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皮肉,又涌入他的胸腔。
一路越是往下,就越是炙热。
好似冻僵的人,在冬日吞了一口烈酒。
像一团火一样,直直的烧进了他的心肺。
那火烧化了他的心肠,也烧软了他的唇舌。
“萧蝶,我承认早上我口是心非说错了话。”
“我对你不是利用,也不是拿你做刀刃,我……”
萧蝶拽着他躲过横劈过来的一刀,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万一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他把烧到剩一小节的木柴扔到一个刺客脸上,接着道:“你这个人凶横霸道蛮不讲理,可就算你是穷凶极恶的母老虎,我、我也舍不得你跟旁人走了。”
“所以你能不能先不要放弃任务,你再让我努力努力行吗?”
第168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0
在刀光与剑影中,随春远一边躲一边说。
他是难得的正色。
可有人,却在听见萧蝶的名字时,如同被一柄钢锤兜头砸下。
刀剑碰撞的声音如同隔了棉花,传不进萧玮的耳朵。
而那句萧蝶……
却像被人重复了无数次,带着一阵又一阵的回应,激荡在他的脑中。
相像的样貌,同样的口味,都可以说是凑巧。
那一样的名字呢?
对,还有相仿的年龄,还有扬州……
当初带姐姐走的那些人,就来自扬州!
“姐姐……”
萧玮轻声喃喃,声音细微干涩,像枯竭的树叶,像裸露的河床。
萧蝶身上的血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红的刺眼,红的扎心。
他想冲过去问问她,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姐姐。
她为什么不认他,她又为什么会这一身武艺。
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声破空声响起!
一直没动手的杀手头子找准机会,趁人不备就是一支冷箭!
箭锋,直指随春远!
萧蝶从他搭箭开始,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她有很多种方式拉着随春远躲开,但是她没有。
萧蝶在心里喊了声二蛋,暗暗调整后角度,在冷箭射来时,毫不犹豫的扑入了随春远怀中!
箭头扎进血肉的声音在随春远耳边响起。
在这一瞬间,随春远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萧蝶、萧蝶!”
他怀中的人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软绵绵的往地上滑去。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撑着她,眼泪砸在她肩膀,和鲜血一起落在地上。
随春远眼前一遍遍的闪过刚才萧蝶扑向他的身影。
她义无反顾,她毫不迟疑。
她坚定地,毫无怨言的替他挡了一箭。
他的脑海不断的被这画面侵占。
一瞬间,过去那些和她的刀锋相向,那些不死不休。
都被如今这毫不犹豫和满目血红挤压到了角落。
被屏蔽了痛觉的萧蝶本还在戏中。
突然听见了二蛋的声音。
“宠爱值,十五点到账!宿主宿主,七十三了!”
萧蝶心中笑了一声。
比起宠爱值暴涨,还有一事更值得高兴。
那就是从这一刻起。
他们的关系彻底翻转!
抛开那些威胁和恐惧。
随春远将自愿在她面前屈膝,俯首称臣!
随春远还在抱着她颤抖。
说起来长,实际上不过短短几秒钟。
杀手们觉得她已不足为惧,也没急着收割他们的性命。
萧蝶抬起头,看着随春远笑了笑,心情不错的开起了玩笑。
“你、你信不信……我能一句话,让一个、一个男人替我大杀四方。”
随春远以为她是说了胡话,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
“不用说,下辈子,换我做你的刀刃,我来替你大杀四方,只是这辈子、我是实在不太行,我只能陪你一起共赴黄泉……”
萧蝶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谁要赴黄泉啊,根本没伤到要害。
她不理这个颠公,转头看向了大脑超负荷运行,已经傻了的萧玮,幽幽的道了一声,“小玮啊,姐姐累了,这些人……”
嗤……!
萧蝶的话,就像强制开机的口令。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萧玮已经拔起第一支射进来的箭。
他双眼依旧红彤彤的盯着萧蝶,含着一汪泪欲掉不掉。
可手上却把利箭用力一掷,直接洞穿了杀手头子的喉咙。
“姐姐,剩下的都交给我,伤了你的,一个都活不了。”
“枭五!你要叛变!”
“快传消息出去!枭五叛了贵人!”
“别、别过来!”
……
枭五,是萧玮的化名。
自从他像个尸体一样被人捡了回去,他的名字连同他的过往和他的家人,一起被埋在了过去。
只是如今,萧玮随着姐姐的出现,破土重生。
萧玮回来了。
那枭五又何必存在。
萧玮从来没这么紧张的杀人。
以往他从不怕的。
他死了也不怕,任务失败也不怕。
可如今他怕。
他怕自己动作慢了,今日的消息传出去,惹来更大的麻烦。
他也怕自己死了,他还没多叫几声姐姐。
他像身怀重宝的赌徒,战战兢兢,又兴奋难抑。
一路杀到萧蝶面前。
身后死尸一片。
他扔下手中刀刃,双膝跪下。
眼泪冲掉他脸上被迸溅的血液。
他颤着声,“姐姐……”
萧蝶抬起头,揉了揉他的头发,“乖,姐姐在。”
而在她的余光中,随春远浑身僵直,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下了一上午的雨停了。
转眼间,艳阳高照。
替随春远挡的那箭看着凶险,实则只是皮外伤。
拔了箭,止了血,上了药,萧蝶已无大碍。
只是脱力加上失血过头,还是昏睡了过去。
外屋层层叠叠的死尸,被随春远和萧玮搬走埋了。
屋地被泼水清洗,墙面和其他物件也被擦的一尘不染。
这个过程中,两人谁也没说一句话,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一切都做完了,萧蝶还没醒。
两人不约而同的守着里屋门坐下,开始了男人间的谈话。
“等姐姐好些,我会带她离开。”
“不行!”
“你有什么权利说不行?你个只能让姐姐保护的废物。”
“那你呢?你个被人圈养的死士,你就能照顾她好了?”
“你昨日还说姐姐是母老虎呢!你嫌她凶就别和她在一起,你不配!”
“那刚刚那帮杀手找到这来,是你通的风报的信吧?”
“她跟你在一起,只会继续给你挡冷箭!继续受伤!”
“你别忘了那射冷箭的可是你招来的。”
“你……!”
萧玮瞪着他,恨不得他刚才死了才好。
随春远也毫不示弱,只后悔昨日没赶紧把他打发走。
两人互不相让,直到里屋发出声响。
一瞬间,剑拔弩张的剑收了起来,弩也藏了起来。
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涌进了屋里,围在了床边。
“姐姐,怎么样了?感觉好点没有?”
“蝶儿,饿吗?渴吗?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城里给你买来。”
萧蝶醒了一会儿了,把他们在门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此时,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刚刚你们是吵起来了吗?睡着呢听见声音好大。”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我、我就是和随大哥随便聊聊。”
“对,对,我就是和我小舅子闲聊而已。”
萧蝶:……
装,接着装。
看你们装到什么时候。
第16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1
世上最难以相处的关系其一。
就是姐夫和小舅子。
如果再加个前缀。
就是姐夫和姐控的小舅子。
如果再加。
就是疑似是渣男的姐夫和姐控的小舅子。
再加。
就是疑似是渣男又没给正经名分和与姐姐失散多年终于失而复得的姐控小舅子。
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二蛋都能看出来。
萧玮对着萧蝶,总不由自主的有种少儿心态。
他委屈巴巴,看着萧蝶的伤自责的含泪。
“姐姐到底什么时候认出的我?”
萧蝶轻声道:“一开始就认出来了,离家时我已经十岁,你们的模样我又怎么能忘,而且你随大哥替我打听过,说你进了书院读书,只是天赋差了些,考了两次都没考中秀才,所以见你书生打扮,又听你把玮字拆成了王韦做化名,就确认了是你。”
一旁听着的随春远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偏过头,装作无事发生。
萧玮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既然你认出我了,怎么不认我?”
“我以为你只是普通书生,认了你,岂不是害了你?所以一开始,我没开口留你,只想让你收了银子进京,如果我能活下来,以后总有机会相见,只是在你们互相推诿时,我看见了你手上的厚茧。”
“那不是握笔的位置,那是持剑的位置。”
“我猜到了你和于家是一伙的,所以才开口留你,我是想看看我弟弟如今成了怎么个恶徒,又是如何替旁人卖命的。”
说到最后她语气渐冷,吓得萧玮缩了缩脖子。
“姐姐,我错了。”
他老实认错,像个鹌鹑。
“爹娘和大哥呢?”
她问完,屋内安静了一瞬。
随春远想说话,萧蝶横过一眼,触到她那眼神,随春远心中沉了又沉。
瞒不住了。
萧玮低着头,把她的背角掖了又掖,“他们、他们在家呢,就我不学好,没考上秀才,干脆弃文从武,学着别人做了杀手,姐姐,你想怎么打我?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萧蝶声音平静如深潭,“娘身体怎么样了?”
“好着呢。”
“大哥可娶妻生子?”
“还没呢,你也知道大哥性子,根本不会讨小娘子欢心。”
“那大哥可学了什么手艺?”
“学了,现在是十里八乡最厉害了猎户。”
萧蝶问一句,萧玮低着头答一句。
只是手上一直忙叨着,几乎要把被角攥出褶子。
随春远站在一旁,随着他们一问一答,只觉得脖子越来越凉。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凝结。
萧蝶坐起身子,说道:“小玮,你还是没变。”
“什、什么?”
“从小到大每次说谎,你都要装作手上很忙。”
“姐、我……”
“我很好骗吗?随春远?萧玮?”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姐,你别生气,我没想骗你。”
低着的头终于抬起,萧玮已经糊了一脸泪水,一张嘴,哭声终于压制不住。
“姐,家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了,爹、娘、大哥,都死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伤心……姐,咱们早就没有家了。”
少年趴在萧蝶腿上,发出迟来八年的哀嚎。
八年前他恨不得自己一起死了。
却掉不下一滴眼泪。
如今在姐姐面前,他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萧蝶抚着他的头,叹了口气,“我早就猜到了,我也知道你是怕我伤心。”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了随春远。
“那你呢?你也是怕我伤心吗?”
一股凉意从地面冲进随春远的体内。
他望着萧蝶的眼睛,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塞。
半晌后,他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啊,第一、我猜想,你如果知道,恐怕会哭上几日,所以我自作主张骗了你,只是没想到你弟弟还活着,还碰巧遇见了。”
他想说的是第一世,她哭了好几日。
可碍于萧玮在场,他临时换了个说法。
萧蝶听懂了,心中却对他的怀疑更深。
自己不是那菩萨心肠。
原主的家人身故。
她会替她报仇,会替她安葬。
却不会连着哭上几日。
随春远在撒谎。
他看自己现在和萧玮一起伤心,就拿第一世做托词,以为原主的记忆能够影响她的感情。
但其实她就算继承了全部记忆,她也不会真的投入进去。
家庭的温暖,亲人之间的情谊。
她自己都从未感受过,又怎么能因为一段记忆就感同身受。
她不过是在合格的出演一个姐姐。
她一直没拆穿萧玮的身份,也只是想暂时利用他让随春远吃醋,好方便自己刷好感度罢了。
她用原主的身体,她报原主自己报不了的仇。
她们两不相欠。
她没有义务搭进去自己本就稀薄的情感。
她于萧玮而言会是一个好姐姐。
但只能是演出来的。
而随春远怕自己知道家里的情况,竟然不惜一个谎接一个谎。
他既然不是因为怕自己伤心,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原主一家的死,和他有关。
或者说,和他最在意的随家有关。
萧蝶心中思量良多,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扯动嘴角,隐隐透出丝笑,回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
还不知道的,进了京也就知道了。
不管圈子绕的再大,一切也都会归于原点。
萧玮哭过一场后,萧蝶问起他的来历。
他不是于家的人。
准确来说,于家和他一样,都是那贵人养的狗。
可能是于流和第一批刺客的死,刺激了于家人。
于松石怕截杀失败,被迫向萧玮口中的“贵人”寻求援助。
所以他来了。
至于“贵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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