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凑巧的是,凌尘的房间就在对门。
她瞟了眼哥哥,见他拳头掩住嘴干咳,不由撇嘴。
月光如流水,音折的睡颜姣美动人,眉头却轻微地蹙起,似乎沉浸在不太美妙的梦乡中。
姑苏明苒正要上前一步,凌尘却闪身来到她身前,伸出手。
“我来吧。”
“倒也不必这么紧张,我不会把她如何。”
凌尘却说:“她中过黑极梵音蛇的蛇毒,血液中估计也含有毒素。”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几滴血,滴在银盘上,顷刻之间,血液浓郁如绿翡翠。
姑苏明苒一惊:“这么浓郁的蛇毒?她怎么还活着?”
凌尘也没想到,她死后复生,还是蛇身,血液里也依旧有浓郁蛇毒。
将音折的秘密暴露,他登时后悔不已,便想方设法圆谎。
“她掩藏了部分事实,在洞窟内是同黑极梵音蛇交手中了蛇毒,这才取下涎液让人制作解毒药。”
姑苏明苒狐疑道:“你以为解毒药人人都可解?这毒可是世上无解药,我会解是因为我多年前从姬家手里救过一条黑极梵音蛇,她是王族,为报救命之恩才告诉我的法子。不过她后来还是被抓了。”
凌尘便沉声:“人人都有秘密,她送来解药,已经是我们宗门的恩人,我们还要再三刺探她吗?”
此话一出,硬生生堵了姑苏明苒的嘴。
全宗门知道凌尘倾慕此女,那日还不避嫌地紧抱在一起。因此她虽疑心未散,但也不得不看在他的面子上忍下。
凌尘又说:“反正,她根本不是我们门人,也不是此次我们要抓住的叛徒,是我们的恩人,知道这个就够了。”
凌黛儿语音中含有一丝怨愤:“原以为哥哥不为情所动,没想到,曾经喜欢过一条仇敌蛇妖,又爱上一个莫名出现的姐姐。既然如此,为何不接受丹珠姐姐?如果在一起,她是不是就不会一门心思冲锋陷阵,导致战死?”
凌尘带了几分气:“凌黛儿,别胡闹 !你觉得丹珠是贪生怕死,大战时躲到背后的人吗?”
凌黛儿委屈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儿。
僵持之际,忽然有人轻微地喊:
“不要……”
三人一惊,转头看去,果然是音折在说梦话。
她眉头紧蹙,嘴唇又溢出一句:“不要,姬――”
还未等那个名字念完,凌尘俯身吻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梦话全堵在了唇下。
凌黛儿震撼得捂住嘴巴。
“哥哥?!”
凌尘躁得耳朵根红到了耳朵根,刚分开唇,才抬起头,又听见她张唇要叫出那个名字,旋即再次附身,吻住她的唇。这会舌尖长驱直入,撬开她早已微开的唇缝,卷住她的舌尖,轻轻咬了一口。
微起身,分开唇,音折
果不其然疼得闭紧了嘴,再没有说梦话。
凌尘故作淡定的抬起脸,实际满脸红成了猴屁股,在妹妹面前面子里子都掉了一地。
面前只有捂住嘴巴的凌黛儿,姑苏明苒消失得影子都不见。
“哥哥――你不要脸!”
凌黛儿脸红得不比亲哥的颜色浅,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扭头跑出了门。
凌尘挨了亲妹妹一巴掌,只能当自己活该。
他回头坐在音折床边,抚摸音折红润的唇,唇珠微微凸起,唇瓣被他揉了一下,泄露一条缝。
“姬梵……”她忽地又叫了一声,“别……”
凌尘难忍酸楚和愤怒,鼻尖发酸,陡然生出恨意和怨气。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什么值得她记怀的,还要梦中相见?难道她真有那么爱他?他到底哪里值得她爱,值得她舍命相护?
他无数个日夜都想不通的问题,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摇醒问个清楚!
可他又实在懦弱,在宗门前的第一面没有拆穿她,假装安好无事,现在更生不住撕碎窗户纸的勇气。
凌尘,你这个懦夫!
他锤了一拳床头,直将厚重的雕花床板生生锤得满是裂纹,又一拳,砸得墙壁凹出个巨大圆形裂纹。
见音折还在梦里,不知呓语什么,他再也不敢听,也完全听不下去,扭头逃出了门。
音折确实梦见了姬梵,可这不是什么温馨见面,而是被怨气丛生的巨蟒狂追。她不知跑了多久,无论遁地飞天,姬梵始终像怨鬼一样缠着她。
“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便是你死了,我也要化作鬼魂追着你――”
他在身后嘶吼着,音折逃窜得狼狈不堪。
忽的脚下一空,她跌入半空中,坠落在柔和宽大的软枕间,身体被微微弹起。鼻尖嗅着的是浓郁的花香,抬目是金色的笼。她又回到了金笼里,如五年中的每一日。
巨蟒缠住了金笼,涎液往下流,好似垂涎笼中的小鸟儿似的,蛇瞳中全是渴望。
音折惊惧得往后缩,躲进软枕里面的最角落。
“别怕――别怕――”
于是巨蟒变小,化作了仙姿玉貌的人形,进了笼中。
“小蛇――别怕――”
他甜蜜黏糊地呼唤她,伸手探进软枕中,蛇信子一般卷住了她的脚踝,将她一点点、一点点地拖出来。并不是不能一蹴而就,只是享受这种慢慢折磨人的感觉。
音折怕得眼泪直掉:“混蛋!混蛋!松开我! ”
姬梵笑眯眯的,眉眼弯弯,态度温柔谦卑极了:“别怕呀小蛇,我会轻一点的。”
音折用脚使劲蹬他的手和上身,可他纹丝不动,坚如磐石。
她还是无法避免地被拖到了他的身下,被他高大的身影尽数笼罩,躲无可躲。
“别吃我,别吃我。”
音折哭得满脸泪水,全身颤抖,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他吞吃入腹中。
“傻瓜小蛇,你是我的新娘子,我怎么会吃你呢?”
姬梵慢条斯理地撕开她的裙子,撕开她的里衣,撕开她的肚兜。每一声长长的裂帛声,都叫音折浑身轻微颤抖。
“只是小蛇太坏了,坏心肝的小蛇,爱折磨人的小蛇。”
他将她撕得不着寸缕,如同一只纯白的小羔羊。
“都做了五年的夫妻,新婚夜却同别的男人跑了。是不是我平素太温柔,让你忘记,我是个手段‘粗暴’的人了。”
他加重音的粗暴两字,惊得音折愈发慌张了。
“姬梵,不要……”
正在他靠近之时,音折的手突然多了一圈牙印,痛得她浑身激灵。
周围的一切在渐渐淡去,音折才意识到她只是在做梦。姬梵也怔怔地看着她,神色变得清醒,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境。
他捉住她的手,将她拖入怀中。
“小蛇,别走。”
他拥抱得那么紧,语气中难掩彷徨和脆弱,又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要看清楚她的每根眉毛,每处肌肤,还有唇角的弧度,脸上的小痣。
“我不生你的气了,不要再不来我的梦里,好吗?”
音折抿抿唇,推开他的脸,说:“人死如灯灭。别再念我了,天天念我,都念到阴曹地府了。”
姬梵竟扬眉笑起来:“天天念你,就能再见到你么?为什么三年了现在才能见到你?”
音折怒道:“因为你还在杀人,杀了很多人。”
姬梵无辜地垂下眉眼:“我记着你的话来,我知道你希望我不要滥杀无辜。反正杀好人恶人都是杀,那我杀恶人总行了。我就算修炼到紧要关头,杀的吃的也都是沾染鲜血的恶人,我尽力克制了。”
音折:“你好像还派人去偷袭了平安门吧?”
姬梵眼角飞起一抹戾气:“还有平安门的门人到了酆都给你递我的坏话?”
音折:“……”
姬梵:“也好,我这就再多杀几个混元宫门人下去收服那些平安门幽魂!”
音折:“混元宫门人有你这样的宫主真的会谢。”
姬梵:“是该谢谢我,生得其名,死得其所。你等等我,等我去酆都将你……”
他还欲说,音折却如一缕轻沙被吹散。姬梵当即伸手去搂她的沙影,可他只搂了一个空,沙去人散,徒留余音绕梁不绝。
姬梵从蚀日宫内苏醒,怔怔望了明月许久。
三年来,为了能做梦,他改了修炼打坐整夜的习惯。可三年,一千多个夜,她从不入梦来。只有今夜,她愿意来看看他。
偃奴滚到他脚边,问:“主人怎么这么快醒了?”
姬梵说:“听说隐匿不出的中洲第一造梦师,近日被柳族所封为长老,让落天奇去为我抓来。”
偃奴:“柳族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姬梵笑得温和:“柳氏一族不是向来作恶良多?那我们就去铲奸除恶。”
第87章 黄粱梦(一) 姐姐还是嫂子
翌日清晨。
四喜给金元思端药, 边整理床铺边念叨着:“昨天晚上睡得好熟啊,好久都没睡这么熟了。元思哥哥,给, 这是今天要敷的药。我出去了,你敷完叫我,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
金元思一饮而尽,捻了颗蜜枣放进嘴里,眼神落在右臂处, 那里有个细小的针孔。如果不是他每天都要给自己全身上药,他不会注意到这小小的孔眼。
看来, 凌尘快要揪出卧底了。
四喜将敷完药的金元思推出屋外。
时节是早春,修士们有内火相护,都穿着轻薄。唯有他披着厚厚的狐氅, 好像还在寒冬。细密的绒毛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他脸色苍白, 并无血色,雪灰色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束住,洗净铅华。
音折在不远处同一干女修熬药, 往药炉里添加柴火,浓烟熏得她干咳不止,用袖子遮住脸, 擦眼睛, 袖子放下,脸上俨然多了一对熊猫眼。
“繁音姑娘, 你的脸,扑哧……”
旁边的女修们指着她的脸笑起来。
音折再用手去擦,将自己彻底擦成了花猫。
“嘿嘿。繁音姐姐真好玩。元思哥哥, 她人可好了,送了我好大一捧桑葚,甜滋滋的,也不知道从哪寻的。”
旁边的四喜也笑出声,炯炯有神地看着那位繁音姑娘,扭头同金元思说着。
金元思抚着狐毛,想起醒后四喜愧疚地对他说花盆不见一事。她说和黛儿不仅门内翻了个遍,附近山林也都找了一通,仍然没能找到芍药花花盆。
他早有猜测,那条没心没肺的小蛇,估计早就如鱼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见到这位在危难之际来到门中,拯救门人,还恰好带来了黑极梵音蛇涎液的繁音姑娘。
他突然又对先前的猜想有了怀疑。
怎么每次,这位繁音姑娘都恰好助凌尘脱困,还常为他解毒?
她虽然容貌与音折有异,可神情举止,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音折越抹越睁不开眼,定睛一看,两手
乌黑。
她扭头要找干净的水,一头撞进了凌尘的怀里,被他坚硬的胸膛撞得鼻头发痛,眼冒泪花。
“嘶――”
“没事吧?”凌尘屈膝看她的脸。
“没事没事。”她摇摇头,伸手揉揉鼻子,又是一团乌黑。
“小心点,别弄到眼睛里去了。”
他摇摇头,从戒子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正好有一位女修提着水桶过来,他便借水打湿帕子,给她擦脸,眼神专注,动作仔细而温柔。
金元思眸光定在他们身上,手按住了轮椅把手,渐渐用力。
四喜“嘶”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说:“凌尘哥哥和繁音姐姐看上去好亲密啊……”
不止四喜这么认为,旁边围观的女修们都眉飞色舞聚作一团。
“我来吧。”
音折伸手抓帕子,奈何凌尘比她高太多,手一抬,她就拿不着了。
“别动,马上好。”他轻斥。
果然速度加快,三两下还她一片光明。
旁边的女修们揶揄道:
“哎呀,我们这是有门主夫人啦?”
“看来此姐姐非我们想的姐姐。”
“原来门主的心上人一直都是繁音姑娘啊……”
……
音折尴尬地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
凌尘却握住她的手,对其他人说:“也许待到某天,你们能喝门主的喜酒。”
音折横眉冷竖,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
听到凌尘这直接的承认,众人哄笑,齐齐打趣起来。
“太好了,日后门主夜里就不必做噩梦了。”
“是啊,有得忙了……”
金元思的手指捏到发青,面上仍然毫无表情。
音折死去那一夜之事,其他人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唯有他和凌尘对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他见过凌尘悲痛欲绝,神魂欲裂的样子,不相信他会移情别恋。
所以,凌尘早就知道这位繁音姐姐,其实就是音折!
“哥哥!不是说要开会的吗?”
凌黛儿及时出现,止住了大家的笑声。
“现在开不开了?”
凌尘只好松开音折的手,冲金元思颔首。
“元思,走,开会了。”
两人目光相触,又一触而分。凌尘面不改色,眼神平静,金元思眸光幽暗,情绪全都压进深处。
四喜连忙将金元思的轮椅推着,跟上凌尘,同几人一起去作战室。
凌尘依旧按照原计划进行,更改布防,将布防图放在作战室内部,严禁外人进出,有人看守的会议室中。
闻人始影并不刻意去看布防图,他们姐弟向来听令行事较多。然而凌尘注意到闻人g朗趁大家不注意之际,瞟了一眼放布防图的箱子。
会议结束,所有人依次退出会议室和作战室,守卫握好刀枪,站在门边。
凌晨,所有人意志最松懈最昏沉时,一道黑影摸到了作战室外,他顺利打晕两个守卫,钻进会议室中。
然而,当刚拿到布防图时,漆黑的四周忽然生起数道火光,将室内照得明亮如白昼。
凌尘、姑苏明苒、凌黛儿和皓焰站在门口,将去路堵住。
“g朗,没想到真是你。”凌尘沉声道,“你背着始影联系的混元宫?”
那道人影正是闻人g朗,他打开布防图一看,全是空白的。
“你们设的计?”
通明的作战室和守卫集结声吵醒了不少门人。
闻人始影和金元思及四喜,也冲到了门前,看到了这一幕。
音折姗姗来迟,站在最后,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闻人始影脸色惨白,冷静道:“果然是你。g朗,为什么要这么做?”
“姐姐,这个问题不难答。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不看好凌尘,我不希望你总是和他们混在一起。”闻人g朗撕碎空白的布防图,表情冰冷。“但是为了不和你分开,我还是不得不跟你叛出闻人家族,和姬家人对抗,钻进这深山老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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