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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淑宁失笑，循声转过身子：“谁教你的？”
傅君意抱着他开怀朗笑，捏着他的小脸道：“烨儿真聪明，去找妍妍玩去吧，父皇和母后有要事做呢。”
烨儿被宫人抱了出去，殿内只余烛火声。
傅君意让众人退下，拿过了旁边锦盘里的玉如意，他缓缓挑开郑淑宁的盖头。
郑淑宁今日看见他还有些紧张，坐在那里愣愣的瞧着他。
傅君意去桌前倒了合卺酒，递了一杯给郑淑宁，他轻声道：“阿宁，该喝合卺酒了。”
郑淑宁接过来，和他缠着一饮而尽，傅君意抵着额头，低声问道：“知道下面该做什么了么？”
郑淑宁摇摇头，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有些痒意，她看到傅君意黑沉沉瞳孔的里面都是她的倒影。
傅君意轻轻吻了她唇角，触及即分，他眼里炙热的情愫几乎将她溺毙。
郑淑宁脸颊乃至脖颈都染上潮红，她软声询道：“是什么？”
他给郑淑宁扯下凤钗，一头的珠翠被他轻柔的卸下，满头青丝散落，女子在昏睡的灯影下美艳的不可方物。
郑淑宁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却见他起身，在旁边锦盘上拿过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重新挨着她坐下。
傅君意挑了一缕青丝割下，然后又截断自己的黑发，放在一起系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如获珍宝放在两人眼前。
郑淑宁懂了他的意思，目光落在两人纠缠的发丝上，朱唇轻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傅君意眸色缱绻炙热，他把东西放好，然后抱人入怀，轻轻啄吻。
“阿宁，遇见你，我才知情爱滋味，答应我，永远陪我走下去好吗？”
郑淑宁浅浅一笑：“阿宁永远陪着夫君。”
傅君意眸色渐深，看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再也忍不住吻了下去。
郑淑宁热烈的回应他，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夜色刚落幕，他们还有漫长时光。
***
正德十一年新年第一日，傅君意正式下诏，册立五皇子傅景烨为太子，入住东宫。
又册立东宫属官，命重臣教导之。
正德十二年的春日，傅君意下令宫内不再选秀，天下哗然。
第二天晨时，朝臣上奏，请他收回成命，傅君意拂袖退朝，极为不悦，回宫后重重惩治了带头的几位朝臣，这才无人劝诫。
岁月如流，一晃经年而过。
帝后恩爱非常，羡煞了世人。
郑淑宁察觉身体不对时是在正德二十年的秋日，她心悸不安，怕傅君意担心，悄悄喊来了徐太医。
徐太医已为院判，这些年一直为郑淑宁调养着身体。
他细细给郑淑宁把了脉，在殿内沉默良久，郑淑宁察觉不对，屏退殿内的宫人。
她唇色有些苍白，轻声问道：“徐院判，本宫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徐院判跪地沉声道：“微臣无用。”
郑淑宁的心沉入谷底，她紧攥手指，询问道：“徐院判但说无妨。”
徐院判一脸的沉痛：“娘娘当年中毒本就亏损严重，又接连有孕，产后更是伤了身子，这些年微臣虽然给娘娘细细养着，可终究…”
郑淑宁脑中轰鸣，她眼尾发红，声音微颤：“本宫还能陪他多久。”
即使做足了心里准备，却还是被吓到，徐院判走后，她良久都回不了神。
半年，只余半年。
温热的泪漱漱流下，她整理好情绪去见了傅君意，太极宫里，傅君意见她来，连忙拉着她在榻上坐着。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在脸上没有留下片刻痕迹，反而更有成熟韵味。
他笑着望她，“怎么这个时间来啦？”
郑淑宁忍住泪，依偎在他怀里，低声道：“突然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傅君意轻抚着她的脸，“好娇气，明明今天早晨才见过。”
郑淑宁佯装生气：“傅郎不允吗？”
傅君意抱着她开怀大笑：“自然允许，阿宁做什么都对的。”
郑淑宁心里难过的要死，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面容，一刻也不愿离开。
她太不舍得了，这样的岁月才过了十年，妍妍如今不过十岁，烨儿也没大婚，最重要的，她还没有陪够他。
可她的身体还是一日日衰败下来，起先还能瞒住，冬日来临，她缠绵病榻越发虚弱。
在一次送傅君意去上朝时，昏迷不醒，傅君意抱着她惊慌失措。
等她醒来，殿内榻前围了一圈的人，一个个眼眶通红，唯不见傅君意。
小桃搀扶着她，在宫内的佛堂里寻到了他，他跪在佛像前，在郑淑宁怀里哭的一塌糊涂。
她走的那一日，是个明媚春日，彼时的良妃，昔日的瑛贵嫔在她榻前哭着骂她，质问她为什么扔她一人在这宫里。
后来，傅君意来了，他在殿门口不敢进来，郑淑宁看到泪流不止的他，心疼不已，听到他说：“郑淑宁，我随你一起去。”
郑淑宁临走前用尽力气在他虎口狠狠咬一口，伤口血肉模糊他全然不顾，只在她耳边呢喃哀求。
她气若游丝，目光眷恋的看着他，似乎要把这个人记在骨髓里：“不要，你好好的活着，听我的话，下一世我来寻你。”
傅君意抱着她逐渐没温度的身子，哭成了泪人。
正德二十一年三月初六，云朝皇后郑氏薨逝，年仅三十二岁，谥号明懿皇后。
皇后逝，帝大恸，辍朝九日，此后年年岁岁，哀思不已。
正德二十六年，太子亲政，迎娶兵部尚书嫡女何氏为太子妃。
大婚三月后，帝传位于太子。
正德二十六年冬日，太上皇寝宫内响起压抑的哭声，傅景烨跪在最前面，看到父皇手里攥着的青丝，哭的难以抑制。
这几年，父皇一个人太苦了。
傅君意看着他，轻声道：“烨儿…别哭…你母后等我许久了…再等下去，我怕她不开心…”
他轻轻阖了眼，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正德六年那个明媚的春日，他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殿内的秀女，始料未及的撞进一双惊喜的清眸，从此，她所在才是心安处。
他最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阿…宁…”
正德二十六年十二初九，太上皇驾崩于行宫，时年四十七，是为嘉宁帝。
云朝史书记载：帝与明懿皇后伉俪情深，明懿皇后薨逝，帝日夜哀思不已，郁郁成疾，与后合葬于帝陵。
——
（正文完）
第271章 江挽番外
江挽出生于北境一个将领家里，她自幼长的可爱，在父母千疼万爱下无忧无虑的长大。
北边风霜严寒，甚少有她长的这么好看的姑娘，他们总是说，她是有好前程的女子。
好前程出现在她十五岁刚及笄那一年，太子傅君意需要拉拢各方势力，在父母的千恩万谢下，她被送入了东宫。
殿下并不常进后院，他性子冷淡，很多时候宿在前院。
东宫里的岁月可真难熬啊，后院里这么多女人，每个人有不俗的出身，都争破了头，想一步步向上爬。
只有江挽不想，在无声的争锋中，她只想安稳度日，直到遇见了徐归怡。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渐好，逐渐日日都黏在一起，她心里喟叹，至少在这深宫里也算有一个慰籍，至少，自己不那么孤独。
从东宫到后宫，自己原以为日子会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度过，她们不争不抢，至少能平安顺遂。
可她来了。
正德六年的一场选秀，彻底改变了她和徐归怡的日子，她长得太好看了，即使在这美人如云的后宫里，也极为出挑。
那张明艳的脸，让人过目不忘。
她果然得了皇上欢心，一连几月，皇上召幸最多的就是她。
请安时，那些人越发眼神不对劲，一个个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她急冲冲的拉着徐归怡，在一个御花园里喊住了她，她笑着转头，脸色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我们会和她搭话。
每每想起这一次，江挽都感慨，幸好那一日她叫住了郑淑宁，这是她们数十年友谊的开端。
郑淑宁渐渐喜欢往启祥来寻她们一起，彼此开始交心。
因为她的缘故，皇上把景安放在启祥里养着，醉酒的那个冬日，她迷迷糊糊被徐归怡拉着回了宫。
看到了殿内站立不安的小孩子，他长的粉雕玉琢，别提有多可爱，徐归怡一路上的骂骂咧咧也戛然而止。
轻轻环住他，生怕碰碎了。
那个夜里，她哄睡了景安，来了偏殿里，在她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在这深宫里，有自己孩子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可她们确确实实要陪一个孩子长大了。
江挽想，她愿意给出她的一切，换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后来，郑淑宁一路晋升，等生下烨儿时，已贵为淑妃，掌六宫之权。
她树大招风，宫里不少人都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没想到，伤害她的人里居然有徐归怡，她发疯般质问，却等到了徐归怡冰冷的尸体。
后来，她带着景安搬到了未央宫，一起和郑淑宁做伴，只过了几个月平静生活，郑淑宁就被立为了皇后。
大典之上，她看着郑淑宁和皇上彼此柔情蜜意，心里真心为她高兴。
幸好阿宁，有个知心郎君，不像她一般，活生生葬送在后宫。
十年里，她们常常做伴，孩子们成长的很快，景安和烨儿每日去上学，她们两个就哄着妍妍。
夏日去行宫，秋日去围场，皇上终于忙完前朝的大事，四海升平之际，也会带着她们去江南。
终于不再是宫里的枯燥生活，江挽觉得她们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可谁知，这样的好日子不过过了十年。
正德二十一年的春日，她看着躺在榻上的郑淑宁手足无措，在那个春日里，她几乎夜夜抹泪。
可终究挽回不了她。
她走后，皇上把她封为了贵妃，掌六宫大权，抚养着妍妍。
他则没日没夜的在前朝布局，江挽知道，若不是因为阿宁遗言，他早就随她去了。
景安封王那一日先来了未央宫。笑着把圣旨递给她，柔声道：“母妃，儿臣去求父皇，接你出去好不好？”
她淡笑着拒绝了，她答应了郑淑宁，好好抚养妍妍呢。
直到烨儿大婚，皇上终于撑不下去了，他实在太思念阿宁了。
在行宫召了孩子们一面就去了，妍妍彼时刚及笄，她哭着问：“母妃，父皇说去寻母后了，他们真的能遇见吗？”
江挽给妍妍擦着泪，轻声道：“会，下一世他们还在一起，妍妍放心。”
这句话真不是空穴来风，这几年，傅君意掌控朝局的同时，似乎最爱与神佛打交道。
他在大昭寺内起了一座塔，日日夜夜让人为郑淑宁祈福，有些东西传到了她这里。
他折损今生福祉、帝王寿命请大师做法，以盼他和阿宁来世相遇。
妍妍泪眼模糊：“那下辈子，妍妍还要当父皇母后的孩子。”
江挽轻轻抚着妍妍的发丝，轻声道了声好。
烨儿即位，尊她为皇贵太妃，把她安置在历来太后的居所—建章宫。
她日日给妍妍寻摸着夫君，妍妍在她怀里撒娇，说不想离开她。
江挽这一生似乎都在别离，唯有这次是高兴的。
她看着妍妍风风光光的出嫁，她哭的狼狈，皇后何氏过来轻声安慰她，只有她知道，她终于能在郑淑宁牌位前，有底气的说一声：“阿宁，你闺女被我养大了，你托付给我的我做到了。”
景安再次上书时，她同意了离宫。
烨儿长大了，也有妻儿，已经是个圣明的君主了，她走得放心。
并没有在景安的齐王府住下，她执意要离京游历，深宫困了她半生，她不想下辈子在后宅度过。
烨儿派暗卫贴身保护着她，她先去京中探望了一个故人，两人笑谈当年种种，离别时小桃没顾规矩抱着她：“娘娘，这一生要开开心心的。”
她冲小桃摆摆手，豪言道：“放心吧。”
她先回了北境瞧瞧，又途径西北，岭南，最后去了江南。
这云朝壮丽山河，她一一走过，见过不少人，经历了种种非凡的事。
后来，她隐姓埋名在京都开了家胭脂铺子，明明做的是几十年前，她们三个在宫里做的寻常口脂，却受到了京中贵妇们的好评。
景安和妍妍常来陪她吃饭，烨儿有时也会出宫，江挽觉得，没有比这再好的时光了。
她膝下子孙环绕，没再宫里磋磨度日，看到了这大好山河，也享受其中。
这一生只有一个期盼，下一世，她想和她们一起过这种寻常日子。
第272章 小桃番外
在沈桃的记忆里，她很小的时候父母把她领到一个院子里，轻声哄着她：“想不想在这里住啊？”
她看着清雅精致的回廊屋舍，这么好看的院子，比家中不知大了多少倍，她仰头看着父母：“这里会有好吃的吗？”
父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开心：“我的祖宗呦，进了这里，就是寻常小姐都没你过得好，别提那一点吃的了！”
她点了头，当晚就被送进了这个院子，不多时就有嬷嬷来教她规矩，沈桃学了好多天，才站到女孩面前。
嬷嬷们对她笑得谄媚：“二小姐，这奴婢老奴都给你调教好了，您尽管吩咐她便是。”
面前这个被称为二小姐的女孩盯着她看了好久，最后走到她面前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很害怕，但嬷嬷说主子问话必须回答，她怯怯开口：“我是小桃。”
二小姐点点头，随即对嬷嬷们道：“你们下去吧。”
等她们都走了，殿内只剩她们两个，沈桃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二小姐神情肃然：“我叫郑淑宁，是武安侯府的二小姐，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婢女了，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在沈桃短暂的记忆里，还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父母更疼爱弟弟，她在家里需要干很多活，常常还吃不饱。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她想开口谢恩，可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二小姐捂嘴一笑，让她有些羞赧。
等二小姐把精致点心放在她手里的时候，她才敢抬头，耳畔响起她温柔的声音：“晚膳还得一会，你先吃这个垫一垫。”
沈桃只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她狼吞虎咽的吃着， 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伺候小姐一辈子。
少年时，在景阳院度过的日子无忧无虑，若说真有什么苦恼的话，那就是今晚的膳食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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