不苟言笑的威严。
但其实,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越家这位侯爷,是个极好说话之人,若有什么事情要求到他的头上,只管直说便是。
沈若竹不了解越群山。
是以,她在越群山说完话之后,便不想再和他有更多的交流。
她与他福了一福,当做告退,转身便想进自己的卧房。
越群山却直接大步一迈,到了她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身材健硕,高大,站在沈若竹的面前,便当真如同一座山一般,足以挡住她的整个身形。
沈若竹抬头看人,不知道越群山这是想要做什么。
寻常时候,沈若竹不说是八面玲珑,但至少也是能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但面对越群山时,她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当真极少见到这般的男人。
赤\裸,没脸没皮。
“侯爷,烦请……”
“你今夜吃得好吗?”
她话至一半,越群山却问道。
“……?”
沈若竹不知,这人为何突然要问这种问题。
但他堵着她的路,她走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道:“好。”
“那便好,我见你不喜吃辣,还以为今夜的兔肉你不喜欢。”越群山道。
“侯爷多虑了。”沈若竹微微牵强地笑道,“我从前的丈夫便是猎户,我什么没吃过?今夜的兔肉,我吃得很是欢喜,渺渺也是,还要多谢侯爷了。”
她刻意地提到了祁琮年,想要提醒越群山,自己的身份。
但越群山置若罔闻,只道:“无事,你们吃得开心,我便满意。”
“……嗯。”
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掩饰自己对她的感觉。
眼神不想掩饰,说话、动作,也全都不想掩饰。
沈若竹淡淡地应完话,等了片刻,见这男人还拦在自己的面前,不免有些躁郁。
“侯爷……”
“昨夜的姜茶,你喝了吗?”
但这次又是一样,她话至一半,越群山便又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沈若竹蹙着眉,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
她原本还想,自己若是明日便能到青州,那她只需今晚再无视掉越群山,便再也不会有麻烦了。
想来她今晚是不可能无视掉他了。
“侯爷。”只见沈若竹深吸了一口气,和越群山道,“夜已深了,我想回去休息。”
“哦。”
明明一直都挡在她的面前,但越群山却好似到如今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挡住了她回房的路。
他想为沈若竹让出路来,但是迈步之前,越群山张了张口,又还有话想说。
沈若竹已经是一忍再忍。
终于,看着面前拦住自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男人,她赶在越群山开口之前,道:“昨夜之事,其实是侯爷一手策划的吧?”
越群山微微张开的嘴巴,果然又闭上了。
他盯着沈若竹。
沈若竹也不想同他这般撕破脸的。
但她已经给过越群山脸了。
是他自己不要。
“这两日客栈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全都是侯爷自导自演的,对吗?”她一字一顿地问道。
“楼下客栈的老板,是侯爷安排的,楼下客栈的人手,也都是侯爷的人,甚至如果没有侯爷,我们根本不可能在雨天找到一间如此空旷的客栈,容纳我们这二十余人,对吗?”
“……”
心思竟然全部都被猜中了。
但是越群山牢牢地盯着沈若竹,久经沙场的脸上非但没有尴尬的神情,反倒只觉得欣赏。
欣赏她的容貌,欣赏她的聪慧过人。
“侯爷。”沈若竹用自己最后一丝耐心,与他心平气和道,“我前年丧夫,今年刚刚同相爷和离,如今当真没有再嫁的打算,您若是有意再娶,上京城中多少的高门贵女,都比我合适,还请侯爷自重,日后莫要再做叫人难堪的事情了。”
她说完话,再也不想看越群山的脸色。
见人还挡在自己的面前,嘴里只吐出简简单单又硬邦邦的四个字:“我要回去。”
越群山终于为她让出了回房的路。
沈若竹抬脚便走。
但就在她即将进门的一瞬间,越群山又突然伸手,用力扣住了沈若竹的手腕。
他转过身来,庞大的身躯再度如山体坍塌般,向沈若竹倾斜而去,问:“若是我说,上京城中虽然遍地都是高门贵女,但我一个都不想娶,只想娶你呢?”
第三十八章 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
越群山这个人,轻浮,鲁莽,不知所谓。
沈若竹是夜回到卧房之中,坐在原地生了许久的闷气,觉得自己喘息不过来。
她此生从未碰到过这般的人,从前,即便是有不少的男人对她时常露出爱慕之情,但却从未有敢如他这般大胆直言的。
他想娶她?
他们才见过几次面?他们才说过几句话?他就想娶她?
沙场之上的莽夫,不过是皮囊相看两眼,便觉心动,简直草率至极,粗鲁至极。
沈若竹兀自坐在屋里,越想越气,生气的同时,还不忘推开窗户,观察一番外边的气象。
今日夜里,雨已经不怎么下了,她只盼着明日雨能彻底止住,那样,他们加快一些脚程,快马往青州,说不定明日夜里便能归家。
她真是再也不想见到越群山。
再也不想见到他和他手下的那些兵。
“阿娘?”
沈若竹兀自坐在窗户旁,吹着凉风。
祁云渺是何时进屋的,她全然没有察觉。
沈若竹回头,只见到女儿站在自己的身侧。
“阿娘,你怎么了?我喊了你好几声,你也没听见。”祁云渺趴在沈若竹的肩头,关切道。
“哦,没事。”沈若竹感受到祁云渺柔软的身体,这才稍稍回神,她拍拍祁云渺的后背,道,“阿娘是在想事情呢。”
“阿娘,你适才没事吧?”祁云渺问,“我适才在楼下见到,你在楼梯上差点摔了一跤,是侯爷扶住了你。”
“你都见到了?”沈若竹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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