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宿舍的一楼大厅, 苏菲与艾萨克迎面遇见。
两人目光对视，明显认出了彼此，在缓步走向彼此的几秒钟, 他们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出犹豫, 到底要不要主动打招呼。
苏菲还记得上次在餐厅,两人的对话结束得不算愉快,可……也不是很僵，这样是不是不礼貌？觉得有点尴尬,苏菲下意识挤出一个笑容。
而艾萨克在看到她的笑容后,竟然主动抬手打招呼,他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类似高兴的光彩。
苏菲感受得到他眼里的情绪,即使他们擦肩而过，什么也没说。
现在，苏菲好像又有点后悔了。
————
奥利来找苏菲吃饭，他已经三天没见到苏菲了。
当他来到办公室的时, 从门外就看见苏菲的办公桌是空的。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进了办公室。
“伯德小姐，您好, 苏菲说她去哪儿了吗？”他轻声问伯德小姐。
“应该在文印室，奥利先生。”伯德小姐脸上是促狭的笑意, “我猜，苏菲应该不和我吃午餐了吧。”
奥利微笑忽视她的调侃，“……谢谢您。”
……
“奥利教授，等一下。”
奥利刚要转身就被伯德小姐又叫住, “怎么？”
伯德小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奥利：“上次我们一起去了胖大师的见面会，后续我觉得收益很好。所以不免替你感到遗憾……
苏菲说你要多考虑一下。如果不是今天看见您, 我差点都忘了这封……只是觉得可能有点用处。 ”
伯德小姐脸上又露出了招牌的、甜蜜的笑容。
她的声音压得很轻，仅限于她和奥利之间能听到的音量。
奥利扫视了手里的纸——是一份简函，收件人是伯德小姐。大意是她本次收到多少收益，预期之后能收到多少收益。
以及，简函的最下方，有一行加粗的字：
“如果您认可庞德对您的帮助，可将此函与您值得信任的朋友分享。本函可免去资格审查，直获庞德先生的光明财富分享计划会员资格。”
看见奥利脸上的犹豫，伯德小姐继续轻声说，“您的立场，我很理解，只是觉得您失去这样的机会有点可惜。”
声音再压低，她抬手，作势要拿回简函。
伯德小姐与奥利对视，用嘴型示意他，“只有一份。”，并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能有机会成为龙族的介绍人，那么……不论是庞德先生组织的社交局，还是其他正式的社交场合，自己和家族都能大大地提升地位和影响力。
伯德小姐不会放弃这样尝试的机会，何况，她自认奥利对她印象不错。
奥利摸摸鼻子，明显思考了一下，他看着简函上那一串数字，的确有着非凡的诱惑力。
点头，看着伯德小姐鼓励的眼神，他轻轻把简函抽回，折叠放入裤子口袋。
毕竟，伯德小姐也知道自己不擅长管钱——刚入职的时候，奥利搞不清课时费计算规则，她耐心解释过很多次，以及奖金、还有报税单……
总之，很感谢伯德小姐有好机会的时候，还特意想着自己。
奥利感觉自己的心，像在矿山捡金子那样快乐，“谢谢您，伯德小姐。”
“祝您午餐愉快，苏菲应该很快就能忙完。”
————
午餐，奥利和苏菲坐在靠窗的角落——这里能眺望到学院的湖，还有中午的阳光和后山的轮廓，满眼明媚灿烂的景色，让人心情轻快。
苏菲抚了下裙子，坐在桌子对面：“我今早，看见了艾萨克。在教职工宿舍的一楼大厅。”
奥利点点头，挑眉时向下撇了下嘴角，表示自己听到了艾萨克的事。这……不喜欢的事，又不能改变。
苏菲把头发别到耳后，喝了一口树莓汁，“哇……好酸。”她的脸不自觉皱在一起。
“喝水，喝水……”被她的表情逗笑，奥利起身，给苏菲去拿了另一杯饮料。
“我前天参加了个社团的读书分享会……好奇怪的魔法师风格。”苏菲忍不住和奥利分享自己的感受：“哇……和库潘奇他们完全不同，体术的学生很活泼，魔法的学生简直严肃……”
奥利被苏菲的情绪感染，刚才的一点心不在焉也消散了。
苏菲的脸软软的，说话时眼睛会看自己，红润的嘴巴一开一合，手上也有可爱的小动作。
奥利很满意，他觉得这顿饭很好，和苏菲在一起吃饭就觉得很轻松。
好吧，他……忍不住想这个周末就把苏菲邀请回龙穴。
“我真的没想到，前一天晚上还打算认真一点看书，然后我真的完全控制不住困意。
你敢相信，我竟然抱着书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真的要说，之前从没有这样的情况……”
原来苏菲这样辛苦，奥利慢慢咀嚼食物，看着苏菲兴奋又要努力的脸，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再等等吧，等苏菲忙过这段日子。
……
苏菲还聊着自己最近对于光明神的新理解和通用语奇怪的写作习惯，就看见奥利示意苏菲帮自己把餐车上的肉递过来。
她左手换右手，递过去装满食物的盘子，从奥利手里接过几个叠在一起的空盘子。
奥利看向烤肉，拿着刀叉的手悬在半空，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自顾自说话的苏菲，想要说什么又没说。
“怎么了，奥利？”
“你最近这么累……估计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苏菲想了一下，摇头，“月底？不知道呢……下个周末要跟光明学社的活动，之前巴林先生特意嘱咐我，这个活动很重要……月底又几场小测，先忙过那些再说。”
她食量比奥利小，平时都是她比奥利先吃完，今天她只顾着聊天，速度竟然和奥利差不多。
果然，奥利是有点埋怨自己，现在这个日程安排，似乎周末也有点难回龙穴。
苏菲赶紧安慰他：“别难过啦，我记得呢，我们之前说月底去综合报社，一起看之前投的那两个平民级冒险的项目情况……”。
她鼓励小朋友一样的笑容很甜，语气也信誓旦旦：“我觉得我们一定会赚钱的。是不是……奥利？是不是？”
“是！”奥利乐意配合苏菲，连连点头。桌下，他的手摸了下裤子口袋的简函，然后又放下去。
不知怎么的，只不过一件小事，他却不想告诉苏菲这件事。
下意识地，开不了口。
————
和奥利散步后，苏菲回到办公室。在自己的桌上，她竟然看到了那场读书分享会的活动总结？
——厚厚的一叠，学生们自发根据分享内容写的，大概翻了一下，似乎每个人都写了。
总之，和巴林先生确认后，这些都需要编号存档，苏菲还是有点小惊讶又有点小庆幸的——哇，魔法系的学生够刻苦，也帮自己省了不少工作。
……
“明天下午，我们需要开一次院级会议，讨论魔法系学生关于毕业实践方案的事，体术系的几名教授也会参加讨论……。”
巴林先生下达了通知，表示大家都要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厄尔，明天这场……你来做会议记录……”想了想，巴林先生又过身，“伯德小姐，也麻烦你做一份补充详细的记录。”
伯德小姐有点吃惊，“是要我们部门的人员都参加吗？”
“暂时的通知是这样，可能……学院的意思是需要做更广泛的意见征集。”
巴林先生面向办公室的同事们解释：“当然，这一轮咱们的定位，具体看明天学院的安排。但之后不排除需要我们给出一些倾向。”
毕业实践方案……苏菲记得这件事，上学期期末的学院大会上，教学院长卡瑞拉女士要求各位魔导师在新学期提交方案，还多次强调要保证学生安全。
她当时没听太懂，只是事后从伯德小姐那里知道这项关乎是否毕业的标准，其实多年来一直很模糊——或者说，总是在“改进”，但总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大家对此颇有争议。
这里不只牵涉到学生的实践安全，其实还牵涉到很多魔导师，比如通过的考核标准、任务难度匹配和平衡……
虽然伯德小姐说这些争议主要不同魔导师的理论和主张导致的，但苏菲却下意识地认为，这里面大概还有利益和权力的因素——非常不适合公开或者私下谈论。
巴林先生的用词很模糊，不是他之前指令清晰的风格。
没听懂，想问……巴林先生又强调听学院安排。
苏菲看看办公室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做其他工作，没有人像自己这样纠结。
哎……
————
借着交接几个文件审批，苏菲凑到伯德小姐身边，小声询问：“怎么……我记得上学期期末，你说过毕业实践方案是魔法系的事，……，体术系和全院开会？这级别怎么感觉上升了……是咱们学院的正常习惯吗？”
伯德小姐快速翻过手里的文件，确认关键数据无误，“嘘……估计是想要做客观问询？
说实话，我觉得学院找不到客观的专家，咱们也就是凑合着充数……”她从抽屉里掏出印章，啪啪盖在文件上，声音很响。
苏菲指了下文件后附的清单，示意伯德小姐下一步操作：“客观问询？什么……意思？”
“魔法系的老传统了，找一群利益不相关又足够权威的专家，评价事情的发展，然后给出建议……”
伯德小姐重新数了一遍文件，“以前用在他们魔法科研的评审中，后来被用在学院的大事上？”
“这是评审吧……评价研究成果的思路，可以用在学院管理上？”
科研创新需要获得同行的认可和建议很正常，但用在学院管理上，其他人真的了解情况吗？
“也不太算……稍稍变形，但有用。之前学院决定扩建、还有涨工资福利，嗯，还有一些关键岗位换届，都用了……不算差。”
伯德小姐在清单上打钩，小声回答苏菲。
学院的主要管理者都是业界知名的魔法师，大家的行事风格趋同也很正常，“所以，是因为魔法师管魔法师，这个思路大家都舒服？
不过……体术系的教授也会作为专家吧，让咱们行政后勤给意见……好奇怪。 ”
“小苏菲……你真是，不要太懂。”伯德小姐递过来处理好的文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脸上的笑容神秘：“一点就透，你啊……”
苏菲装傻笑，赶紧拿着文件离开——自己一个“乡下”姑娘，懂这些，是不是有点多？还是自己问多了。
不过，学院找不到客观的专家是什么意思……
感觉自己问了等于没问，明天再看吧。
第47章
全院大会讨论主题是“魔法系学生毕业实践的考核标准修订” ,主席台上几位代表轮流发言，言语克制、但又对彼此夹枪带棒。
苏菲听了个云里雾里，他们很在意外界对学生培养质量的评价,又对如何让体术系学生融入魔法系学生的团队有着很多很多怀疑。
苏菲大概猜到台上几位作为代表发言的魔法师们, 从师承渊源、学术观点甚至道德伦理的看法上……都有一定的冲突。
这场讨论有着关于权利和责任的暗流涌动,讨论开始有点偏离“毕业实践”本身,已经开始扫射其他方面。
苏菲不得不注意到，台上那几位体术系的教授, 全程严肃脸, 但未发表很多意见——即使, 她觉得有些魔导师的话说得很过分。
环视周围, 她试图找到一些相熟的面孔——记得之前奥利提过，达蒙教授似乎在也在考虑学生实践的事，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开会的小礼堂并没有坐满，苏菲朝着“体术系”的区域看去,光线有点昏暗，看不清背影，更看不出奥利标志性的红头发。
会议已经进行了两小时, 终于中场休息。主持人说走廊摆了一些咖啡和茶点，苏菲想去看看。
想要折叠椅子上的小桌板, 可……似乎卡住了。
苏菲手上用力，甚至在不算宽敞的空间微微站起身，企图用整个人的力量把小桌板归位。
用力、再用力，甚至想蹦起来。
她束在脑后的盘发微微散落,可小桌板仍然以一种很不和谐的角度卡着。
突然，她听见有人和自己打招呼。
“苏菲小姐，嘿……”
现在自己的姿势,说实话，半站不站，半坐不坐，很尴尬又有点失礼。但被人主动认出打招呼，她只好抬头。
迷茫地扫视，原来是丹尼尔——魔法系新入职的一位教师，自己当时带着他搬了入职手续。
苏菲尴尬地打招呼，她尽量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调整上半身的角度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尽管自己现在半蹲着很难受。
“一起吃茶点？快来啊。”丹尼尔还乐呵呵地，甚至站在了过道口等苏菲出来。
苏菲轻叹一口气，她站得有点累，甚至想坐下。
摇了摇小桌板，她再抬头想解释的时候，却看见阿莱德已经轻轻推开丹尼尔向自己走来。
“我来帮你，苏菲小姐。”阿莱德显然发现了真相。
“额……谢谢。”
阿莱德略弯腰看了一眼，自然地把手搭在苏菲肩上，“您先坐下，这样站着，不方便。”
苏菲顺势坐下——阿莱德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礼堂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她似乎都没来的注意阿莱德表情。
阿莱德两手用力，使劲几下，把小桌板和扶手之间的金属连接件掰弯了，“好了，苏菲小姐，这个椅子有问题，您可以出来了。”
他顺势向后退几步，方便苏菲起身出来。
“我之后让后勤找人来修。”阿莱德语气平静，出过道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苏菲。
苏菲跟着他，没看到他脸上的温柔和关心，只记住一片阿莱德标志性的黑袍。
“谢谢您。”苏菲很感谢他的帮忙，“那个，也不麻烦您了……我是后勤办公室的，我回去联系。”
“好。”阿莱德点头。
三人一起来到走廊，主要是丹尼尔一直主动和苏菲说话，苏菲被他缠住，被迫接收他递过来的各种饼干蛋糕。
“嗯嗯，谢谢您……”
“您下个月试用期结束对吧……”
“的确，办公楼有点绕，我刚来的时候也经常找不清楚地方。”
苏菲忙不叠地点头，她能感受到旁边阿莱德喝茶时默默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丹尼尔去洗手间，只剩下苏菲和阿莱德。
“额……”苏菲不知道怎么开口。
“您最近还好吗，苏菲小姐？”阿莱德声音里都是笑意，“学业大概很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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