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三弟在延禧宫是额娘和自己的心尖肉,哪曾像现在这样被人大声呵斥过。
大阿哥比自己年长两岁,按理来说自己也要喊他一声大哥。二公主向前站了一步,挡在三阿哥身前。
方才因来的匆忙一路小跑,她的脸微微泛红,抬头直视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大阿哥,“大哥,三弟年纪还小。”
似乎觉得只提三阿哥有些不妥,二公主果断加上今天遇到的好弟弟,“四弟年纪更小。”
大阿哥愣了愣,他方才有提到四弟吗?
“大哥毕竟是大哥,是三弟四弟,还有年纪更小的弟弟们的榜样,大哥作为巴图鲁,要多多照顾他们才是啊。”二公主笑眯眯道:“比如今日,大哥就可以小声告诉三弟不要哭了,或是像我一样给三弟擦干眼泪,这才是一个好哥哥。”
“大哥,你说是不是?”二公主笑容和煦,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地,让人生不来气。
大哥有些愣神,头一回有人教自己怎么做哥哥。
“大哥?”二公主清脆地喊了一声。
大阿哥:?
“大哥。”三阿哥紧随其后。
大阿哥:!
“大哥。”胤G觉得挺好玩,也跟在二公主和三阿哥后面喊了一嗓子。
大阿哥:!!!
燃起来了!
谁能拒绝一群可爱的弟弟妹妹一遍又一遍地喊自己大哥!
大阿哥挺直了腰背,把手背在身后在三人面前走了一圈,眼神不自觉地扫向太子,心里得意的不行。
除了太子之外,其他弟弟妹妹见到自己都乖乖听话。大阿哥觉得自己终于在太子面前扳回一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自己可是大哥!
“咳。大哥照顾你们自然是应当的。”大阿哥激动地发言。
然后,他肚子里就没话了……开头即结束。
三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大阿哥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摘自
己腰上的东西。
“二妹,这是年前汗阿玛送我的玉佩。”
“三弟,这是我来上书房时,额娘特地给我寻来上好的澄泥砚。”
“四弟。”轮到胤G时,大阿哥难住了,他身上和桌上都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了。
一直坐在前头从未回头的胤i终于转身看了一眼,胤G对上自家二哥目光的瞬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大阿哥桌上的书。
“大哥,你能送我本书吗?”胤G问道。
书?自己最不缺也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玩意儿了,大阿哥大方道:“送,送,这些你随便挑。”
都挑走最好,反正他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最后,胤G从他桌上拿了一本自己能看懂的书。
胤i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二公主已经把大阿哥忽悠瘸了,还有三阿哥在旁边帮腔,再过一会儿恐怕大阿哥都要把心窝子掏出来给这姐弟俩看,证明自己是个好哥哥。
根本不需要四弟再过去帮忙。
胤G哒哒哒走到胤i跟前,两人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一起美滋滋吃了烤串。
牢记着自己出门前,佟额娘叮嘱自己的话,胤G只尝了一串就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三阿哥和二公主闻着味儿凑了过来,大阿哥也跟着不情不愿地往太子跟前挪了两步。
他才不是看胤i吃什么,只是要离弟弟妹妹们近一点,能照顾他们。
见大阿哥没凑过来,二公主、三阿哥、四阿哥各自递过来一串肉。大阿哥心里美滋滋的,谦让地只吃了一串。
接着,便守在一旁看着几个弟弟妹妹大口吃肉。
不一会儿就馋得咽口水,实在被馋得厉害了,便在心里默念,自己是大哥!
大哥,就要让弟弟妹妹们先吃饱……
这让胤i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二公主的迷魂汤那么好使。
啧啧啧,早知道他以前也给胤A灌一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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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
佟佳禾的烤肉局还没结束。
吃饱喝足的时候总要聊些八卦,张太监作为这里年纪最大的人,奉上了许多故事和笑话,当然多半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主。
“奴才小时候在家里排行第二,上头的哥哥要娶亲,没银子,爹娘一合计就把我给卖了。”张太监说起以前的事儿,眼底的笑意也淡了几分,“那年头,半大的孩子就算不送进宫,也活不下去……”
“进宫后,奴才好歹能吃上饭了。”张太监笑道:“学了两年规矩后进了膳房,日子就越发地好啦!”
在主子跟前,要说歌舞升平的吉祥话。底下人的苦难,她们是体会不到的,中间的尺寸要把握好,说得太好就假了,说得太惨主子们又不乐意听。
张太监把话在肚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才优哉游哉地说出来,说话的语速和腔调刚刚好,让人听着也舒服。
没想到张太监还有这般本事,第一回 这样近距离侍奉,看出来贵妃不喜人拍马屁后,便换掉了原先谄媚的模样。渐渐地,甚至能隐约摸清楚贵妃的喜好,知道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佟佳禾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否要与何为禄争承乾宫首领太监的位置。再看何为禄,一副淡淡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把张太监牟足了劲儿的模样放在心里。
自己的担心应是多余的,能混到一宫主位身边的宫人,绝非等闲之辈。
有了张太监主动打开话匣子,其余人也开始陆续讲起自己的曾经来。春雨和蒲雨是佟家的家生奴才,她们以前的经历,贵妃记忆里清清楚楚。
很快,便到了一直安静待着,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的何为禄。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幼时家里种的竹林,还有隔壁新搬来那户人家里,喜欢趴在窗台上看竹子的小姑娘……
陈旧的回忆仿佛像上辈子的事,他正要开口,余光里一个身影慌张跑来,对着贵妃道:“娘娘,永和宫小公主夭折了。”
……
八月,皇七女夭折。
德妃痛失幼女,永和宫内一片缟素,夜里,正殿内偶尔会传来凄厉地哭声。
永和宫后罩房,珍珠挺着大肚子,惶恐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姑娘,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服侍她的小宫女执意要扶着她坐下。
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声让珍珠猛地惊醒,她竟忘了,自己身边一直有德妃派来的人。
宫女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把珍珠按在了床榻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咱们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您再乱走动,万一有什么变故……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在宫女服侍下已经安静躺下的珍珠听到变故一词,心惊肉跳得厉害。她惨白着脸,好似被吓到了,对小宫女道:“你说的对,你快出去守着,把外面门窗关好,这段日子咱们都不要出去走动了。”
听珍珠这样说,宫女才满意地退下。
等人走后,珍珠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突然清醒起来。
小公主夭折了,德妃娘娘正沉浸在失女的痛苦中,万岁爷就算来了永和宫,也要去正殿看望德妃。不止是德妃失女,万岁爷也失去了一个小公主。从德妃处出来后,哪儿还有心情来看自己。
等将来,自己生下皇嗣后,为了安抚德妃,不论是阿哥还是公主,万岁爷都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由德妃抚养。
以贵妃娘娘与德妃的关系,当初贵妃许诺自己的贵人之位,还作数吗?
珍珠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推开一点窗户想要透气,竟发现窗子被人从外面抵住了。
“姑娘,您怎么又下床了。”一窗之隔的外面,传来宫女轻声又无奈地叹息。
听到声音的瞬间,珍珠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外面那么多地方,她为何一直在窗台外守着?
容不得珍珠细想,便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头重脚轻,眩晕地不行。
门外,传来那宫女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珍珠跌跌撞撞地奔向床榻,胡乱躺下后,试图趁着宫女未靠近前,回想更多的事情。
自从这个宫女来到后罩房伺候自己后,她时不时便觉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偏偏怀孕的女子总是嗜睡,她便觉得自己这样是正常的。
如今,再看这宫女奇怪的行径,心中有了猜测。
当初,德妃为了固宠和恶心贵妃才抬举自己,那日被贵妃反将一军,如今德妃的孩子没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凭什么自己只能是个棋子?
与其钝刀子割肉,全凭德妃的心情决定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死活。不如拼一把,挣得一线生机!
珍珠这样想着,恍惚间看见宫女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心底里最隐秘的恶意被无限放大。双手覆上自己的肚子,感受到腹中孩子轻微的动静,她笑了。
她要想办法给承乾宫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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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禾接到消息的时候是三天后,何为禄亲自到了屋里和她说了这件事。
“替她传消息的人是谁?”佟佳禾问。
何为禄躬身答道:“来给咱们传信的是奴才的老乡,请主子放心,这人靠得住。”
佟佳禾点点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年来,她对何为禄的性子有了更深的了解,他行事稳重,素来是只干活不说话,今儿若不是情况所逼,他也不会说出这句保证。
珍珠送来的,是一块卷成巴掌大的布料,打开后上面猩红的字眼让佟佳禾眼皮一跳。
对方是用血写的,且只带了一句话。
‘罪奴珍珠,求主子救救腹中的孩子’。
第32章 更新
看完后,佟佳禾把碎布递给何为禄,主仆二人都沉默了片刻。
何为禄微皱着眉头,珍珠原先在承乾宫当值时,名字叫芄兰。此时给贵妃传得信,却写的珍珠。
佟佳禾凝神盯着珍珠两个字看了许久,才品出些意思来。
若以芄兰自称,就是承认了她与德妃同谋打承乾宫的脸,自称珍珠,反倒避开了这一点。不管这个名字是德妃取
的,还是她自己的想法,都是离开承乾宫后的事儿了。
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呢?
永和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尚且不知,珍珠带来的这句话,到底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德妃授意?
德妃若是一开始想走惠妃那条路,大可在宫里挑选天仙似的美人,论容貌,珍珠与八阿哥生母卫贵人相比只能算鱼目,哪里值得德妃这样费心思。
珍珠投靠德妃又怀有身孕,若是换成之前的贵妃,大抵会伤心欲绝,德妃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抬举的珍珠。
明白德妃抬举珍珠的缘由后,佟佳禾越发觉得没意思。
本来就是想看狗咬狗,把一只放出来,反而会激怒另一只。况且,胤G和德妃的关系还没有彻底划清,她暂且不想与德妃有任何关联,更不想因这件事被珍珠或者德妃任何一方攀咬上。
“娘娘。”何为禄突然开口道:“不如把东西送回去,物归原主。”
珍珠费尽心思送消息,不管是抱着最后也要恶心贵妃一下的态度,还是借着此事攀咬贵妃,甚至是真的幻想贵妃能救她于水火,这人和事都不能与承乾宫有半分关系。
物归原主。
原主可以是珍珠也可以是德妃。
在宫里,皇上的宠爱是嫔妃在后宫第一道保命符,虽然管用,但是人人都会抢,握不住多久就会被别人抢走。
第二道保命符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偏爱,满洲大族就不要肖想了,只有蒙古草原来的嫔妃才会有。
第三道保命符是皇嗣,这才是后宫女人天长地久的安稳。
佟佳禾莞尔,既然双方都有保命符,那就……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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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后罩房,轻红揣着怀里的东西,匆匆赶去正殿。她呼吸沉重,脸上泛着奇异的红晕,心也在怦怦狂跳。
今儿一早,她醒来伺候珍珠起床的时候,无意间从窗台花盆下搜到了这个东西。自己守在后罩房那么久,终于有机会更进一步了!
进了殿内,轻红先和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葡萄说明了来意,接着才被带到了德妃面前。
德妃病恹恹地,冰冷的目光从轻红身上掠过,“只发现了这一个?”
突然被兜头泼了半盆冷水,轻红心底的喜悦也淡了,她谨慎道:“奴才日日守在珍珠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没看到她有别的动作。”
“哼。”德妃轻哼一声,才道:“拿来瞧瞧。”
石榴想上前,却被德妃叫住,她指了葡萄道:“你去。”
石榴讪讪地退至一旁。
等看完葡萄呈上来的东西后,德妃轻笑出声,只是笑不达眼底,眸底是阴寒的冷意。
“轻红是吗?”德妃看着眼前怯生生的宫女,“不错,跟鹅梨一样聪明,就留在殿内吧。”
鹅梨就是上一个伺候珍珠的宫女,石榴把眼前的轻红和鹅梨联想到一起,眼神如刀般看向了葡萄。
鹅梨进了殿内侍奉后,表面上听从自己的,实际上事事以葡萄为先,没想到这个轻红也是这个来路。
轻红手脚并用地跪下谢恩,欢喜地磕了头后才退下。
殿内,只留下石榴和葡萄二人。
德妃像是没注意到两人的脸色,自顾自道:“你们也看看。”
说罢,便把手里的碎布递给了石榴。
原本以为葡萄看完才能轮到自己的石榴有些诧异,她受宠若惊地接过。
葡萄侍立在一旁,似乎对德妃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
据她所知,轻红和鹅梨私底下一直不对付,把这样两个人提起来做永和宫的二等宫女,自己在正殿也有了助力。鹅梨机敏,轻红谨慎,两人互相牵制撕扯,自己再适时打压,谁也不能肖想大宫女的位置。
主子娘娘驯化石榴和自己,自己驯化鹅梨与轻红。
合情合理。
等二人都看完后,石榴倒没有像往常一样率先开口,她瞥了葡萄一眼。
这次的葡萄难得主动开口,“娘娘,珍珠腹中的孩子不能留。”
“为何?”德妃反问。
“奴才这几个月观察珍珠,她的性格与钟粹宫的卫贵人截然不同。等她生下皇嗣后,佟贵妃许诺她的贵人之位多半会兑现。”对着那块碎布,葡萄无可奈何道:“此举一出,更不能留。”
石榴反驳道:“若是珍珠生下皇嗣,咱们宫里又能多一个阿哥。”
她不敢说公主,怕触碰德妃的伤心事。
葡萄不作声,德妃却嗤笑出声。看着两个身家性命悉数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贴身宫女,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你们知道后宫的女人在争什么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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