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缙敢想还敢做。
不管是他手下的兵还是领导, 自己结婚的大喜日那自然得按着自己的要求来,大到席面和人选的安排,小到他们的穿着都有要求, 甚至让他们提前背几句吉利话,进了院门后一定得吆喝几句。
搞得公安局的人火气都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在离办酒那天还有七八天时, 程缙又一次接到秘密任务, 只留下一个消息就带着手下的兵离开。
“出任务了?”许英霞将手里的衣服放下, 是一件还没缝上袖子的半成品,“我还想着让他试试呢, 要是大了小了正好能改改。”
是一件贴身的里衣, 一般情况下都是新媳妇来弄。
不过双双那双手在别的事上是真巧, 可放在针线活上是怎么都不行。
办席那天的衣服都准备的差不多。
双双是从里到外都准备一身新衣裳,专门弄得正红的料子, 别提多喜庆。
小程就不同, 所有人都一致觉得他还是穿那身军装挺不错,提前洗好晒干就行, 那一身比任何新衣服穿起来还要来得气派。
但穿军装归穿军装,总不能一件新衣服都不给他准备。
这不, 许英霞就找了两块特别舒适的深色料子,打算给他做两身里衣里裤,还想着今天他回来给量量, 结果人去出任务了。
她有些着急,“离月底没几天了,他能赶回来吗?趁着还有几天,要不要通知亲戚另外改个时间?”
“赶不回来也没事, 照旧就好,请亲朋们吃好喝好。”姜双双倒不着急,她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能赶回来最好,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如果觉得遗憾大不了再选一个好日子接着请亲朋来吃喝就是。
这就是兜里有粮的底气。
倒也不需要为了程同志不在身边而心情低沉,“等程缙回来再单独开一桌,咱们一家人聚一聚。”
“那行。”许英霞回是这么回,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姜双双见她这样也懒得劝,越劝越上心倒不如给她找点事做,“野猪肉熏得差不多,布料也都清点完,你要不将东西给大姐寄过去?赶着年前给她送到。”
“行行,我这就去找周大叔再订个木箱子。”许英霞之前就觉得那个薄箱子挺不错,打电话时欢欢还说箱子上就多了一些刮痕,还能拖回去当衣柜用。
正好再给她订一个,也……也省得她东西多了没地放。
她跑了一趟周家,没一会儿工夫就和周家小子一块抬了一个木箱子进门。
这次的木箱子比原先来的还要大一些,正好这次的东西也比较多,早就准备好了油纸包了二三十斤野猪肉以及小程送来的半截羊腿。
全都被熏制过,前天他们自己做了一餐,不得不说曹师傅的法子就是好,熏出来的肉有一股特有的烟熏味,肉质鲜美又不会过于咸腻,口感特别好。
她们都打算好了,等明年攒一些肉票买上百来斤让姜小舟继续熏,熏好的腊肉分成三份,给双双和欢欢寄过去。
不过那都是明年的事,除了给欢欢寄过去的腊肉他们自己家也留了一些。
过几天的席面也没打算用上这些腊肉,有曹师傅掌厨,就算没有好的食材味道也不会差。
除了熏肉之外,再有的就是布料。
料子早就分好了,春夏秋冬一个季节一身衣服,全都是双双替她大姐清理出来的,早就叠好搁在柜子里,直接搬进箱子中就行。
将布料搬进去后,许英霞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捡了两块颜色深沉的布料塞了进去,一边塞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她干活时总得穿些暗色的衣服吧?不然弄脏多不好洗?”
姜双双拆台,“那就把那几块麻点粗布塞进去呗,不但耐脏还耐造,更不用心疼了。”
“……就你话多。”许英霞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姜双双瞬间笑弯了身,不过也没继续往下说。
大姐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迟早能知道,无非就是多等半年而已,等去安东她一定搁下行李就往大姐的生产大队跑。
别说许妈着急,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到底是“发愤图强”还是“金屋藏娇”呢。
亲自跑一趟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穿后不好意思,许英霞后面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把木箱子填满后就找人搬到借来的板车上,离开之前还叮嘱了一句,“桌上的衣服你别动,可别给我搞坏了。”
姜双双耸了耸肩,她才没兴趣去缝什么衣服。
等许妈一离开,她也跟着出了门,闲来无事倒不如做做原先的老本行,四处溜达溜达看会不会遇到一些小偷小摸们。
多几个奖章加身,还能拿块把钱的奖金,正好买瓶罐头回去吃吃。
这边悠闲惬意,而在另一处的两人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程经是一路狂奔冲进一间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去,对着里面的人大喊着:“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会调到安东的公社呢?还只是一个小干事?这怎么可能嘛,我可是在粮食局当副主任,就算要调职也不可能调去当一个小小……你怎么在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办公室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只不过见到这个人并没有一点点的欢喜反而满是嫌弃。
甚至想着难不成他的调职是这个混蛋搞的鬼?
然而程经心中的“混蛋”并没有搭理他,也跟着抱怨着:“他一个副主任都不可能了,那我还是副厂长!你有见过一个副厂长调去公社当车管员的吗?!”
车管员,说得好听一点就是管理公社所有车辆安排。
但是一个小小的公社哪有什么车辆能管?
小汽车想都别想,运气好点或许还能有一辆拖拉机,运气差点无非就是管三四辆自行车。
讲道理!他现在可是在一家百号工人的小厂当副厂长,手下管的可有百来号人。
这调去安东公社,怎么就从管百来号人变成了管三四辆自行车了?
一看到这个调职通知书,白元华就彻底炸了,直接就跑到这边来要个说法,结果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几句话就看到程经冲了进来。
抱怨一通后不由微微眯了眯眼。
肯定不存在无缘无故就降职,他和程经又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拿在手上,虽然两人向来看不惯对方,但不管是他还是程经也都不会做一些违法的事。
那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被调去了安东的公社?
他正了正面色,对着前方的中年男人就开口拉关系,“张叔,看在你和我爸这么多年的老交情在,你能不能跟我们透透底,到底是谁在整我们?”
程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道:“这到底是针对我们,还是针对我爸?”
“你们就别猜了。”张同志看着他们不由叹了叹气。
老伙计在他那个领域里做了不少贡献,只要有人提起他都不得不说一句厉害。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不会教孩子。
或者说是根本就没用心教过,不然面前这两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这两兄弟没直说什么,但他们嘴里一口一个“我爸”,难道还听不出这是拿老伙计来顶枪吗?
也是,以老伙计的名声在,确实会有不少人多关照一下他们,这反而让两兄弟有些扛不起事。
不会自己想办法也不会靠自己的能力,出了事首先就是“我爸”“我爸”叫唤着。
对比起程家小子,这两个兄弟确实没什么指望。
不过好在老伙计也算是想通了吧,总算愿意晾晾他们了,他先是说了一些官腔话,“这下基层本来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怎么落在你们身上就成了针对你们了?”
瞧两兄弟还想说些什么,他伸手阻止了一下,“调职通知已经下达,这事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你们尽快收拾东西,下个月月初必须到单位上报到。”
“张叔!”
“不行,我得去找我爸。”
“你们找谁都没用。”张同志狠狠瞪着他们,直接打破了他们的希望,“这事是老程亲自安排的,他说了你们要是不去也行,直接滚回大队种田吧。”
“……”
“怎么、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
两兄弟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那一天家庭聚会后,他们再回去发现连军属大院都进不去了,找人四处一问又得知爸妈带着松松去了秘密基地,去了哪个基地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信都没,好像是真生气了。
本想着这段时间安分一些,等时间长了再好好哄哄爸妈,毕竟两兄弟心里明白得很,他们能有现在的一切,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又或者是娶了媳妇……
这一切还都得多亏了爸妈。
要不然他们现在还在生产大队种田呢。
只不过人的本性就是有些贱。
他们心里明白什么都得仰仗爸妈,但同时他们又能感觉出爸妈心中对他们有愧疚,很多事上都愿意顺着他们来。
这不就有些得寸进尺了嘛……
越来越触碰爸妈的底线,稍稍反弹就把他们吓得不轻,想着一定得安顺一些。
最少短时间内可不能再闹着他们不喜。
可没想到的是爸妈这次居然下这么重的狠心。
直接把他们踢到安东的公社,一个偏僻得不得了的乡下地方,工资一降降到底不说还没了实权。
而且那么远的地方,就算他们想打出爸妈的名头,估计当地也没人认识,到时候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他们都很明白爸妈要是下了决定,他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看来也只能收拾东西赶过去了。
可就算明白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程经还在抱怨着:“可就算要下基层也别找那么远的地方啊,这一路得走好几天,安东哪个公社来着?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白元华比他想得长远一些,“张叔,你和爸在那边有没有什么熟人?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熟人在也更容易适应一些。”
当然也是想拿着他爸的名头过得更好一点。
虽然一开始只是车管所的小小干事,但有关系又有能力在,也不是不能升上去啊?
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些不满。
别看他是一个厂子的副厂长,但那个厂子实在是太小了,小的就是当上了厂长也没什么太大的权力。
不像程经在粮食局当副主任,以前吵起来时他每次一脸嘲讽地说“小小主任”,其实心里明清着,就算是一个小主任可他的单位是粮食局!
整个县城粮食分配都由粮食局管着。
就连他们厂子的粮食供应也由粮食局分配。
要不是有爸的关系在,他还得低声下气去求程经给他们厂子多弄点粮食份额。
到底是亲儿子吧,所以才会把程经安排进粮食局工作,而他这个假儿子,一脚踢进小厂子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而这次又一同被驱赶到一个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公社,虽然很不情愿但要是和程经一同去,心里多少会好受一点。
他正好能证明自己比程经来的更有实力一些。
所以也就没再强求去不去的事,而是想着尽可能地给自己铺铺路。
“熟人?”张同志挑了挑眉,“有啊,怎么可能没有!还特别熟呢!”
“真的?”白元华眼睛一亮,“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白元华这么急切,程经也猜出他在打的什么主意。
都是一同长大的“兄弟”,谁还不了解谁?
自己爸妈的关系,那他也得争取一下,“是爸的老战友吗?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见过面?”
“不是战友,但你们肯定见过面。”张同志乐得看他们笑话,“听说那小子刚升上副团长,你们过去可一定得恭喜恭喜他。”
刚说完,就看到这两兄弟脸色一僵,显然也是想到某个人身上,他也直接公布了答案,“没错,就是你们弟弟程缙,到时候你们兄弟三人可得好好互相扶持。”
“……”
“…………”
白元华两兄弟的脸都白了。
就说安东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熟悉,不就是那煞星待的地方吗?!
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些事,一个只觉得脸包疼、一个捂着肚子拱起了腰。
爸妈居然把他们送到程缙身边?!
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无恶不作的事,爸妈才会这么惩罚他们?
“我听你爸说程缙就要结婚了吧?”张同志当作没看到他们两人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往下说着,“正好我这里有一对瓷杯,你们帮我带过去当作贺礼。”
“……”
“……”
两兄弟还是没回过神,张同志自顾自说着,“对了,你们想好送什么没?怎么说都是自家弟弟,这结婚的贺礼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送礼?
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甚至就没想过程缙能结婚,他要是结婚了那他们怎么跟林琳交代?
他们一个个可都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让那家姑娘找个最好的对象。
而在他们身边,除了程缙又有谁能配得上呢。
等会……
白元华突然直起了身,他有些着急的问道:“张叔,林琳同志是不是也去安东了?”
一旁的程经没吭声,但也是瞪大着眼等着他的回应。
林琳是在上个月调走的。
因为她的新对象和程缙待在同一个部队,想着去安东了近一些,就不会相隔两地连见个面都困难。
可她一走,他们想见到她也难了。
尤其是等她再次结婚,以后更没机会和她见面。
要是这次能调到安东去,那是不是就多了一些相处的机会?
“你们啊!”张同志白了他们一眼,怒吼着:“你们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吗?问这话时就没想过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滚滚,懒得和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说话。”
是真觉得混账,都不想看这两兄弟一眼。
直接起身就将人踢了出去,有这两个混蛋儿子在老伙计真的是晚节不保。
不过好在,小儿子还是挺靠谱的。
马上也要成婚了,可千万别像他两个哥哥一样……
执行任务的程缙要是知道有人对他有这样的期许,他都会觉得自己脏了。
和谁比也不想和那两个混蛋比。
“老大,咱们还赶得回去吗?”顾高飞比当事人还要来得着急,一路问了好几次,可偏偏他们搭乘的是火车,就算想快一点也快不了。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凌晨完成的任务,将追踪许久的罪犯当场擒拿,直接递交给当地的公安押送。
一来一回,等他们登上火车时已经上午十点左右,从这边过去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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