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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这才注意到，今天来送饭的人似乎不是以往光明圣殿的神侍——大多数神侍都是20出头的年轻人。
而面前这个中年女人身材高大，有着隐隐的威仪。
于是苏菲站起身，试探性的问，“您，不是神侍？”
“嗯？”中年女人很坦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你好聪明啊，苏菲。”
苏菲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神侍都会叫自己圣女大人……除了这个明显的漏洞之外，这位的衣服也太奇怪了。
“或许您下次可以注意一下袖子上的花纹。”苏菲很平和的指了指女人神是外袍上的花边。
“哎呀呀，是我着急了。”中年女人毫不在意，反而露出慈祥的笑容，“你好，我是泰莎。”
说话时，泰莎左手抚右手衣袖，已经把袖子上的花纹改对了。
按理说苏菲应该紧张，毕竟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就这么大赖赖的，透过层层守卫直接进到自己房间。
可苏菲觉得面前这人应该没有恶意，她甚至觉得这个人很亲切。
“所以，泰莎……你是找我有事吗？”
苏菲的注意力全在泰莎刚才变换袖子花纹的神奇魔法上——不需要吟唱或者准备魔法材料，直接在呼吸间就能改变物质的形态。
泰莎很强，超级强，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光明魔法师都厉害。
“嗯……”泰莎笑，“事情说起来有一点复杂，也不算很复杂。我收到了奥利的信，所以就过来找你们了。”
“您是……龙？”苏菲很激动。
“说起来，我是龙族族长。”泰莎语气虽然轻飘飘，但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自信强大的气势。
“不过……你最近看见奥利了吗？”
第175章
苏菲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见到龙族族长的激动。
“奥利受伤了, 受了很严重的伤，然后他失踪了。”苏菲一把抓住泰莎的手臂，声音微颤, 明显就要哭出来。
“别急, 苏菲, 慢慢说。”泰莎很淡定的笑, “奥利是身体素质非常好的一个孩子，你不要担心。……我把外面的守卫已经迷晕了, 你有一晚上时间和我聊, 不要急, 慢慢讲。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泰莎还挺喜欢苏菲的,不止因为奥莉对苏菲的赞扬和认可，更因为苏菲整理的资料——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些琐碎的、关系复杂的、甚至带有隐藏话语的资料，奥利连看都看不下去,更别说整理的清清楚楚。
看样子，苏菲是一个很有耐心，又很有逻辑的孩子, 和一向大赖赖的奥利不一样。
按照泰莎的说法，她只收到了奥利寄的第一封信——奥利非常沉重的承认了自己捡到圣法柜的抽屉,并道歉自己把龙族扯进了黑白战争中。同时，他也表达了一定要保护他亲爱的女友苏菲（兼圣女）的决心。
于是苏菲开始讲那封信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她和奥利看到的、经历的、以及她自己推断的。
说实话，这期间经历的事情实在不美好。苏菲讲起自己和奥利被舆论追着污蔑、追着深扒过往,又讲起奥利背着自己投资，胖大师跑路后一连串爆雷，还有众人对奥利和黑暗勾结的怀疑。
泰莎实在是一位很温柔的长者, 她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屑的表情，也没有在听到苏菲二人受欺负时，立刻愤怒皱眉之类的。
从始至终，她一直是非常平静的状态。
听的很认真，想的很认真，泰莎不时追问，确认苏菲把所有该讲的方面都讲到了。
“苏菲，”泰莎温柔的给苏菲递上一杯水，“不得不说，你承认自己是圣女这件事，我很感动。”
苏菲不止转移了舆论对奥利的注意力，更帮龙族规避了和黑暗勾结的巨大风险。
苏菲叹气，“承不承认……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就算我不说，索隆那边也已经计划好要我牺牲了。我不想白白死，还不如做点儿什么，哪怕是困兽之斗。”
“我觉得，你暂时可以不用太担心奥利。”泰莎不是在虚伪的安慰苏菲，“那只骨龙未必是奥利，我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再见。”
苏菲苦笑，“可……哎，希望我和奥莉能在黑白战争之前见面吧。”
“怎么，为什么要有时间节点？”
“因为战争结束后，我就要去见光明神了。”苏菲无奈摇头，“说实话，从我个人的角度看，我质疑光明神的存在。”
她认真看向泰莎，希望从她嘴里得到点儿什么真相。
泰莎不置可否。
所以光明神到底存不存在啊？
苏菲喝没了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心里又烦躁，又有点咬牙切齿。如果光明神不存在，那自己是怎么穿越的……可如果光明神存在，苏菲真的很想和他打一架。
好烦！
……
泰莎沉思片刻后开口，“好了苏菲，再和我仔细说说艾萨克。”
“额……奥利不喜欢艾萨克，连带着我和艾萨克接触的也不多。我觉得这个所谓的哥哥有点奇怪。”
苏菲托着下巴认真回忆，“我的确不知道奥利他们两个之间有过什么过往，但艾萨克知道的东西相当多……比如我是圣女，比如索隆的兰斯里计划，比如奥利有圣法柜的抽屉……怎么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啊？”
泰莎笑了，“艾萨克是一个罕见的、特别聪明的魔法师，奥利相比起他来简直像个傻子。”
“可他们怎么着也算兄弟吧，怎么差这么多？”苏菲嘀咕了一句。
虽然她没有想贬低奥利的意思，但苏菲也认可泰莎的评价——奥利不仅没有魔法天赋，甚至与他人相处时也没什么心眼儿。和看起来温柔实际狡诈奸狠的艾萨克相比，奥利的确像是个小傻子。
“艾萨克的父亲是人类，但奥利的父亲是龙族。”泰莎微笑着解释。
苏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假装自己知道了，也不再追问——她哪里懂这其中的区别？
她只希望奥利好好的，再次带着一张阳光的、笑起来有点傻兮兮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二人彻夜长谈，从下午到早晨，一直没休息。
泰莎终于在心中拼出了事情的大概脉络，她心里有了解决方向。
“苏菲，你好好休息。不要太担心未来的事。”
“泰莎阿姨，哎……”苏菲脸上还是遮不住的担心，“我现在只希望奥利平安。”
泰莎很温柔的笑笑，起身离开房间。
————
学院西门外的饮料店，一个小角落里坐着两个与周围学生格格不入、但又颇为低调的“大人”。
“泰莎女士，没想到你也会主动找我。”艾萨克抬手微微掀了下兜帽，露出半个下巴。
“艾萨克……我知道你不喜欢奥利。”
“说不上喜欢而已。”艾萨克态度冷冷的。
“但你没必要借他把龙族引入这个循环中。”泰莎的语气严肃了些，“你的出生也是你父亲的主意，你不应该恨奥利，也不应该恨你的母亲。至于龙族，我的态度没有变，龙族没有对不起你。”
艾萨克微微抬头，薄唇微抿，眼里满是凉意，“我没有说龙族对不起我。但你为什么会坚持龙族在循环之外呢？我是说，你一定知道，奥利母亲的去世不是意外，她的死亡早就被设计好了。”
如果可以，他不是很想要这个龙族的母亲。
比起奥利引以为傲的龙族身份，自己身体里的龙族血脉只会给自己平添困扰。
泰莎没说话，浑身肌肉紧绷，似乎在压抑愤怒。
奥利母亲伊娃的死亡，是龙族内部被不愿提及的伤痛。她死在上一次黑白战争的半个月前，事发突然且难以找到原因。
龙族内部排查很久，只能勉强怀疑，伊娃曾路过了黑暗神的封印，但仅仅是路过，没有更多的证据。
伊娃去世前很痛苦，她拼尽全力产下了体内未足月的蛋，并拜托泰莎帮自己养大这只起名为奥利的幼龙。
——“对不起，龙族可能躲不过循环了。”这是伊娃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
泰莎记这句话记了很多年，她一直小心教导奥利，却管不到艾萨克居住的翡翠城。
“所以你还知道什么？所以你想要什么？”泰莎开口。
艾萨克笑，“我没什么想要的。哦，我也有想要的……我觉得看黑白的斗争很有意思，看龙族卷进来更有意思。所以，泰莎女士，你应该会展示你龙族的能力和魅力吧，我很期待这场战争的结局。”
泰莎不屑艾萨克的挑衅，“只是旁观混乱，你就满足了吗？”
“当然，我也对苏菲很好奇。”艾萨克挑眉，脸上罕见地多了点表情，“不过你放心，我对黑暗那一群人做出过承诺，我不会干扰战争的结果。所以我也不会帮助光明。”
“呵，但你让苏菲知道龙在循环中这件事，不就是想借着苏菲奥利，让龙族出现吗？”泰莎在桌下的拳头握的很紧，她咬牙切齿，“你何必这么虚伪？假装自己不下场，却硬逼着龙族下场。”
“您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泰莎女士。我不止讨厌这世界，讨厌光明，讨厌黑暗，更讨厌龙族。”艾萨克站起身来，“我多讨厌自己的出生，你是知道的。”
水蓝色的身影快步离开，只留角落里的泰莎绷不住表情，气得额角青筋凸起。
————
苏菲坐在窗边，安静地看月亮。月很圆，很安静，她的心很酸——很想奥利。
不想睡觉，睡觉就会做梦，梦到那些所谓黑白战争中、说不清是过去还是未来的悲苦画面。
假如龙族真的在循环中，那她为什么梦不见奥莉呢？
唯一梦到的一次，也是那尊硕大的凄惨阴森的骨龙。
铠甲人的挑衅……黑暗在找的身体……
苏菲忍不住再次回想和泰莎的谈话，她试图再琢磨出点什么来——龙族族长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苏菲感谢她，但又不禁迷茫困惑。
既然自己这个圣女，已经彻彻底底无法摆脱那令人作呕的既定命运，她就不能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做点什么吗？
苏菲不介意的，无论是为奥利，还是为龙族……
她不愿意相信奥利可能死去的事实——即便她的潜意识会忍不住认为那尊骨龙就是奥利。毕竟，很多光明魔法师都这么说，甚至泰莎阿姨听到这个猜想时也只是安慰自己，却不说一句分析或解释。
奥利的体术很强大，他是整片大陆赫赫有名的体术师，所以他会没事吧？
但……他的魔法天赋又太低。他从宿舍消失的那天，那失了半边肉，露出白色骨头的右大腿，实在太吓人了。
苏菲难受，担心奥利受折磨，担心两个人从此不相见。
要是……能在自己死之前，见到那只活泼可爱的红龙一面就好了。
圣女的死是必然的结局，但奥利不应该为此牺牲。
苏菲深吸一口气，试图打断自己的负面情绪。她闭眼，想要进入冥想状态，又调动大脑中关于奥利的记忆，想要给自己一些安慰……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泪水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下。
——光明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在保佑克尔曼大陆和平的同时，能不能也麻烦你给我和奥利一个好结局。
我真的很想念奥利。
……
次日，苏菲主动要求见哈德森。
“哈德森主教，我想知道，在战争爆发前我们还能做哪些准备？”
哈德森主教有点惊讶苏菲的态度转变，“我们？”
苏菲很轻的叹气，眼神清明却满是疲惫。
“我只是希望和平。”
“……”哈德森的态度有点戒备，“所以苏菲小姐，现在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我可以配合你们准备面对黑暗的战争。但也请你们不要再隐瞒我，我是说一切信息，关于黑白之战，关于光明预言，关于你们的准备，以及在最后的战争时刻，我需要做什么迎接光明神？”
哈德森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苏菲的转变怎么这么突然？
“我去和索隆院长汇报一下。”
————
泰莎一个人坐在旅馆的房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信封，收信地址分别是：龙岛，光明圣殿，黑暗神地宫。
叹气……
为了减少伤亡，她必须要做出选择。
——伊娃，对于你的儿子奥利……我很抱歉。
泰莎站起来，把那封给龙导岛的信拿在手里，另两封信揣在口袋里。
第176章
“这是你的诉求？”索隆靠在椅背上,脸色古怪地看着苏菲。
苏菲点头，“我觉得我的想法不算过分。”
索隆不说话。
苏菲提出以下三个要求：
首先，要由光明圣殿总部牵头, 处理奥利和胖大师的投资烂摊子——苏菲要看到奥利的名誉被恢复, 不仅奥利不能背贪财骗钱的名号, 也不能被美化成他站在光明这一边。
其次,苏菲要求关于黑白战争的所有信息都要告知她，她不仅有获知信息的权利,还必须能向光明圣殿总部长老会和皇帝随时提建议。
第三,就是关于黑白战争结束后,要给所有牺牲的人建立专门的纪念碑,但不能记录自己的名字。
“苏菲，后两条好做到，但唯独第一条……”，索隆看向苏菲平静但疲惫的脸, “我没法现在答应你。也许你不知道，贵族投资的钱很多，他们用自己在胖大师那里获得的夸张收益持续投资, 这笔巨额资金滚雪球已经不知道滚了多大……”
“那就只统计本金。所谓的'收益'本来就不是他们应该获得的，而且……不是为了传播光明神的爱和信仰吗！”
“还有平民, 很多平民凑在一起、掏空家底只为了投资胖大师……”索隆不想退让，“奥利教授有很多积蓄，我觉得他用自己的金钱可以轻松摆平这件小事。”
“……”苏菲冷眼盯着索隆，“呵,院长，我诚心和您合作，您却这样……那不如我们退回去,等奥利什么时候有消息了，你再找我融合光明碎片。”
索隆这个老东西，自己肯退让他还不识趣，又盯上了奥利的金库……他不想补胖大师的窟窿，她苏菲还不想理光明神呢！
谈判再次陷入了僵局。
索隆脸色变了几次，还是没开口。
苏菲盯着索隆的眼睛，再次提出解决方案：“我觉得，您也不必担心钱的问题。虽然我知道，光明圣殿那边从皇室贵族和平民百姓手里收到了很多捐赠，这些捐赠补黑暗阵营胖大师的窟窿也肯定绰绰有余……”
“这些钱是用来准备对抗黑暗的，不可能挪用。”索隆义正言辞。
“可你们明明已经调查过胖大师的投资小镇，那不也是黑暗的爪牙吗。而且……贵族们要想保自己的平安、要想证明对光明神的忠心，不更应该支持光明圣殿的战争准备吗？如果连这点钱都募捐不到，我很质疑……光明对于这场战争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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