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她要定两位一样。
萧楚淮在屋内,洛笙连气都喘不匀。
礼部尚书在一旁提点流程,包括定亲聘礼、回礼。
定亲聘礼单长到翻卷不完,礼部尚书活生生念了两刻钟。
萧楚沉听着并不高兴,声音很轻,只有他和萧楚淮能听见,“我的聘礼,不用你补。”
其实他准备的足够,这些年他也不是白在外面养杀手过家家。
萧楚淮眸光深不可测,却难得体贴,“本王唯一的胞弟要成婚,自然是要上心。这也不算是我补给你,你且当是父皇、母妃亏欠你的,本该属于你的聘礼。”
萧楚沉还是第一次从萧楚淮嘴里听到顺耳的话,他凝眉看过去。
萧楚淮漫不经心道,“否则,我这些时日,也不至于一直帮你张罗定亲事宜,今日也不会专程赶来,帮你坐镇。”
“你最好是想帮我坐镇。”
萧楚淮笑了,“夫兄也得给弟妻一个最正式隆重的定亲礼。”
他这一笑,笑得洛笙浑身发毛,被过分强调的夫兄与弟妻身份,让人浮想联翩。
谁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洛笙没敢看他,正好要互换合婚庚帖,她接过庚帖,看见上面写着萧楚沉的名字与生辰八字。
确信自己真的只定了一位夫婿,才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礼部尚书提醒敬茶,萧楚沉要敬她父母,而洛笙只能敬萧楚淮。
洛笙屏气凝神端过茶盏走到萧楚淮面前。
她伸手,犹豫了半天该叫什么,最后只叫出来一句,“殿下……”
萧楚淮深澈眸光看她良久,而后淡然自若的伸手。
手却没接茶,反而突然间握住了她扶着茶杯的手!
薄茧磨过手指,遮挡刮过她细滑手背,而后扣在她手腕里侧,瞬间刺激到了洛笙用药压下去的蚀骨麻痒!
在一旁人的视野中,仍然是夫兄弟妻相敬和睦的敬茶画面。
洛笙抽了下手,死活都没抽开,反倒被握得更紧几分。
她额角都渗出汗珠,生怕被人发现在她的定亲礼上,与夫兄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萧楚淮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幽暗如鬼魅,“原是找他吃过药了,才没来。”
第103章
才刚刚提过他们夫兄和弟妻的关系, 就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这样。
洛笙惊得手一抖,茶盏一下子掉了下去,茶水飞溅而出, 相当一部分洒在了萧楚淮和她的衣摆上。
他仍然不动如山。
洛笙却慌了神。
耳边是茶盏砸在地面上七零八落的声音,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洛笙连忙道歉,也顾不上衣摆的茶水, 慌忙拿帕子擦拭萧楚淮身上的茶。
碰到他结实有力、血脉喷张的大腿, 洛笙才意识到此举不妥。
她又慌忙抽手, 触及萧楚淮目光, 才发现他悠游地看着自己。
视线尖锐极具攻击力, 像是能把她揉进眼底。
萧楚沉上前, “敬茶而已, 皇兄何必难为她?”
“如何难为她了?”萧楚淮草草地抚掉衣摆上的水珠, 话中意味颇深, “不过是弟妹胆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见了本王心虚。”
萧楚淮复而看向洛笙, “本王难为你了?”
洛笙忙道, “没有。”
一旁礼部尚书见此,连忙上前打圆场, “五殿下宽宏大量不怪罪, 无妨无妨,再换一杯敬就好。”
他招呼着人换一杯新茶, 送到洛笙面前。
洛笙不安地看了看面前递过来的茶盏, 似乎对于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她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这会儿萧楚沉和礼部尚书都站在两侧,洛笙递过茶盏时, 萧楚淮只慢悠悠地等了片刻,才伸手。
粗粝指腹自然而然地轻划过她的指尖。
洛笙手又轻抖一下, 茶盏突然被萧楚淮牢牢稳住,不至于再掉下去。
指尖触感,一触即分。
但余韵却久久无法平息。
心脏疯狂地跳动。
萧楚淮看着她,喉结滚动,抿过手中清茶。
笙笙这身体,实在是过于敏感。
萧楚淮喝过茶,所有的流程结束,洛笙才仿佛抽掉了所有力气一般松了一口气。
订婚宴席上,她吃得心不在焉,早早就离席回房。
她坐在房中,轻按了下自己的胸膛。
砰砰的心跳仍然隔着胸腔衣衫轻撞她掌心。
洛笙深呼吸片刻,屋外传来沁雪的声音,“主母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笙笙。”
洛笙闻声起身,陶晗正掀开帘子进屋,“母亲。”
陶晗示意她坐下,“我看你很早就回来了,吃饱了吗?”
洛笙敛眸,“我不饿。”
陶晗扶她坐在一旁,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都怪我。”
“母亲,”洛笙不想听她说这种话,“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这么说。”
“如果不是您之前说过,那这会儿我也不可能是以王妃之名明媒正娶。”
陶晗勉强笑了笑,一下一下摸着洛笙的手,“我这几回与萧楚沉闲聊发现,他虽然不拘礼节,但这辈子要比上辈子温和很多,还有了些人性。”
陶晗想,或许是洛笙已经给了他很多,他上辈子从未有过的东西。
但到底是与虎谋皮,陶晗还是有些低落,“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大概是我们洛家对不起你,总让你因为我们权衡抉择受委屈。”
洛笙不高兴,“您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陶晗捏了下她的手,“不生气乖乖。”
“没有父亲母亲,我还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瘦马,兴许早就死在江南,”洛笙看着她,“父亲母亲于我本没有血缘,也没有责任需要管我。你们当时也处于贬官落难之际,还是救了我,养我长大。”
“粗活重活没让我做过,极近体贴照拂,不在意我出身的流言蜚语,你们能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陶晗伸手揽过洛笙,将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脊背,
洛笙拍了拍她,“母亲别担心,阿澈很听我话的,兴许我也能努力劝他不再追究那些。”
洛笙其实觉得,萧楚沉比萧楚淮好哄多了,还能冲萧楚沉发脾气。
萧楚淮就……不过可能是,萧楚淮没做过什么让她不满意的错事,没什么脾气可以对他发。
反倒是她一直对他做错事,忽视他的情绪。
洛笙敛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但萧楚淮既然答应了帮他们操持婚事,应当是要准备放下,但还需要时间。
他……总不至于真的枉顾道德人伦,她成婚后还要对她做什么。
应该不会吧。
定亲后的第二日,需要入宫叩拜皇帝皇后补全礼节。
皇帝坐于大殿之上,非常满意如今光景,笑得合不拢嘴。
皇后相比之下并不是那么高兴,但还是维持着温良笑容。
散场时,皇后叫了下萧楚沉,“喜事当前,我已传信给你母妃,但也不知她愿不愿回宫,本宫先为你准备了些东西,过来瞧瞧喜不喜欢。”
萧楚沉看向皇后,也未回话,只叮嘱了下苍垣好生照看洛笙,便但按照宫人的指引过去。
洛笙看着他们离开,还有些担心皇后娘娘会不会说出什么刺激到萧楚沉。
但转念一想,皇后娘娘的性子,怎么可能刺激到他。
洛笙放下心来,按照苍垣的示意先去了萧楚沉的重华殿等着。
皇后走到后殿停下来。
摸过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孩童佩戴的长命金锁。
她看了一会儿,听到身后走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这些年你不在本宫身边长大,本宫也不知道你过得如何,很是担心。”
“但想来,你跟着自己母亲,总好过我。”皇后伸手将盒子递过去,“本宫知道你有怨言,但其实你母亲很疼你,这是你小时候戴的。”
萧楚沉看着皇后手里的盒子,轻皱了下眉,没有接。
皇后也不在意他的无礼,顺手合拢,“她年轻时为了帮陛下争权,结下太多仇家,生产时有流言传出次子不祥。”
“陛下当年下令处死你时,你母亲在月子里为你提剑,差点杀到龙椅上。她带你离宫,将你藏起来是为了护你周全。”
“你们走了,小五被丢下,当做抱你离开的抵押。”
“我自然知道你在宫外也时常受到刺杀威胁,不见天日。但你兄长,他虽然过继在本宫名下,他过得也很是辛苦。”
“朝中记恨你母亲的仇家也记恨他,他幼时受尽了欺凌和白眼,毒杀暗算也不少经历,”皇后长叹一口气,“本宫是想不到,一个小孩是怎么长,才五岁就看不出喜怒哀乐,做事周全到永远让人捏不到把柄和错处,无孔不入、无坚不摧。”
“父辈遗留的过错,不该成为你们一辈子的阴影。”皇后走上前,“本宫大概能猜到,你回宫的目的,但笙笙是无辜的。”
一直没出声的萧楚沉开口,“我从没把她当做争权夺利的一部分。”
从一开始洛笙的存在,于他而言,就是脱离于朝堂皇家纷争的净土。
“我现在只要所有一切归于本位。所有应该付出代价的人,都付出代价。兄长如何,朝堂如何,我可以不再干涉。”萧楚沉这话锋矛头,指向的根本是那龙椅上薄情寡义的帝王。
萧楚沉自始至终想要的,无非是被公平对待、被看见承认、被爱。
而此时正殿中,皇帝等着所有人都退离,才叫一旁大太监过来,“这些时日,他如何?”
“回禀陛下,宸王殿下这阵子很消停,未有异常。”
皇帝心满意足地点头,“这门婚事定得可真好。”
他缓了一会儿,眉眼间微光轻闪,“不过……还是得尽早解决掉他,以免日后真的闹出大祸患。”
大太监微微心惊,俯身问着,“陛下是说趁着这阵子……”
“不,”皇帝摆手,“新婚的人最容易放松警惕,先等他成婚。”
“是。”
*
重华殿里里外外也都挂上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但洛笙踏进殿中,迎面看到层层叠叠的看守和禁军侍卫,乍一看有些心慌。
洛笙的脚步甚至也谨慎了些。
直到跟随苍垣走到屋内她才松了一口气。
苍垣拱手示意,“洛姑娘先小憩片刻,等殿下回来,带你出宫。”
洛笙应了一声好,乖乖地坐在房内。
屋内贴了喜纸窗花,倒是在萧楚沉一向死气沉沉的屋内增添了几分声色。
洛笙等了一会儿见萧楚沉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索性站起来在屋内溜达。
她转着,看到了一旁贴着喜字的橱柜。
这个东西她知道,她屋内也有。
是给婚事准备的一些小物件,她那个里面放的都是头面首饰,还有一些婚用的喜帕、福袋。
柜子分三层,洛笙百无聊赖地拉开柜子。
第一层是冠带。
第二层是喜帕福袋。
洛笙拉到第三层的时候,看到了一本书。
她好像没有这个。
洛笙好奇地伸手拿了起来,第一页夹了一纸信件,说是供皇室子弟成婚研习。
洛笙没在意,刚翻了两页,书页上的画面入眼,她手猛地一僵!
她“啪”的一声扣上。
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涨红充血。
洛笙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匆忙合拢书卷,将东西塞了回去。
却不小心碰到了柜匣的机关。
里面暗格弹出,洛笙顿时愣住。
入眼即是一个两寸唇齿大小的圆润镂空雕花玉球。
旁边散落着折叠好的锁链和皮扣,刚好能扣住手腕,剩下的包括绳索和蒙眼丝缎以及几个铃铛一样的物件,里面还有……
洛笙一惊,正常姑娘家可能不认识这些东西,可是她浸染在青楼,全都认识!
那铃铛是缅铃。
这些,这些是……
屋外传来苍垣的声音,“殿下,洛姑娘在里面等你。”
“哐当”一下,洛笙慌张地将柜子推了进去。
却因为用力过猛,柜子上的花瓶震了震,一个重心不稳从柜子上滚落下来。
七零八落地砸碎在洛笙脚边!
洛笙慌慌张张地后退几步,再想收拾已经来不及了。
萧楚沉就站在门口,看她站在那个柜子边手足无措。
洛笙整张脸近乎红得要滴血,她不敢看他,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把这个,碰掉了。”
萧楚沉低笑一声,缓步上前。
嗓音极致温柔,“没伤着吧。”
“没有。”洛笙摇头,顾不得别的,慌不择路地找借口,“那个,我我,我母亲刚刚来信说在外面等我。”
洛笙边说边往外走,“我先走了啊。”
等洛笙一出门,她的走动就变成了跑。
她整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开,一个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独留萧楚沉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满地的花瓶碎片。
眼底乖戾轻闪。
笙笙怎么发现了呢。
洛笙跑出重华殿,一路没停。
怎么回事啊,那些该不会是新婚想用在她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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