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黑虎一看就没少锻炼,更健硕了,腱子肉一块一块。
……
白乐妤在看人,人们亦在看她。
当年战陨的画面犹在眼前,被异火灼红的天空犹如岩浆,唯有一人以单薄的身躯与之孤高抗衡。
爆炸的光芒灼烧了每个人的眼睛,而那位对抗的勇者,则随因她而生的雨,折翼的枯叶蝶般自苍穹坠落。
没有她改革魔教阵法,没有她以命阻止异火,也许在场的人此时早就死了。
夜空闪亮星辰,拯救他们性命的、他们消失已久的领袖也回来了,立在殿门口的光中,耀眼得让许多人都想哭,这是一种亢奋的哭,一种激动的哭。
它与对白乐妤的喜爱、崇拜、忠诚连接在一起,不断地传播给身旁的人,人们或眸蓄晶莹,或嚎啕大哭,给白乐妤看蒙了。
她慌张地摸摸腰间:“你们这,我也没帕子给你们擦眼泪啊?宗护法,你有没有……你鼻涕都哭出来了!”
宗广贤忍不住地笑了,青苍域总有人模仿白乐妤的事他也不是没听过,可白乐妤能被模仿吗?她独特得无与伦比,时隔几百年再现,人们感慨她的复生,好奇复生原因,却无一人质疑她是冒牌货。
还是刘芳先迈步走近了白乐妤,长辈般爱怜的眼神在她脸颊、躯干逡巡,一边擦泪一边喟叹:“瘦了。”
白乐妤:“……”怎么可能,这具身体也就离开精心呵护它的魔域一天!
她没有反驳,承下了刘芳的关心,“小芳,我饿了,我想吃鸭血粉丝。”
一句话让沉浸式哭泣的属下全都回神。
教主饿啦!
教主点菜啦!
不得了啦!
陈黑虎拔腿就跑,刮起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大吼:“我去抓鸭!”
周语转身:“我去寻一名冰系修真者做鸭血。”
元伶走向食堂方向:“我去泡粉丝。”
“我!”童三碗也积极地举起手,想要参与进教主的晚饭,僵了会儿不知道做啥,声音缩了下去,“我也来一碗?”
“哈哈哈!”
欢悦的笑声在场内此起彼伏响起,随后变成了一声声响亮的“欢迎教主回家”!
真的是,白乐妤背过身,偷偷抹了抹发痒的眼角。
晚餐吃得非常丰盛,一如白乐妤多年前来到魔教的那晚,除了有她点名要的鸭血粉丝,炖煮炸炒,各方菜式,五花八门。
“对了宗护法,明天的直播现场交给你安排,我要足够盛大有气势,毁掉在外流传的《招魂》术。”
“教主放心,多吃点。”
白乐妤高高兴兴,吃到肚子发胀,才脚步轻快地走向了教主宫殿。
魔域的主城即是从前的魔教总坛,她寝卧的位置并未改变,这座宫殿曾属于谢渊寂,后来被迫让给她,再后来她死了,谢渊寂重新住进来,如今她活了,小谢又搬走了。
殿内的陈设整体未变,只是比她记忆里更亮了,推开门便是银色龙纹地灯长道,两旁清澈倒映月光的水池中,银鱼游来游去,而她的床就在长道尽头,竟然是张宝石床!
没人看着,白乐妤提起衣摆,喜笑颜开地奔向闪亮之处,鞋子在地板踏出欣喜声响。
系统跟着笑:【慢点儿慢点儿,小心别摔着。】
白乐妤扑到床上,揪住柔软的被褥:“被子上也是亮闪闪的G!”
衾被被白乐妤捏起,露出一角硬物,分布均匀的沟槽……搓衣板??
一只指腹有茧的手摁上搓衣板,林曜自一旁坐起,青衫搭在褥子,漆黑的瞳孔幽如深潭:“姐姐,心情不错?”
这是自白乐妤回到原身以来,林曜说的第一句话。
想起被掐脖子的经历,白乐妤果断放下被褥,低头卷袖口,要秋后算账将林曜打一顿。
这回不管林曜如何装乖巧跟她要抱抱,她都绝对不会手软……忽地,白乐妤想到了那几颗过期的糖。
指尖停滞了须臾,继续卷袖子。糖而已,还抵不过她受到的实质的疼,而且林曜还称她为“热血笨蛋”!
“姐姐,我有罪。”林曜开口,声线似一根快要断裂的弦,他移动那块由冰制成的搓衣板,凑近身边,在白乐妤微惊的眼神中,站起来,毫不迟疑地跪了上去,“请允我跪到冰块融化。”
“你。”白乐妤指指搓衣板,又指指他,“你少跟我演,是不是故意找了块千年寒冰!”
她曾经问过林曜,搓衣板要什么材质,想来林曜消失的这几个时辰,将她这几天的言行举止全部琢磨了遍,使出了这招“跪冰请罪”。
“当我会心软啊?有本事你就跪到这块千年寒冰消融。”
青年未作回应,只是默默跪在她的床榻,微低着头,呈弱势姿态,俊美白皙的脸上,抿着的唇毫无血色,哪还有半分白日阴戾如毒蛇的模样,对白乐妤和对外人态度截然不同,乖顺得让人心疼。
他青筋分明的手搁置在折叠的腿,双膝所跪的冰板散发着森森寒意,不见分毫要融化的势头,冷气逼人,仿佛要将骨头冻坏。
这不是一场认罪,而是一种胁迫。
白乐妤握握拳头,清醒地认知到这一点,扭过身:“跪着吧,我换间房睡。”
“姐姐。”就在她转头要离开时,林曜终于反应,从她身后伸手,大力揽住她的肩,“姐姐不愿原谅我吗?”
寒冷的手指自身侧摸过来,覆上白乐妤手背,抓着她的手贴
上了他的脖颈,“或者,姐姐也可掐回来。”
凸出的喉结抵上掌心,林曜强硬地掰着她的手指,作出掐的样子,将大名鼎鼎无情道君的命送到了白乐妤手中。
简直又乖又病态。
白乐妤凝望着漫长的走道,银鱼跳出水面又跳回水内,在沉寂的夜里发出噗通声响,她知道林曜为何要这样做――勾起她的好奇心。
“你何时开始这样的?”白乐妤没忍住,还是问道。
倏地,她的手指被林曜缠紧,青年压抑的回答在耳边响起:“很久以前。”
“是我认识你之前?之后?”
“在家族受欺凌的时候。”林曜缠着她的手,用力去掐自己脖子,喉骨在她的掌心滚动,挤出来的声音沉涩痛苦,“他们将我从空中摔下,将我的头发置在火中,用灼烧的木柴烫我的头皮,姐姐,我想杀了他们,我有错吗?”
他在卖惨,可他确实真的惨。白乐妤想到前世,如果林曜修习无情道的话,性格中病态的一面会得到压制甚至清除,可他这一世并没有修。
原来如此,差别是这么诞生的。
“松手。”白乐妤扯回手。
“姐姐愿意原谅我了吗?”刚恢复呼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
白乐妤:“为何要原谅?我本就没记恨你,你又没真伤到我,更没有滥杀无辜,你可是我弟啊。”
身后的人滞了一会儿,今夜并非好时候,但他还是想问一个许久以前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永远吗?”
“?”白乐妤回过头,“随便承诺永远的那是骗子――你手怎么了?”
她这才注意到,林曜的手心竟有许多像被刮蹭出来的伤口,右手食指的指甲盖更是裂开,凝固的血十分骇人。
林曜将手藏到背后,面容肃冷:“无碍,就是去地下冰室搬来了这张床,望姐姐高兴些,我好求原谅。”
“这张床是你搬过来的?这可是张宝石打造的床,你知道有多重吗?!”白乐妤握住林曜的手,抬起他受伤的指端呼呼,“还说我笨蛋……”
不对啊?即便这张床很重,以林曜的修为,也不该承担不起。
她缓缓地停了下来,盯着林曜。
看来,自她踏入宫殿起,就迈入了林曜的套路。跪冰请罪是第一层,性格起因卖惨是第二层,搬床是第三层,“你真当我是热血笨蛋!”
林曜迅速否认:“没有,你很聪明。”
“少来。”白乐妤打开林曜,指着他气鼓鼓地道,“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搓衣板继续跪,跪十天!”
“杭域主!您不被允许进入魔域!”
嘭地一响,房门被掀开,一抹亮晶晶的身影,伴随着叮铃哐啷的环佩碰撞声,冲了进来。
白乐妤眼疾手快推倒林曜,掀起被子,将他挡了下去。
第98章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
见过森林里奔向嫩绿幼芽的鹿吗?
杭星澜就像这样子,撒着蹄扑到了白乐妤身上:“妤妤!”她被冲-击力击得后仰,差一点就撞进藏在被窝中的林曜胸膛。
得亏她腰好,紧要关头稳住了。
虽如此,白乐妤依然头皮发麻,如今应该人人都知道她与林曜不是亲姐弟了,林曜又因招魂累及名声,可万不能再被撞见深更半夜在她床上!
水液顺着她的脖颈淌下,是小仙男在抽抽搭搭地哭:“你离开了青苍域,我在一片烧毁的乔木林发现了柏师妹骨灰,去灵禅域寻方誉买情报,结果他不在……圆真主持说他去了沼域,我又赴往沼域……我好想你。”
光彩夺目的人紧紧抱着她,抽噎诉说这段时间动向,原来杭星澜一直在找她,只是白乐妤换位置很快,以致他始终慢一步。
得知她复生后,杭星澜迅即赶来了魔域,看得出来,还精心作了打扮,戴上许多亮眼配饰,但一见到白乐妤,瞬间顾不得形象,控制不住地流下珍贵的泪珠。
门口,几十名追击杭星澜的主城守卫目瞪口呆。
这位可是被誉为神灵再世的存在!他的眼泪,就算一滴,都能让枯萎千年的树木复苏,毋庸置疑的无价之宝,结果就这么不要钱地流?太震撼了。
哪怕通过传闻早就听说过杭域主对自家教主的感情,众人仍旧无比惊愕。
想当初,杭域主大张旗鼓举办幽婚,要将自己嫁给教主,引得谢渊寂雷霆震怒,立下严令,禁止杭域主踏入魔域半步……
“教主,这……”
“下去吧,不必拦他。”白乐妤挥袖,阖上了殿门。
被拦在门外的守卫们:G???
“域主不是说,杭域主就是脑瘫、自恋、倒贴吗?我怎么看教主她……他俩不会是两情相悦的吧?!”
“嘘!你小声点,别让咱们域主听见了!”
“兄弟们,还等什么,赶紧去论坛发帖啊,第一手消息,我有预感,我能拿个热帖标识!”
室内,水做的人包裹着白乐妤,语无伦次地讲话:“我真幸运,能在沙漠遇到你。”贴近的距离让白乐妤闻到杭星澜身上的香气,那是一种清新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像生机盎然的树林。
系在卷发间的昂贵金丝落在他修长的脖颈,在月色中亮晃晃的。
“别哭了。”白乐妤冲腰后挥了下手,示意林曜藏好,摸摸杭星澜柔软的头发,“再哭哭瞎了。”
“不,不会的。”杭星澜慌张,松开白乐妤,擦眼睛,“我平时都不哭的。”
因心悦的姑娘回归,他一扫先前阴霾,变回初见时惊鸿一面的男精灵,睫毛亦如草丛般纤长浓密,被用力刮蹭,纯澈的小鹿眼边缘泛起绯艳的红,瞧起来活色生香。
某成年人白乐妤坚强转移目光,看向了身下布灵布灵的宝石床。
“妤妤喜欢这张床吗?是我做的!被子也是!”杭星澜语调欢悦,恋爱脑同步上线,抨击起谢渊寂,“妤妤你不清楚,谢渊寂那个黑不溜秋的,趁你不在可过分了,光收我送到魔域的东西,却不准我进来!”
“……”白乐妤尬笑,手指无法动弹,只因就在杭星澜爆出床是他的礼物时,躲在被中的林曜攫住了她的手。
用的是那只食指指甲断裂的右手。
仿佛在说:对不起姐姐,没能告诉你床的来历,但床是我搬的哦。
杭星澜专注于讨白乐妤欢心,积极脱起身上价值连城的挂饰:“这件、这件、这件,都给你。”
好好看啊这些亮晶晶,救命,直接戳中她的心巴。
白乐妤心动不已,杭星澜伸手要握她手腕,她匆忙回神避开:“就放床头吧,对了,你心口的伤如何了?”
自她离开青苍域后发生了许多事,可满打满算实则也就过了几日,当时割心头肉的刀子扎得那么深,杭星澜应该还未痊愈。
“我好多了,妤妤要检查吗?”杭星澜弯起眼睛,想到是白乐妤亲手烹饪了他的肉,羞涩爬上耳垂,脖颈鲜红欲滴,“妤妤你来检查吧。”
好端端干嘛害羞――白乐妤正在脑子里打问号,突然被杭星澜攫住了手腕。
她没来得及躲,瞳孔地震,好在一瞬间,林曜撤开了他的手,这才没有暴露。
右手被杭星澜贴到他的衣领,他主动将自己领子扯开,
露出光滑泛着粉色的肌肤,水嫩的唇充起血,活像某种香-艳邀请,“辛苦你了。”
白乐妤:“!”都说了她是成年人,既不是如方誉一般出家的成年人,更不是自诩梅兰竹菊的君子,别总对她不设防,怪诱-惑的啊!
这时,她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人勾住了小拇指,接触的地方冰凉如冬。
好,冷静了,床上不止一个男人,何况脑子里还有个系统。
系统:【我就是个AI谢谢,我会自行屏蔽不该看的画面,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请宿主想干什么干什么!】
“咦?妤妤,你手上怎会有血迹?”杭星澜眉间升起疑惑,还是那种干涸细碎的血痂,就像被谁蹭上去的,他边皱下眉,边伸颈往白乐妤后面望去――
嘭的一声,白乐妤挣开林曜,扑倒了杭星澜,瀑发披散,右边胳膊压在床榻,堵住了杭星澜视线。
霎时,小杭什么探究的想法都没了,满脑子都只剩下一句――她扑我,她扑我,她扑我!
白乐妤还在找补:“白天刚战斗过,我在哪儿沾上血不很正常。”
杭星澜已经切换到了不能过审频道:“妤妤放心,有伤在身不影响我发挥。”
白乐妤:“?”
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话语,不仅白乐妤听见了,也传进了藏在被中的林曜耳里。
冰冷的眼睛抬起,因着听不明白此言,慢慢伸出长指,好奇地上拉紧闭的被褥,扯出一条缝隙。
方狗、谢狗、杭狗,这几条狗中林曜最厌恶的就是杭星澜,前面两位,一个出了家,一个三句不离打架,而杭星澜,却是彻头彻尾的没皮没脸。
白乐妤死了,姓杭的都能不要脸地嫁,遑论活着,怕不是一见到白乐妤,就贱狗一样发-情。
缝隙打开,杭星澜下意识侧头,白乐妤火速掰正他的脸,忘了两人挨得极近,一不留神唇擦到唇。
在外人眼里,这一幕像白乐妤强吻。在林曜眼里,那绝对是杭星澜单方面勾-引。
林曜瞳孔骤然缩起,抓紧床褥,凉透的手指愤怒地抖颤。
这条贱狗。
他恨不得划烂他那张纯真、热情、无辜的脸,划烂那张发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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