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遥栀倚靠在触手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看来看去,她想起白天侍女跟她说的魔域八卦,一个貌美魔修引得双生教主争抢不休。
她瞥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那对双生子,两个少年长相妖美邪异,如果脸上没有那么多只眼睛就好了。
其中一个少年怀中搂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层叠红纱垂落至地,背上镂空的蔷薇花纹可以看到雪白的肌肤。
从祝遥栀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只觉得每一道身体线条都透出婀娜曼妙之感,几乎要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眼熟。
“栀栀在看谁?”
大概是她盯着人家看了太久,邪神也注意到了。
祝遥栀回答:“没什么,只是听侍女说有一个很漂亮的人。”
邪神闻言有些不悦,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很快就把目光落回她身上,冷淡道:“繁衍血脉而已。”
祝遥栀“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本就貌美,再加上繁衍的影响,难怪勾人心魄。
她原本不以为意,直到那少女抬头往高台望来。
那张脸赫然是――朝璃!
祝遥栀怔了一下。
她回想起来,才发现自从上次出了秘境,就没怎么看到朝璃了,按理来说,司空玉去玲珑七阙游学,朝璃肯定也会跟过来。
没想到,朝璃居然堕魔了。
朝璃知道司空玉被抓来魔域这件事吗?
而邪神冷声说:“栀栀,你还是少看别人几眼,若这是个男人,他已经死了。”
祝遥栀就收回视线,眉眼浅浅一弯,“尊上息怒,我又不会喜欢女子。”
邪神:“栀栀既不喜欢,怎么眼睛都要黏在她身上了。”
祝遥栀顺着毛摸,乖巧应道:“我不看就是了。”
而这时,台下传来类似编钟的声响,祈神舞开始了。
姿容冶丽的十位魔修依次献舞,轻纱飘飞,花雨纷坠,各有风情的美人顾盼生辉。
祝遥栀本来看得好好的,但只要轮到那些身姿纤秀的少年献舞,银白触手总会伸过来遮挡她的视线。
祝遥栀叹气,“我真的不是那种见一个就爱一个的人。”
她看起来像那种花心的渣女吗?虽然这只是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邪神冷呵一声,显然不信。
祝遥栀有些饿,刚才的糕点填不饱肚子,但这些魔修吃的东西,她只不过看了一眼都差点吐出来,比如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拿起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从她眼睛里张开血盆大口把心脏吃下去。
祝遥栀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些跳祈神舞的美人身上,虽然他们看着也不像正常人,但至少养眼。
下一个跳祈神舞的美人竟然是朝璃。
少女舞姿翩若惊鸿,步步生莲,时不时抬头往高台上盈盈望过来。
只能说,离开了司空玉,朝璃面上的表情好像更生动了些许,也更懂得如何将自己的美貌发挥得淋漓尽致。
祝遥栀下意识看了一眼邪神,邪神并没有注意到频频抬眸看过来的朝璃,k只是召来一个侍者不知道吩咐了什么。
像是留意到祝遥栀的视线,少年转眸看来,与她对视了一眼,但祝遥栀错开了视线。
一错开视线,祝遥栀的下巴就被掐住,她不得不看向邪神的冰凉隐怒的双眼。
“栀栀,就连那些卑贱的舞者你都会多看几眼,却偏偏不愿意看我。”
祝遥栀只好说:“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看,但我一看你,你就立刻看向我,我就不能害羞一下?”
她垂下眼睫,浅浅装了一下,当然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害怕的可能性多一些。
邪神淡声说:“因为我一直在看你,所以你一看过来我就会知道。”
祝遥栀轻轻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那我就更害羞了。”
邪神没说话,但好歹松开了手。
祝遥栀把面纱上凌乱的流苏拨好,继续看朝璃跳舞了。
这时,侍者恭敬地走到她身边,向她呈上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各种点心和茶水。
祝遥栀接过去,把托盘架在触手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她拈起一块尚且温热的荷花酥,下意识看了旁边的邪神一眼,少年别过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么别扭,大概因为还在生她的气吧。
祝遥栀有些好笑,垂眸吃她的糕点了。
朝璃不知是怀着何种心计,舞步轻旋之间忽然失去平衡,轻呼一声往高台上倒了下来,恰好扯开罗帐撞开了屏风。
祝遥栀还在吃点心,刚拈起的芙蓉酥被她弄出来的动静吓得啪叽掉回盘子里。
“尊上恕罪,我……”朝璃含羞带怯地望过来一眼。
邪神看都没看,只说:“丢出去。”
很快就有侍者上来,捂住朝璃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祝遥栀有些好奇,朝璃到底想干什么?
而梦惊鹊走到高台下,跪下行礼道:“尊上,祈神舞之后,还请您选出一名舞者点燃祈神灯,后续的各项典礼……”
趁着邪神被拖住,祝遥栀拿软帕擦干净手上的糕点屑,轻声说:“我吃得有些饱,想出去散步消消食,尊上不会拒绝我吧?”
她刚才喝的碧螺春都没有她此刻散发的茶味味道纯正。
邪神垂眸,她手腕上缠绕的触手凝做一个银白手镯,箍在她手腕上,垂下一道月华般轻盈的流光,另一端蜿蜒入邪神的广袖之中。
“栀栀,一刻钟后回来。”
“好。”祝遥栀当然是乖乖应下。
她绕过屏风,撩开罗帐,从侧门离开。
一离开邪神,她腕上手镯垂下的流光拖曳至地,尾端浅淡若无。
外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幽深回廊,白骨雕花血肉燃灯,廊下的池塘里时不时传出咀嚼声。
祝遥栀借着散步的名义,其实是想来找被丢出来的朝璃。
不过还没找到朝璃,绕过回廊转角时,她不慎迎面撞上了几个魔修。
“哪个不长眼睛的贱玩意儿?”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年嘶了一声,怒道,“这可是本公子新剥下来的一张人皮。”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祝遥栀也被撞得一趔趄,险些摔了一下。
她刚稳住身形,少年两边的侍者就指着她骂了起来:“大胆!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半点修为都没有,一看就是最为低贱的女奴。”
“挡着脸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太吵了,吵得祝遥栀脑壳疼。
而那个什么公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腕上垂下来的一线细长流光,他估计以为是锁链,就嗤笑道:“我当是什么玩意,原来是一介禁脔。”
旁边的侍者纷纷附和:“听说有些大人就喜欢抓一些凡人来当禁脔,叫起来可凄厉了。”
“是啊,不止能任意亵/玩,玩着玩着还能吃了呢。”
“难怪这么不懂规矩,见到我们公子都不知道跪下行礼。”
什么禁脔,她只是一个阶下囚,不要乱给她套一些款七八糟的头衔。
心脏的人,果然看什么都脏。
祝遥栀怒极反笑,轻而冷的一声笑,如同雪水送冰。
“你这贱奴的声音听起来倒是不错,到了床上叫起来肯定好听。”被侍者簇拥在中间的公子爷看她的眼神促狭了起来,“来,把面纱摘下来看看,要是合本公子的眼缘,本公子倒不介意把你收了。”
祝遥栀晃了晃手腕,银白手镯垂下的流光飘曳如羽,她不慌不忙地说:“你知道另一边连着的是谁吗?”
“不管是谁,反正最近可没听说哪个教主收了一个凡界来的女人,”少年矜傲地抬起下巴,“除了十方魔教的教主,本公子想要谁,就一定会弄到手。”
祝遥栀在这一瞬间忽然理解了李眉砂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要是天天遇到这种白痴,她也会是那种眼神。
她启唇正想骂几句,银白触手瞬间铺展开来,那个公子爷和几个侍者立刻跪了下来,“参见尊上。”
“栀栀,为什么要放任这些渣滓欺负你?”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邪神低声道,“我只是生你的气,又不是不爱你了。”
刚才还口出狂言的公子爷瞬间软倒在地,浑身颤抖着说:“姑娘息怒,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祝遥栀抬手,刚想过去抽几个巴掌,但她还没开始掌嘴,就被触手缠上手腕拉住了。
只是一瞬之间,那几个魔修就被扔进了饮血啖肉的宴席中间,十方魔教的高层都是机灵的,齐齐跪了下来。
然后银白触手将那几个对祝遥栀口出不逊的人生生撕成碎片,痛苦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宴席,余音绕梁。
祝遥栀移开了视线,不想看这么血腥的场面。其实这几个魔修只是顶撞她,说出来的话也脏了些。
不过她并不同情,生剥人皮的魔修,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怜悯的。
邪神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但少年声音森冷,在场的所有魔修全都听得清楚:“栀栀,谁敢欺负你,就是这种下场。”
第67章 无所求
星夜低垂, 明月似悬于窗边,歌舞中断的盛宴噤若寒蝉,殿上魔修跪拜了一地, 人人低头垂至华丽地砖,连大气都不敢出。
血肉与骨骼碎裂一地,银白触手嫌恶地甩开沾上的残渣, 玉冕华袍的少年负手而立, 瑰丽眼瞳寒如冰海。
邪神太过高大, 万千触手从衣袍下铺展而开, 就显得k身后的祝遥栀格外瘦小。
但从此所有魔族都不敢轻视这个看似纤弱的少女,无人敢惹。
“栀栀,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邪神回眸看她一眼。
“我知道。”祝遥栀应了一声, 自觉地走到邪神身边, 任由触手缠住她的手腕。
她又被带回了熟悉的高台上,被重重罗帐和屏风遮掩,台下歌舞继续,好像方才无事发生。
不得不说, 能在魔教混上高层,心理素质确实强大。
祝遥栀继续坐在触手上, 有些无聊着戳着那些吸盘玩, 奶白色的吸盘动了动, 像是要吸她的手指, 但又生生忍住了。
旁边的邪神出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吃了?”
祝遥栀瞥了一眼托盘上那几碟还剩大半的糕点, 摇了摇头:“吃腻了。”
这些糕点虽然都合她胃口, 但吃多了总是容易腻的, 仔细一想, 她今天中午吃的荷花酥, 晚上又是一堆糕点,后面几天完全不想再吃了。
至于下面那些魔修吃的东西,算了,她连看都不想看。
邪神单手支着下颌,银睫微掀,“栀栀还没吃饱,刚才只是借口。”
被当面揭穿的祝遥栀哽了一下,“好吧,我刚才只是,呃,想出去透透气。”
有这么明显吗!
邪神看她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明显并不相信。
祝遥栀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她张了张嘴,想圆一下,但感觉越说越露馅,只好算了,低头继续戳触手底下的吸盘。
她其实还是在意朝璃的事情,有疑点她还没有弄清楚。
祝遥栀随便抱了一只触手,像摸猫猫一样摸着,一边思绪放空,视线飘来飘去。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诡丽奇绝的歌舞,落到中间星灯璨璨的浮光中,整个魔域的缩影,她根据侍女跟她讲的大致介绍,努力辨认鬼哭狱的位置。
其实还算好找,这种关押罪犯的地方,祈神节的喧嚣灯火与鬼哭狱无关,唯一黯淡的地方,应该就是鬼哭狱。
祝遥栀记得,那对被朝璃迷得七荤八素的双生教主是天演教的,而天演魔教的魔殿距离鬼哭狱最近。看来朝璃还是对司空玉念念不忘。
“栀栀在想什么?”
她坐着的触手忽然向主座的位置靠近,祝遥栀下意识抱紧怀里的触手稳住身形,避免摔进邪神怀里。
祝遥栀垂下眼帘,极快地敛去所有思绪,说:“在想这个祈神节什么时候结束。”
她弯着眼眸,话语也轻柔下去,就好像在说“我想和你回去”一样。
“快了。”邪神垂眸,纤长眼睫勾着流丽灯火。
祝遥栀放松地倚靠在触手上,说:“回去了我要让侍女给我做夜宵吃。”
邪神淡声问:“栀栀觉得好吃?”
“好吃啊。”祝遥栀点点头,“挺合我胃口的,其实嘴挺叼的,但这个侍女做的饭菜每一样我都觉得很下饭。”
邪神瞥她一眼,似在提醒:“魔域的侍女不会做人族的膳食。”
祝遥栀“哦”了一声:“那我运气不错,这个侍女做的都是我能吃的,而且做得还挺好吃。”
估计是小侍女为了照顾她特意去学的。
“……”少年不悦地睨了她一眼,抿唇不说话了。
祝遥栀:?
她疑惑了,小怪物怎么又不高兴了?她也没说什么跟司空玉有关的话啊。聊吃饭这种日常话题竟然也会踩雷。
祝遥栀还在百思不得其解,而这场夜宴已经趋近尾声。
穹顶正中央的眼睛裂开,露出幽蓝夜空,被选出的少女以身燃火,点燃无数灯展飘向夜空,伴随着某种亘古悠远的低语,如吟如唱,叫人听不真切。
祝遥栀问邪神:“这是在说些什么?”
“祈愿。”邪神话语淡漠。
祝遥栀追问:“他们是在向你祈愿?”
“不止。”少年目光疏冷,像是在看一群可笑的蝼蚁,“只是对未知的愚昧崇拜,掌控他们很容易,只要以他们不能理解的方式杀掉一些人,剩下的人就会对我顶礼膜拜。”
的确如此,千百年来这些魔教朝拜未知的神明,哪怕神明的冷漠一瞥只是降下无数死亡,恐惧反而催生更加狂热的信仰。
祝遥栀摇了摇头,“所以你对这些人的愿望只要已读不回就好了。”
邪神冷漠道:“不读。”
祝遥栀:“……”
所以说,封建迷信不可取,万事只能靠自己。
而邪神垂眸看她,“栀栀,你的愿望是什么?”
祝遥栀心中警觉,弯唇一笑说:“我没有什么愿望好许的。”
她并非毫无所求,恰恰相反,越是真正想要的,就越不能被察觉。
说完她就移开了视线,没有去看小怪物脸上是什么表情。想都不用想,估计又生气了。
虽然邪神没有说话,但刚才还乖乖被她抱在怀里摸来摸去的触手挣脱了她的怀抱,背对着她卷了起来。
像那些炸毛然后不给摸的猫。
还真生气了啊。
祝遥栀没得玩了,只好继续把目光放到台下的歌舞宴饮上。
十方魔教的高层依次离席,如果可以的话祝遥栀也想跟着那对双生子离开,她想找朝璃弄清楚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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