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邮件是祝贺她得奖,一些是知名香水品牌的邀约, 还有一些是投资人希望与她合作的信息。
“恭喜您在国际调香大赛中获得佳绩,我们非常期待您的未来发展……”
“您的香水创意令人惊叹,希望有机会能合作……”
“如果您有创立个人品牌的打算,我们愿意提供初期投资……”
有几封发件的官方账号是一些籍籍无名的小众品牌。
云听指尖轻敲鼠标, 一目十行读过去。
国际调香大赛不愧是让人声名鹊起的平台。
从比赛结束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曾经犹豫不决的事情,现在有无数人替她铺好了路,等她迈出一步。
其中一封标题很随意的邮件吸引了云听的注意力。
标题:「你那款奇怪的香水」
发件人:Olivier Lambert
云听眨了眨眼。
Olivier Lambert, 是获得第一名的法国选手。
她点开邮件,内容是几大段流畅的英文。
「你好,亲爱的中国调香师,先祝贺你获得比赛第三名,在我看来, 你的作品比我还有德国那位的更有趣,它不是一瓶毫无惊喜的商业香。」
「我承认,你的作品让我印象深刻。虽然当时评委们对你有些刻薄,我也觉得你的香水很极端, 但老实说,我很喜欢。希望有机会能和你合作。」
「我一直不喜欢医院, 每次去医院我都会觉得窒息,那里的消毒水味道、空气中的紧张气息,让人不想踏入。」
「不过你的香水让我觉得,或许医院也没那么糟糕, 它代表希望,而不是绝望。这很奇怪,但也很有趣。你是怎么想到的?」
邮件最后,他加了一段抱怨:
「对了,我们这边的医院真的太糟糕了,每次预约都要等上几周,就算是感冒发烧也得排队,简直是折磨。我上次喉咙痛得快要死了,结果预约到三周后。」
Olivier Lambert的字里行间,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冠军,而像个喜欢抱怨生活琐事的普通人。
云听想了想,敲下回复:
「你好,首先谢谢你的认可,能让第一名的选手记住我的作品,是我的荣幸,我也期待和你的合作,」
「我的灵感来源于我对生命的理解。在医院里,人们可能带着痛苦来,但也可能带着希望走。我想创造一款让人闻到后,能想起生命意义的香水,而不是单纯的恐惧或压抑。」
「至于你抱怨的医院预约问题,我对法国的医疗系统不太了解,但每个系统都有优缺点,法国的医疗系统虽然不完美,但至少保证了公平和可及性。」
「不过,你要是真的受不了,下次可以考虑带个医疗旅游套餐,去别的国家看病,顺便度个假!」
回复完,云听继续往下翻,却在邮件列表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发件人名字。
徐清聿。
有两封,发件时间是今天凌晨。
徐清聿从来没有给她发过邮件,云听心里顿时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崩塌,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
云听打开第一封。
屏幕上弹出附件,她下载后打开。
不好的预感被证实,是财产转让书。
看到一页页详细的法律文书,她眸色收紧。
云听知道徐清聿的资产不少,但看到这份转让书时,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他。
第一条转让资产范围
1. 国外资产
甲方名下的所有国外银行存款、房产、股票、基金、保险及其他投资;具体资产清单见附件一。
2. 国内资产
甲方名下的所有国内银行存款、房产、车辆、股票、基金及其他投资;具体资产清单见附件二。
3. 香水品牌公司股份:
甲方持有的VOE香水品牌公司股份,占公司总股本的20%;股份转让的具体事宜见附件三。
......
如果不是这份文件,云听都不知道,徐清聿竟然拥有VOE的公司股份。
现在,这些资产全部都在这份文件里,被无条件地转让给她,只要她签字,所有的财富就会自动划归到她的名下。
云听手指握紧鼠标,掌心已经渗出冷汗。
徐清聿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所有东西都给她?
她往下看,看到最后一条:
「甲方确认,本协议为自愿
签署,无任何胁迫、欺诈或其他不当手段,乙方可在任何时间接受或拒绝,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如乙方同意,本协议立即生效。」
落款处,徐清聿的电子签名已经在上面。
签名工整,落款时间正是今天。
云听低下头,猝不及防地,泪水滑落,滴在键盘上,等她反应过来时,上面已经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她用手去擦,越擦越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这一刻,心里的难受已经溢出。
云听颤抖地退出这封邮件,打开第二封。
离婚协议书。
文件格式和财产转让书差不多,但不同的是,这一份协议书上,徐清聿没有签名。
她盯着空白的签名处,眼泪还在往下砸。
徐清聿将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好了,唯独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为什么?
云听不想自作多情,如果他真的想离婚,为什么不干脆签完?
邮件的正文,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云听的心猛地一缩,指尖冰冷,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徐清聿连解释都不肯给她,就莫名其妙道歉,然后消失。
她不甘心。
如果说财产转让书是一记沉重的闷棍,让她喘不过气,那这份离婚协议书,就是一把锋利的刀,轻飘飘地划过她的心脏,却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让她疼得不知所措。
云听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脸,任由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她应该生气的,应该痛骂他的绝情,应该直接回他一句「你什么意思?」
她可以接受徐清聿拒绝她的感情,但她不能接受他不问缘由就独自离开。
云听思绪翻涌,最终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徐清聿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她快要放弃,直到最后一刻,电话那端才传来“咔嗒”一声。
接通了。
徐清聿接了电话。
但对面没有声音。
没有说话,也没有背景音,安静得不像是在现实世界里。
云听用手背擦去眼泪,用最冷静的语气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静,“为什么连解释都不给我?”
“一个朋友出事了。”
徐清聿声音很沙哑,像是许久未好好休息。
云听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她不想让徐清聿听出自己的悲伤和狼狈,更不想在他面前卖可怜卖委屈博同情:“朋友?”
徐清聿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继续道:“云听,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呢?”云听质问,“这就是你要跟我离婚的理由?”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我不想耽误你。”
云听用指尖擦掉不争气的泪水,“徐清聿,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徐清聿说:“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云听嗤笑,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一层痛苦,“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
胃部一阵痉挛,她弯下了腰,可即便这样也不能缓解内心排山倒海的难过。
云听问:“徐清聿,为什么要把财产都给我,为什么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吗?”
徐清聿沉默了。
云听不想在电话里和他争吵,可是这份离婚协议书、这通电话、徐清聿的沉默,让她意识到,无论她再怎么问,徐清聿都不会告诉她真相。
徐清聿擅自做决定,擅自推开她,擅自消失不见,然后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结果,让她自己去接受。
正如她所想,徐清聿又一次逃避话题:“云听,爸妈那边我会和他们说。”
“好。”听到这话,云听彻底心灰意冷,电话挂断前她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
财产,她不要。
离婚,她同意。
云听打印出离婚协议,翻到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在空白的签名处,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重新扫描离婚协议,附件发送到徐清聿的邮箱,标题只有三个字:“我签了。”
邮件发送成功。
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云听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迷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被骤然清空了所有思绪,只剩下“离婚”这两个字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她和徐清聿真的结束了。
云听捂着脸哭泣,既有解脱后的轻松,也有对过去的不舍,更有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此刻,所有的情绪都被这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让她整个人如坠迷雾,失了方向,傻愣在原地。
好冷,云听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真正落笔的那一刻,她才恍然,自己仍然不愿意接受现实。
云听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砸在纸面上,晕开淡淡的痕迹。
指尖捏紧了离婚协议书,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把它揉皱。
云听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已经问过了,徐清聿也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不想耽误你。”
可笑的是,他所谓的“放手”,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她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想起他们曾经的争执,想起他偶尔的沉默,想起他低声哄她的模样,想起他偶尔落在她发间的亲吻……
徐清聿喜欢她吗?
大概是没有的。
如果喜欢,为什么不肯再多说一句?如果喜欢,为什么要把她推开?如果喜欢,为什么连解释都不给她?
云听的眼泪顺着指缝落下来,滴落在桌子上、衣服上,洇出模糊的痕迹。
她就这样抱着自己,坐在书桌前哭了整整一夜。
没有人安慰,没有人拥抱,也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直到天色渐渐泛白,云听才缓缓地抬起头,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嗓子也干哑得发痛。
她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吸了吸鼻子,伸手将它放进了文件夹里,收进了抽屉。
然后,她站起身,走进浴室,打开冷水,让冰凉的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脸。
云听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双眼浮肿,整个人憔悴得不像人样。
她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擦去脸上的水珠。
洗漱完后,云听蘸取粉底液在脸上推开,欲盖弥彰地遮掩住眼底的浮肿和脸色的苍白。
随后她拿起口红,选了一支淡淡的裸粉色涂上,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憔悴。
收拾完成后,她拿上包,走出家门,打车前往辛亦桐家。
辛亦桐还在睡觉,云听到那儿后在门口等了几分钟,辛亦桐才揉着眼睛,姗姗来迟。
“云云,你怎么亲自过来了?”她接过猫包,招呼她进来。
云听探过头找猫,不让辛亦桐看到自己的脸,“总不能一直让你帮我照顾它,还是我自己带回去吧。”
辛亦桐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放下猫包,走到云听的正前方,“你怎么回事?你这脸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云听顿了顿,低头抚摸着从房间里蹿出来的Zephyr:“我和他离婚了。”
6个字如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在辛亦桐的脑海里炸开。
“……什么?”辛亦桐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陡然提高。
云听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平淡地重复了一遍:“我和他离婚了。”
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空气寂静了一秒,下一刻,辛亦桐炸了。
“他妈的――!”辛亦桐直接爆了一句粗口,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你跟我开玩笑的吧?你们俩不是好好的吗?他是不是疯了?”
云听神色平静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从徐清聿突然消失,到那封只有几个字的道歉邮件,再到她收到财产转让书和离婚协议书,以及昨晚她拨通电话时,徐清聿那句“我不想耽误你”。
辛亦桐听得脸色越来越黑,怒火几乎快要从眼里蹦出来。
“……就这样?!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云听,“他一句‘不想耽误你’,就把你推开了?他当你是什么?丢了就能捡回来的玩具吗?!”
云听抿唇,没有接话。
她已经难过了一整夜,现在,她只想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辛亦桐的愤怒却烧得更旺了,她猛地一拍桌子:“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不声不响地消失,连个解释都不给?!现在倒好,离婚协议书都甩过来了,连见你一面都不肯?!”
她越想越气,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边骂个不停。
“你说他什么朋友出事了,搞得非得远走高飞,放屁吧!就算朋友出事,他也不至于直接把你甩了吧?!
云听被她骂得耳朵有些发胀,叹了口气:“你别骂了……”
“不骂?”辛亦桐怒瞪她,“我不骂他我难受!”
她气得脸色发红,站定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云听,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你也是,你就这么答应了?他让你签你就签?你不会问清楚吗?”
“我问了。”云听说,“但他不愿意说。”
辛亦桐狠狠地磨了磨牙:“他不愿意说,你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云听垂下眼睫,“难道我死缠烂打地去问吗?他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想逼他。”
辛亦桐眼里写满了不甘:“可是你明明……”
明明还在乎他,明明还舍不得。
可这句话,她没能说出口。
辛亦桐凝视云听的眼神,那双曾经清亮的眸子,现在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雾,寂静得让人心疼。
她张了张嘴,咬牙道:“行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你。”
说完,她狠狠地往沙发上一坐:“徐清聿我不可能原谅,太混蛋了。”
下午,云闻也知道了这件事,直接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聿哥他是不是疯了?就这样消失了?连个理由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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