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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挑眉：“哦？这倒是有趣。他们该不会是怕菲利普殿下看不惯吧？”
玛丽娜轻声说：“肯定是的。他们不敢与我靠得太近，害怕自己被视为'革新派'，被菲利普打上标签，失去某些宫廷中的支持。”
“玛丽娜，不要太在意这些人。”莱昂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 “在这个宫廷里，每个人都是精明的表演者。今天敬你一杯，明天或许就另结新欢了。”
玛丽娜点了点头，神情中却带着一丝无奈：“可是，我不只是为了赢得他们的支持才做这些。我是真的希望凡尔赛能够摆脱那种不洁的氛围。说真的，莱昂，难道清洁和健康真的让他们感到恐惧吗？”
莱昂思索片刻，淡然地说道：“或许不只是清洁的问题。你知道，玛丽娜，对他们来说，任何新东西都是一种威胁，一种让他们打破自己认知的变化。想想看，他们早就习惯了现有的生活，宁可保持一些不便，也不愿被贴上'与众不同'的标签。”
玛丽娜闻言，略微垂下眼帘，轻声道：“那么，怎么办？我总不能因为他们的反对而停下不前吧？”
莱昂看了看她，微笑着说：“当然不。你可以稍微改变一下策略，比如用那些愿意尝试的贵族做出榜样。你看，有些人或许确实害怕，但只要一个'带头人'走在前面，其他人也会跟着尝试的。”
玛丽娜点头：“的确。也许我可以从几位年轻的贵族入手。让他们带头尝试，让其他人看到卫生设施并不会让他们失去'高贵'。”
“说得好，”莱昂微笑着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对她的欣赏，“你有这个头脑，别浪费了。慢慢来，别急，凡尔赛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第42章
随着菲利普的谣言在宫廷中扩散,凡尔赛的空气仿佛都被蒙上一层阴影。玛丽娜在推行卫生设施的道路上，一步步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冷漠与疏远。那些原本站在她身旁的支持者，如今一个个逐渐退缩,仿佛在一夜之间抽身离去，将她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一位曾经在聚会上为玛丽娜的改革大加赞赏的公爵夫人，如今对她避之不及。玛丽娜本以为自己与夫人建立了友好的关系,甚至还记得她当初如何盛情地称赞卫生设施的实用性。然而,现在的公爵夫人却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次在花园偶遇时,玛丽娜试图走上前寒暄几句,却看到公爵夫人匆匆避开她的目光，牵着裙角,冷淡地低头走过,甚至没给她一个微笑。
“公爵夫人, ”玛丽娜轻声叫住她，脸上仍带着礼貌的微笑, “我最近在进一步改进设施的设计,您或许会喜欢——”
“不，不必了,玛丽娜小姐，”公爵夫人几乎是打断了她的话,眼神闪烁，语气敷衍，“这些设施的确……有趣。但我仔细考虑过了,也许，它们并不那么适合我们凡尔赛的传统。”说罢，便匆匆离开，不再多说一句。
玛丽娜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公爵夫人的背影，心里感到一股深深的凉意。曾经充满信任的关系，如今只剩下冷漠与疏离。她握紧了手中的丝绸手帕，努力掩饰住内心的失落，勉强让自己站得笔直，表情不至于显得太狼狈。
随着时间的推移，玛丽娜发现越来越多的贵族纷纷“重新考虑”卫生设施的安装。几天后，一位侯爵亲自送来一封信，字里行间写得极为客气，却冷冰冰地表示“暂时放弃”安装。他解释说，“我的家人并未习惯这种现代化的设施，或许在将来可以再做决定。”而信的末尾，是冰冷的署名，仿佛每一个字都暗示着与玛丽娜的疏远。
这封信像是一根刺扎进了玛丽娜的心里。她将信纸折好，放入抽屉，表面依旧保持平静，可心中却深感挫败。她意识到，这些贵族之所以放弃，并非因为设施不便，而是因为菲利普的言论在他们心中埋下的怀疑和恐惧。他们害怕站在改革的一边，害怕因此而失去在宫廷中的立足之地。
更让她感到压抑的是，一些贵族甚至开始当众质疑她的动机。一次聚会中，一位年迈的伯爵冷冷地问她：“玛丽娜小姐，凡尔赛宫的每一砖一瓦都蕴含着我们的传统和历史。你是否想过，这些设施是否真正适合我们？还是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创新？”
玛丽娜知道自己无法轻易说服这些人，她只是微笑，努力保持礼貌：“伯爵阁下，我的初衷只是希望能为大家带来更舒适和健康的生活。”
然而，伯爵的目光却充满怀疑，冷冷一笑，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一种伪装。他轻声嘟囔道：“舒适和健康……或许对某些人而言，传统比这些要重要得多。”
这种冷嘲热讽似的对话让玛丽娜内心压抑，她深知自己无法让这些保守派的贵族理解她的初衷，但她也不曾想到自己会被置于如此孤立的境地。
几日后，一位她本以为最坚定的支持者——维莱尔子爵，竟然也撤回了卫生设施的安装。玛丽娜亲自去找他，希望能够挽回这位曾经对卫生设施表现出极大热情的贵族。她站在子爵府邸的长廊上，身边的侍从带着歉意告诉她，子爵“身体不适，暂时不便接待”。
玛丽娜站在府邸外，沉默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托词，子爵无非是想在这种风口浪尖中与她保持距离，避免被菲利普注意到。这扇紧闭的门，像是宫廷对她的态度的缩影，将她隔绝在冰冷的世界之外。
回到自己的住处，玛丽娜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太阳穴，眼神黯淡。她环顾四周，感到深深的无助。那些曾经赞扬她、支持她的贵族们，如今在菲利普的影响下，一个个远离，她的推广工作几乎陷入停滞。即便是莱昂也因为事务繁忙，无法时刻陪伴在她身边。
一夜，玛丽娜独自走在凡尔赛宫的长廊中，夜色如幕，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这座宫殿已经彻底将她隔绝在孤独的世界里。她站在一扇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那盏盏灯火，曾经是她对凡尔赛美好未来的希望，而今却让她感到刺目，仿佛每一盏灯下都隐藏着对她的质疑和疏远。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玛丽娜回头，看到莱昂正朝她走来，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歉意。他站在她身旁，低声道：“玛丽娜，对不起……这些日子里你面对的，实在是我没想到的。”
玛丽娜垂下眼眸，苦笑道：“莱昂，或许我真的低估了菲利普的影响力。曾经那些信任我的人，如今竟对我避之不及。”
莱昂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旁，陪伴着她一起注视着窗外灯火如昼的宫殿。
莱昂沉默地站在玛丽娜身旁，夜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微凉的寒意。凡尔赛的夜空广阔而幽深，月光洒在他们面前的长廊上，拉长了两人寂静而坚定的影子。
玛丽娜低声问道：“莱昂，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在想……也许我太执着了，也许这些设施真的没那么重要，至少对那些宁愿维持传统的人来说。”
莱昂转头看着她，目光温和又深邃，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语言来回应。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玛丽娜，不是你太执着，而是他们太固执。我一直支持你，不仅是因为你带来了这些革新，更因为你让我看到，凡尔赛宫可以变得更好，可以真正关心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而不是为了所谓的传统而压抑一切改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随即继续说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家族里代代都是贵族，我们德·布洛伊家族的责任就是支持国王的决策，维护凡尔赛的稳定和荣耀。我的父亲是个忠诚的守护者，但他在派系斗争里沉浮多年，什么都见过了，什么都经历过了，到最后连自己真正的想法都被那些斗争磨灭了。我很清楚，这里的人在意的是什么，可我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斗。”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远眺，仿佛透过宫廷的灯火，看到了他不愿回忆的过往。
玛丽娜看着他，眼中带着理解和安慰，她知道莱昂所经历的远比他所言更复杂深沉。莱昂的家庭虽然显赫，但也因为卷入派系争斗而让他从小就见识了许多阴暗和虚伪。派系的更替、权力的争夺，甚至为了利益而背叛亲信，这些凡尔赛的“传统”让他感到厌恶却无力挣脱。莱昂的父亲一直支持强硬的保守派，甚至视菲利普为盟友之一，这也让莱昂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地是多么复杂而无奈。
“我曾经试图离开这些权谋斗争，甚至想过要放弃凡尔赛的一切，”莱昂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哀伤，“但我不能抛下我的家族，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只能继续在这里周旋。而你让我看到，凡尔赛不仅可以更好，甚至可以真正改善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我选择支持你，不只是因为你是玛丽娜，更因为我知道，你带来的这些革新是真正为了大家。”
他深深地看着玛丽娜，神情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和温柔：“玛丽娜，你可能不理解，对我来说，这不仅是支持你个人的决定，更是我内心对凡尔赛的救赎。你让我相信，在这座宫廷中，除了争权夺利，还有真正为他人考虑的力量。”
玛丽娜被他的言语打动，静静地听着，心中充满了对莱昂的理解与感激。她知道，莱昂的支持并非出于一时的好感或盲目的追随，而是源自他对凡尔赛现状的深刻理解，以及对这座宫廷可能变得更好的渴望。
“莱昂……”玛丽娜轻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我从没想过，这样的革新会让你这么坚定。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能站在我身旁。”
莱昂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轻柔而坚定：“你不需要感激我，玛丽娜。我所做的，也是为自己而做。我不想再看到凡尔赛继续陷入这种永无止境的派系斗争中。如果你能带来改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也许我的家族希望我像父亲那样继续支持菲利普，但我厌倦了成为权力的棋子。比起那些不变的规则，我更愿意看到真正的改变。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更不在乎宫廷里的人是否认为我背叛了传统。玛丽娜，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第43章
菲利普·德·奥尔良在凡尔赛宫中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并非偶然。他作为路易十四的亲弟弟，虽未掌握实际的统治权，但却在宫廷的权力结构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菲利普的能力不仅源于他的身份,更在于他长年在宫廷派系斗争中的敏锐和机智。他深谙凡尔赛宫内的每一个权力纽带，对贵族们的喜好、恐惧和利益关系了如指掌。凭借他的洞察力，菲利普能够巧妙地将一众保守派贵族团结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稳固的势力集团。
保守派贵族的存在,其实是凡尔赛多年来未曾改变的传统和规矩的缩影。他们信奉凡尔赛的历史和权威,认为贵族的生活方式是欧洲宫廷之中最为高贵的象征,而正是这些严格的礼仪和“古老的风尚”才构成了贵族身份的真正价值。对于保守派来说，凡尔赛宫的一切从建筑布局到日常习惯,甚至生活的细枝末节,都是身份和尊贵的体现。他们将这些传统视为不可动摇的根基,一旦被打破，便是对其地位的巨大威胁。
菲利普正是利用了贵族们对传统的依赖和对改变的恐惧,将卫生设施的革新描绘成“庸俗的创新” ,甚至暗示这种改变会让凡尔赛宫渐渐变得“平民化”。对于保守派来说，这是最不可容忍的打击。毕竟,凡尔赛的辉煌不仅仅是因为奢华的装饰和排场，更是因为那些代代相传的仪式感——庄重、遥不可及,甚至带着一种疏离的优雅。这种高贵的氛围并非单靠建筑和服饰堆砌，而是通过数百年来形成的礼仪和习俗所塑造。
“自来水、抽水马桶……这难道不是平民才需要的东西吗？”菲利普冷冷地对一众保守派贵族说道，“我们的先祖几百年来生活得尊贵无比,何必去模仿那些市井百姓的'便利'？难道我们还要向他们学习，打破凡尔赛高高在上的传统？”
对于贵族们而言，菲利普的言论正戳中了他们的内心深处。他们的身份不仅是财富和奢侈的象征，更是与“凡人”生活的彻底隔绝。自来水、卫生设施这些在他们眼中“庸俗”的设备, 会让他们感到自己与普通人拉近了距离，甚至会让他们心生恐惧——害怕身份的独特性被削弱，害怕这种改变会破坏凡尔赛数百年来建立的尊贵气质。
菲利普进一步利用贵族们的心理，宣扬玛丽娜的改革不仅是“冒进”，而且会彻底摧毁凡尔赛的优雅氛围，降低宫廷的独特性。他暗示，一旦这些设施推广开来，凡尔赛将失去它高高在上的姿态，成为一个“便利的”而非“神圣的”地方。如此一来，贵族的身份价值也会随之降低，凡尔赛在欧洲宫廷中的地位将不再无可比拟。
他知道，贵族们在意的不仅仅是自己在宫廷中的地位，更在意自己在欧洲范围内的象征意义。在菲利普的煽动下，保守派贵族们越来越害怕卫生设施的普及，认为这些改革不过是“玛丽娜妄图获得更多影响力的伎俩”，而这一切都是对传统和身份的亵渎。
菲利普的能力在于他懂得抓住人心，将贵族们的不安和恐惧化作一股阻力，悄然渗透到宫廷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权势和资源使他能够暗中施压，令那些原本支持玛丽娜的贵族不得不谨慎行事，甚至公开退缩。一些贵族深知菲利普在宫廷中拥有的势力与影响力，害怕一旦成为他的敌人，便会失去在宫廷中的立足之地，甚至可能被排挤出权力的核心。
在菲利普和保守派的眼中，凡尔赛之所以能在欧洲宫廷中屹立不倒，正是因为它保持了那种与众不同的礼仪和奢华氛围。无论欧洲其他地方如何变化，凡尔赛始终是那座象征尊贵的殿堂，是不可逾越的典范。而一旦让“卫生设施”这种近乎平民化的便利进入凡尔赛，便意味着宫廷生活将不可逆转地接近普通人，甚至可能会使欧洲其他贵族对凡尔赛的看法产生改变。
因此，保守派并不仅仅是反对玛丽娜个人，而是反对一切可能破坏凡尔赛传统的改革。他们甚至不惜施加压力，让那些有意接受新设施的贵族感到恐惧，使他们不得不在保守派与革新派之间作出选择。
菲利普利用自己在宫廷中的影响力、贵族们对身份的偏执，以及对玛丽娜的各种冷嘲热讽，将卫生设施的推广工作搅得举步维艰。他以自己的权势为后盾，将凡尔赛的每一位贵族拉回到传统的泥淖中，用所谓的“尊贵”来压制一切可能的改变，确保凡尔赛宫依旧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象征，绝不会因这些改革而“堕落”到普通人的境地。
莱昂和玛丽娜漫步在凡尔赛宫一处幽静的长廊上，夜色深沉，庭院中的树影如同编织的网，将繁星点点笼罩其中。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莱昂看着玛丽娜的侧脸，沉默了许久，最终才缓缓开口。
“玛丽娜，”他低声道，“或许你还不清楚，我们面对的并不仅仅是菲利普个人的阻力，而是整个法国贵族阶层深深盘根错节的权力斗争。法国的宫廷，一直以来都是各种势力博弈的角斗场，而菲利普殿下，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玛丽娜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莱昂，你是说……这种反对不仅仅是针对卫生设施，而是因为更复杂的权力结构？”
莱昂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望着她，目光穿透了夜幕，似乎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他轻轻叹了口气：“法国的宫廷一直都是分派系而治。贵族们并不是只为皇室效力，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甚至彼此间也充满了不信任。这其中，最显赫的几个派系，分别掌控着军事、财政、司法等核心领域，任何变动都会牵动他们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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