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旺叔，如果村长爷爷不干了，你就做凤阳村的村长吧。”
突然被林爽认可，韩兴旺有些受宠若惊。“啊！？怎么突然这样说？”
“临危不乱！这是大能者必备的能力。而你身上就有。”林爽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这……”
看着不远处的大山，韩兴旺心中很是茫然。自自己念书后，父亲就总说将来要让自己继承衣钵。只是，他从未想过要当村长。
作为一村之长，成日被鸡毛蒜皮的琐事缠身。
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可是，自从逃荒以来。每当父亲有令，村民们便令行禁止。那威风八面的模样，受人敬仰的姿态，还有村民们的毫不质疑，真令他怦然心动。
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父亲那么好。
来到山脚下，韩兴旺在林爽的指引下，带着村民爬上半山腰。月光皎洁，倒给他们提供了几分便利。
“还没到吗？我快走不动了。”韩兴福背着女儿，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爬山远比平地走路更累人！
韩兴财出言鼓励，“再坚持坚持！大哥说前面就到了。”
“这话大哥都说八遍了！可是，咱们还没到！”
“要不然，你把妞妞给我背会儿！”兄弟两正说着话，前面便传来韩兴旺的喊声。
“我们到了！！”
“到了？”
眼前是一片青葱的山壁，但是谁也没看见洞穴的入口再哪啊。
这时，韩岳手持长刀走上前。三两下就将洞口的藤蔓砍断，露出里面漆黑的洞穴。
“兴旺叔叔，找几个胆子大的人，拿着火把先进去。”
“好。”
丫头发话，韩兴旺立马照办。很快，由韩风领队，韩春山、韩春生、韩春桐以及村长家的三个儿子都没有落后。看他们进去，尹氏有些担心。
林爽握住她的手，甜甜道，
“尹奶奶放心！这个洞穴，从前丫头也进去过。里面只有一汪清潭和一些石头，除此外别无其他。叔叔们一定会没事！”
“好！奶奶不担心！”
片刻后，韩春生出来了，小家伙神情激动，语速极快地回报，“村长，这里面是一个天然的大岩洞。”
“到处四通八达，足够住下我们村所有人！”
“阿生，那兴旺他们呢？”韩大海问。
“叔叔他们正在里头收拾呢！让我赶紧出来告诉你们一声，一来是免得大家担心，二来也是叫你们赶紧进去帮忙。”
“好好好！我们这就进去！”
进入岩洞后，韩大海发现这里面简直就像是一个迷宫。好在孩子们机灵，提前做了标记，这才没有导致大家迷路。
因着是夜晚，洞穴里光线很暗。又点了几支火把后，这才终于亮堂起来。
“今天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就在附近挤一挤吧！明天醒来再选各自的住处。”
“好！”
韩大海发话，村民们随即解下身上的东西。板车一类带不上山的东西，都被藏在山下，他也安排了人看着。
草草吃过晚饭后，大家都睡了。依偎在韩岳怀里，林爽轻声说，
“阿岳，我们总算能停下来了。”
“是啊！哪怕是一个山洞，只要能活下去，家就不会散。”抱紧林爽，韩岳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人伤亡。
“睡吧！”
“嗯。”
轻应一声，林爽闭上眼睛睡了。第二天一早，她是在一阵肉香味儿醒过来的。如今全村只剩下韩岳那点蛇肉！
“丫头，起床喝肉汤了。”
“老祖宗们怎么了？”看老一辈人人都哭丧着脸，林爽有些好奇。顺着七婶手指的方向，她看见半张蛇皮。“阿岳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说是镇一镇附近的山精鬼怪！”
“这不是戳老祖宗们的心窝子嘛！”林爽绷着脸，怕自己一放松就会忍不住笑出来。那样，老祖宗们会更难过的。
“还有更戳人心的呢！”
“什么！？”林爽好奇。就见八大姨走过来，神情哀伤地解释。“初见蛇皮时，老祖宗们都怨怪阿岳不该杀
了柳仙。殊不料，他反身一句话，顿时怼得大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什么话？”
“他说……”
“若是早些拿出这蛇皮，用它给大家做几身蛇皮衣。在数天前的战斗中，说不定还能少两个人死。”这是韩岳的原话。
听到他这话时，老祖宗们都惊呆了，随后便是一阵痛哭。说完，韩岳自己也红了眼眶，生怕老祖宗们醒过神来捧他，他连忙跟着大家一起去打猎了。
林爽忍不住叹气，“论扎心，阿岳是专业的。”
喝完肉汤，林爽凑到八大姨耳边，一脸狡黠地问，“那老祖宗们喝肉汤了吗？”
猜到小姑娘的心思，八大姨重重点头。
“吃了！每人两碗。”
“哈哈！”
林爽连忙捂住嘴，生怕被老祖宗们听见。哀悼完柳仙，老祖宗们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出洞穴打算捡些柴火回来。
“其他人去哪了？”林爽不解。
天不亮时，韩大海就将几个能主事的人叫到一起。商量过后，全村被分为几拨。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去有钱有势的人家找活干，将来回村重建家园，哪哪都要花钱。
中年男人和妇人则去商铺饭馆酒家工坊找事做，顺便打探各路消息，以便随时掌握京都和外界的动向。
会打猎的男人，留下寻找食物；伤员和体弱的妇女留守洞穴照顾幼童；年龄稍大的孩童则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领队，结伴到附近一带寻找野菜。
“安排得真好！不愧是村长爷爷！”
“不是村长！”三叔公将林爽抱起来。“这次是阿旺做的决定。我看着，大海估摸是想让阿旺接替他了。”
“可是，村长爷爷还年轻呢！”
“是年轻！也是当爷爷的人了！”韩大海只比三叔公小几岁。“今年，大海就花甲了。”
“六十啦！那是可以退休了！”
“退休？哈哈！对！他是该退休了！”
将来的世界，属于年轻人。他们这些老东西，也该退下享享清福了。
收拾完东西，七婶和八大姨也出门了。独留下林爽在家，照顾十来个孤寡老人，和一群熊孩子。
“姐姐！丫头姐姐！”
“小木头，快来姐姐抱。”
玩孩子而已！
这个我熟！
（*′v）
第24章 繁华遮眼，人心易变
当天晚上，乡亲们从不同的路线回到山洞。还没走进，就闻到一股野菜的清香味儿。
“这一路逃荒，咱们吃了几回肉，倒是没能吃上菜。今日总算是能清清肠胃了。”
“哪个小兔崽子说话如此嚣张？让我看看！”韩大海突然从阴影处走出来。“韩春山！原来是你这个死孩子！”
“村长大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韩大海伸手来揪自己的耳朵，韩春山也不敢躲。“咱们凤阳村还没过上好日子呢！你小子就开始得瑟起来了。是吧？”
“疼！疼！疼！村长大叔，小子知错了。我的耳朵……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咱们现在还在逃荒呢！你可别太得意了！”
“是是是！”
捂着耳朵，韩春山一脸后悔。以后他再也不说大话了！
吃晚饭时，林爽发现韩岳的举动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不是韩岳的样子不对，而是有一家人的神情举止不对劲。
林爽正要问，韩岳扭头提示她不要说话。林爽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吃完饭再说。
女人们开始收拾碗筷，韩大海便将几路人马的头领叫到眼前，询问探听的结果。
得知全国已有几路起义军朝着京都而来，村民们都惊呆了。坐在林爽身边，韩岳却一脸冷静毫无感觉，她不禁诧异，
难道他早已知晓此事？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明明他们俩成天都在一起。即便韩岳出门办事，也有村民同行。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换了芯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爽整个人都懵了。所以，从一开始韩岳就是故意怂恿大家去逃荒，让大家朝着京都来的。
可他想要做什么呢？
难道京都有他的仇人？
还是，他想借此时机混进起义军，为自己搏个前程？那也犯不着拉上全村人吧！
“好戏来了！”
“什么？”韩岳嘴角含笑，林爽扭头就看见，那奇怪的一家人正跪在地上。
“卖身？你们真敢啊！也不怕卖完后，就被别人当场吃喽。”
“我们跟主子说了，需得回来向村长你说明一切。主子也宽容，允许我们明天早上再回去上工！”
“这是怎么了？”林爽不解。一旁韩兴旺的媳妇钟氏低头轻声解释道，“韩隐一家自卖自身，全家都卖给城里的大户人家了。”
“说是没有活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主子，就签了卖身契。从明天开始，他们就不在这里住了。今天晚上回来，就是来告别的。”
“怎么这么突然？”林爽一头雾水。
这乡里乡亲的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过河拆板吗？眼看着进城了，大家的日子也终于能好过点儿。这就要“各自飞”了？
同甘苦容易，共富贵难。
老话果然不假！
“再好听也是幌子！我听阿旺说，今天下午韩隐匆匆跑回来，将他闺女韩珊叫下山了。如今这样，只怕是卖女求荣，这才不要咱们这些穷酸亲戚呢！”
“韩珊呢？”林爽问。
“在外面躲着呢！”
“这一路走来，咱们家也没剩下什么。那两卷铺盖和几身破衣服就不要了，权当是抵了救济粮！”韩隐看向妻子，何氏随即上前。
“咱们家粮食多，救济粮也只吃过几回，每回还都是清汤寡水的……那些东西，也足够了。”
“韩汉！你养的好儿子！”韩大海一声怒吼，韩汉立马跪到地上，不住磕头。
“村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只是，如今孩子大了，这个家我也是做不了主啊。”
“你这话……是也同意了？”韩大海紧握着茶碗，怒目圆瞪，被气到浑身颤抖。
“……”
韩汉不吭声，但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一切。韩大海的心底无比失望！但是――
“既然你们要跟我算账！那我就跟你们好好算一算账！衣服铺盖鸡零狗碎的我不稀罕！”
“我只问你！韩汉！当年你媳妇生韩隐时血崩不济，我将家里仅存的人参拿给你与她吊命，她这才活着把韩隐生下来，此事你认与不认？”
“那天，凤阳村腹背受敌，孩子们拼死保卫家园。其中，好几个都是外姓人。为了我们凤阳村，为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不曾后退半步，最后命陨敌手。这个恩情，你认与不认？”
韩大海此话一出，几家人顿时痛哭出声。
“我的儿啊！他才二十五岁啊！为了我和他的妻儿能够在凤阳村继续活下去，他呜呜……”
这时，韩大海走上前来。
“金银借了尚可还，救济粮吃了也可抵。你儿子的这条命！还有那些死去孩子的命！你们怎么还？又拿什么还？啊！！”
福至心灵！当初保护过大家的男人们不约而同地走上前来，甚至有人亮出胳膊腿上的伤。
“那一天，如果他们中有一人背叛凤阳村，你们敢想想那个后果吗？”
“……对不起！”韩汉早已泪流满面。除了“对不起”，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
最后，韩隐带着家人（不包括韩珊）跪下磕头，承认是他们一家人对不起凤阳村。将来凤阳村有任何需要，只要他们能做到，绝对义不容辞。
没有在山洞里歇息，韩隐一家老小连夜下山。韩青生和韩青桐守在山脚下，乍然看见一家人两人都有些迷惑。
韩青生正欲上前询问，韩青桐连忙拦下他。先前韩兴旺回来时，他也听了一耳朵，刚才只是一时愣神，给忘记了。
“让他们走！”韩兴福牵着女儿走上来。
看到他，韩隐一家迅速离开。见几人都是一副心虚不已的模样，韩青生甚为好奇。
“这是怎么了？”
……
听完事情原
委，韩青生神情沉重。
“都说人心易变！可这也未免变得太快了吧！”
“谁说不是呢！”韩兴福也是想不透。
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城池，韩青山心中逐渐有了答案。“或许是这福安城太过繁华，让人迷了眼睛，蒙了心。”
“可是阿岳说过，眼前的繁荣都是浮云。一旦起义军进城，到时这万家灯火，又能剩下几盏？”韩兴福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夫妻俩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女儿，他也很满足。
“可是，忠言逆耳。眼下人家满心满眼只有荣华富贵，如果你去拦，他还要跟你急眼。说你见不得他好！”韩青山也是深有所感。
“等到那一天，他们终究会后悔。”韩青生这就是气话了！
终归还是个孩子！
然而，连孩子都懂得道理，韩汉一家却不懂。
第25章 冲破阴霾，勇往直前
自从韩隐一家离开后，凤阳村村民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冰冷。做事还是和往常一样勤快，但是脸上的笑容明显减少了。
眼见着民心散了，韩大海急于想办法打破僵局，却一不小心病倒了。看他躺在床上，满脸憔悴，三叔公忍不住劝，
“你也是快一甲子的人了。天大的事情有年轻人撑着！不然，你生那么多孩子来做什么？”
三叔公建议他把村长之位交给韩兴旺，韩荣等人也赞同，可是韩兴旺不乐意。
“儿子还年轻！不能担此重任！还请爹再操劳几年！”韩兴旺说这话是真心的。
一来，如今凤阳村还在逃荒，他怕自己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做出不恰当的决定；
二来，凤阳村正值休养生息的重要关头，他们整日呆在山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爹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养病，若是自己此时接任，恐有人说他趁人之危；
三来，他眼看着老爹行将就木，生怕自己这一点头，老人家心愿一了直接撒手人寰，那可就不妙了。
但是，韩荣等人也有自己的考量。现在凤阳村士气低迷，如果能注入一股新鲜血液，势必会让士气大振。
而且，趁着这段时间，韩兴旺也能和村民们多磨合磨合。将来在返乡时，再遇到什么事情，村民们才会对他令行禁止，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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