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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好介意。
这句话对鲛人而言太致命了。
“你引我来此，难道另一个白乐妤演的是兽神？”黑雾说不了话，给不了妖帝答案。
妖帝抓了抓糟心的蓝发，伺机打晕一个从阿羽那儿领到药的路人，拿起药咬了一口，近看像肉，吃着更像肉，其中似还蕴有某种力量，和妖力不同，也和修真者的灵力不同，似乎更加精纯……“神力？”
“这就是肉，她的肉？”
魔气沿着妖帝转了一圈，仿佛在说，他答对了。
那厢，阿羽收拾好发药小摊，走到无人之处就要耸身飞走，燕贞饰演的人物忽地显现在她面前，她立刻转身逃跑。
一股力量扯住她后衣领，燕贞将要溜的人拽回，一言不发捋起她的袖子，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臂唯剩染血的骨头，他冷声道：“以神肉饲人，终有一日你会为人所噬，你可懂得？”
“哪有那么严重，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凡人受苦啊。”
“长羽！”
长羽后缩了下手臂，另一只手捂住耳朵：“别唠叨别唠叨，我知道我不该干预，这场灾难不是一时的，是整个世界气数将尽，不仅疾病，未来还会有地动、洪水……我根本救不了他们。”
燕贞移开长羽捂耳的手：“此为命数，神佛不相救，是救不得，天梯将成，诸神佛皆将离开此界，长羽，你千难万险才从妖兽修炼成神，难道要为此折损修为，登不上天梯吗？”
长羽看着燕贞，讪笑的脸上有着几分坚定：“佛割肉饲鹰，我身为鹰，割肉饲人有何不可？”
长羽原型是一只鹰，后世的人争论兽神之死，却不知兽神是位女性，长羽侧身看向此时荒芜苍凉的凡间，“和所有人一样，我也相信凡人的生命之火永远不熄，我只是想尽一下绵薄之力，毕竟我在人间玩得很开心嘛。”
燕贞收紧手指：“早知道从前就不该带你来。”
长羽笑：“后悔也晚啦，不过没关系的，你看好我，让我留着登天梯的力量呗。”
说罢，脚下的土地轰隆震动，瘟疫还没消却，新的天灾到来了。
白乐妤刚走到村口就感受到了地震，惊恐的喊声自村子东南西北响彻，一个又一个的人狂奔逃命，白乐妤快速撤身，就在她眼前，她家方向的草屋同时坍塌。
还在屋中的方誉尸体，大抵面目全非了。
“这个世界可真多灾多难。”白乐妤面无表情地调侃，指甲已然掐进掌心，转身加快去找妖帝的步伐。
采珠女入海采珠，和鲛人相熟，通过鲛人白乐妤问到妖帝动向，最后在好逑城找到了妖帝。
地震仍在继续，城中乱七八糟，不断轰坠的屋瓴、不停尖叫的百姓，但白乐妤完全没空注意，堵住妖帝，盯着他及他身边游荡的黑雾皱下眉头。
“说，洄游虚境可是在讲兽神之死？”
她当下的语气糟糕透顶，叫妖帝都错愕了一下，而且她为什么大着肚子又驼着背啊？
“此界天灾何故频发？这一切与兽神究竟有何干系？”
白乐妤接连逼问，一手攥住了那团黑雾，“本尊没有耐心，这破地方休想让本尊再留一天。”
黑雾晃动挣扎，维持洄游虚境消耗了大半魔的力量，它们战胜不了白乐妤半步成仙的意识体。
持续的质问让妖帝生气：“你凶我我也不知情，你凶它它更不会说话，不如松开，我和你对一下信息。”
妖帝从未想过他会和魔域之主合作，话从他的口中说出他还惊诧地眨眨眼。
没想到，白乐妤却直接冷睨了他一眼：“你个废物，和你对信息有何用？”
她松开魔气，“不会说话是吧，给本尊快进，本尊要这个故事立刻、马上结束。”
“不可。”妖帝的阻止脱口而出，“兽神由你的一部分扮演，故事终结即兽神之死，你的那部分意识会消无的！”
“哦，无所谓。”
不过是一些意识，有的人在洄游虚境全部的意识都没了，方誉死了，再留下去，下一个又要谁死？
黑气混乱扭动，不知是听了白乐妤命令，还是它们就想如此做，震动的地面蓦地安静，灰尘静止，人群噤声，周遭环境飞快改变。
而在此事发生前不久，外界，九域竞技决赛场地。
万人沉睡奇闻世界瞩目，洄游虚境半年，现实只过了几个时辰。
世渺鉴弹幕密密麻麻，被各域修士守卫的竞技场中央赛台上，红色僧衣的方誉突然喘气睁开动人心魄的眸子。
他坐起来，愕然发现周围所见熟悉，视线当即投到旁边白乐妤身上，她还在虚境中。
但是他回来了？为何？他不该死了吗？
看完白乐妤，方誉的视野里才有了其他人身影，不少他所知因患疾而故的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佛子！”一名方誉的下属向他跑来，“佛子也醒了！”
他解释了情况。
他们昏迷后，九域竞技的监察果断封锁现场，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调查缘由，得益于燕贞及时赶至，众人没费工夫地得知沉睡原因。
由于本次事件牵涉甚广，此后九个领域，哪怕是妖域，全都放下成见通力合作，在全世界资源支持下，宗广贤等人率领诸修士对症下药，创造了全新的阵法。
阵法名曰“归客”，以孤魂野鬼、地缚灵等为灵感，将洄游虚境设作“异乡”，将修真本体设作“家”，阵法中，所有在虚境中死去的意识都将被强行拽回原身。
所以方誉死了，反而获救了。
“还得感谢白教主呢。”下属激动地道，“她在魔域总坛建的护教阵法，束缚魔气反向供能，给了那些阵法师关键思路。”
方誉一怔，眼神温柔地注视沉睡的白乐妤：“她一向有本事。”
下属接着道：“有归客阵法在，洄游虚境的人们将不会有性命威胁，现下只要等所有人醒来就行了。”
“嗯。”方誉取出一块软绵绵的蒲团，抬高白乐妤的头，放到下面给她垫上。
境中人对生命无忧的事不知情，但方誉知晓白乐妤内心强大，不会为他的死崩溃，他只担心她一个人过得糊弄，不懂好好照顾自己。
实在不行，小白，你就在里面另娶一个吧。
第145章 这样一位伟大的神，却……
境中人不知境外人安全，境外人也不知境中人状况。
觉醒记忆的白乐妤只知洄游虚境害得方誉永无来世，害死了数不过来的人，只想赶快结束这场主题为“兽神之死”的戏文。
眨眼后，四周环境变幻停止，地震停下，好逑城化作废墟，这回时间跳跃跨度不大，尚未过季。
残垣断瓦中有一些百姓正在收拾，白乐妤恢复了对自身意识的掌控，不能像这些人一样被填充假记忆，于是逮住一名拾荒者问：“那位在观音庙发药的姑娘，还在派药吗？”
拾荒者闻言，竟面露恨色：“你说兽神？天杀的畜生！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什么？
白乐妤懵了一瞬。
“嚷嚷什么，哪有很多！”旁边捡瓦砾的大娘昂起头，“她救的人更多吧，谁知道会有人吃了药后死去啊。”
药是兽神的肉。
白乐妤吃过那药，差不多猜到兽神是在以神肉重塑凡人体质。
终究是蕴含神力的肉，或许有脆弱的凡人受不了，或许有人还没等到神力发挥先被疾病打倒，又或许有人罕见地过敏……总之，因为有人死了，默默救人的兽神成了“该被天杀的畜生”。
荒诞又合理，世间在被各种各样的灾难磋磨，人心惶惶，一点失误就能让一个善者沦至人人喊打，憎恨总比感谢更强烈。
拾荒者淬了口唾沫：“呸！管她救了多少人，没她，活下来的人可能还能活，死掉的人可能也能活，别跟我争，反正她已经被神佛逮捕，离死期不远了！”
话音刚落，周围景象再度飞速变幻，咸湿的风闯进鼻息，白乐妤微拧眉梢，眼前是流动气体的蓝空，脚下所站为一块开阔的圆台，圆台弧边均匀排布九根黑金色粗壮圆柱，苍穹仿佛触手可及。
这不是……鲛海的天目塔？
青兔从白乐妤怀里探头，而后跳到她左肩，黑猫从白乐妤后领闪出，跳到她右肩。
妖帝一脸懵地站在旁边：“天目塔？”
白乐妤：“传说，天目塔在古时是惩罚罪神之地，看来我们到了兽神的刑场。”
真没想过，原来她不仅吸收了这位兽神的神格，还在很久以前就来到过兽神的死亡之所。
洪至今十万年，十万年演变能改变很多事，也能遗忘许多真相。
在黑雾操控下，圆台上开始闪现一个又一个的人，它将所有拉进洄游虚境的意识全部拉到了天目塔，赋予全新身份，扮演兽神之死场景的角色。
这些意识，甚至还穿着上一个角色的衣裳，黑雾没多余力量给他们更换打扮，一股脑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故事终篇。
天目塔台边九根黑金圆柱闪耀雷霆，恐怖的力量尽数电向那中央的女子。
“兽神长羽，擅自干预人类生死，祸害百姓，汝可知罪？”
也许是神，也许是佛，他们向长羽提问，却没给她回答的机会。
白乐妤看着长羽跪坐在雷霆之中，被滋啦闪烁的怒雷击得不成人样，因为是她的一部分意识所化，白乐妤都感觉到了灼痛，捂住心口。
按人类的模样看，兽神长羽还只是个小姑娘，十八岁，至多二十岁。
好心救人，她救的人却骂她是该被天杀的畜生，她的同族也要宣判她死刑。
白乐妤感受到，她的这部分意识在难过，长羽很悲伤，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悲伤，似乎处处皆绝望，除了因痛苦喊叫，长羽一句话都说不出。
涌动的雷霆电破长羽的衣衫，露出来的地方许许多多都是骨头。
连神的再生能力都没能让长羽复原，可想而知她到底割掉自己的肉多少次。
关于兽神之死，妖帝和圆真各提出一个版本。
妖帝版本是：人类杀死兽神。
圆真版本是：兽神先杀死人类，后遭神佛惩罚。
如今来看，貌似对上了圆真所说，《禅修史话洪篇》载，昔有兽神跃沧海，往人间，造祸乱，引神佛联罚……
古书如斯撰写，却未记录，这位兽神并非有意害人，她的初衷是救人，她也救了千千万万人，只因有人死亡，人类说她错了，神佛说她错了，她被架上审判台，处以雷霆极刑。
白乐妤强忍不适，目睹长羽被那九个长柱雷电烧成焦炭。
“兽神已死，我们能离开了吧。”白乐妤看向那团黑雾问。
黑雾动都不动。
“都死了我们还不能离开？你有病啊？”
这时，
燕贞扮演的角色赶至天目塔，挥袖扫开阻拦的诸位神佛，踉跄跌到焦黑的尸身旁：“阿羽……世间气数将尽，诸天神佛将登天梯离去，你们弃凡人不顾，凭何不容她救？”
世间气数将尽？
白乐妤心头一跳，兽神割肉救人有一点说不通，对付疫病神o何需割肉，长羽如此大费周章，简直像凡人没救了，必须要这么做。
饥荒、瘟疫、地动……微末的点形成浩瀚世界，世界发展到一定程度又将回到一个点――是这个世界要完了！
“等一下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白乐妤捂了捂头，猛地按住身边妖帝，“洪时代没有修真者，修真者是洪之后上古时代出现的对吧？”
妖帝还沉浸在兽神被活生生烧焦的景象中，被白乐妤一拍吓得耸了下肩：“对啊，怎的？”
白乐妤移开手，说出了一句足以撼动当今整个修真界的话：“是兽神长羽创造了修真者。”
是长羽的神肉，在未来帮助人类进化出灵根，帮助人类有了对抗气数将尽世界的能力。
白乐妤看向燕贞怀中焦尸，心中无比震撼，这样一位伟大的神，却悲剧性地死在神佛雷罚、死在天下唾沫中，后世更对她的功绩毫无记载。
她可不信最开始生出灵根的那批人，猜不到自己灵根怎么来的。
洄游虚境的故事主题，既是兽神之死，也是修真者的诞生。
画面再度改变。
“还变？你究竟还有什么没讲完？”白乐妤攥住那团黑雾，黑雾激烈地游移，发现挣脱不了，聚出两根触手，贴在手背下跪求饶。
白乐妤嫌弃地扯了下嘴角，松开手，新的画面同时出现。
这一回是在凡间，兽神的尸身竟落到人间，被贪婪的人类分食。
白乐妤差点吐下来，旁边妖帝已经弯了腰大吐特吐。
“你们妖域记录说人类杀死兽神，原来这个版本也对，只不过不是真的杀，而是在她死后吃了她。”
“别说了！呕。”
妖帝优雅全无，撑住身体勉强不倒下，瞳仁中浸满不可思议，“我看见了，天目塔上也有妖族，我们妖族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被烧焦。”
妖域一直声称人类害死兽神，到头来，他们妖族就是兽神之死的推动者。
白乐妤随意拍拍妖帝：“没必要太吃惊，这个年代妖族的兽神太多了，一只鸡一条狗都能成神，可能对当下的你族来说，就是审判了一个罪犯。”
妖帝生气：“我丝毫没被安慰到！”
白乐妤道：“谁安慰你了，他爹的兽神现在长着我的脸，我看着我自己被吃，再不转移下注意力我也要吐了。”
到此刻，“兽神之死”的故事才算完整讲完。
首先，世界气数告竭，灾难频发，瘟疫期间，兽神长羽跃过沧海，来到人间派发神肉。
然后，有人在吃了肉后死亡，长羽因此被天下问责，死于雷罚。
接着，被内心贪欲驱使的人类，将长羽尸身分食，令她死无全尸。
最后，食过长羽肉的人进化出灵根，修真者由是诞生。
“今天的人类常呼天道在上，我看应该喊长羽在上才对。”白乐妤唏嘘，等所有唱戏者在现实世界醒来，这位名叫长羽的神o必将得到她应得的荣耀，只可惜来得太晚太晚。
贪婪者啃食长羽尸身，在她几乎变为骨架时，燕贞终于找到了她。
他演绎的角色可能是长羽的亲人友人或爱人，在这样的身份下，燕贞看过长羽被烧焦，又看到她的尸体被人吃，精神快被折磨粉碎。
“她一心救你们。”
“她放弃登天梯的机会都要救你们！”
白乐妤捏住蠢蠢欲动的黑雾，跑到燕贞身边就啪啪打了他两巴掌：“行了醒醒，故事结束了，别魔怔了。”
燕贞昂首，浅色的双眼蔓延血丝：“阿羽？”
真正的燕贞在百般摧残后正在觉醒，因此看出白乐妤和他的长羽模样相同，但他看起来思维混乱，分不清自我。
燕贞扮演着故事主线角色，他要还想继续故事，大家都会被困住，白乐妤啪地又甩了燕贞一巴掌：“什么羽，我是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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