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依言慢慢靠近。
离开勘定奉行府杂役院子后她就很少再用多摩帮忙找来的东西涂黄脸和手了,昏暗灯光下十五岁的少女白到几乎反光。
熏香的味道越来越重,九条大少爷很满意。
“去把衣服脱干净爬上来,”他想弄哭这个脸上写满纯洁的女孩,她就是那种让人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施虐欲的柔软长相,哭叫起来肯定很带劲。
可惜在脑海中浮想联翩的旖旎情事终究没能变成现实。
白衣姑娘听话的脱下外衫扔远,不等解开接下来的细绳她就已经走到床榻前。
“九条大少爷?”她笑着喊了一声,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认错人。
杀错了可就要闹笑话了。
“嗯?”靠在软垫上的男人吞了口口水:“不听话?让你脱你就……”
话音未落他愣愣低头向下看,似乎不太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妓女,这个贱民,她怎么敢!
他的胸口左侧,一把短刀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陌生女孩脸上的微笑没有任何变化,果断后撤抽刀,殷红的血直直喷得帐子上房顶上全都是。为了保证目标不会复活,补刀的第二下与第一下同样精准。
经常刺杀的朋友们都知道,人的肋骨就是为了保护胸部各种重要脏器而存在的,二百第一刀正中心脏,第二刀刺破了目标的肺免得他大喊大叫引来卫兵。但是这个时候人还没死,她慢条斯理的用水瓮里涮毛笔的净水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血渍,取出打刀斩下九条大少爷的头颅。
领兵平叛期间经常纵马离开营地拿村人试刀狩猎休闲,到今日九条大少爷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骨头也并没有比那些泥腿子的硬到哪里去。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掉脑袋也只不过一刀的事儿。
二百不慌不忙擦干净刀刃还刀归鞘,打开柜子从里面掏出件暗色男式外袍披在身上挡住喷溅在衣服上的血渍。那件偷来的白色和服被她盖在头上再戴好斗笠,少女擦掉门上的指纹,打碎水瓮冲去脚印,冰元素力冻出一层薄薄的冰方便撤离。
为了方便那些守卫发现这场可怕的刺杀案,她专门把九条大少爷的脑袋放在几案上朝外摆好,冰元素力作用下她在房间里的行动再也没有留下痕迹,也无法追踪她离开后的足迹。
一个小时后天领奉行衙门上空响起划破夜空的惨叫,阖府守卫统统听令朝前厅集合。
这下子武备府库前可就没有人守着了,二百大摇大摆走进去找到桐油一口气全部偷走藏进神之眼。外面乱糟糟的,火把来来去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有人喊“这边有线索”,还有人叫嚷“必是朝那边跑了”。
又过片刻另一队足轻从外面涌进来,竟是强行抓了社奉行的家政官。
二百早就脱下衣服换上府库中存了不知多久的足轻制服,库中积存的刀都锈了,前线士卒却没有武器可用。外面火光暗了一瞬,她趁机溜出去丝滑混入乱糟糟毫无纪律可言的足轻队伍,跟着一起跑出门“追凶”。夜色昏沉谁也看不清谁的脸,缉凶队伍经过一条暗巷时她又闪身躲进去,拐了几个弯回到天守阁下方的山体旁。
稻妻所有的建筑均以木石结构为主,像是天守阁这种宏大的建筑物,如果没有挖掘出深度足够的地基后续就会非常麻烦。稻妻先民们的解决办法是以巨木支撑城垣,中间不定期更换腐朽的柱子,以保鸣神大人的雷光永不陷落。
挑好一根特别顺眼的基柱,二百取出桐油上上下下将基底浇头,又把其他的桶子摆满山底,力求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收拾完这些她继续穿着足轻的藤甲,拎着长枪跟个逃兵似的邋邋遢遢歪歪扭扭赶在天色泛白前躲入木漏茶室。
岸小姐眼下正在神里屋敷与神里小姐抵足而眠,和她二百有什么关系?
木漏茶室里也正乱做一团,家政官突然被捕,无人主持大局,多少要乱上一下才正常。终末番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知道归知道,真正意义上即将与三奉行之一真刀真枪交手,这些平民出身的忍者高低还有几分心虚。
自古民不与官斗,贼就更不与官斗了,难道还不许人紧张一下吗?
众人正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眨眼间外面溜进来黑乎乎好大一坨,不等大家亮出兵器,那人且将足轻斗笠一掀露出双异色眸子:“托马目前尚且平安,九条孝行这会儿忙着呢,顾不上为难他。”
嗯,正忙着心疼他的心肝宝贝大儿子。神里家的家政官算什么,值得奉行大人从暴怒与无限的悲伤中抽出丁点精力为难吗?
“您……您是岸小姐?”终末番的首领认出了二百,二百也看着他眨眨眼:“原来你也不是个良民啊!”
――白天里大家各有身份,晚上另有兼职,稻妻人民的日子实在过得充实且精彩。
“散了吧,不必焦虑,只要神里家主不传话,你们的任务就没有变动。”
头发上沾染的血渍凝固了,厚厚一层难受得要命,二百留了句话后直奔净室。
终末番的成员们被扔在玄关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信那边――虽然任务中吃瓜不太合适,但是!但是真的没人解释一下岸小姐和家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第82章
勘定奉行与天领奉行之间的盟约仅仅一夜便化作乌有。
啊……这倒不是说两位奉行背信弃义导致盟约的计划流产,虽然他们在同一条赛道上的成就不分伯仲,但此次拆伙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说原因嘛……
天领奉行正室所出的长子死了,奉行大人囿于丧子之痛分身乏术,顾不上和勘定奉行一起联手绞杀社奉行杀鸡给猴看。若非已经抓了神里家的家政官来,九条孝行连原定于今日的仪式都不想管。正是因为要全力针对社奉行他才忙不过来让长子暂代职务留在衙门里看公文,也好提前熟悉天领奉行的日常,谁知阴差阳错害了他。
然而勘定奉行对他这种死了儿子就撂挑子的不负责行为非常愤怒,死个儿子怎么了?能比天亮后的仪式重要?
那可是向鸣神汇报眼狩令执行效果的重要仪式!眼狩令的执行是不是真的效果显著并不重要,重点是要让鸣神认为“显著”,仪式的意义正在于此。这样重要的大事决不能因为任何意外停滞,别说死个儿子,就算亲爹没了也不该动摇。
吧鹘椋壕盘跣⑿校∧阏飧龀骢簦
九条大人只觉按笕撕廖奕诵裕这人自己没儿子就一视同仁嫉妒所有生了儿子的人。那可是他的亲儿子!被人刺杀了!还不允许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悲伤难过吗?
九条孝行:吧鹘椋∧悴皇侨耍
不过联盟决裂归决裂,进行到一般的计划还是要硬着头皮继续。鸣神已经同意出席天亮后的仪式,谁也不敢放她的鸽子。天领奉行大手一挥托马就被扔进监牢重重守卫,就等天亮后拖出去由雷神收缴神之眼。
――那尊高大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坐像已然落成,合该寻个有身份的人开刀,也好叫天下皆知鸣神收缴神之眼的决心。
计划原本的目标乃是神里兄妹其中之一,几经密谈后终究还是改成家政官托马――特权阶层内部人人皆知的潜规则不好破坏,吧鹘楹途盘跣⑿心鼙Vふ庖淮家中子嗣无人获得神明垂青,但谁又能说清楚下一代、下下代的事呢?
神之眼这样的好东西,当然是别人家最好一个都不要有,但自己家必定多多益善的呀!
而且拿那个蒙德来的小子开刀也有好的方面……他毕竟只是个管家,别说夺走他的神之眼,真就算是打杀了社奉行也不好大张旗鼓追究。
三奉行到底没有当面撕破脸,将来自有寰转和好的机会。
这是三个指头捏螺蛳,甚至可以说十拿九稳的好计谋,必然能叫最近风头越来越盛的神里绫人栽得灰头土脸。
结果白日里九条孝行刚和吧鹘橐槎ǘ手,晚上大儿子的脑袋就让人给摘了!
消息传到天领奉行耳中,九条家主震怒。命人拖来儿子身边的跟班与守门侍卫一问,刺客居然扮做扬屋中的卖身女潜入衙门得手,他/她究竟是不是个女人仍待商榷……
这话,好说可不好听呐。
世家里少有不玩那些风雅物件的子弟,可也没人造作到这个份儿上。这儿可不是九条家的私宅,这里是天领奉行的衙门!不明不白的女人深夜上门竟然半点警惕也无,大少爷甚至主动喝令守卫退下给他腾地方。
九条孝行知道自己的儿子,他必是存了打算玩死人的心,又不乐意中途被守卫听到动静不好拦住败兴,所以才将侍卫全部撤走。
一连串举动下来刚刚好给了凶手足够的时间。那个行刺的人必然熟知世家子弟的脾性,从哄骗门房到确认目标再到得手后从容逃逸,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心性之凶残可见一斑!
天还没亮,九条孝行斑驳的头发彻底白了一片。长子命丧贼人之手,这天领奉行的位置该交于何人之手?次子在武艺上还不如长子,那些侧室和外室所出的子嗣要么浑浑噩噩庸庸碌碌,要么歪瓜裂枣生得欠奉,实在烂泥糊不上墙。
唯一拿得出手的竟是个养女……收养的,女儿。
她可以是九条家的大小姐,也可以是临危受命的大将,唯独不能是下一任天领奉行。
“调鹿野院平藏回鸣神岛调查此事,责令其务必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奉行大人歪在几案后喘着粗气,一个字一个字仿佛啃噬仇敌的血肉,“我要活剐了他!”
他心里觉得刺客不可能是个女人。女人没那么冷静周密,她们总是争风吃醋咋咋呼呼,没什么见识又很容易被吓到,即便敢杀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干脆利落斩下一位贵族子弟的头颅。
那家伙逃跑时甚至专门将大公子的头正对门口摆放,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世上哪有这样的女人?!
“是!”心腹亲兵低头领命,紧接着九条孝行又对他道:“今日仪式之后找机会弄死那个蒙德人!我的儿子被人给害死了,凶手伏诛前这稻妻城内谁也别想安生!”
心腹迟疑的抬头看向主君,只消一眼他就飞速埋下头――奉行大人他疯了!
“大人,此时激怒神里家对九条家并无好处……”
幕僚从旁提醒,冷不防被一脚踹在心口。九条孝行这辈子动作也没这么快过,踹了一脚尤不解恨,又拔出佩刀猛得刺过去:“那是我的长子!就在这稻妻城内!被人假扮妓女给刺杀了!我九条家不要脸吗!”
“家主!”
“家主息怒!”
“家主,今日还有仪式,不可带着怨愤之色面见鸣神啊家主!”
众人一拥而上乱哄哄的劝,好不容易才劝下他手里的刀,被刺伤的幕僚也被抬下去,能救则救,救不了也只能救不了。
外间又有人进来报信:“家主,仪式的时间差不多了……”
室内的一切都像是按下暂停键那样陷入沉默。
天亮了。
“噗!”
“家主!”
“奉行大人!”
九条孝行在众多家仆属官的簇拥下口喷鲜血,室内又是乱作一团。
“……”
二百躲在木漏茶室的密室里补眠,神里绫华和匆匆赶来的旅行者打乱了她的美梦。少女撑着床板坐起身,昨夜留下的血腥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上衣服上染着淡淡的熏香。
她靠在墙上静静听白鹭公主和金发旅行者的对话,得知后者要去天守阁解救托马立刻掀开被子更衣披上甲胄――她这边的行动也得尽快展开,为他接下来的逃亡之路打开通道。
托马事先准备好的甲胄没有印记,马也是普普通通的驽马,天领奉行军中很常见的类型。铁甲和头盔把她整个人撑大的好几圈,再加上马的高度,任谁也看不出这位武士的性别。准备好行头她摸出一只竹管将内里盛装的液体一饮而尽,这东西会让她的声音短时间内粗哑刺耳,代价是之后嗓子不得不肿胀几日。
不过那并不重要,“岸小姐”身娇体弱,换季之时偶感风寒失语个三五天多正常呐!
天守阁门外的平台上聚集了许多被驱赶去观看行刑的平民,也是天领奉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二百看也没看托马狼狈的样子,她假装自己真是个手握调令的奉行心腹,从容巡查木漏茶室到天守阁这一侧的守卫力量。真正的天领奉行士卒也没认出这个“武士”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见到他策马行过还会退至路旁鞠躬行礼。
二百就这么大摇大摆骑马绕道鸣神岛东侧山丘,头顶上滋啦滋啦的雷鸣催得人心底发慌。其实不单单人,马也有些不愿迈步,她勉强驱赶它又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昨夜刻意摆在靠外一侧的桐油桶露出点点端倪。
少女张弓搭箭,瞄准目标。箭头已被取掉,长野原烟花店的小老板对它进行了一点点改造,射中目标时它造不成任何穿透伤害,但灌注在中空管里的白磷可经不住撞击。
头顶的高台上惊呼声频起,她尽力排空大脑不去想那可能预示着什么。箭矢如同流星疾驰,松开弓弦的一瞬二百调转马头将弓背在背上返回花见坂,扬手亮出那张盖章的“手令”:“奉家主之意,有恶徒企图纵火冲击天守阁,速速赶赴鸣神大人左近拱卫神明。常道恢宏、鸣神永驻!”
马上的武士是熟面孔,他刚才就打从这儿去了前头巡逻,临时得到手令立刻拐回来调兵合情合理。加之确实有浓烟从天守阁处冒出来,士卒们想也不想拖着武器就向前跑,只留下寥寥数人把守各路口。
这就已经够了,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总不可能连这几个人都躲不过去。
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接下来该销毁证据,然后拐回去把“岸小姐”的茶喝完。
二百躲进木漏茶室褪下盔甲和弓箭,马由终末番牵走剪毛染色,她只穿了件晨衣就在外面披上振袖,墙头一响原来是托马和空互相拉扯着翻入茶室。
木漏茶室乃是鸣神亲口许诺给社奉行的自留地,任何人不得侵犯。只要躲进这里不说别的,至少不需要担忧安全问题。
第83章
“我在这里是安全的,但对你来说未必如此……”托马望着远处的洋面,对于不久之前自己朝雷神扔出长枪的举动心有余悸。
他不信仰雷神,但收留了他的神里家信,于是自由的蒙德青年便对这位神o保持了最低限度的敬重。
现在这份敬重被他自己亲手砸碎了。
老天!巴巴托斯在上!那可是雷神!我怎么敢的啊!
后悔倒是不后悔,既然旅行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冲出人群向他伸出援手,那么他也一定不会坐视他陷入危险。只是后怕罢了,万一雷神不管不顾重演“无想刃狭间”的故事,鸣神岛顷刻便会沦为炼狱。
幸好关键时刻天守阁突然失火,他们才得以从雷神眼皮子底下逃走。
呼……这回可真是,脑袋都别在腰带上了。
“眼下稻妻各大势力中唯有海祈岛的反抗军敢收留你,那里和鸣神岛完全不一样。”
只有去了海祈岛旅行者才能避开天领奉行疾风骤雨般的疯狂搜捕。昨夜他已在天领奉行大牢内得知九条大少爷死于刺杀,愤怒的九条孝行与疯子无异。上次他手撕籍账还是旅行者来到稻妻前的事儿,难保这回他再启祸端。
50/124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