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爹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待到夜深时分,苏妙才回到自己房间。
“玉禾,叫付安过来一趟。”
“唉。”
苏妙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等付安来了才道:“你去问问陆千户,商路的路线,从哪出,哪入都记录下来。”
“他若是不说,你便自己找人手盯一下。”
“是。”
“那你去找玉禾吧。”苏妙摆了摆手,付安脸红了一下,嘟囔道:“属下和玉禾姐姐目前还没心意相通呢,老爷你昨天咋说话我受伤了,让她来给属下上药呢?”
“那你是嫌弃我多事了?”苏妙觉得这个好说:“那我以后就不这么安排了。”
“别。”付安忙吐出一个字,而后又别扭起来:“那啥,老爷要是有这事,您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
苏妙转头看他,八尺男儿这会儿满脸臊红,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屋顶看。
她笑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付安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连忙收回跑远的思绪,正色道:“属下就就去办事。”
说完就赶紧走了。
苏妙拍了拍书,忍不住笑起来。这付安平日里看着沉稳,一遇到这些事就容易害臊,这样还想追媳妇?
不过这事她也不好插手太多。
看了会儿书,洗漱完,苏妙便休息了。
北方的天空星子繁多,今夜大风,晚上的时候夜风呼啸,如同远方野狼的嚎叫声。
等到月上高空,乌云盖月的时候,长临府内一条路上亮起了火把,一个个汉子走了出来,共同来到一处空地上。
等了一会儿过后,有人过来打了个手势,那些人便跟着过去。
随后,一辆辆装载了货物的马车从远处运过来,再向城门的方向运出去。
长长的车队消失在长临府,慢慢的行驶向那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他们将会从那边赚取到大量的银钱以及各类稀罕的货物。
这一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又防备至深,不敢胡言。
翌日难得的好天气,昨夜的大风卷来了落叶,庭院的石子路上到处都是,这会儿丫鬟小厮们正忙着打扫。
苏妙先去给苏安氏问安,陪同她用了早饭,这才去府衙。
今天的府衙异常安静,苏妙走进去之后能感受到他们胶着在她身后的目光。
想来,刘知县的事已经闹开了。
苏妙去了她的书房,拿了邓州的宗卷继续查看。
这上面记录了邓州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物,明面上的就这些,而那些暗地里的,也只能是暗地里的。
正看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苏妙看向推门进来的刘同知。
她面露惊讶:“刘同知来找本官有何要事?”
刘同知微胖的脸上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儿在滁县出事,不知大人能否与下官说一下那天发生了何事?”
苏妙将卷宗收起来,面色沉重:“刘贤弟的死,我也很难受。刘大人不想笑便别笑了。”
刘同知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沉沉的看向苏妙。
苏妙酝酿了一下,这才开口:“当天刘贤弟赠送了本官一个美人,那天酒喝多了。本官去营地的时候,那美人被陆千户抓住,说那美人企图偷盗兵符!”
说到这,苏妙一脸愤怒。
“那美人被严刑拷打,最终只能招供。”她收敛了笑:“刘同知,她可说是刘贤弟指使她来偷盗兵符的。”
“这是污蔑!”刘同知一脸愤怒,“嘭”的一声跪下:“大人明鉴!”
戏做够了,苏妙单手撑起下巴,眼帘微阖:“刘大人,那女子咬定了是刘知县派她来偷取兵符。”
“大人,您何不想想,我儿怎么可能只派一个弱女子去偷盗兵符,这是死罪啊!”
刘同知深深的叩下脑袋。
“你说的很对。”还不待他缓下一口气,苏妙又叹了一口气:“谁叫,发现了同伙呢?”
刘同知又换了语气:“那肯定是我儿被蒙蔽了!”
苏妙忍不住笑出声,而后又在刘同知抬起头的时候收起笑容:“按照刘同知的说法,令郎一片丹心照玉壶,如此纯洁无垢了?”
刘同知再次拜下,不再说话。
苏妙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大人……”
“下去。”
苏妙继续查看宗卷,看也不看刘同知一眼。
刘同知只好出去,今天一来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倒是被苏妙阴阳怪气的恶心了一顿!
他吐出一口气,平静了心绪,这才走了出去。
他一去大厅里面,便有官吏过来问好,刘同知淡淡的应了。
应付完这些人,他转头就去了陆家。
陆子秋当真是个好样的!
去了陆家,却迎头吃了闭门羹。
守门的小厮道:“刘大人,咱老爷外出忙活去了,您要不过段时间再来?”
刘同知气得够呛,甩袖离开。
回了府就看见老妻哭得眼都肿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怎么就落在了他身上!
“老爷,你要为我们的儿子报仇!为我们的儿子报仇啊!”
“会的,会的。”刘同知给老妻顺气:“你先缓缓,别气急了。”
“老爷啊!”
………………
与刘府的沉闷的气氛不同,刘同知一出去,办事的官吏便相互看了一眼。
不管刘同知怎么掩饰,他的脸上还是能看出些痕迹的。
心知肚明,各自却闭口不言。
苏妙依旧清闲了一天,并且接下来的几天一如既往的清闲。
直到陆千户找了过来:“大人害得属下好惨。”
苏妙笑道:“本官只是实话实说。来找本官有什么事?”
陆子秋想当墙头草左右逢源,她是不允许的。
“那女子招了。”
“签供画押,那便行了。”苏妙将看完的宗卷卷起来:“可是还有什么事?”
“那女子说,刘知县专门开了一处庄园,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被拍花子拐来的。”
苏妙翻看宗卷的手顿住:“这事你先暗地里查,最好能摸清楚他们把人送到了什么地方。”
“是。”
“陆大人……可别让本官失望啊。”
陆千户抱拳行礼:“属下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妙轻笑,继续翻开宗卷查看。
陆子秋见此便悄然退下。
如此过了几天,付安那边打探清楚了。
“每隔半月,城内便有好几户大户半夜的时候会安排人运东西出城。”
“他们的方向是哪?”
“出了长临府便一路向北,更多的属下便不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
付安退下,苏妙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此事不好做。
若是直接拦截,便会让城内参与的大户全都联合起来反抗她。
但是不做又不行。
这邓州的官员,到底有多少是参与其中的?
禹县百姓的死不能不算,前一任知府……前段时间也被斩首了。
转动扳指的动作越来越快,苏妙心里却越来越冷静。
这事不能急,要动手便要将刘同知一伙人直接捶死才好。
等到下一个半月的之后,苏妙当天晚上待在城外,目送着一车车货物远去。
夜风凉寒,转眼她到邓州已经一月有余。
“老爷,下面传来消息,邓老的后人找到了。”付安的声音随着寒凉的夜风飘忽。
邓老是前任知府,在苏妙上任前三月便被送与赋都斩首。
苏妙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到树枝横空斜在上方,枝干上还站着几只鸟雀,而它们的身后是月亮:“如何?”
“是在流民中找到的,开始的时候并不敢认,过了几天这才说的。”
“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付安沉声道:“有,不过…………”
“不过?”
“他要求谋个小吏的缺。”
苏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应下:“告诉他,若是成了,自然有。”
“若是败了,那就没命了。”
“是。”
夜深露重,脚下的草叶已经凝上了些许水露,鼻尖冷得有些僵硬。
苏妙摸了摸身上的衣裳,上面已经微微有些湿润。
回去的时候得灌上一碗姜汤,免得生病了。
邓州白天的时候万里无云,天空中的太阳照得人脸刺痛,晚上的时候却又冷得如同深秋。
照例去了府衙,今天却罕见的有人过来说:“甫县遭遇匪患,知县恳求大人出兵镇压。”
“匪患?”苏妙捏了捏手上的扳指:“历年邓州并没有匪患,只有无穷无尽的胡人、鞑子,狄族。”
说完看向面前的徐大人:“文书呈上来。”
徐大人心里一紧,将文书双手呈上,咽了一口唾沫:“此事确实属实。”
苏妙拿过来看了一眼,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将文书扔下,沉声问:“长临府数十里以外的流民是怎么回事。”
既然探出了枝头,那她便敢扯住。
徐大人脸色微变,嗫嚅着不敢说话。
苏妙轻哼一声:“怎么?本官瞧着你们夜夜笙歌,原来还知道外面有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饿着肚子啊?”
“合着,你们拿这个文书,是觉得本官什么也不知道?”
“下官自是不敢隐瞒。”说完他又说不出话来,苏妙瞧得厌烦:“把陈通判叫进来。”
“是。”
徐大人连忙出去,这事可真不好做。
他面对着苏妙就感觉压力极大,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通判正在处理事物,听到徐大人喊他还有些惊讶。
“大人叫我把你叫进去。”
陈通判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大人?”
苏妙抬头:“陈通判,坐。”
陈通判打量了一下苏妙的脸色,这才坐下:“不知大人找下官有什么事?”
苏妙将方才徐大人递给她的文书再递给陈通判:“你看看。”
陈通判疑惑的接了过来,待看清上面说的什么事,沉吟片刻道:“大人这是?”
“看不出来?”
“恕,下官愚钝。”陈通判神色恭谨,苏妙瞧着他这样子却想起了第一天见到的时候他缩着脖子站在刘同知身边的样子。
“那本官就直说了。”苏妙搁下毛笔:“上一任知府邓老因禹县的事情被送至赋都斩首,这期间邓州的事物是由你与刘同知办理。”
“本官才来邓州,许多情况不明。这段时间也并未随意插手事物,只翻看了邓州的宗卷。”
“从农事,刑事等宗卷皆翻看完。近些年邓州可以说是风调雨顺,除了每年鞑子南下侵袭,便无外力侵扰。”
随着苏妙说得越多,陈通判心里越是打鼓,放在腿上的手也不有得蜷缩捏紧。
“鞑子南下一共有五次破城,一次便是最近的禹县。”
“本官将发生过灾事的县城排除,又查看了农事宗卷,翻看了近些年的税银上缴情况。”苏妙将话说完,这才看向已经变得坐立不安的陈通判:“陈大人,你来说说为何除了那些县城,却还有许多的县城百姓流离失所?”
“甚至到了,需要军队镇压的程度?”
陈通判抬头看向苏妙,好一会儿才从紧缩的喉咙里吐出话语:“大人……这不是、知晓吗?”
——
作者有话说:
希望明天书籍评分不要下跌。感谢【君倾*「开学中」】、用户4296530815、卿欢、用户201926621 、398425758、 玖卿的点赞。感谢 用户102517871、莲l1、安好的催更符。感谢莱恩·林德·雷欧纳、莫玖笙的爬山邀约。谢谢
第203章 为官(26)
“知晓?”苏妙转动了一把扳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觉得本官会知晓什么?”
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玩味的看着他,陈通判感觉整个人都被苏妙把控在手里,他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选择,她好似都一清二楚。
这人……太善于心计了。
陈通判低头不言,苏妙停住转动扳指的手。一声一声的轻叩在书案上,发出“噔噔”的声响。
“陈大人……最近在忙儿女亲事,看来似乎也情有可原。”
陈通判猛然抬头看向苏妙。
苏妙轻笑,微微俯身前倾:“是与柏家,对吧。”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陈通判呼吸微滞,继而他又听见面前的人说:“这么着急做选择,确定不多想想?”
她知道!
心头巨震,陈通判感觉自己背后浮上一层白毛冷汗,这么一会儿竟是口舌干燥得不行。
苏妙给他推上一盏茶:“不急,慢慢喝。”
陈通判抖着手接过,茶杯与杯托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却无法顾及。不管茶水滚烫与否,猛地灌下,须臾才长出一口气。
半晌,他哑着嗓子道:“既然大人知道了,那也知晓我们到底在为谁做事。”
“本官只为圣上做事。”苏妙微微后靠:“圣上正值壮年,陈通判还用本官说吗?”
陈通判停顿一会儿,咬牙道:“大人又怎么知道,不是这一位上位呢?”
苏妙嗤笑一声,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
她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既然如此,这事你与徐大人去做。”
“陈大人,本官等你们的好消息。”
将文书扔到他面前,陈通判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妙。
他手上没有兵权,苏妙一来一府兵力全在她手里,不给人,这让他如何做!
“为主子收拾烂摊子,不是应当的吗?”苏妙拿起毛笔,再次打开宗卷:“既然无事陈通判就下去吧。”
“大人!”陈通判觉得苏妙变脸太过突然,开始的时候他应当想拉拢他的,前后不过一刻钟这人就变脸得如此彻底!
“怎么?”
陈通判前面被苏妙压制下来的心惊胆颤尽数化为火气,他怒声道:“大人如此和让我等去送命有何区别!”
苏妙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直教陈通判头脑瞬间清醒。
他想起城外的那些百姓,他们做的事与让他送死有何区别。
她这是在一报还一报!
瞧着他的样子,苏妙笑道:“陈大人放心,不管捅出多大的篓子,本官都能解决。”
陈通判捏紧了文书,沉默不语。
109/155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