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奥利教库潘奇的时候，她在旁边也听过几句。他自己一直强调，好的体术师应该是能提前察觉对方的攻击，潜意识就能防御反击。
可这次，奥利的潜意识就不想反击，甚至连意识到自己受伤这件事都慢半拍。
还有……奥利怎么又说自己臭？
……
苏菲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一直忽略的、奥利莫名其妙的吐槽和抱怨，难道是更深的什么。
臭……
苏菲冲到书柜最下层，拉开抽屉找药油空瓶子。
杜德送的那瓶药油呢，空瓶子呢？
怎么不在？
杜德？
杜德……
苏菲脸色沉下去。
杜德是亡灵法师，而胖大师……也果然和黑暗、亡灵之类的东西有关吧。要不然胖大师酒店的法阵，怎么会让奥利闻到相似的臭味呢。
之前苏菲一直觉得杜德不对劲儿，下意识抗拒他又找不到明显的证据或原因。她相信自己对杜德没由来的抗拒不是假的，——如果，杜德和胖大师有关的话，那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苏菲觉得有点乱，索性进卧室叫醒奥利，和他说自己的推测。
“我觉得……可能苏菲你想得过分复杂了？”奥利耸耸肩，但还是认可苏菲的猜测，“杜德和胖大师最大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是使用了同一体系的魔法。毕竟亡灵魔法是黑暗魔法的分支，如果胖大师设置了黑暗魔法的法阵，也很正常。”
苏菲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杜德平时的魔法不会让你觉得臭，只有药油让你觉得臭？”
“你是说，杜德是胖大师派来害我的？”奥利认真思索几秒，“杜德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别忘了，他是我从麦尔迦山带出来的。过去三百年他都封印在那里。而且，胖大师没必要害我吧……伯德小姐介绍我进去的时候，估计也没人知道我是龙族？”
这么说也有道理。如果胖大师为了敛财，的确没必要这样伤害奥利。
可是，奥利这次又受了奇怪的伤。
苏菲觉得还是没理清楚，“那你觉得杜德……”
觉得什么呢，苏菲就是觉得杜德和胖大师有关，又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关系。
奥利皱眉，“其实，这次是我进了福斯大酒店。所以，触发了他们很精妙的防御法阵也正常？很多人都想找胖大师要钱讨说法……至于臭味，说不定他们用了相似的魔法材料。”
苏菲看他，脸上不认同。 “相似的魔法材料，就能让你反应变慢，还闻到同样的臭味？”
“那我们哪天问问杜德？”奥利觉得两个人瞎猜也没有用，“就问他认不认识胖大师，还有，我可能被什么魔法攻击……”
苏菲拍了他的手一下，“还是……先不告诉杜德吧。我觉得，杜德说不定想害你。就算他不害你，说不定知道你受伤也会找机会……”
苏菲扁嘴。
奥利理解苏菲一直很抗拒杜德。但他觉得苏菲多虑了。
“不可能。就算杜德有心，他也没那个能力。我平时和那只臭鸟闹着玩，都要让他好几分。”
说着，奥利拉起苏菲的手，“之前和他在龙穴打，你看我什么时候落下风了？”
苏菲还是摇头。
“那好，不说就不说。”奥利笑，“你文章写完了么，要不要休息？现在谁还能再睡四个小时。”
苏菲站起身，“还没写……你继续睡吧。我，就是想起胖大师的事所以和你讨论下。也没讨论出结果……”
“怎么算没结果。现在我们不是猜胖大师用了黑暗魔法吗？要是其他投资的贵族发现这件事，那他们就不会再追着骂我了……”奥利认真说，“而且，苏菲你觉不觉得……这个思路还挺好的？”
“好像是不错。”苏菲微微点头，“你睡吧，伤也快点好。”
“那你快点忙完休息啊。”
第163章
苏菲纠结了很久, 草草完成了一片文章的草稿——她拿捏不好该如何表达“胖大师背后是邪教或者黑暗”，改来改去，总觉需要伯德小姐的帮助。
于是, 在深夜工作后, 苏菲在书房的小沙发快速地眯了三个小时——她不太想吵醒奥利。
但在早上六点, 奥利还是温柔地拍醒了她。
“苏菲……下次回卧室睡,好不好？”
“嗯——”苏菲揉眼，迷糊地答应了一句, “好。那个, 我写完的文章你看了吗？”
“看了,我觉得可以哎。”奥利的回答果然和苏菲以为的一样——苏菲说什么他大概都习惯性不反对。
“我其实,有点犹豫。”苏菲一遍洗脸收拾一边和奥利聊，“主要是我觉得话是不是有点尖锐了？你腿怎么样了？”
“如果觉得尖锐，那就让伯德小姐那边私下传播？我觉得这样风险小一点，在报纸上公开署你的名字, 也有点危险。”奥利低头看腿，手指小心地戳戳纱布，跃跃欲试想拆开看看。
“奥利, 要是没事就先别拆？你感觉有问题？”
“没有。”奥利缩回手，“你不是问我怎么样了吗,我没什么感觉。”
————
奥利送苏菲出门，自己慢悠悠回到小书房吃面包——一大篮子面包，都是他的了！
至于中午嘛，嘿嘿, 苏菲会带食物回来和他一起吃。
奥利懒散地瘫在小沙发上，看着明媚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书桌上，心里是一种莫名的踏实和幸福——明明自己身体没问题,可苏菲还是强制他不许出门。
嗯，总之就是被照顾的感觉，超级棒！
但很明显，奥利这时暂时忘了自己被索隆停职的事实——他如果再在校园乱走，很容易碰上来投诉闹事的贵族家长。
————
苏菲还没进办公室，就被伯德小姐提前拦住。
“苏菲，你过来。”伯德小姐脸色严肃，让苏菲心里觉得没底——这……难道又出事了？
伯德小姐拉着苏菲，上楼下楼七拐八拐，来到一个没人的、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楼梯间满是灰尘，光线也很差，可苏菲还是感受到伯德小姐似乎压着一股难言的怒气。
“伯德小姐，您那边是又有什么新情况吗？”苏菲开口时尽量温柔。
“苏菲，你……”伯德小姐胸口起伏，咬牙说话尽量让自己平静，“我信仰光明，所以不会帮助黑暗。你开口前要谨慎。”
“嗯？”苏菲不解。
“我把你当朋友，也很尊敬奥利。所以，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和感情。”伯德小姐语速很快，脸也微微发红，“你告诉我，你和黑暗有勾结吗？你和奥利，还有那个叫杜德的亡灵法师有什么关系！”
“我？黑暗？”苏菲心里暗叫不妙——伯德小姐怎么会知道杜德是谁，杜德是亡灵法师这件事，应该只有她、奥利还有杜德知道啊。
苏菲眨眨眼，“伯德小姐，我觉得这肯定有误会，你……能不能，慢慢说一下来历。”她尽量语气舒缓。
见苏菲一幅无辜且不知情的样子，伯德小姐心里也开始犹豫。她双手环在胸前，几次深呼吸，“苏菲，你别骗我。我把你当做好朋友的。”
苏菲认真点了下头。 “伯德小姐，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这是昨天的报纸，你看一下。”伯德小姐从包内拿出一叠递给苏菲，“报纸上都是关于奥利和亡灵法师勾结的事，当然，还有你。”
伯德小姐说起奥利时，语气不屑而冰冷，她仔细看着苏菲的表情，企图找到漏洞和证据——虽然伯德小姐打心底不想相信苏菲和奥利早就与黑暗勾搭在一起，但报纸上治安官披露的笔录信息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作为一个忠诚的光明信徒，当发现自己的朋友和勾结在一起时，伯德小姐很难过。
“等一下！”苏菲看到报纸上的讨论很震惊。
昨天的报纸……对，现在伯德小姐给她看的这几份报纸，正是她昨天没买到的。
昨天中午，苏菲因为奥利而短暂请了一下午假。她和奥利商量了应对胖大师相关舆论的办法，然后奥利去查看胖大师的投资小镇，她在宿舍内等待。
晚餐时，苏菲提前出来了一会儿，在学院餐厅买了晚饭和常规的晚报。
那时，报刊架上的一些位置是空的，服务人员说今天的晚报送迟了。可苏菲后来因为久等奥利不回来，心急之下，暂时忘了补买报纸的事……
苏菲脸色绷不住，心也越来越冷，她快速翻看手里的报纸，手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每日伯纳城》：劲爆！克尔曼皇家学院龙族教授奥利亲口承认自己和亡灵法师的交往。
——《光明时评》：来自治安官的控诉与发声，撕下龙族伪善的面具！
……
再翻看各大私人报纸，头版上都是类似的信息——石头镇治安官约翰提供的笔录，以及猜测奥利和亡灵法师关系的推测。
“苏菲……”伯德小姐看着苏菲的表情，心里难过，“之前你和奥利被关在石头城审讯室的时候，是我接的你们。但你们说，奥利是因为吃得多，被参观老板误认为是魔兽，才被治安官抓起来的。”
苏菲着急，她看向伯德小姐愤怒而怨恨的眼神，“当时的确是这样的。伯德小姐，我和奥利当时骗人……现在也没骗人……我可以解释……”
“那你怎么解释。”伯德小姐双手揉脸，内心纠结痛苦——她非常想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等苏菲开口，伯德小姐近乎痛苦地大喊一句：“治安官是不可能撒谎的，治安官是受到光明神管理的。”
然后，她看也不看苏菲，就一个人蹲在地上，脸也埋在双臂里。
苏菲也跟着蹲下去，她想拍拍伯德小姐，可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放下了。苏菲意识到，伯德小姐之所以提前拦着自己、先不去办公室，就是还对自己存有一丝幻想和信任。
按照大多数光明信徒的思路，自己身边有人和黑暗勾结，就算不举报也会敬而远之，哪里会提前“通风报信”。
苏菲深吸一口气，“伯德小姐，谢谢你。我……和奥利，谢谢你。”
伯德小姐抬头看她，嘴角向下撇，眼眶也微微发红，“苏菲，你给我一个解释好吗……”
她语气不再像平常那样自信，整个人也再没平时那样张扬明媚。
“苏菲，我……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就取决于你的立场了。”
苏菲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和伯德小姐解释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可暂时，她好像也说不出伯德小姐想要的答案。
苏菲信仰光明吗？
不，她不信仰光明圣殿，也不忠诚光明。
奥利和那个叫杜德的亡灵法师勾结在一起吗？
是的，他们不仅认识，还曾是邻居。
而苏菲也认识杜德。
苏菲深吸一口气，她快速翻动报纸，想要找一个突破口。
不是这样的，即使治安官的笔录是绝对真实、被所有人信任的，但这不是真相。
苏菲不认可这种“片面的真相。”
伯德小姐盯着苏菲，心里越来越冷。
苏菲为什么不说话呢？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拦住她——可……阿莱德带人已经守在办公室了。他们明显是冲着苏菲来的。
“伯德小姐，”苏菲摸摸鼻子，“我……我其实……”
——其实是你们找的那个圣女？
下意识地，苏菲还是停下，没说出这个最离谱又最好被理解的答案。
于是，苏菲又重新说，“伯德小姐，我和奥利平时的作为和人品，你也知道的。我……的确有些秘密，不方便和你说。”
说到这儿的时候，伯德小姐眼神更冷了。
“但，你……最起码从胖大师投资这件事，能理解我一些吧。”苏菲尽量让自己冷静，快速找证据证明自己的任凭，“我不喜欢过分夸张的投资，换句话说，我不想要挣超出自己理解的容易钱……还有，我平时工作很认真，不欺负指使学生，对办公室的工作都很认真……还有，那个芬利家族基金贪污案，你不是也看到我是个诚实的人吗……”
“所以呢，你是光明还是黑暗？”伯德小姐眉头微皱，“苏菲，你平时在演戏吗？”
“不是，伯德小姐，我想说的就是，我演不出来。如果我不是好人，我在平时的生活中总会露出马脚。”
“那你怎么解释报纸上的、奥利和亡灵法师勾结的事？”伯德小姐的态度很明显——苏菲说了这么大一圈，虽然勉强能说明自己是个好人，但她就是没对立场表态。
可伯德小姐已经知道，苏菲是奥利的女朋友，二人在苏菲的宿舍同居。
那不就是说，奥利和苏菲的态度是一致的。
此刻的伯德小姐，非常失望。
她强压着自己，再给苏菲一次机会，再听她说五分钟。
可伯德小姐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她突然意识到，五分钟后的自己，和苏菲再也不是好朋友了。
“伯德小姐，我不想骗你……”苏菲再开口时，让伯德小姐心碎。
伯德小姐胡乱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认真盯着苏菲。无论如何，她都要从苏菲嘴里听到事实。
“我……请你帮我保密，我……”苏菲明显很犹豫。
到底从何讲起，她的穿越、与奥利和杜德的相遇，还有体内的光明碎片……以及，如果自己大概是圣女……
算了。
算了。
苏菲叹气——此刻再遮掩再隐藏，也没有意义了。
毕竟除了奥利，苏菲也只有伯德小姐这一个朋友了。
那她可以信任伯德小姐吗？
脑内画面闪回，苏菲再次想起自己来到克尔曼大陆，与每个人的相处瞬间——热情伪善的索隆院长，瞧不起人又高高在上的卡瑞拉女士，暗戳戳总在看守自己的巴林先生，还有假笑的哈德森主教和表面热情的索菲亚神官……
这么多人中，唯独与伯德小姐相处的瞬间让她觉得舒服和温暖——偶尔的拌嘴也只是因为工作上的小失误。
甚至说到对伯德小姐的直觉，苏菲对她也从没有生出过讨论或者想疏远的感觉——办公室里跋扈的妮娜，以关心之名靠得太近、让人不舒服的阿莱德，还有那个莫名让苏菲直觉厌恶想要远离的杜德……
所以，所以……
苏菲那颗紧张和犹豫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她是可以信任伯德小姐的。
而且，苏菲突然意识到，也许伯德小姐或许是现在除了奥利外，仅有的、愿意信任帮助她的人了。
苏菲深吸一口气，“伯德小姐，我把你当做好朋友。所以……”
——其实苏菲不确定，如果她说明真相后，伯德小姐会不会为了她的光明神，抛弃自己。
“如果你不与黑暗为伍，苏菲，我可以帮你保密。”伯德小姐看着眼前纠结的苏菲，快速表明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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