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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便拿起了桌上的杯盏，倒了三杯梅花酿，仰头喝下。
倒像是刚刚真的是她的无心之失。
瑜妃气的不行，她咬牙切齿道：“本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德妃娘娘放心便是。”
德妃温和一笑：“那就好。”
烨儿原本好好待在太后怀里，乖乖吃着点心，太后也不嫌他重，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乖烨儿，吃慢点，皇祖母这里还有呢。”
烨儿吃一口，还想喂她，太后没想到他的动作，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抱着他在怀里亲了又亲。
傅君意走了过来，伸开手要抱他，烨儿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摇摇头，不想走。
傅君意无奈道：“太晚了，该回宫了，不然你母妃该担心了。”
烨儿听到母妃，这才愿意让他抱，临走前太后还嘱咐他，回来让宫人经常抱着烨儿去建章宫。
傅君意应下，带着烨儿提前离席回了长乐宫。
长乐宫郑淑宁让宫人准备了一桌膳食，等着父子两个人，她肚子六个月了，已经显怀，她走路时都得让人搀扶着，这胎不稳，她小心的很。
听到宫人通传说，皇上和殿下回来了，她忙起来去殿门口迎接。
傅君意抖了一身寒气才进去，看到门口的郑淑宁，自己亲自过来扶了她在桌边坐下。
看着热气腾腾的膳食，他心里一暖，烨儿看着桌上都是自己喜欢的点心跑来跑去，他刚刚还没吃够，这点心正合他的意。
两个小胖手一手拿一块糕点，大口吃起来。
傅君意怕他噎着，不时喂他点水，又给郑淑宁夹菜，自家三口倒是热热闹闹过起了除夕。
***
宫宴散场时已经极晚，皇上和太后相继离席，这些宫妃也能彻底放开了，玩着飞花令。
一直到月上中天，六宫嫔妃才散。
瑜妃和瑛容华带着景安坐着轿子回启祥宫。
瑛容华喝得脸蛋红扑扑的，说话也有点不清楚：“你和德妃聊什么呢，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瑜妃怀里哄着景安睡觉，闻言一怔，旋即回过神：“没什么，不过一些杂事。”
瑛容华用力的点点头，她觉得无聊一直在揉景安的小脸，被瑜妃一巴掌拍开了。
顿时觉得委屈起来，捂着手撅嘴。
瑜妃面露迟疑，一晚上，德妃那些话不知道在她心里重复多少遍。
她轻声道：“江挽，你有没有觉得，烨儿年后去上学，是不是太早了？”
瑛容华嘴都撅上了天，她眼神迷离：“不…不啊…烨儿以后肯定是储君…这个年纪也可以了。”
瑜妃“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她低头望着景安的睡颜，烨儿以后是要当储君的，这点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景安他…
瑜妃低垂着眼，长叹了一口气，把怀里的景安抱得更紧。
第252章 淑宁早产
另一边，重华宫。
德妃在梳妆台前坐下，慢悠悠的卸着钗环。
去了妆容，她脸色略显苍白。
绿珠担忧的看向她：“娘娘这几日，精神一直不好，不如明日宣个太医来瞧瞧？”
德妃拿起象牙梳子，梳着如瀑的乌发，“不必了，可能是这几日累着了，明日新年，去请太医难免寓意不好。”
绿珠站在她身后，笑道：“娘娘这一头青丝，保养的真是好极了，没有一根白发呢。”
德妃轻轻抚着容颜和乌发，喃喃道：“一晃经年，本宫都已经三十五岁了，一点都比不得后宫那些妃子。”
她语气有些沉，“让你盯着宫里新来的那两个宫女，你察觉出什么异样来了吗？”
绿珠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玉梳，给她打理着头发，信誓旦旦道：“娘娘放心，奴婢一直看着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两个人在殿内规规矩矩的干活。”
“总归还要小心点，难保贵妃不会动手。”
绿珠一笑，嘴角的梨涡显现出来：“奴婢知晓，娘娘放心好了，娘娘今晚看上去心情很好呢，果然新年新气象。”
德妃拍拍绿珠的手，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可不是因为新年，本宫才开心的，是因为，有一出大戏要上演，本宫迫不及待了呢。”
她看向铜镜里秀美的面容，满意一笑，朝床榻走去。
不知道今日对瑜妃说的诛心之言，瑜妃听进去多少。
她和贵妃如情同姐妹，看到贵妃承宠心里不但不嫉妒，还为贵妃高兴，是因为她自己不在意圣宠。
那为人母呢，看到自己的孩子原本因为一点点父亲的垂怜而高兴，这点垂怜却是别人孩子唾手可及的东西，而这一点点垂怜马上就没了。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受得了，瑜妃即使再疼爱烨儿，心里也会小小的怨言。
德妃深知自己三言两语并不能挑拨她们如此深厚的感情，让瑜妃反目。
可她今晚，明明说的是，让五皇子“晚点”上学啊。
黑暗里，德妃嘴角轻轻勾起，伴着美梦入睡。
***
正德十年在寒风呼啸中来临。
新年第一天傅君意带着烨儿出去，领着后妃去祭拜了祖先，又去给太后请了安后，父子两个就一直待在长乐宫里。
郑淑宁没宫务处理，也乐得轻松，每日陪傅君意玩闹会，就依偎在他身边看话本。
傅君意有时候陪着郑淑宁一起看，有时候就在榻上的小茶几上，手把手教烨儿写字。
说是写字，就是教他怎么握笔，烨儿手这么小，根本握不住毛笔，傅君意就让宫人给他打了一只细小的毛笔。
烨儿拿着正合适，傅君意抱着他的手练横平竖直，也教他一些简单的诗句。
等过正月十五，傅君意开了笔，每日上朝处理朝政。
烨儿也去了上书房，郑淑宁还为此哭了一场。
瑜妃和瑛容华来安慰她。
瑜妃脸带愁容，感慨道：“淑宁，烨儿才两岁，是不是送他上学太早了，好歹等他三岁，话能说全了再去也不迟。”
郑淑宁也舍不得自己儿子，可他是皇子，傅君意又对他抱有期望。
以后若是他为储君，身上担的是天下黎民百姓期望，肯定要学一番为君的本事才行。
每次劝诫的话到了嘴边，郑淑宁就说不出口。
她只好每日出门前，她摸着烨儿的头，柔声道：“烨儿乖乖听话，不要哭闹知不知道？”
烨儿眼睛乌黑亮，乖巧的点头，哥哥也在书房的，而且坐在他旁边！
烨儿没认为这是去上学，反而以为这是去找景安哥哥玩耍，每日晨起，他也不哭不闹，乖乖穿衣服，再由小桃带去上书房。
一早晨两个时辰，再由小桃带回来，一段时间后，倒也适应了。
烨儿走后，长乐宫里空荡荡的，郑淑宁每日都担心，生怕他在外面受了伤，受了欺负。
可她心里也明白，烨儿迟早要迈出这一步的，现在只是上学，以后大了搬到皇子所，娶妻生子，会一步步远离她。
现在狠心放手，让他早点适应，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要说最开心的是谁，非景安莫属了，弟弟能跟他一起上学啦，他们书房里由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不再冷清了。
他一下课就围着烨儿，问他渴不渴，饿不饿，烨儿要是点点头，他就拿着宫人备好的糕点，一点点喂给烨儿。
上课之前给他擦好嘴，喝点水，照顾的别提多周到了。
景安看着白白胖胖的烨儿，心里涌出了浓浓的自豪感，弟弟被他喂得多好。
傅君意处理完朝政也时不时来书房看看，然后把烨儿顺回长乐宫。
郑淑宁月份渐大，他没事处理必定去长乐宫陪着她。
景安某日下学风风火火的回了启祥宫，着急的说他要出恭，瑜妃看他跑得满头大汗，心疼的问道：“上书房也能出恭，也有宫人伺候，你非的回宫。”
景安大声道：“只能在宫里！别的地方不行。”
等他回来，瑜妃宣了膳，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不是说，今天父皇要考你们功课吗？你背出来了吗？”
景安坐在桌前，开始大口的吃菜，空隙间道：“没有，没有，父皇来了，把弟弟抱走了就没回来。”
瑜妃点点头，脸上若有所思，她悄悄试探，“你喜欢你父皇吗？”
景安咽下口里的饭，兴奋道：“喜欢啊！父皇什么都知道！还经常摸我头呢，我喜欢父皇夸奖我！”
瑜妃给他夹着菜，心里有些酸涩，“快吃吧，长高点你父皇才喜欢你呢。”
景安重重的点点头。
郑淑宁月份大了，休沐时两个孩子不敢冲撞她，就时常来启祥宫玩。
瑜妃忙着宫务，一般都由瑛容华带着他们玩耍。
在开春后的一个夜晚，郑淑宁被殿外沸腾的人声吵醒。
傅君意亲了她一口，轻声道：“朕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说完，小桃急促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皇上，娘娘，殿下他气息微弱，快要不行了！”
“什么？！”
两个人同时出声。
郑淑宁头晕目眩，喘不来气，傅君意正急着起身，猛然间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她整个人牙关紧闭，身体微微打颤，显然疼到了极点。
傅君意瞳孔霎时间放大，往她身下探去，摸到了一手的濡湿。
这是要早产了…
可她这胎才八个月！
傅君意整个人吓得三魂七魄俱飞，惊呼道：“阿宁！”
第253章 阿宁产女
郑淑宁苍白着脸，捂着小腹在床榻上剧烈喘息，她说不出来任何话。
背后已经出了冷汗。她身下传来撕裂般的痛苦，眼前逐渐迷离。
傅君意连忙过来抱住她，微颤的声音响在耳畔：“朕送你去产房。”
小桃也没想到娘娘居然会早产，殿下正生死未卜，自家娘娘又进了鬼门关。
她语气慌乱，朝殿外吼道：“快来人呐。”
一时之间，长乐宫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傅君意耳边轰鸣，抱起她往殿外走去。
即使开了春，春夜还是有些凉，傅君意横抱着她往产房里走，一路不停的安慰她。
等到了产房的床榻上，郑淑宁恢复了点清明，眼泪汹涌流下，她紧紧抓着傅君意的手，哭泣道：“去偏殿，去看看烨儿。”
傅君意整个人如临冰窖，寒气顺着四肢百骸往上涌，他抑制不住的手抖，“好，朕去，朕让接生婆婆来这里，阿宁，你要平平安安的。”
郑淑宁眼前模糊发黑，为了让他心安，却还是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
傅君意处于冰火两重天，他眸色发红，拨开郑淑宁的额发，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匆匆往偏殿走去。
小桃留在了产房陪着郑淑宁，一直在耳边温言安慰她。
小福今夜不当值，也被惊醒，殿内宫人像无头苍蝇般不知如何是好，被她狠狠的呵斥。
她稳住心神，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接生婆婆一直住在长乐宫里宫女的住处，此时听到敲门声，忙不迭爬起来往产房走去。
接生婆婆们一个个忧心不已，要知道，娘娘这一胎才八个月，自古早产的孩子没几个能活成…
俗话说，七活八不活。
如今，娘娘八个月生产，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领头的接生婆婆进殿忙掀开被衾看了一下郑淑宁的状况，心里大致有了数。
长乐宫的宫女此时也送来了热水，一切正准备就绪，只待接生。
但接生婆婆却发现，郑淑宁已昏死过去，怎么喊她也不醒。
接生婆婆瞬间遍体生寒，若是郑淑宁长久醒不过来，那胎儿岂不是活活憋死在母体里。
殿内众人也陷入的惊惶。
兵荒马乱中，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快，快去喊太医！”
***
长乐宫偏殿，灯火通明。
几个胆子小的宫女，开始小声的抽泣。
她们几个是伺候殿下的宫人，如今这哭声里，一半为了快没声息的殿下，一半是为了前途未卜的自己。
要知道，皇上对殿下多么看重，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们也活不了了。
傅君意阔步走进殿内，看到烨儿的床榻边正围着不少人。
他出言凌厉的呵斥：“都愣在殿内干嘛，赶紧去催太医！让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过来！”
直到走到床榻边，他才看清了烨儿的样子。
脸色乌青，小手紧攥着，已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傅君意心中大痛，他慢慢坐在床榻边，摸上烨儿的脸，已是有些冰凉，呼吸几乎察觉不出来。
霎时间，他红了眼眶，他咬牙撑着，没让泪流出来。
傅君意比谁都明白，此时最不能垮的就是他。
他如今是整个长乐宫的主心骨。
烨儿在等着他，阿宁在等着他。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里一派清明，他伸手把烨儿抱在怀里，小小的身躯已经有些僵硬。
平日里他一副爱笑活泼的模样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冰冷的神色。
傅君意让人开了窗，捏着他的脸颊，让他的小嘴微微张开，以免他窒息死亡。
傅君意轻轻拍打他的小脸，呼声喊着他，“烨儿，烨儿，烨儿…”
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叫着烨儿的名字，试图让他醒过来回应一下。
傅君意眸色里一片猩红，他怀里抱着的，不光是大云未来的储君，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儿子，如果他没了，傅君意不敢想象后果。
终于，烨儿有了反应，他眼睛只争开一条缝。
他恍惚间看见面前是父皇，但自己的肚子痛极了，他好想哭…
他刚想说话，“哇”的一声，吐出黑血来。
染脏了傅君意的龙袍，更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他目眦欲裂，顾不得肮脏，给烨儿擦拭着嘴边的鲜血，“烨儿！”
烨儿躺在他怀中，只能虚虚看着人影，伸手在半空中，却猛然卸了几日，直直落下来，又昏死了过去。
傅君意瞳孔蓦然放大，“烨儿！”
***
太医们匆匆赶到，路上他们听闻了长乐宫的情况，几乎是一路飞奔，一个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当值的太医有十来人，分成了两拨。
一拨直直进了偏殿，一拨则往后殿产房里去。
产房内，小桃和接生婆婆急的团团转，看着昏迷不醒的郑淑宁，心里焦灼无比。
接生婆婆时不时看一下被褥下郑淑宁的情况，床榻上已经湿了一大片，这是要临产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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