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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安颜回到承乾宫，就被贵妃姑母身边的姑姑接去东偏殿。
东偏殿是四阿哥的住处，宫人在西间放了张塌，布置了一番，佟家小少爷就暂时安置在这里。
洗漱完毕后，春雨正想领着他去榻上歇息，谁知舜安颜穿好了衣裳问，“姑姑，我可以去正殿给贵妃姑母请安吗？”
“今儿半天都在外面，晨昏定省都落下了。”
春雨心中惊讶，面上却淡然，带着丝丝笑意道：“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正殿内，佟佳禾笑问，“你怎么不早些睡下，姑母这儿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
白日里舜安颜都做得端正，唯独这次露出小孩家的神态来，仔细打量着佟佳禾，神情动作都带了几分亲近之意，“是我想看看姑母。”
“阿玛生前一直挂念着姑母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我要替阿玛多看几眼，好在今儿晚上的梦里告诉阿玛。”
四下寂静。
春雨想要去看贵妃的神色，发现贵妃早已湿了眼眶。
别说贵妃这个亲妹妹，亲姑母，就连殿内伺候的宫人都为之动容。
佟佳禾强忍着泪意开口道：“好孩子，姑母也一直很想你阿玛，我们兄妹……”
舜安颜走到贵妃跟前停下，手忙脚乱地哄道：“姑母别哭，我不想您哭，阿玛在天上也不想看见您哭。”
这句话，让佟佳禾彻底放开自己，失声痛哭。
……
舜安颜在宫里住了两日，第三日清晨，去给贵妃请了安，又去上书房和几位阿哥告辞。
宫里的阿哥，不管生母是谁，生在皇家那都是龙子凤孙，谁也不愿低了头去奉承巴结谁。对愿意哄他们高兴，事事都顺着他们意的舜安颜，五阿哥和六阿哥依依不舍，恨不能留下他继续在宫里住着。
胤G也送上了礼物表示下次有机会去佟府玩。
“谢四阿哥赏赐，那奴才就在府上恭候各位爷。”舜安颜亲手拿着东西，笑得极为开心。
除了太子爷和四阿哥，慈仁宫的太后也代表五阿哥给舜安颜一份赏赐，承乾宫的贵妃更不用提，马车从宫里回到佟府的时候，佟家老爷、夫人都出来相迎。
佟国维看着孙子这般高兴，知道他在宫里过得不错，再看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就知道贵妃对这个侄子是尽了心的。
见到长辈，舜安颜规矩行礼，然后道：“玛法，玛嬷，姑母在宫里一切都好，四阿哥也很好。”
看见宫里的富贵还能记得贵妃姑母和四阿哥，没有忘本就好。舜安颜一句话，让佟夫人的心也热起来，笑容满面道：“外面日头晒着呢，快跟玛嬷回去吃冰饮子。”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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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蒙古各部送来牛羊，如今膳房里的牛羊肉多到吃不完。
膳房总管把承乾宫份例里的牛羊肉送来，为了图个新鲜，还送了两只可以烤着吃的整羊羔。
近来贵妃吃什么都觉得嘴里没味道，小厨房的张太监眼珠子一转，决定弄烧烤。
既然吃烧烤，那还得是人多了才热闹。
佟佳禾原本想把胤G和胤i接来凑个热闹，转念一想康熙最近狠抓阿哥们的学业，只能无奈吩咐人烤好了给他们送去。
蒙古送来的牛羊肉，当然得有地地道道的蒙古人在场，宣嫔得知承乾宫要烤肉，自告奋勇来把握火候。
佟佳禾与宣嫔、卫贵人、苏贵人、王常在，五个人聚在一起，从前只有王常在一人能说会道，如今加上宣嫔，欢声笑语更是不断。
“宣嫔姐姐的满语说得真好，汉语也很不错了。”卫贵人夸道。
宣嫔得意地笑了，“那当然，我阿爹和阿娘都说我是他们最聪明的孩子。”
宣嫔如今的年纪不过十八岁，还是小孩子心性，已为人母的卫贵人和心思敏感的苏贵人都是拿她当孩子哄。
“你们夸我可以，千万别在太皇太后跟前说，不然她又教我写汉字了。”宣嫔噘着嘴道。
不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总是让自己多学汉语。
苏贵人笑着刮了刮她鼻尖，“太皇太后也是为了你好。”
万岁爷推崇儒学，上行下效，后宫嫔妃自然牟足了劲说汉语读汉书。宣嫔若是一直固执于蒙古话，不愿说满语和汉语，时日长了怕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
“咦，好香啊。”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圆乎乎的脑袋露出来，接着朝这边跑来。
是五阿哥。
“五阿哥怎得来了？太后娘娘可知晓？”佟佳禾问道。
五阿
哥给几位庶母请安后，大喇喇坐下，拿着烤串就开始吃，“我来是想问佟娘娘，舜安颜什么时候再进宫玩？”
五阿哥的生辰是十二月，过了那天就能去上书房读书。这样算，舜安颜半年后就要进宫了。
半年，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漫长，五阿哥胤祺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就来承乾宫催问贵妃。
“等胤祺过了五岁，他就进宫来陪你读书了。”佟佳禾道。
哈哈珠子都是从八旗王公大臣家里挑选，职责就是陪着阿哥们读书，一般任期是十年，之后便可补缺为侍卫。如若侍奉的阿哥，将来有了大造化，他们也能跟着平步青云。
五阿哥是太后娘娘抚养长大的，算是半个蒙古出身的阿哥，既无缘于那个位置，也不会冒风险去站队，舜安颜跟着他是最稳妥的。
五阿哥心里的不甘愿，都被承乾宫的羊肉串给化解了，哼哧哼哧吃了许多，还是奶嬷嬷硬拦着才止住他。
这孩子敦厚实在，没得吃了也不走，坐在这儿陪着几位娘娘说话。
宣嫔经常在太后那儿看到五阿哥，两人倒是相熟，“小五，你会骑马吗？”
见五阿哥摇头，宣嫔表示自己骑术贼溜，教他轻轻松松，又说了许多骑术技巧，把五阿哥唬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相谈甚欢，没过半炷香，就约好了下次木兰秋A一起赛马。
吃饱喝足后，五阿哥正要起身告辞，屁股还没抬起来，就见八阿哥来给贵妃请安，并且给贵妃背书展示自己最近的学习进度。
“八弟，你，你，这是背得什么？”五阿哥不可置信地盯着八阿哥。
八阿哥想了想，斟酌字句道：“这是《论语》，我只是跟着四哥背了一些，意思还不大懂得。”
方才贵妃娘娘提问，八弟回答的那么溜，定是平日里下了苦功夫。没想到年纪那么小的弟弟读书都这样厉害，一时间，向来散漫惯了的五阿哥心里不是个滋味。
在自己前头的四哥好学，自己下面的六弟也喜欢读书，七弟腿脚不好，戴佳贵人就把他拘在宫里读书，七弟之下的八弟也这般聪慧……
“五哥学到哪儿了？”见五阿哥不吭声，八阿哥好奇问道。
五阿哥：……
他伸手挠了挠脑袋，《三字经》背了一半，这是可以说得吗？
八阿哥嗷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我忘了，五哥年长我两岁，书肯定也比我多背了两本，应该背到《孟子》或《中庸》了吧。”
五阿哥：……
弟弟，我汉字都认不全唉。
第61章 更新
五阿哥回到慈仁宫第一件事，就是嗷嗷叫地跑去找太后，坚定地告诉她老人家，自己要努力读书。
太后看着大乖孙这样上进，激动地热泪盈眶。
亲自到乾清宫去了一趟，对康熙表示，“皇上，你看小五多有出息，还没到去上书房的年纪就这样努力。”
太后一副五阿哥被她养得天上人间仅此一个的优秀，康熙顺着这话又夸了嫡母几句，哄得太后眉开眼笑。
当天下午，康熙就送了位上了年纪的嬷嬷来，据说这位出自江南世家，文采可以算得上是女子中的状元。
五阿哥胤祺在康熙嘴里的考评向来都是‘敦厚’‘老实’等词语，宜妃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夸自己大儿子聪明。
“娘娘，咱们这是得了承乾宫的好，五阿哥从那儿回来后就嚷嚷着读书呢。”桐月说道。
宜妃点头，“我知道，贵妃娘娘养得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喜爱读书，胤祺去了几次就这般上进，估摸着也是贵妃娘娘的缘故。”
她本人是见识过贵妃如何教养孩子的，只看这些年四阿哥聪明懂事，又得皇上和太皇太后喜欢，就知道贵妃行事得宜，进退有度。
赫舍里氏、钮祜禄氏都能做皇后，佟佳氏作为皇上的母族，凭什么做不得。宜妃觉得贵妃的未来一片光明，怎么看都顺当得很。
“若能和承乾宫处好关系，将来的日子只会更好过。”
她身边的宫女桐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娘娘，难道您就不想吗？”
这一问，倒是把宜妃问住了。
中宫皇后的位置，谁不想啊。
论子嗣，荣妃和德妃生得一个比一个多，可皇上还不是把她们压在惠妃之下，论恩宠，自己和德妃，包括那些贵人、常在和答应，得宠的比比皆是。
可是皇上不是那等子人，他看中的不是嫔妃个人，而是家族门第。
“你好大的口气，本宫做梦都不敢想，只敢梦个贵妃当一当。”宜妃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主仆俩就此止住了话题。
八月，宫里又有了一件喜事，惠妃的族妹纳喇答应有了身孕。
因之前出现过三位嫔妃同时有孕，这次纳喇答应独自一人的高光。不过这次的风头也没有持续太久，后宫众人的心思也不在谁的肚子上，而是争相竞选跟着皇上下江南的名额。
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去江南水乡。平日里见惯了北方的山水，下了江南还不得被那边的景色迷了眼。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不爱管事，太后满心满眼里只有蒙古嫔妃和大胖孙子，这两条路堵死后，嫔妃们只有皇上这一条门路可走。
康熙本人也没想到嫔妃之间也争得那么厉害，琴棋书画，各色才艺全都过了一遍，八月的紫禁城，跟文艺汇演似的，他看了一场又一场，最后不得不跑到乾清宫里寻个清净。
皇上接连五六日不去后宫，这可是大事情。太皇太后问责梁九功，太后也时不时来敲打他。
梁九功的小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睁眼醒来就是挨训，却又想不出来劝皇上去看谁。
终于，等到皇上主动开口，“走，去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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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
南巡的风也吹到了这里。
康熙前些日子曾许下金口玉言，哪位阿哥的功课好，就带谁去。这句话就像跟萝卜，吊着他们认真读书。
其中最认真的当属大阿哥。
草原他已经去过了，南边他可一次都没去过。
只要努力一个月，就能离开上书房，离开紫禁城，到江南逍遥快活，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二哥，你去吗？”胤G悄声问胤i。
额娘一早就与他说过，汗阿玛要她留在京城，既然额娘不去，那他也不去，就留在宫里陪着额娘。
上一回他跟着汗阿玛去过木兰围场，见过草原风光，可太子二哥一直在宫里，哪儿都没去过。
这回，汗阿玛总得带上二哥了吧。
胤i握着书卷，听到胤G的话微微抬眸，“这事还未定。”
听闻这话，胤G叹了口气。
关于太子二哥的事，汗阿玛总是分外谨慎。
胤i仿佛习惯了般，反倒安慰起胤G来，“这次去不去都无所谓，等将来咱们长大了，哪里去不得。”
三阿哥顺便听了一耳朵，跟着道：“就是，将来领了差事，有得是出京的时候。”
如今，三阿哥与太子和四阿哥走得近，与大阿哥那边也能说上话，算是两边都处得关系不错。
胤i笑着问他，“荣娘娘去吗？”
“二姐去，我额娘肯定要跟着去。”三阿哥道。
康熙对儿子们严格，对几个女儿很是宽容。四位公主都跟着去，连带着生母也得了殊荣。
三阿哥话音刚落，上书房的阿哥们都不禁羡慕起几个姐妹来。
阿哥们在上书房唉声叹气，公主们聚在慈宁宫喜气洋洋。
太皇太后给这群曾孙女做了许多衣裳，又一人赏了好几匹上乘的料子，哄得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还是老祖宗疼我们。”二公主道。
大公主素来端庄持重，二公主风风火火，三公主文静内敛，四公主机灵活泼。
二公主和四公主一唱一和，太皇太后心情大好，午膳都多用了半碗饭和两个饽饽。
“比起上书房那群皮猴儿，还是女儿家可人疼。”太皇太后拉着大公主的手说道。
“兄弟们长大了为汗阿玛分忧，我们替汗阿玛尽孝心，陪着乌库玛嬷也是分忧。兄弟姊妹们殊途同归，总归都是为了大清和汗阿玛。”大公主在太皇太后和康熙跟前，是个说话有分量的人，哪怕是养女，也排在几位妹妹前头。
太皇太后看向大公主的眼神更加满意，恭亲王生了个好女儿。
康熙一进门听见的也是大公主这话，心里跟喝了蜜似的。
几位公主起身给康熙行礼问安，康熙亲昵地叫起，一一问过几个孩子的近况。
“虽说最近天热，但你们一早一晚也切莫贪凉。”康熙温声叮嘱了一番，又对着三公主道：“你体寒，更要离冰远一些。”
三公主点头，“汗阿玛的叮嘱，女儿谨记在心。”
钦天监已经定了出行的日子，九月二十八日。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后宫随行的名单还未确定。
康熙这次来就是和太皇太后商议名单之事。
几位公主退去偏殿后，康熙才开口，“朕已决定让佟贵妃留在宫中操持宫务，随驾出行的名单，除了几位公主的生母，其他的还未定。”
“江南是汉人聚集的地方，总要带上的汉军旗的嫔妃。”太皇太后道。
“眼下宫里位分高的汉军旗嫔妃不多，安嫔出自汉军正蓝旗，属一宫主位，又是李永芳后人，带上她去正好。”
“玛嬷说的是。”康熙道：“这次南巡是为了体察民情，周知吏治。三年前平定三藩，去年**，如今也是时候去宫外看看民生如何。”
最重要的，是汉人对满人治理的天下作何评价。
这也是康熙本人最在意的。
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心里是什么想法，太皇太后心里门清儿。后宫随行嫔妃的名单她可以说上话，但朝中跟随皇帝出行的百官名单，就不能插手了。
“大公主已经过了十三岁生辰，按理来说已是长成，不知皇上要把她许给谁？”
大清的公主，免不了抚蒙的命运，从开国之初便是如此，太皇太后这样问并不算涉政。
康熙对于大公主的婚事，已经有了定夺，“总归还是科尔沁部，具体人选还未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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