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察了他很久,当下立刻将“顺”身份卡的目标从多托雷转移至大贤者――这家伙这么能拉仇恨,丢东西也很正常吧。比起多托雷来说他在异瞳少女眼里攻击力还不如个饭桶高,要不是愚人众的二席执行官在这儿,用不着回头她就能先给这老学者点厉害尝尝。
阿扎尔冲着全场学历最低的“软柿子”撒了通气,抬高下巴迈开腿向外走去。
那柔软的稻妻姑娘低着头好像在擦眼泪,刚刚好赶在老学者走过她身边时软趴趴歪倒,两人虽然没撞上但距离一度很近。她跌倒在地很快爬起来,捂着脸嘤嘤嘤跑走。
口袋里一张硬质身份卡安安稳稳躺着,就连多托雷也被阿扎尔给挡住了什么都没看到。
“不堪大用的东西。”阿扎尔完全没注意到在场三人的表情。博拉第义愤填膺,赞迪克满脸玩味,实验台上的项目核心紫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
……
整个上午生论派的实验室里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用自己的办法安慰吉祥物。
有人想法子弄来了外面的花朵,闪烁着光芒的月莲被安放在一只漂亮瓷碗中送到她面前。更多学者把自己积存的好吃零食贡献出来,林林总总堆了一桌子。
早饭后她哭着从外面跑进来,任谁问也不肯说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博拉第悄悄把私人实验室门口的场景描述了一遍,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的表示大贤者实在是说得太过分了。
术业有专攻嘛,琉璃光就是来当吉祥物的,她把这件事做得很好,这就够了,还要人怎样?她没上过学难道是她不想上学?那是稻妻的环境所限,并非她自己懈怠厌学。单只这段日子的补习效果就能看出小姑娘不比在座任何人笨,如果她早年能有机会接受教育,成就未必逊于任何一个顶尖学者。
贾须法是所有人里最生气的,帕蒂沙兰一样柔弱的琉璃光本就对自己没能接受教育一事心有芥蒂,偏偏大贤者非要借着这一点欺负她,真是为老不尊不要脸面。
青年时不时就担心的回头望向二百所在的角落,好在她现在只是红着眼眶坐在那里发呆,没有再流眼泪。
她的眼泪让人心口灼热而疼痛。
消息很快就像插了翅膀那样传遍整个地下工坊,其他学派的学者也知道了这件事,无数礼物和慰问品汹涌澎湃挤进生论派的地盘,差点把受了委屈的姑娘埋起来。假如教令院现开个投票表决大会,说不定阿扎尔会以大比分被人从大贤者的位置上踢掉。
反正他最近几年在学术上没有拿出过任何值得称道的成果,对于一个学者来说这就是致命的缺陷。
一片怨声载道之中,二百起身向所有关心自己的人表示感谢,又说想一个人走走静静。大家都是搞学术的,明白遇到想不通的事时“静一静”有多么重要――教令院甚至专门修了一处寂静园给学者们沉思冥想用,马上就给她指了条专门空出来放松心情的通道。
“你朝工坊西边走,排水道口敞开的那条干燥通道里安全又清净,没事时我们都爱过去小坐一会儿。”蒂法揽着二百的肩膀拍拍:“别往心里去琉璃光,你就当大贤者在放屁好了。反正他经常跟抽风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我一直怀疑那家伙心理有问题,他总是极度排斥厌恶漂亮的女性学者,说不定早年被某个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士给甩了呢。哼!”
她从口袋里掏出从同僚哪儿搜罗来的巧克力塞给二百:“吃点甜食心情会好很多,去散散心吧。”
二百没说话,简单点点头,很是符合人设的低头向通道走去――地下工坊存在许多排水通风用的管道,排水管暂不考虑,她打算研究一下通风管能不能派上用场。
无论这些管道的出口安排在哪里,毫无疑问它们都通向工坊以外。
她连逃跑的理由都想好了,大贤者虽然愚蠢讨厌,但他给的助攻二百很喜欢。既然他人这么好,多送几只锅给他背肯定也没问题吧!
当天二百表现得很安静,她在工坊每个人少的角落里游走。学者们都知道她挨了顿无妄之灾,就算是些敏感的地方只要她不伸手乱碰也就由着她去。
第二天吉祥物更安静了,她连房间门都不愿意出。稻妻人确实是心思比较细腻敏感的品种,据说他们自杀率向来排在提瓦特第一,不自杀的人也很容易因为心理疾病死去,学者们将希望寄托在生论派身上,生论派又派出贾须法前去敲门看看情况。
他最熟悉琉璃光嘛,也是最早能和她融洽相处的人,这事儿交给他准没错!
年轻的学者敲开了那间禁闭室改成的卧室门,看到眼睛红红跟兔子一样的稻妻姑娘。
她穿着单薄宽大的睡衣,显得整个人越发娇弱瘦小。
“贾须法先生,很抱歉我不想……”她说起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一看就知道是狠狠哭了一场。
“没关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休息。”贾须法长这么大也没有用这种语气哄过人,他笨拙的把自己连夜培养出的发光苔藓递到二百面前:“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该说不说,这些学者里就没有手笨的人。二百收下他带来的小礼物,放在眼前认真看了一会儿轻轻叹气:“稻妻的森林里也有很多会发出蓝光的苔藓,仔细看去就像熊宝宝胖乎乎的手掌。”
除此以外她什么也没说,但贾须法知道她这是想家了。
很好理解吧,她本就不是自愿出现在这里又被人当众横加指责――自由和尊严荡然无存,自然格外怀念家乡。
樱花般美好的姑娘呀,真希望她能留在须弥。可是须弥让她哭泣,他抬起手想摸摸她顺滑的长发和异色的双眸,手伸到一半又放下,贾须法几乎哽咽着对二百道:“项目已经进行到尾声了,你很快就能重获自由。”
大贤者的态度说明他根本就没把琉璃光当成个人看,这项造神的计划成功后能不能放她平安离开谁也说不准。但他是生论派的学者啊,阿弥利多学院是教令院最古老的学院之一,拿手绝活多到其他学派想都想不到的地步。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你平安回到故乡,哪怕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他把这些话藏在心里,转而指着那些苔藓说起别的事:“这种可爱的小植物亮度很好,甚至能在夜晚成为光源。放在床头足以取代小夜灯的作用,愿你一夜安宁心情平和。”
如何保护她这件事上他还没有任何计划,等有计划了再慢慢告诉她要她配合吧,影子都没有时没必要提前把大话吹出去。
第138章
打算开溜这种事,并不需要专门选出个黄道吉日。随时做好准备,只要瞅准机会迈开腿跑就是了。说句不太道德的话,虽然二百在须弥人生地不熟,但这里也不是稻妻,她要使起坏全无心理负担。
她甚至不必担心逃跑失败被抓回来的后果,实在是大贤者这波助攻给得太好,逃跑才是正常人会采取的行动。
阿扎尔查看过项目进度的第三天,深夜。
禁闭室改成的卧室无声无息自动开启屋门,黑色影子就像墨汁融入夜幕那样闪出数米。室内的卧床上被子卷成某人埋头其中的样子,通风口大开,墙边桌子摞凳子,凌乱而潦草。
已经是后半夜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就是起床用早饭的时间,哪怕最勤奋的学者这个时候也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绝不会有人煞风景的跳出来惊扰到二百的行动。
她绕过可能留下映影的各处探头,直奔妙论派实验室――这里的机械多,能够攀爬的落脚点也多。当然了关键时刻卡尺和扳手都是趁手方便的工具,值得摸上一套备用的带走防身。
少女比雨林中最活跃的猿猴还要灵巧,地下工坊消杀严格,就算在这里住了相当一段日子二百的鞋底也没沾染上污泥。她轻松踩着粗大的管道一直翻到顶端,小心翼翼划开通风口的栅栏,像只浣熊那样摇摆着钻进去反手又把栅栏重新装好。
按照前一日学者们采取行动的效率看,想要发现她消失不见至少要等到午后,再等他们查出她并没有从房间内的通风窗逃跑又是好几个小时,这就争取到了大半天时间,差不多也够她从通风口钻出去找到新的逃生之路了。
最方便的路其实是斯卡拉姆齐头顶上的圆形升降机,但二百不能保证那位前愚人众执行官闭紧嘴巴,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她决定依靠自己而非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通风口很窄,托须弥雨林整体气候的福,通道内比想象中干净得多,苔藓和蘑菇生长的位置很好,完美避开能够落脚的各种凸起。
一开始二百还蹑手蹑脚的爬,生怕弄出声音泄露行踪,半小时后向上的通道九十度弯折改为横倒,她废了点力气才把自己弄过去,为此差点折断几根骨头。比较省力气的横道没有持续很久,如果从剖面看就能看出数条通气管道在某个节点上汇成一条直径约有两人身高的巨型圆柱体。好在最初安装它的人留下了满是青苔与锈迹的简易金属梯子,不然还真的很难在潮湿的垂直管道中上心。
二百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爬行了多久,饥饿感冒出头时她掏出藏在衣服里的糖块和巧克力吃下去,干渴时靠着苔藓纤毛上凝聚的水珠滋润嘴唇。坏消息是她不知道需要攀爬的路程还剩下多少,好消息是暂时没遇到阻碍,管道外也没传来异常的声音,学者们很难想到她会在管道上故布疑阵然后换了个方向还真就走了这条已经暴露的线。
事实上午饭前贾须法就已经发现二百不见了,但他并没有声张,青年假装自己没看出那只胖胖被子卷上的破绽,直到傍晚时分才惊呼有人非法逃逸。
地下工坊里的都是聪明人,学者们第一时间想到吉祥物逃跑的缘由,也找到了几条可疑的路线。他们倒不是非要把她抓回来以儆效尤,而是由衷担心稻妻姑娘在黑暗的地下失去方向就此迷航。须弥的地下可是堪比迷宫般存在的可怕陷阱,甚至可以这么说,陷坑与地道本身就是危险来源,那样一个柔弱敏感的少女,大概会被吓哭吧!
多托雷就寝前才听说了远国监司司长逃跑的消息,他兴味的挑起眉梢,似乎对这场好戏非常满意。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消息传达给大贤者,要求他调动三十人团搜寻?还是说你们打算放着即将竣工的项目不管去找一个对实验仅存在玄学加成的异乡人?”
学者们面面相觑,不少人露出难以描述的复杂表情,活像一觉醒来听说须弥教令院向枫丹科学院俯首称臣似的。
那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呐!同吃同住了这么久,乖巧伶俐又聪明,赞迪克先生的嘴巴里怎么能说出那样冰冷无情的话语呢?!
“散了吧,三十人团比你们更擅长找人,琉璃光小姐的相貌极有辨识度,她逃不远。”高大的执行官挥手驱散心不甘情不愿的学者们,转身走进私人实验室对即将重获新生的人偶道:“真可惜,你的小女朋友似乎没有心情继续陪你玩换装游戏了呢。”
斯卡拉姆齐动动已经恢复的手指,淡淡道:“哦。”
她跑不掉的,哪怕逃进深渊也别想脱开神明的视线。
“从明天起你还是从那些呼唤神明的声音里挑个灵性高的作为信徒吧,琉璃光小姐实在太固执了,想要让她变乖巧些恐怕得动用些非常规的暴力手段。”
“说老实话,我真不想那样对待一位美丽的淑女。”多托雷假惺惺微笑,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鳄鱼的眼泪,海乱鬼的誓言,一文不值。
“呵,那就不劳你操心了。”少年向下投射出冷漠的视线:“我已经做好接受神明灌装知识的准备,眼下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件更重要。”
多托雷的笑容变大了些,那股戏谑与嘲讽始终没改。
稻妻远国监司的司长逃跑比不逃跑更符合他的期望。如果她不跑事后发生意外总归很难与至冬脱开关系,但是她跑了,之后不管是死于赏金旅团之手还是被阿扎尔谋害,反正和他愚人众二席执行官没有半个摩拉的关系。
须弥的野外并非善地,错综复杂的管道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安全,总之,愿智慧之神保佑那个少女。
黑暗、寂静、以及锈蚀金属极似血液的腥味儿充斥在鼻端,地下管道就像看不到尽头的活棺材。除了累到筋疲力竭不得不找岔道躺进去休息,二百没有兴起一丝一毫放弃的打算。
就算死亡降临,她也要朝着稻妻所在的方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留在黑漆漆的地底。
地下的方向难以掌控,稻妻姑娘聪明的选择了顺着风吹来的方向走。管道也从一开始的一尘不染逐渐被淤泥覆盖,深陷其中简直就是对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但是她的选择是对的,接连不停的爬行与奔走,她终于在格子铁栅栏后看到了须弥的夜空。潮湿闷热带着草木清香与腐殖质气息的风告诉她自由就在外面,远处水史莱姆拖着圆滚滚的笨重身体在水泽中逦迤行过。
“还好神之眼是冰系的……”
彻骨寒意慢慢散开,流水很快被冻成坚冰,二百咣咣两扳手就把冻脆的格子铁栅栏砸碎,冒着破伤风的危险越过锐利的断茬爬出去,被吓了一大跳的水史莱姆来不及攻击就被冻成一颗颗冰球,咕嘟咕嘟沉到沼泽底部。
冻伤并不重要,她歪歪倒倒跑过凝结成冰的湖面,一头扎进茂密的雨林。
这个时候不能去须弥城,甚至不能进入任何繁华的城镇。被劫掠囚1禁的稻妻高官逃跑了,换做二百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也只会做出一种选择――在那家伙彻底逃出生天害得秘密泄露前杀掉他!
少女跌跌撞撞踏过灌木丛,寻了个看上去还算安全的树洞躲进去恢复体力。食物早已耗尽,她得尽快打起精神找些能吃的东西果腹。
刚被带进地下工坊时多托雷故意让人端给二百被污染的水,那场腹泻让她变得苍白虚弱,几乎一躺下就失去知觉。
地面上传来规律的振动,像是笨重的四足兽慢吞吞走过。少女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奈何此刻她的意志并不能战胜现世。
咚咚咚,咚咚咚,紧接着又是刷刷刷,刷刷刷,最后的最后她隐隐约约听到少年干净的声线:“小姐你怎么了?还好吗?”
微风和湿暖的水汽在这个时候统统远去,蜷缩在树洞中的姑娘呼吸急促而微弱。
“嘶,好烫!”提纳里摸了下陌生少女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她看上去双颊凹陷,眼窝青黑,高烧伴随脱水,不论原因为何情况都非常危险。
他本要将精神失常的海芭夏带去禅那园救治,不想半路上驮兽随机挑中了一颗藏着人的树桩啃叶子,顺手又给他捡了个新病人。她穿着质地精良的丝绸衣裳,袖子上用金线绣出花朵纹路,看样子像是稻妻那边的传统服饰。
稻妻人为什么会昏倒在须弥的雨林里?
两个病人病情相差极大,但都有危及生命的可能。他来不及判断她的身份,先将人背在背上然后催着驮兽快快迈开腿儿跑路。
禅那园相当于须弥的种子库,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足够的药材。
希望智慧之神眷顾这个陌生的娇小少女,让她能再坚持一会儿。
第139章
“西斯,麻烦你帮我烧些热水,然后把所有有消炎镇痛退烧效果的药草都送来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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