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既然杀了人,也该偿命。”老头把手缩进袖子里,不言语了。
“老人家,为何杀人?”胤G又何尝不是杀过许多人,可那都是该杀之人。
“小老儿的女儿被人调戏,待到我过去之时,我女儿已经不堪受辱,自尽了。我这把老骨头,不想还能举得动刀,就把他杀了。”老头儿平静地说道,仿佛所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他们倒是赔给我不少银钱,可我女儿死了,这钱有什么用?”
“看起来,您也是性情中人呀!”胤G感慨道,“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作为一个父亲,老人家无错。”
“只是大清有律例,他既逼死你的女儿,你何不到官府求助?”胤G试探道,“逝者已矣,又何苦搭进去自己的一条命。”
“那是他们的官府,调戏我女儿的,正是刘老爷府中的衙内,”老头儿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这半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不在了,我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我家那口子?”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起火了!”
紧接着,看守此处牢房的士兵,便分了一部分去救火了,其中就有他们这里的牢头。
胤G脸色略沉,有人来搭救他?
“小老儿旁的不会,开锁的本事还是有些,”胤G只见老头儿颤颤巍巍,走到了他这边,将他的锁也撬开了,“快走!”
“老人家,我们一起!”胤G试图将老头儿带走,不料他却说,“我的腿曾经被打断过,已经走不快了,不然我早就想办法溜了,你快走。”
紧接着他便走回了自己的牢房,再将门锁上。
“我还会回来的,”胤G心知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他径直往外跑,却不料越来越多的官兵往此处靠近,“将犯人看守仔细了!”
他侧身躲过了官兵的搜查,却只见那刘知府闪身进了一间小屋子,心下觉得,定是有鬼,而后闪身跟了上去。
“问出来了吗?”女子带着白色兜帽,声色颇为娇软,却带着不容质疑的上位者姿态,“这人平素看着贪财好色,此时却是个嘴硬的。”
“再不说,便派人拔了他的舌头,”女子出口倒是狠辣,“务必问出他的产业,不然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来疏通关系?”
“有些人知府做了几天,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你不过就是一个挑大粪的,”女子敲打道,“三天内,拿不到东西,你知道后果。”
刘知府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却满口应道:“属下遵命。”
胤G明白了,原来这个知府是假扮的,背后更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只怕这些人最终的目标,是皇阿玛!
他看着刘知府迟迟未出来,便猜到他是进了密室,去寻他们口中那人了。
胤G退到门外,迟迟等不到他出门,便料到,此处尚有其他出口。
胤G咬了咬牙,进到了密室中。先顺着梯子,走到了地下,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心也越发沉重。
他看见前方有微弱的灯光,两个巡逻的士兵正在攀谈。
“也不知道大人怎就派我们来守这地方,在大牢的油水可比在这里多,还不让我们探亲,我都快憋疯了!”
“别发牢骚了,上头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
“我先眯会,你盯好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三个月了也没来一个人,除了刚抬出去的那个,便是新来的这个了。”
然后他便摸到胤G身前,开始解手。
胤G全身都变得紧绷,他屏住呼吸,转身一个手刀,便劈晕了正在他身前解手的这人,
而对于另一个已经迷糊的守卫,他也没有放过,抬起手便又放到一个。
他将二人拖到一边,摸出钥匙,换上了一身守卫的衣服,举起油灯,用力推开了门,满眼皆是黑暗。
“滚出去!”胤K被昏天黑地的关了几天,甚至还有力气骂人,“有本事杀了我。”
胤K挨了几天打,他算是明白了,这几人是看上了他手中的势力,怕是要在江南利用他的产业,建立情报网。
他胤K虽不算什么好人,可他也不能咽下这口气,更不能违
背祖宗,成了这天下的罪人。
胤G倒是不觉得奇怪,不想这老九还是如此性烈,梦里他当上了皇帝,老九尚且都没给过他好脸色,整天也是嚷嚷着,“老四,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何况这起子小人?
“是我,”胤G向前走了几步,将油灯举到身前,方看清了胤K的脸,他满脸血迹,有些还是新鲜的,新旧疤痕交错,老九这怕是毁容了。
胤K这些天面对的都是无休止的折磨与审讯,平素他折磨别人的手段,如今却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还真是报应不爽。
兄弟几个,他最亲近老八老十,最厌恶老四,如今再听到老四的声音,他却是带了几分不可思议,甚至是惊喜――
他猛地睁开眼睛,却被光线刺得流泪,而后看清了胤G的脸,他嗫嚅道:“四哥。”
“……”胤G倒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真心实意喊自己,平日里也只有老爷子在的时候,他还能装一下,他将胤K从架子上解下来,才发现他身上也已经没有几块好皮肉了,“你受苦了。”
他扶着胤K换衣服,却不想他身上的这件,碎布条已经顺着伤口,长到了肉里,硬撕下来定是不行的,便只将刚扒下来的衣服,给他披上了。
二人走得不快,盖因胤K已经几日未曾进食,身上没有力气。
“快搜!”前方传来声音,约莫是胤G逃出来被发现了。
“四哥,弟弟我记下你这份恩情了,你莫要管我了,你先出去!”胤K实在是没有力气,他知道,不能再继续拖累老四了,不然都得死。
“我们换个方向,从另一边走,”胤G的话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他将胤K背起来,调了个头,“这边怕是已经有人等着了。”
黝黑狭长的小道,胤K举着一盏油灯,心里却酸涩不已。
“前面有声响,把灯熄了,”胤G依旧是冷冷地说道,胤K却觉得,他似乎是从未了解过这个“面冷心热”的四哥,“下来,自己扶着墙往上走。”
而此时他们却发现,头顶传来的似乎是,Zu的声音!
尚未了解清楚,他们不敢妄动,只是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着:
“我乃福安县主,周围百姓皆知,若我今日在你这里出了任何意外,在场的一个人也跑不了。”Zu竟是不惜表明身份,带着两队侍卫,与苏文、秦远与老十一起,围了府衙。
原来这密道的出口,竟是知府衙门的大堂。
第28章 夜香刘与刘知府
台上的假知府却不见慌乱,他捋了捋粘上的假胡子,面上仍是那副派头,他心道:“不过一个女娃娃罢了,难道还能翻出天去?”
“福安县主兴师动众,所为何事啊?”曾经的“夜香刘”,现在的“刘知府”,也是识了几个字的,这一年来又为当上“知府”,学了不少场面话,此刻倒是也文绉绉的。
“我来此,是为了告状的,”Zu仰头看向刘知府,她双目含威,神情严肃,而在她的直视下,刘知府似乎有一瞬间,被她的气场镇住,“我要告的便是你,刘知府!”
一时之间,周边的空气似乎凝住,夜香刘的心里开始发虚,面上却端住了,他喝道:“大胆!你区区一个县主,怎能状告本官?”
“莫说你不是真正的刘知府,你若是真的刘知府,我也告得!”Zu简直被这个草包气笑了,“我乃皇玛法亲封的正二品县主,你不过一个四品知府,有何告不得?”
他们就找这样的人来假冒,难怪造反造了那么多年,还是这个登不得台面的样子!
“再者,便是出身不显,便告不得了吗?”Zu继续输出,“你断案凭的是大清律例,还是地位高低!”
周围围观的百姓不少,更不乏一些读书人。起先还顾忌着不敢喧哗,乍听到如此大瓜,一时之间都炸开了锅。
“你听见那县主说话了吗?人家比知府官大!”一个老叟裹着单薄的袄子,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老妇人。
“你个呆瓜,最要紧的难道不是,这是个假的刘知府吗?”老妇人穿的倒是颇为齐整,但听见八卦也是忍不住地两眼放光:果然来到府城见了不少市面,回去又能和老姐妹们吹一吹了。
“虽说县主是爵位,知府是官身,”一个穿着扬州府学长袍的读书人说道,“可这个知府,居然连品级都分不清楚,确实是有问题!”
围观百姓不住地交头接耳,“刘知府”颇有几分恼羞成怒,惊堂木重重落下,他大喊:“肃静!否则都抓起来打板子!”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这才稍止,毕竟大家都怕自己看不完这出好戏,便被赶了出去。
“纵你是县主,又岂能诬告本官?”这假知府倒是颇有几分应变能力,“毕竟本官乃一府长官,你虽品级高些,到底是只有爵位!”
“噗嗤,”胤M没忍住笑了,“这知府学得真快!”
“我有证据,你敢听吗?”Zu眼中满是志在必得,她质问道,“知府大人,您可敢传人证?”
Zu说罢,也没等他发话,便将人带了上来――
跪在左边的是一位保养得宜的女子,她头戴金玉、罗袖婵娟,内里穿的是“一寸丝一寸金”的绣品,外披一件狐皮大氅,落落大方,仪态万千。
周围百姓有许多人亦认得她,乐善好施的知府夫人,刘杨氏。
而另一个妇人幺娘,面容清秀,身着灰布麻衫,穿得不算厚实,两个长短不齐的袖子露出一双红肿的双手,上面生满了冻疮。
“刘知府”眼神扫过台下跪着的两人,脸色愈发沉重,更是在看见麻布女子后,红了眼眶。
“不如,你来认一认,哪位是你的夫人?”Zu笑着开口。
“我不认识他!”却不料那穷苦妇人,突然变了说法,“民妇的夫君,不是这位大人。”
她之前可是答应了他们,若是认出那“抛妻弃子,假扮知府”的夫君,便同他们一起,讨个说法。
而那知府夫人却指认道:“妾身早就认出来了,他不是我夫君。”
一时之间,场面僵持不下。
“这一个人说不是自己的夫君,另一个也说不是,这谁说的是真的呀!”
“说不准,我看这个刘夫人有几分可信!”
“不不不,人家是大户人家,弯弯绕绕最多了,我倒是相信这个小妇人,你看她穿的破破烂烂的,要是真的被大人抛弃了,哪里还会为他说话!”
“刘知府”松了一口气,果然幺娘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地死心塌地。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福安县主,你的人证似乎没有串好供词呀!”
又转头看向跪在堂下的刘杨氏,他谆谆善诱:“夫人呐,为夫这些日子确实冷落了你,你莫要赌气了,为夫以后定当对你一心一意,再无旁人。”
跪在一旁的幺娘低着头,却有一滴又一滴的泪珠,砸到她的粗布裙上,她忍不住回忆起从前,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同自己说得,哪怕那时候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可他也没有嫌弃她。
她将几年来攒到的银钱都给了他,让他帮着自己赎了身,成了他的妻,还生了个儿子。
她答应这位贵人来指证他,便也是想再看看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如今她知道了,他过得很好,还做了大官。
幺娘从未想过真的去揭穿他,毕竟狗娃染了风寒走了以后,她一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看到他心疼自己的眼神后,她更是坚定:一定要帮他。
胤M此时怒气冲冲:“好你个变卦的妇人,你来之前怎么说得!”
Zu却是明白了,原来这是个恋爱脑,她也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王宝
钏都得给她让路:自己给人寒冬洗衣服,乐呵呵看着老公做大官。
“你们都起来吧,回去以后便莫要再听信小人之言,胡言乱语了!”刘知府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来。
却不料Zu早就留了一手,她查清了刘知府的生平,得知他考了几年才中举人,更是中举后两次会试落榜。
“妾身还有证据,”刘夫人侧身对着Zu一行人,以及周围父老皆行礼,她缓缓道:“我夫君才华横溢,康熙十年首次科考便中进士,你可说得出来,当年殿试所写策论?”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哪里记得那般楚?”刘知府额头上已经沁出汗珠,他插科打诨,“夫人定是还在恼,为夫在此赔礼了。”
“便是内容记不得,题目也记不得了吗?”Zu追问道。
周围百姓又炸了锅,尤其是一群读书人,他们最是清楚不过,如此重要的文章,定然会好生记着,甚至在族里保存好,以供族中子弟学习,又怎会记不得?
况且,他们也曾研究过刘知府的生平,他是首次科考便中进士吗?
“更何况,刘知府并非是首次科考便中进士,”Zu又丢下一个王炸,“他考了三次才得了个同进士出身。”
“怎么,连你自己考了几次都不记得了?”秦远似笑非笑,对着堂上大汗淋漓的刘知府道,“你此刻招了,或许还有活路。”
而一旁的同知、通判也接连反水:“秉县主,我等早就发现此人并非刘大人,只是苦于对方势力庞大,才装作不知,暗中搜集证据。”
Zu倒也没信他们搜集证据的说辞,估计这俩又是墙头草,搞不好也是天地会的人。
“那又如何?”这个被戳穿的假知府索性不装了,毕竟他把当朝皇子打成那样,定是活不下来了,他若是反水,狗娃更是小命不保,“我知道你们想找的人在哪里,放我与幺娘出城,我再告诉你们!”
Zu思索了片刻,他们放了火,混进大牢也没有找到阿玛与九叔,约莫被他们藏在了隐秘的地方,此时少不得先答应此人了。
却不料此时府衙大堂的椅子下面,发出了响动。
“不好!他们要跑出来了,”夜香刘此刻死死握住扶手,坐在紫檀木椅子上,他大喊,“我招!”
却不料平地一声雷,“轰隆”一声,他被掀翻在地,也刚好躲开了人群中射向他的袖箭,那本该扎在他心口的袖箭,偏了方向,刚好穿过他的胳膊。
“救我,”夜香刘见有人来杀自己,他大喊道,“我什么都招!”
周围百姓一阵惊呼,Zu所带侍卫则分作几路,飞快去寻歹人,控制住了在场的百姓。
Zu正欲上前查探,却被秦远扯住了袖子。
他挡在Zu身前,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我先上前,县主金枝玉叶,跟在我身后便可。”
随即他只身上前,跨过捂着伤口的“刘知府”,全身戒备紧绷,径直看向了椅子下面的通道。
通道先爬出了一个人,是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老九。
“艾玛,这人谁啊,怎么被打得这么惨?”胤M有被震惊到,这人身形还挺像九哥,就是瘦了点。
待到他凑近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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