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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岂止难判断，简直睁眼瞎。
克尔曼大陆公共信息的主要互换方式是报纸，各类官方的报纸就有二十几种，其他知名的财团报、协会报和私人小报数不胜数。
日报、月报、季报、年报……勇者版、法师版、日常版……不同的主体板块里都藏着冒险者信息以及他们的行进进度。
总之，信息繁杂，整理起来令人头大。
“你看那么多没有用的干嘛？”杜德洋洋得意起来，他用一只脚爪点了点苏菲的册子——那页正好是两年前某个冒险者团队的胜利返程的信息。
苏菲不解。
杜德继续炫耀自己的思路：“你找找这一年之前的冒险者团队年榜。”他甚至抖了抖身子，舒展翅膀，飞到了苏菲旁边的书柜顶上。这个高度很适合他对苏菲谆谆教诲。
苏菲找得很快。她早已经按照自己的工作习惯，把各类材料分区编号整理过。可以说，书柜里的井然有序体现了她作为资深社畜的职业素养和会计的专业技能。
杜德指的这个团队，名叫“希望之星”，资料显示组建于八年前。
三年前，这个团队第一次出现在冒险者团队年榜上。年榜一共200支团队，而“希望之星”排名198。
每年新成立的、大大小小的冒险者团队就有数百个，整个克尔曼大陆大概有上千个冒险者团队竞争上这份影响力最强的榜单。
“所以……”苏菲还是没明白杜德想说什么。
“笨！”杜德挺了挺胸脯，“你看，这个团队既然第一次上榜，就说明实力可以。而且排名又不是特别靠前，那就是说他们需要的赞助费肯定比那些靠前的少很多啦。”
“可是……”
“可是什么？快记笔记！”杜德继续说，“克尔曼大陆有实力的投资者实际是有限的，有钱的皇宫贵族自然雇佣排名最靠前的团队做最有挑战的任务，所以就赚得多。”
“平民也会投资。”苏菲开始跟上杜德的思路。投资者有限，能投资的钱也是有限的。“所以普通人赞助得起的都是小任务。”
“对，客观地说，能让平民百姓做的冒险者赞助，实际上是解决问题，比如日常生活中类似‘杀掉侵扰村庄的魔兽’这种。”杜德点头，果然没看错人，他很满意苏菲的反应速度。
“也就是说，平民雇佣冒险者，基本不赚钱？”苏菲懂了。
怪不得每一期报纸上都有各种夸张的冒险者团队宣传广告。原来像“希望之星”这类有实力的团队，很可能在出发前并不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开始冒险。
出发前没有投资人提供的启动资金，冒险过程中势必难以补足劣势。
或许不至于缺衣少粮，但没有精良的武器、甚至没有魔药和法器，团队很容易在冒险过程中受到诸如魔兽、强盗等的重创。而冒险最常见的形式就是去各种偏远又危险的地方猎杀魔兽。
所以说，如果启动资金不充足，冒险者团队很难坚持下去。要么遇见各种危机，在最终赚取到巨额财富前倒下，要么压根没法开始冒险，团队彻底解散。
“投资嘛，自然本金越少越好，利润越高越好。投资这种排行榜后面的团队最划算啦。”杜德洋洋得意，这可是他投资总结的精髓呢。看在奥利的面子上，免费教给苏菲吧。
“唉？但是奥利似乎很有钱哎。”苏菲不禁发出疑问，“投资这些排名靠后的团队还是有风险的，毕竟他们经验没有前面的团队丰富。他完全可以赞助那些排名靠前的团队啊。”
“这你就不懂人情事故了吧。”说到这，杜德故意停顿了一下。
苏菲感觉到白鸟盯着苏菲桌边的面包篮。篮子里有昨天奥利带回来的坚果，还剩半罐。
了然。拧开玻璃瓶，苏菲开始剥瓜子。
白鸟满意了，然后继续说，“教廷、国王以及大贵族们，除了能赞助冒险者团队钱财之外，他们还能提供更多资源。”
“除了钱财之外的？”
“比如关系之类的啦。”杜德耸耸肩，“加官进爵啦，让自己的老婆当高级女官啦，让自己的儿子进教廷啦……反正你知道的，这些多少钱都买不来。”
“所以，其实……奥利压根没机会赞助那些特别优秀的冒险者。”不同的世界，相似的剧情，苏菲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哼！何止，大笨龙发出的赞助函人家都没回，连面都见不到，还怎么赚钱！”杜德嘟嘟囔囔，呼啦啦地从书柜上飞下来停在苏菲的桌上，开始啄食苏菲给她剥的瓜子仁。
“你以为就大笨龙他自己能想到去学院教书？还不是有我给他出主意？”杜德边吃边吐槽，“我以为他最起码能攒点关系下来，他倒好，每个月领死工资就开开心心，完全不想投资赚大钱。”
杜德显然对奥利不思进取的状态很不满。“我说，你可别学奥利。我上周给你的宝石和金币呢？”
刚见面时，杜德给了苏菲一块红宝石；苏菲配合杜德猜问题，答对了时，杜德也的确给了她几块金币。
但是苏菲没太当回事。这片龙穴里的财宝都是奥利的，用别人的钱送给自己，苏菲是不敢收的。
“还在呢。”苏菲打哈哈。
“你好、好、研究，之后自己也……投点钱进去，赚钱了就不用和这只大笨龙住在一起。”杜德小小的鸟嘴里满是瓜子仁，说话也含糊不清。
————
杜德吃饱喝足正要走，奥利就回来了。
两人照例互呛几句，苏菲赶紧把杜德劝走了。
“今天杜德给我讲了下冒险者团队年榜的事。”在奥利的每日一问前，苏菲主动开口。总让人家追问多不好，得自己找老板汇报进度。
“你别听他讲，有问题问我。”奥利有点不高兴。他平时语气都很亲切温和，这句明显带着点情绪。
“额……我的意思是，他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不过……”
“不过你别被他带偏了。”
这一周的相处，苏菲能感觉得出来，奥利是一个真诚善良的人，挺关心她的，而且心思直白、不太伪装情绪。平时总是乐呵呵的。
而刚才她两次想要开口，都被奥利的话截住。
——所以奥利对杜德有情绪。
“我当然得问你嘛。”苏菲转换话头，“冒险者团队年榜，似乎除了排名和团队介绍，就没有更多信息？”
奥利点点头，龙爪捞起一根金手杖，指着苏菲桌上的年榜画了个圈。“喏，你看这里有星级，表示他们做一次任务的收益。”
“用收益的大小排榜？那岂不是自己随便报？甚至找一个历史最高成绩就行？”专业直觉开始发挥作用，苏菲总感觉这里面有操作空间。。
“要用过去三年内的成绩。想要出名的冒险者团队出发前会在报纸上发布正式的公告信息，后续还要登报公告团队的冒险成果。而且，冒险成果的公告需要投资人认可后才能发出，所以赚到的钱基本上是准确的。”
“报社用公告后的信息排榜单……”。苏菲扫视面前的报纸，陷入思考。数据的可靠性看起来好像没有大问题，那规则呢？
于是，苏菲又继续问：“那为什么可以用三年内的成绩排年度榜？”
奥利耸耸肩，“因为真正艰难的冒险任务一般需要很久，很多团队需要花1-2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整地走完全程。所以大家形成了用3年内的数据排榜的惯例。”
……
今天与杜德和奥利的讨论中，苏菲意识到，要想短时间内快速吸收这个世界的信息，她需要多聊多问。很多宏观的信息，她可以靠百科全书、历史书、地理书补足。
但要想真的生存，比如做投资这种一技之长，还有很多没有落到纸面上的暗规则和隐藏信息等着她去了解。
是的，一旦开始着手做一件事，苏菲就想要把它做好。
甚至，她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想象如何真正地挑选合适的冒险者团队，做一次投资操盘手了。
第6章 苏菲想找工作
奥利的睡前活动很简单，找一座自己喜欢的金山，堆一层自己喜欢的珠宝金器，然后，趴上去。
红龙有一个大肚子——这是种族特征。但要想睡得舒服又完美地控制自己不把金山压塌是一件很有技巧的事。
虽然，这些年他已经非常熟练，但有时候，也难免会失了准头。
比如，刚刚稀里哗啦的声音就让苏菲吓了一跳。
“奥、奥利，地震了。”苏菲站起身，“你还好吗？”
龙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空旷，干净，适合龙储存宝藏，也适合龙在这里跑跳打滚。
所以，这里的设施对人类的日常生活来说非常简陋。
——没有灯。
苏菲拿起床头的红宝石苹果——她前几天在数不清的宝石里捡了这块宝石雕塑，它夜里可以发出温柔的光亮。
奥利没回答她，但某种金币倒塌的哗啦声和巨大生物的挣扎声还在继续。
苏菲有点紧张，还有点担心
她捧着红苹果，慢慢下床。
虽然龙穴里宝石很多，但能发出光亮的数量廖廖。漆黑的夜里，它们散落在巨龙的宝藏中，像星星。
这样的美景，她暂时没心思欣赏。
红宝石的光没有强到能照清周围，苏菲还是不小心踢翻了水罐。
奥利觉得很尴尬，把金币堆睡塌的事也太丢脸了。巨龙发泄似的踹了踹旁边的箱子，尾巴也左右甩了下。
在听到苏菲叫他的名字后，他意识到，自己把刚刚睡着的苏菲吵醒了。
“苏菲，对不起，吵到你了。”奥利瓮声瓮气地回答，“没地震，别担心。”
“那是进来人了吗？”
“……对”奥利赶紧顺着苏菲的意思说，“我，我刚才以为有什么东西要进来，就猛地起来一下，把它吓跑了。”
远远地，巨龙看见小人类手里捧着红宝石苹果，站在自己的金山间。小人类听了自己的话，似乎放心不少，又坐回到床上。
“那晚安了。”
“晚、晚安。”奥利觉得刚才那一幕非常可爱，差点咬了舌头。
盯着女士睡觉，是非常不绅士的行为。巨龙警告自己，赶紧收回目光。
不愿意再吵苏菲，奥利随便躺下，用两只前爪捧了一堆金币在怀里，再次进入梦乡。
梦里，苏菲和红龙在一大片金沙滩上玩起了抛球游戏，苏菲朝他扔了一个个金苹果，他都准确地接住了。
————
苏菲醒得很早，她在看昨天晚上奥利带回来的报纸。报缝中有一个小小的广告：“石头镇霍尔夫豪华浴室盛大开业，前一百名免费！”
苏菲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了。
奥利只顾得她吃喝，可……人类还是有很多需求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奥利。
放下报纸，她却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朝奥利走去。
在她接近之前，奥利已经感受到她的存在，不过，此时的巨龙还沉浸在梦的快乐中。甚至，他吸了吸鼻子，还以为是苏菲要继续和自己玩。
苏菲的手，轻轻地摸上奥利的头。
龙鳞坚硬，但温暖。
只摸了一下，巨龙就立刻睁开眼。
金色竖瞳极有压迫感，苏菲吓了一跳，立刻就缩回手。
“我想……”苏菲停下了。
奥利给她提供了这么多照顾，她还要继续提要求。
“嗯？”巨龙换个姿势，从趴在地上变为坐了起来。他挠挠肚子，拍掉了粘在身上的金币。
苏菲决定换个说法，“奥利，我想找工作。”
巨龙显然很震惊，他停止惬意地挠痒痒，直愣愣盯着苏菲看。
怕他下一秒就喷火，苏菲赶紧继续：“你先听我说啊，奥利。我真的特别感谢你的照顾，但我肯定不能赖在你这里一辈子的。我还是想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我觉得要是能接触更多人，就能了解更多这个世界的信息。”苏菲没说自己想攒点生活费。
“那，苏菲”奥利说话慢慢的。
红龙盯着苏菲瞧，明明想释放善意，却不知道自己给对方带来了很大压迫感，“是食物不好吃吗？还是……你嫌弃我不能照顾好你？”
就知道杜德不靠谱，圣法柜的抽屉怎么可能摇出来安定的灵魂。
强扭的瓜不甜。
苏菲是关不住的小鸟。
难道苏菲就要离开自己了吗。
越想越悲情，某种被抛弃的委屈感升起。
憋住、憋住，巨龙赶紧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希望眼角的泪光没被苏菲发现。
“没有啊。”苏菲斟酌着用词，“就是，你之前虽然给我提供了很多书。可我一个人感觉理解很慢。”
咬咬牙，苏菲继续加码，“虽然你能帮我解答很多问题，但是为了……我们的投资。”
她特意在我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强调，“我要是这样继续纸上空谈地学，不知还要花多少时间。”
感受到巨龙的抗拒有所缓解，苏菲也坐在奥利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身子。
“我想了很多，作为异世界的人，在新世界生活就是一场冒险。”苏菲已经准备好煽个大情，尽量不伤奥利的心。
一听到冒险二字，奥利就开始紧张，：“那、那我也能给你提供个职位……你不是之前做会计吗，那给我管账吧。”他飞快地说。
开什么玩笑，要是苏菲真的开始冒险，那自己不就暴露了。都怪杜德，这只臭屁鸟就会撺掇自己做坏事。
巨龙的尾巴抽在金币山上，哗啦啦地响。
一人一龙各有心事，空气陷入沉默。
二人同时开口。
苏菲：“我觉得继续当会计也行。”
奥利：“要不我在学院给你找个工作？”
一开口，他们又各自后悔，明明对方已经答应了啊。
苏菲自然是希望能去有很多人的地方工作，她想更快递了解这个世界，融入这里的生活。
奥利则不想让苏菲离开自己的视线，或者说，他天真地想把苏菲“圈养”在龙穴里。
于是，他们又几乎同时开口。
奥利：“那还是给我管账吧。”
苏菲：“那还是去学院吧。”
对视中，读到了对彼此话语的失望，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沉默停顿了半分钟，苏菲先开口：“奥利你真的很好。”她再次拍拍巨龙的身体，她动作很轻，就像挠痒痒，巨龙不自觉地肌肉抖动，就像故意躲开苏菲的触碰。
见对方如此抗拒，苏菲似乎有点尴尬，“我、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我很感谢你的信任和照顾。但初来乍到……还给你填添了不少麻烦。”苏菲慢慢低下头。
“其实，你白天去上班，我一个人虽然能看书，但……还是有点寂寞。”苏菲的声音小小的。“所以，去找个工作，应该能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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