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从头到尾就不是钱的事儿。”林挽将手机放进包里,站直了身子,“是他们早就不想要我了。”
一件事情会听到不同的说法,陆祁其实更相信林挽说的,是他们有了林知以后就不想要林挽了。
林知死于意外,没人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偏偏林家就走上了这样的路。
林挽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人整理好了情绪:“我先走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陆祁顺着林挽看的方向瞟去,在这条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靠穿着来看年纪不大,像是刚毕业的学生,比林挽要小。
那天,应该是陆祁第一次见到王北。
长得白净腼腆,两个人只是点头打了招呼,没有说上一句话。
后来他才知道,林挽是谈了个年纪很小的男生,两个人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陆祁回家的时候,闻姝在沙发上眯着了,抱着抱枕,屋子里灯也没关。
他进屋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台阶,闻姝听到动静抬起头。
“你怎么在沙发上睡?回屋。”陆祁拍着身上的灰尘,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一阵风扑向闻姝,闻姝细细闻了闻:“你喝酒了?”
“没喝多少。”他喝了两口。
“要我给你煮醒酒汤吗?”闻姝站起来,顺带将他的外套扔进了脏衣篓里。
陆祁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脑子里想的是林挽的事情,林小姨说的跟林挽说得完全不一样。
他的视线从吊灯上一直移动到角落里,在客厅的吊篮上,绿植内有个小红点一直跳跃着,陆祁目光一凝,问:“你在家里安摄像头啦?”
闻姝正收拾脏衣篮,吞吞吐吐说不出话,哦了两声后解释:“是,怕丢东西。”
陆祁起身,“啪”按下灯光,屋子里瞬间黑下,乍一看,每个角落都在闪烁红灯,但是所见150平米内有六个摄像头。
屋子灯光亮起。
闻姝站那儿双腿都麻了。
“你怕我?”陆祁问。
“我哪儿知道你是个男的.....”闻姝捏紧了脏衣篓,“孤男寡女在同一栋房子里,这又是你家,不安全,平时主人家过来,我都上朋友那儿住,但今天我朋友出差了,带走了钥匙。”
陆祁听懂了,眉梢一挑:“你装了多少个摄像头?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叫偷拍。”
闻姝咬着下唇不敢说话,像只小猫一样往绿植后面藏。
“出来,躲什么?我又不吃了你。”陆祁上前,刚走一步,闻姝又藏。
“你站那儿说。”
陆祁妥协:“好,我站着这儿说,你把摄像头拆了,我回来拿东西的,我待会儿出去住。”
他也没想到管家的是个小姑娘,不然指定今天不回来,免得吓着对方。
闻姝在他这话音里放松了些警惕,站墙角愣了一阵,说了句谢谢。
大多数女生和陆祁接触以后都会对他改观,她们和闻姝的感觉一样,认为陆祁有点特别。
陆祁往卧室走的时候,问她:“对了,林挽的男朋友你认不认识?”
“我同学王北,就是通过他认识的林挽,然后介绍我来的这儿。”
陆祁大概了解了,也就没多问,他回屋收拾了东西后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
在此期间他犹豫过很多次要不要给裴溪发个消息,但后面陆祁还是没有先太过着急。
他决定先处理林挽的事情。
他把林挽的话跟陆有仪讲过了,陆有仪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原因很简单,快要到股东大会了。
陆有仪需要林家的支持,才能顺利接下陆家的产业,基于这点上,陆祁就看出来了,陆有仪比他更合适掌权陆家。
而林挽在那晚见过他以后,就没了消息,有些事情,他想管,但对方不让他管。
他只能由她去。
裴溪开了一家遗物整理工作室,和死亡挂钩的工作,这是陆祁没有想到的。
他在前往半岛堂的路上想过很多措辞,怎么出现显得不突兀,不会吓到裴溪,也不会显得很刻意。
陆祁反复在琢磨。
他说过,如果周屿淮和裴溪分手了,他就会第一时间回来。
可惜的是,他们分手很久了。
他才知道。
裴溪一直是一个不喜欢将私事露出来的人,所以裴溪分手也是过了很久才传开的。
陆祁在到达半岛堂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没有人在,门口种着三角梅,好几盆并排放着,旁边就摆着像公园同款长椅。
跟他想象的工作室是不太一样的。
陆祁在门口等了好一阵,直到有人路过他问:“您好,请问这家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牵着孩子,像是刚接孩子放学回来,把书包给小孩让先走,这时候才放低声音说:“你说裴溪啊,她被警察局带走了。”
这个消息是陆祁没有想到的。
“出什么事情了?”
“听说有个老年人生前将后续遗物整理工作交给了他们,支付了不少的费用,其中有遗物是财产分配,按照老人的意愿来分配的,但人家儿女不同意啊,于是就告了半岛堂涉嫌私吞遗产,还闹到了半岛堂,把人给打伤了。”
“把谁打伤了?”
陆祁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女人想了几秒:“那我倒是没有注意,闹得挺大的。”
裴溪那时候的工作室的确会有关于经济遗产的分配,也就是因为这一次的意外,所以后面这一项是从工作任务中去除了。
陆祁在往公安赶的时候给舅舅打了一通电话,让舅舅帮忙查查半岛堂涉嫌的这一桩案子。
北海五月艳阳天,太阳开始逐步走向毒辣,挂断电话的时候,陆祁也正好到了公安局。
他手刚碰上车门,没想到到看到前面车上下来了周倘,他当即开车门的手慢慢停顿了下来。
在看到周倘那一刻起。
陆祁知道,自己又晚了,这一趟回国他没有见裴溪,用后来的一句话来说,不合适。
某些分手的关系,不是因为不喜欢,也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当下有些无可奈何,周屿淮和裴溪就属于这一类。
追逐裴溪这条路上。
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像在跟他开玩笑,连到栖山镇,他都才发现,原来周屿淮又跟着裴溪在一块儿。
如果裴溪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他都能抢,但一点都没有,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去纠缠。
周屿淮和裴溪稳定的时候,陆祁遇到了岑悦,岑悦在调查王北自杀的事情。
那是2020年底的时候,临近元旦节,裴溪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来聚一聚,四个人一起过个元旦节。
当天他本来想去的,但王北的案件有了新的进展,岑悦单独约了他,岑悦知道了他在参与王北的案子。
所以四个人的聚会,唯独少了他。
岑悦约他吃了一顿羊肉汤锅,还为了他方便,定在了京大附近的。
来的时候,岑悦穿着正式,进门时打量着他,脸上没有态度。
陆祁问:“你约我,你还迟到。”
“我驾照被扣的差不多了,打车来的。路上堵车。”岑悦一冻,脸颊上泛红,坐下后先摘了围巾,再脱外套。
这一套动作做完,在陆祁对面落座,下巴抬了抬:“我要的东西呢?”
陆祁点了点桌上的U盘:“这,你的脸面都在里边存着的。”
见到这东西,岑悦眼睛里都有了光,先拿过往包里放。
“不检查?”陆祁问。
“你会跑了?”岑悦想到这里,还是把电脑搬出来,“还是检查检查,你上次混帐了一次。”
“上次是因为丢了,我今天才找到。”陆祁解释,“况且,你当时澄清也没人信你,大众要的又不是你澄清,就是喜欢看热闹,这时候再放出去,时间正好。”
这话倒是说的一点也不错。
岑悦当时和人起冲突是惹来了不小的风波,那时候澄清倒是会有各种理由来说这视频是假的。
舆论起来的时候,大众要的又不是真相,只是跟着热闹起哄罢了。
岑悦在桌角看着行车记录仪拍摄的视频,同时说:“对了,我见到你妈了。”
陆祁刚唰好肉,还没往嘴里塞,诧异抬头:“谁?”
“你妈。”
“我妈在南城,你眼花吧。”
即使不在南城,岑悦也不可能认识。
岑悦说:“你妈妈来法院说咨询一点事情,然后我就见到了。”
“你怎么认出来的?”
“我听人叫她陆太太,我上百度查了,还真是你妈妈。”
陆祁脸色顿时不好了,塞进嘴里的肉也不香了,就因为网上的事儿,陆母稍误会了。
“那她态度怎么样?”陆祁问。
岑悦检查完了,合上电脑:“态度可好了,跟你一点也不一样。你应该就属于家里逆子,经常挨打的那种。”
听到态度可好了,陆祁觉得不太对劲,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来来来,把嘴堵上。”陆祁夹了一块肉给她,“我怕我忍不住把这一锅汤泼你脸上。”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面必定会起一些冲突,陆祁是看她年纪稍微小,所以不计较。
岑悦也不会不识趣继续招惹他,吃了他夹的肉以后问他:“你为什么在查王北?”
陆祁放下筷子,没有正面回答,先是问:“我听说王北涉嫌了王氏集团贪污案?很有可能是他父母在顶罪?”
“证据不足,这只是初步的推测,我的身份不能跟你透露太多,摆在明面上的倒是可以传达给你。”
“目前有哪些证据?”陆祁问。
岑悦拿过饮料,指甲扣了两次,没扣上,陆祁很自然地拿了过来,‘咔嚓’一声伴随着小气泡的音,拉罐启开,他插好吸管递给岑悦。
“王北的父亲提供不了贪污资金流动的方向,是有过洗钱的痕迹,但初步估算金额达不到两个亿。”
陆祁问:“所以这是怀疑王北的理由之一?”
“王北持有公司账户密码,本来就是嫌疑人之一,如果他不自杀,深究不到他。”岑悦喝了一口饮料,“两个亿不是短时间内移走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五百万进了一个叫林挽的账户上,这笔钱是走得公司账户,但两个礼拜以后又转了回去,这就很奇怪了,所以我说证据不足。”
陆祁听着,这五百万应该就是林挽还给林母和林父的抚养费。
那短时间内又转回去,王北是哪来的钱?
陆祁想着,没有说话。
岑悦问他:“你对这件事很关心?”
陆祁回神:“是,刚好一个朋友跟王北很熟,所以问问。”
“哪个朋友?”
陆祁缓了几秒才回:“林挽。”
岑悦眼睛微眯:“林挽是王北的前女友,已经移居到国外了,你这么关心.....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陆祁眉头轻佻。
“该不会你跟王北是情敌吧?”
陆祁一股愠气压进血液里,神色里是无奈,以看白痴的眼神撂了岑悦。
“说中了!”
“你吃不吃?不吃我走了。”陆祁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岑悦翻了个白眼:“吃吃吃,你这人真的开不起玩笑,喜欢就追,扭扭捏捏的,一看你这情路就坎坷,总结下来不会表达的人就活该。”
岑悦就是拐着弯骂他,话倒是没说错,不会表达的人就是活该。但缘分能强求来吗?当然是不能的。
过了元旦以后,陆母打电话让他回南城一趟,他在过年前回的南城,没几天,裴溪和周屿淮也回了南城,因为裴奶奶的忌日要到了。
陆祁也没好打扰。
要说放下了,从某个层面讲似乎是放不下的,岑悦那些话也在他耳边回荡着。
不会表达的人真的活该。
南城的新年有庙会,高中那会儿新年还跟裴溪在庙会上遇到过,当时猜了一阵灯谜,就像是在火锅店门口才谜语赢钥匙扣一样。
很多东西其实不记得了,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印象比较深刻的记忆。
陆祁在庙会外的巷边等了一阵,看到周屿淮从车上下来,慢悠悠地走过来,他抱怨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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