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什么,我游走天地的时候,祁姑娘在专心练武,祁云渺的功夫也比我好多了!”
晏酬已说话总是莫名叫人舒畅。
祁云渺几番交谈下来,很快又要被他夸得飘到天上去了。
但她好歹还是矜持了一点,捧脸瞧着这满满的山楂果,忽而又道:“晏酬已,不如你今晚同我回侯府吃饭吧?正好也叫我阿娘再见见你,她可是听说过你们金陵晏家的。”
她的邀请太过突然。
晏酬已受宠若惊:“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祁云渺笑笑,“正好你也给我说说你之前四处行商,都有去过哪些地方呗,我想听!”
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吧!
饶是晏酬已行走四方,见过再多的人,也没见过似祁云渺这般又飒气又直爽可爱的。
晏酬已蹲在地上,噗嗤一声笑开了。
祁云渺又何曾见过这般的晏酬已。往日在她面前的晏酬已,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即便是笑起来,也总是带着一副精心调配好的弧度。
但是今日的晏酬已,笑得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
“晏酬已,你同不同意嘛?”祁云渺不知道他在笑自己什么,只能追问道。
“当然同意!”
晏酬已笑得够了,这才和祁云渺回答道,“既然祁姑娘邀请,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和晏酬已相识了这么多日,这还是祁云渺第1回 带着他回到陵阳侯府。
家中下人见到她带个没见过的男人回来,纷纷稀奇。
但是祁云渺坦坦荡荡,并没有一点心虚的模样,他们便也就默认,这是祁云渺的好朋友了。
不过是带个朋友回来,倒没什么;而且他们这可是陵阳侯府,满门武将,谁在乎那么一点束缚女子的规矩。
下人们对于祁云渺带了晏酬已回家,并没有任何一点的意外。
反倒是沈若竹,见到晏酬已的瞬间,有些过于错愕。
祁云渺便将晏酬已送给自己的山楂果拿了出来,展示给阿娘,又和阿娘道:“阿娘,我请他回来吃饭,顺便给我讲一些外头的故事。”
“讲故事?”沈若竹问道,“讲什么故事?”
“讲外面五湖四海的故事啊!”祁云渺谈起外头的天地,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阿娘,晏酬已去过岭南,去过西蜀,还去过景德、豫章、鄂州……”她给沈若竹细数晏酬已的过往经历。
沈若竹听罢,又好笑又觉得祁云渺简直是离谱得没边。
是,人家晏酬已是游走四方,见多识广,但人家是金陵来的商人,住在上京城,是为了做生意以及打通各处衙门关系的,给祁云渺讲一个故事的功夫,可是能少赚一整箱珠宝的钱。
将人家大张旗鼓地请过来,只为了给自己说书,也亏得她想的出来。
但是显然祁云渺并不知道这些。
而晏酬已……也没拒绝。
沈若竹一时心底里有了些疑问,面上却不显,只道:“也罢,既然你想听,便同他坐在花厅里聊会儿好了,我喊人去安排晚饭,留他用了晚饭再走吧。”
“好!”
祁云渺就等阿娘这话呢。
她送走了阿娘,和晏酬已一块儿在小花厅里坐下,眼看着下人们上了茶水和点心,她便满心只等着晏酬已给自己讲外头的故事。
他们今日先讲他曾经出海的故事。
晏酬已便从家中自己造的船只说起,告诉祁云渺出海所用船只的基本构造,再告诉她出海前基本都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祁云渺听得认真。
……
家中大小姐请了个金陵来的富商,专讲外头五湖四海的故事。
这件事情也不知是被谁给传扬出去的。
一开始,还只是祁云渺独自坐在小花厅里,听着晏酬已讲出海的故事,后来慢慢的,小花厅里的几个丫鬟小厮们,也都围了过来,一道听晏酬已讲故事,再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地挤进了小花厅里,有在别处忙活的丫鬟和小厮,也有在后厨忙活的阿婶和阿公,渐渐的,还有祁云渺的堂弟和堂妹们。
整个小花厅不知不觉便挤满了人。
最后,祁云渺的怀中不知何时便抱住了幼小的小堂妹,小堂妹挤坐在祁云渺的大腿上,与她一道离得晏酬已最近,听他讲到海上的风浪时,她们俩给的反应也是最充足。
她们跟随着晏酬已的故事,一起惊叹,一起唏嘘,又一起哈哈大笑。
场面滑稽又有趣。
眼看着外头天色很快便就黑了下来,但是谁都不愿意先离开,只能一个又一个地拖着时候,想要听晏酬已再多说几句。
祁云渺亦是一样。
她是最想要晏酬已再多说一些趣事的!
可惜好景不长,天黑之后没多久,沈若竹便出现在了小花厅里。
夫人一来,众人便再也不敢胡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只剩祁云渺和几个家里的孩子,不用做事,便就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和沈若竹面面相觑。
他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沈若竹无奈:“可以用晚饭了!”
啊!祁云渺这才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已经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她便赶紧送走了小堂弟和小堂妹们,而后和自己的阿娘抱歉地笑了笑。
昨日她好歹是哭得狠了。
沈若竹今日便也没有过于严苛地对待祁云渺。
她只是催促她赶紧带着客人来用饭,便先离开了小花厅。
祁云渺忙招呼上晏酬已,他们跟上阿娘的步伐,过去一侧的厅堂里用晚饭。
越群山这两日总是很晚归家,祁云渺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
她和阿娘还有晏酬已三人一道用了晚饭,晚饭后,她便将晏酬已给送走了。
晏酬已不愧是她觉得顶顶有礼貌的好孩子。
临走之前,他和她还有阿娘都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又作揖了好几遍,这才离开。
祁云渺还想说,他今日送她山楂的事情,她都不曾多谢他,请他来讲故事,累的也是他,怎么反倒他却成了最客气的一个。
她将晏酬已送到门口,目送他的马车离去,她便转身回家,想要再独自回味一番他下午讲过的那些故事。
只是转身的刹那,祁云渺见到,自家阿娘正站在侯府的台阶上,盯着自己的目光成谜。
祁云渺不解地看着阿娘。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她走上台阶,和阿娘问道。
“渺渺,你觉得晏酬已如何?”沈若竹站在侯府门前,看起来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同女儿问道。
“嗯?”祁云渺好奇。
沈若竹便又笑道:“你很喜欢听晏酬已讲故事,对吗?”
“对!”祁云渺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沈若竹便笑得越发不加掩饰了:“渺渺,阿娘劝你,日后还是少喊这位晏先生上门同你说书的好。”
什么说书,那是他在讲他自己的游历!
祁云渺反驳了一嘴阿娘,便又反问道:“阿娘缘何这般讲?”
“或许是因为商人的时间总是很宝贵的,晏酬已是你的朋友,却不是舅舅那般的亲人,舅舅可以花许多的时间在你身上,不计报酬,但是晏酬已,他与你到底非亲非故,你不好麻烦他太多。”沈若竹难得不甚正经地胡说八道。
祁云渺一看自家阿娘的神情,一听她的语气,便知道,这定非真实原因。
她便缠着阿娘,问:“阿娘,到底为何?晏酬已他今日讲的可好了,故事很是精彩,我还想听下一回的!”
沈若竹便抿唇,总算收敛了一丝自己调笑的神色。
她问道:“渺渺,你当真瞧不出他对你的情谊么?”
第八十二章 男女之事
“……”
祁云渺想不到,晏酬已年纪轻轻,与她不过几面之缘,能够对她有什么情谊。
她听着自家阿娘的话,怔怔地站在原地,万万
没想到,自己昨日刚因为阿兄而升腾过的脸颊,一时又因为自家阿娘的话,变得满面绯红。
热意开始从头到尾浇灌着她的身体,叫她犹如火烤。
“不是,阿娘,你说什么呢?”祁云渺突然着急地问道。
沈若竹老神在在,见女儿兀自在自己面前跳起脚,不徐不缓地问道:“阿娘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渺渺,你如今不小了,十五岁,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厘清楚的。”
“可是晏酬已他真是我的朋友,阿娘!”祁云渺强调道,“他在上京城没有朋友,只有我这么一个!所以他才珍惜我,愿意给我讲故事!”
“朋友得礼尚往来吧?他给你讲故事,又给你送这么多的青州山楂,你又送他什么了呢?”
“……”
冬日里的月色并不特别明朗,很多时候,还不如挂在檐下的灯笼照得亮堂。
祁云渺就站在灯光的照耀下,绞尽脑汁,思索着阿娘的问题。
晏酬已给她送了这么多东西,那么,她都给晏酬已送了些什么呢?
“我一开始,帮过他一回……”她只能这么解释。
而且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等他想好了他需要什么,祁云渺会回报他的!
沈若竹便又笑了:“帮过他一回,所以他便对你格外地好,是吗?”
“嗯……”
祁云渺心虚地点点头。
沈若竹嗤笑,终于不再和祁云渺只是站在家门前,而是一边拉着她的手进门,一边道:“渺渺,十五岁,正是适合情窦初开的年纪。阿娘不知道,你对于男女之事是怎么想的,但是阿娘想,你该清楚这世上在你身边,有哪些人看你的目光是正常的,有哪些人看你的目光又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的。”
目的性?正常的?
祁云渺纳闷,觉得这些情况,自己并非不是不能厘清楚。
可是沈若竹又问道:“渺渺,我问你,你知道男女之事么?”
男女之事……?
祁云渺觉得自己有些知道,但又不是特别清楚。
她问道:“是像阿爹和阿娘那样的吗?”
“是。”沈若竹道,“却也不是。”
“嗯?”祁云渺便不理解了。
沈若竹便又解释:“喜欢两个字,说来简单,可是总有人会把它和亲情还有友情混淆。渺渺,晏酬已看你的神情,阿娘从前在你阿爹的眼中见过许多,你明白吗?”
“……”
“那,那为何就不能是友情呢?”
祁云渺坚持道。
沈若竹挑眉,看着女儿,知晓她这问题,看似是在问她,倒不如是说在问她自己。
她逐渐笑盯着沮丧的女儿。
其实,如果不是上回宋潇的事情和这回晏酬已的事情加在一起,沈若竹是不打算这么早和祁云渺说这些的。
她们如今还有复仇的事情要操心,沈若竹自己不想分心,同时,也不愿意太早打碎女儿单纯的美梦。
但是上回宋潇的事情已经给了她一次提醒,此番再加上晏酬已……晏酬已身份特殊,她若是再不同祁云渺说清楚一些,沈若竹只怕,将来不知不觉,还不知道有多少的人会上门,同她提起祁云渺的婚事。
祁云渺如今不想嫁人,她也不愿意女儿过早地被婚姻给束缚住,但她如今到底十五了,及笄了,挡不住人家一个个都巴巴地将目光投过来。
尤其她如今还是陵阳侯府的继女,这上京城中,看不起她们母女的虽然多,因裴荀而不敢接触的也多,但是沈若竹知道,有心想要攀附的,也绝对不少。
若非是她们如今才回京不到几个月,她们的日子绝对不会似现下这般安宁。
她送祁云渺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见她仍旧皱着一张小脸,才终于和她道:“友情和爱情该如何区分,很简单,渺渺,你去找一个你确信他对你只有友情的人,去看他的神情,再比对别人的,明白了吗?”
确信对她只有友情的?
祁云渺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人名。
越楼西?不,他第一个不行。
晏酬已?他如今好像也不行……
宋潇也不行,那阿兄?
祁云渺正想开口说出裴则的名字,脑海之中却忽然闪过昨日裴则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对自己突如其来的那个拥抱。
阿兄……
阿兄…………
阿兄对她,真的也只是兄妹之情吗?
走了一路刚刚才有些消散下去的热气,一时间,似又被夜风扬起。
风吹起祁云渺的鬓边,星火掠过她的眉眼,刹那间,将她浑身又点燃。
不行!
阿兄也不行!
祁云渺忽而坚定无比。
那还有谁呢?还有谁呢?
除了宋青语,除了家中那一群年纪还小的堂弟和堂妹们,祁云渺脑海之中一晃而过,便只剩下了宋家大哥宋宿的身影。
啊,对,宋大哥!宋宿!
祁云渺顿时醒悟,宋宿与她交往并不多,往日里也没有对她有特别殷勤的一面,他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但是要见宋宿的话,就得去宋家了。
也不知道宋潇近来回家勤不勤快。
想起昨日宋青语和温庭珧上越家来看她,宋潇都不在,那想来,宋潇近来是在安心准备春闱的。
祁云渺这么想着,和阿娘说了声“知道了”,便就回了屋,开始给宋家写拜帖。
她不好在帖子中写明了,自己一定要见宋宿,便只提自己是想念青语了,想在明日下午去府上见一见青语。
将帖子交给小厮之后,祁云渺便安心只等着宋家的消息。
宋宿和裴则一样,是上一届的科举直接高中的,只不过裴则是直接高中状元,而宋宿殿试稍差一些,但也是二甲前排的名次。
宋宿如今在国子监当官,为国子监监丞,从八品,平日里主要负责惩戒国子监中的犯错者,监管教师、博士同学生。
帖子送出去之后,第二日,祁云渺一觉睡醒,又练习了几个时辰的武艺,便果不其然收到了宋家的回信,说是请她下午去府上和宋青语一块儿玩。
祁云渺便整装待发去往宋府了。
祁云渺有好久没有主动去过宋家,自从上回得知宋潇的事情之后,她便刻意有些避着宋家。
难得她又主动上门来,宋青语巴不得把自己屋里所有好玩的全部都分享给她。
祁云渺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自然是觉得,宋青语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奈何她今日心里乱的很,满心只等着宋宿回来,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
终于,眼看着是国子监散学的时辰了,祁云渺忍不住问宋青语道:“宋大哥近来回家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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