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言自己也在电话里哭哭啼啼跟我抱怨,说什么难怪跟他做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原来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笑死,他要是能力好一点,我也不至于总觉得索然无味啊。”
闻言,方舟不由噗嗤笑出声。不管杜依在外表现得多么雷厉风行,在自己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熟悉的满嘴跑火车的旧友。
“不过有一点不是谣传,我的确很爱你,舟舟。”
“咦~怎么忽然说这话?怪肉麻的。”见好友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方舟只好妥协,“我也很爱你,依依。”
话音刚落,一声刻意的清喉咙声从身后响起。
方舟回头,迎上一道警觉犀利的目光。
大概是听到了她们二人的告白,诺亚神色不悦,快步上前,勾住女友的腰,结结实实地吻了一记。
方舟欣然回应,“累不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在你身边睡得沉,安稳又踏实,不需要多睡。”他的情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信口吟来。
被秀了一脸恩爱的杜依笑问:“你这是打算搬来住了?”
诺亚拿探询的小眼神看向方舟,等着她表态。
“昨晚不是已经答应过了么?”
“咦~”杜依做出一副被好友娇嗔语气肉麻到的表情,紧接着笑说,“最近运气真是爆棚,想啥有啥。我打算搬去安东的公寓住,可又觉得把你一个人丢这儿总归不好,本来还在犹豫要怎么跟你开口商量。”
“没事,”方舟将手里的碱水结喂给饥肠辘辘的男友,“Mia圣诞假之前就回了吧?要不我先搬去你那儿住?之后再慢慢找房子?”
听得她的问话,又见她认真的眼神,对于同居一事,诺亚终于有了实感。
事不宜迟,Mia回程当日,方舟便和布蕾一道带着搬家师傅登门。
“布蕾她一直跟着我,你得安排一间房间给她。”
屋主很好脾气地笑着,“没问题。”
还未真正入住,屋内倒先一步留下了属于方舟的印记。梳妆台上已摆上一溜她惯用的护肤和化妆品,浴室里也备齐了她偏好的洗护香型。
方舟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都提前准备上了?”
并不想把她的话当真,可诺亚依旧替她购置齐全。
“只是方便你过夜,没想着你真会搬来。”
主卧硕大的衣帽间已空出大半,方舟将她带来的衣物统统挂上。
被鸠占鹊巢的人丝毫不恼,还主动上前帮忙整理收拾。
入住第一晚,诺亚撸起袖子下厨,以示欢迎。
方舟倚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他处理刚送上门的活鱼。刮鳞片,清内脏,改刀,一系列动作流畅熟练,像极了海鲜市场的卖鱼师傅。
幸运吃白食的人不忘给忙碌的厨师提供情绪价值,语气夸张地赞叹:“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不会的都可以学,一学就会了。”
担心贤惠的他仍抱有结婚的念头,方舟玩笑着试探,“田螺先生,你那么能干,可不可以考虑嫁给我啊?”
正调制腌料的手一顿,诺亚一本正经地回:“不可以,伺候你怪吃力的,还不讨好。”
方舟点头,觉得他评价得很是客观公正。
诺亚轻哼一声,玩笑说:“你要是想找个会做饭的结婚,不如考虑你那位顾师傅,人家最近刚离婚。他脾气好,能忍得了你。”
不过数周,她身边的一众人他全都结交熟稔。
“非得这么损我么?”
田螺先生一脸嫌弃,“准备起油锅了,快把门关上,忙你的去吧。”
不多时,三菜一汤陆续端上桌。正准备起筷子,门铃忽然响起。
诺亚起身前去应门。
片刻后,一声熟悉的尖锐喊声窜入方舟耳朵:“请问方舟她住这儿么?”
辨出母亲邹林的声音,方舟赶紧起身迎接。
“刚去你家,听管家说你搬了住处。”邹林上下打量一番女儿,眼里露出难得的担忧,“你没事吧?”
大约是听闻了网传的谣言,特意赶来探望。
自打邹林四度离婚后,她忽然转了性,对于女儿的事格外上心,热情关切得方舟直到现在都有些无所适从。
“我没事。”
邹林将她抱了个满怀,“谢天谢地,有杜依陪你一辈子,我就不用担心你会孤独终老了。”
方舟哭笑不得,“你也信这谣传?”
与此同时,她也不由感叹母亲超乎常人的包容心。
方舟将谨慎让到门旁的诺亚拉回身边,“不过我的确有了陪伴的人。这位是我的男友,何诺亚,之前在德国的时候我们就交往过一段时间,最近又复合了。”
诺亚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介绍惊愣住,而后弯腰礼貌问候:“伯母好,我是方舟的男友,何诺亚。”
邹林敛住震惊的表情,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陌生人。个头不高的她踮起脚,抬着双手拉扯诺亚的脸,扒拉开他的眼皮查看一番,又拿指尖毫不客气地顶他的鼻尖。
“妈,你正经点成吗?看活人又不是看牲口。”方舟大囧,拽着母亲的手准备进屋。
诺亚温顺乖巧地笑着,心中纳罕:淡漠冷然的方舟,怎么会有这样一位毫无边界感的乐呵母亲?
“没事,您随便捏。”
临时来了位客人,诺亚回厨房又加做了一道快手炒菜。
邹林这才悄声跟女儿解释她方才的无礼行为,“这男孩子长得未免太好看了,看着都不像真人,想试试他有没有整过容。辛教授在课上说,男子整容是一种特别没有自信的表现,没自信就容易把消极负面情绪转嫁到妻子身上,容易发生家庭暴力。”
邹林当年结婚得早,大学肄业,近来开始重修开放大学的心理专业课程,对她的客座讲师崇拜得不行,恨不得把他说的每句话都当作至理箴言记在心中。
方舟哭笑不得,“这个理论根本没有科学依据,你别啥都信。”
“这男孩起码脾气不错,我那么弄他都没坏脸色。”
她望向诺亚的眼神中透着欣赏,和天性消极的方舟不同,邹林总能在男人身上发现闪光点。
近来表情达意的时刻多了,方舟颇自然地开口说:“谢谢妈。”
“为了什么?”
当年邹林算是下嫁给了方越,得了邹家的资助,方越才有资源和人脉创立方禾。外公去世后,手里方禾的股份都留给了女儿邹林。
在方越中风入院后不久,长年置身公司事务之外的邹林也回了公司,给刚走马上任的女儿保驾护航。
回国后,邹林重新结交旧时的友人、昔日的同窗,疏通关系,重新搭建起外公在世时候的那些人脉关系。和方舟不同,习惯交际场面的邹林应酬起来很是得心应手,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被热络的她哄得开怀。
“这几年方禾在获批临床许可,新产品准入方面都没碰上任何障碍,产品进收费项目,收费编码也都下得顺利,多少都有你的功劳,不是吗?”
“这些怎么可能是我几顿饭、几口茶就能解决的?我可没帮上什么忙,是你手下人处理得妥帖,做事合规,跟我关系不大。”
这几年来,方舟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不是真傻,只是乐意做个傻子,天真烂漫地活着。
素来不喜欢严肃的话题,邹林故作轻松地玩笑:“所以你这是搬来跟诺亚同居了是么?我是不是可以等着抱孙女了?”
方舟如实相告:“我不打算有孩子。”
邹林面上的笑容凝滞,“这事你和诺亚商量过吗?”
“我俩是一样的想法。”
方舟本以为会挨批评、受教育,不想邹林却是如释重负。
“那就好……”
“我以为你会催……”
“对于生育,我没有什么执念。你可以选择生,也可以选择不生,两者皆是一种人生体验,最终的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选择适合自己的就好。我在的那个年代大家都随波逐流,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当母亲的天赋,我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还连累了无辜的你。”
突如其来的道歉,令方舟倍感无措。她对所有人都不抱有任何期待,对一切的关系都淡然处之,因此诺亚当年不加掩饰的热切才会让她一度慌乱不安。
好在如今的她不再排斥推心置腹的交谈,“我从来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明白这只是天性使然,不是你有意为之。”
“如果你们决定好了,就要做好日后养老的规划安排。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妈都会支持你。”
方舟鼻头一酸,“听谢桢说,他父亲并没有再找寻新的交往对象,也很后悔当初不该因为异地就仓促提分手……你该有自己的人生,不用被任何人绊住。”
第96章 年年 (下卷完)
新年伊始, 诺亚在方禾办公楼附近购置了一处滨江大平层。碍于他的外籍身份,尚不符合购房条件,购房合同和房本上仅留了方舟一人的名字。
诺亚心知肚明, 即便有了这住处,她真想走的时候依旧会潇洒离开, 不会在意这处房产的归属。可起码有了一处固定的纽带,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没法再像从前那样轻易断联。
可对于缺乏安全感的他而言,亟需这样确定的联结,以免被没来由的不安感蚕食。
他自学CAD设计,绘制出新公寓的平面图, 只等年后装修师傅回城即可开工。
犹记得数年前制作情侣对戒时发生的不愉快, 方舟留心安抚, “装修的事我从头到尾都没过问, 不是因为我不在意,只是我完全信赖你的眼光。”
“我明白。”
只消简单的话语就能把狗毛捋得无比服帖。方舟近来说得频繁,听的人也很是受用。
“下周路易会来看我, 预计会在我这儿住三晚。想跟你商量下,看能不能麻烦你暂时去你母亲那儿住几天。”
见方舟握持筷子的手顿住, 诺亚又改口说:“算了, 不折腾你, 我替他定酒店吧。”
这位儒雅迷人的长辈,方舟只见过两回, 印象中都不怎么愉快。头一回她模样狼狈,一脖子的红痕,场面相当尴尬;第二次见面则气氛紧张,他劝说她离开自己的孩子, 口吻温和但意态坚决。
方舟放下筷子,犹豫片刻后问:“你不打算让我见见你父亲?”
闻言,诺亚略显惊讶,“当然有这个打算,只是不确定你的想法……”
方舟颇为郑重地提议:“除夕那晚原本约了我母亲,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可以一起吃顿饭,你认为呢?”
压抑住内心狂喜,诺亚淡淡地回:“没问题,但得先询问下我父亲的意思。”
见他二话不说就端起手机,做出拨号的架势,方舟略显不安地询问:“你打算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
“当然是男女朋友啊,不然呢?”
在方舟记忆中,路易精通中文,晚餐时却频频探身,用德语询问方舟,她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同样的,邹林明明可以用英文交流,但也缠着诺亚给她做翻译。
两个小辈的脑袋在两种语言模式之间来回切换,一顿饭下来,竟有种做了一场交替传译的疲惫感。对视一眼,同时扑哧一下笑出声。
四人共饮,一瓶柏图斯很快见了底。诺亚亲自下到地下室酒柜去取新酒。他心情极佳,一路上嘴里轻声哼着哥德堡变奏曲。
取好了酒,回身上楼时,被悄没声跟来的邹林堵在楼梯口。
“小宝。”也没询问诺亚能否接受这个称呼,邹林自说自话地给他安了这么一个昵称,“我有个带着私心的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我还是得问清楚,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见这位欢脱的母亲难得如此正经,诺亚也郑重地回:“没事,您尽管问。”
“听说你之前经历过严重的交通事故,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得知女儿有这么一个交往认真的男友后,邹林拜托前夫律师谢霖调查,但没能查到他详细的就医记录。
“恢复得不错,目前看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家庭医生把评估报告邮件转发给您过目。”
“好,麻烦你发我看下。谢天谢地,我先前还担心这臭嘴倔丫头会单身一辈子。”
“我会照顾好她,您放心。”
“她心地是好的,就是性子冷淡了些,嘴坏了些,你别太介意。”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诺亚装出一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模样,实则心中窃喜:如今的方舟的嘴根本甜得不像话。
与此同时,在餐桌边上,路易亦在和方舟交谈。
“听诺亚说,你们刚好都倾向选择不婚不育。”
方舟心中警铃大作,以为要接受一番长辈的训诫和思想教育,却不想路易语调平和地说:“如果我能重新来过,我也不希望结婚生子。看到你,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诺亚的母亲。有时会自私地想,假使我们没有婚育,或许我现在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诺亚父母离异之后,他们都没有找寻其他的伴侣,即便在诺亚母亲过世之后十多年,路易依旧形单影只,似乎仍未能走出阴霾。
看着神情颓丧的路易,歉意从方舟心底升起,“抱歉我没有再回德国的打算,你那时提的建议……”
“四年前,我说那样的话,并不是因为对你有任何不满,只是那时候诺亚的情况太不明朗,我不希望他把你困住。是我自作主张,诺亚清醒过来之后也认同了我的做法。我们都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拥有自己的人生。”
抱歉?感谢?方舟一时不知怎样的回应才算妥当。
“他真的很爱你,所以我没有不接纳你的理由,只是希望你别再离开他。他心理脆弱得像个孩子,如果再经历一遭,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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