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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牛车缓慢前进，响鼻声压下虫噪，四只蹄子踩着鼓点，走过黑夜，踏入黎明。
周边的景色变化为歌词中的场景，戴可目不转睛，认真看着齐国的风土人情：折柳编篱圈住园圃，步履匆匆的官人不知去往何处；或青或黄的冠帽被摆出来，上面的美玉晕出日光一角；扎着羊角辫的小儿追着黑狗跑过，狗脖子上的铃铛叮叮作响；拦鱼坝上放着破鱼笼子，笼子里鲂鱼鳏鱼游成一团；平坦大道上四匹黑马拉着大车，竹帘红盖边仆从如云……
无数百姓的生活日常编成曲调，有人游历而采，是为齐风。
老翁带着两人很快出了城，市井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巍巍高山与一条玉带般蜿蜒而下的河流。
“这是系水！”
老翁遥望着那条绵长的银带，悠悠道。
“稷门之外，系水河畔，辟为学宫。”
“那就是，稷下学宫。”
背景乐骤然昂扬，视野随着牛车的拐弯而突然开阔。雄伟宽阔的群阁院落霸道地占据天地一角，日光眩晕成轮，朝霞万千下学宫肃穆，庄严而浩荡。
“稷下学宫……”
被撵下牛车的戴可怔怔看着眼前巍峨的宫殿群，喃喃自语。边上的苏陌微微眯着眼睛，流着蜜糖色泽的眼神穿透金光万道，直直对上高耸的学宫大门。
稷下学宫。
她看着那几个复杂如图腾般的陌生字体，陌生的情绪裹紧心脏，泛出一阵细密的震撼与酸涩。
不知原因，不问缘由。苏陌深吸一口气，牵着戴可走上前，一步一步接近耸立的学宫大门。
边上有陆续到达的玩家，吸气声与赞叹声此起彼伏。向来自视高人一等的苏陌复杂地垂眸，莫名生出一种泯然众生的感觉。
或许那也不对，更准确的来说，应当是芸芸众生。
不问来路，不问去处。芸芸学宫之下，众生皆是求学士子。
苏学士与戴学士跟着人群步入了学宫大门，耳畔时有钟鸣诵书之声，想要细听却又消失不见。轩亭楼阁，琼楼玉宇，在一阵眼花缭乱的中式建筑美学霸凌后，众玩家停在了一处巨大的广场中。
广场宽阔，金铜为地，铜壁雕刻着百草千兽，敲之作响。学子们三两成群，叽叽喳喳闹作一团。戴可左右环顾一圈，很快有了目标，拽着苏陌的手往东南角跑过去。
只见那边已经被玩家围成了一个小圈，里面一名布衣NPC学长席地而坐，正在侃侃而谈。
“话说这稷下学宫由齐国一力赞助，天下百家皆在此处列席，思想交锋，名士遍地，可不治而议论，乃有志之士向往之处！”
“稷下学宫来去自由，在座各位从各地远道而来，入学简单，但可想好了自己要去哪家学派？”
在座玩家一脸懵逼，纷纷摇头。于是那NPC恨铁不成钢般摇摇头，双手往后一背，开始介绍起来：
“要说这学宫里百家学派，历年热门的也都是那几家！”
“儒家修君子，门下学生各个是六边形战士，满腹经纶，艺技皆通。不过他们学业繁多，哪怕是老牌热门也要好好考虑才行！”
“道家倒是逍遥自在，课少事也少，著名的咸鱼之家。它和儒家是多少年的死对头了，院里养了好大一池子的鱼，据说门下学子每天都要想象自己是一条鱼，感悟鱼的想法！”
“接着就是法家，那里人都固执，你要是被他们揪住了什么不符合律法学规的错处，那你完蛋了，在学宫别想好过喽！”
“兵家出名将，从这家毕业的学生根本不愁出路，做得好的不乏大将军！这里要注意一点，你不要以为这家很多学生长得壮就以为他们没脑子，真要论起来，他们说不定比你精多了！”
“还有墨家，这家最酷了！墨辩叱咤风云，墨侠上天入地。还有他们独家的机关术，从陷阱到兵器，无一不通。这家倒是讲究人人平等，不过讲究太过了，门下弟子全住的大通铺，私房钱统统上交，不少人都因为这个转拜他家呢！”
“啊对了，你们知道鬼谷家吗？！这家最为神秘，据说刚开始那会每届只收两人，一学合纵术，一学连横术，现在放开了，但也划分了合纵连横两个专业，据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一一对应进行较量，周周测，月月测，不少人都混成了彼此的一生之敌呢！”
“嗯，让我想想，除了那些大热门的……对啦，有个阴阳家！这家可不得了，集科学与玄学于一身，据说他们可以从五行星历和阴阳中演算规律，呼风唤雨，窥探未来！”
“还有杂家和小说家……”
NPC侃侃而谈，边上的玩家们从懵逼到沉浸，不过须臾。而在这一句句的解说中，诸子百家的初印象，在玩家们的心中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不过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心！”NPC最后一拍掌心，目光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望向前方，挑唇微笑：“为了让各位更好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派，稷下学宫的先生会为你们进行展示，瞧，他来了！”
第20章
NPC学长话落,围观的玩家跟着NPC的目光呼啦啦地转头，只见金铜台前方的高处，日光恰滚在正中央。而在那团极盛的光晕中,一具高达两米的骷髅架子正在款款而来。
“这是稷下学宫的骷髅先生,又名幻戏先生,是墨家的得意作品！戴乌纱幞头，着薄绢纱袍,行动与一般人无二！”
“学长你刚刚说展示百家学派，是这个骷髅先生给我们作展示吗？”边上有玩家将目光收回,好奇地看向NPC 。
“昂” , NPC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与有荣焉道：“骷髅先生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幻戏先生，就是因为他有一个绝活,叫做幻戏呈图！”
这厢说着，那边的骷髅先生就像是听见了一般,变戏法样从身后抽出了一个小骷髅，五指大张,丝线悬吊，小骷髅吱呀作响，肢体摆动,仿若活了过来。
乌云遮阳,金铜台昏暗下来,小骷髅一分为二,幻化成两名身量相仿的青年，分别穿着白衣和黑袍。他们各自见礼撩袍，围着一块巨型方石席地对坐。
戴可拉着苏陌好奇的靠近，看见那方巨石台面上刻出了数道纵横交错的线条,两人各执黑白色的棋子，气定神闲交错而下。
戴可看不懂，但莫名紧张。她眼巴巴看着执棋人你来我往，黑白双色旗鼓相当，或合或连，纵横不让！
也许是紧张的局势感染了气氛，苏陌敏锐察觉到远方的风起云涌，她微眯着眼睛看向天际，只见乌沉沉的黑云大刀阔斧劈开长空，游蛇般细长的闪电噼里啪啦散开，将漆黑夜幕中的星子照得火花般簇亮。
“天为棋盘星为子，何人能下？”
浩渺悠远的叹息随着迅速变化的天色一同落下，触碰地面的一刹那，金铜鸣响，地面浮现无数裂缝，猩红的火星顺着地缝窜出滚烫的气体，带着浓烈艳色的岩浆顺着涌动流淌，将交错的地面渲染得更加明晰。
“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敢弹！”
厚重粗犷的怒喝声与之前的那一道叹息形成鲜明对比，金戈铁马一样悍然荡开，金钟嗡鸣，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安居天下兴，怒使诸侯惧！
这一届的百家幻戏，由鬼谷派纵横家开场，正式拉开序幕！
刚刚那位NPC学长口中的模糊轮廓在此时滋生了血肉，百家百派，皆被琳琅幻影填充夯实。
儒家学姐温润如玉，六艺精通，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医家学长慈悲心肠，望闻问切，通穴针灸，治病救人。相里墨镂月裁云，相夫墨兼爱非攻。另有变法依法，诡道之兵，杂文访谈，名实精辩……
无数形色各异的人与学派被演绎而出，仿若同一个空间中的百折戏，这一处争辩得面红耳赤，那一角却优哉游哉，逍遥逐流。玩家们穿行于无数戏折子之中，不断甄选，力求挑出自己最喜欢的、也是最适合自己的学派。
戴可漫无目的地瞎逛，见一个爱一个，另一边的苏陌倒是一眼就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兵家。
没有一个军校生会拒绝这样的学派，古武玄妙，兵法成册。苏陌在兵家幻影那里站着不动，认认真真看了半个小时的古武演示。而等到她几乎将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记住时，满场撒丫子狂奔的戴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杂家。
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
戴可选择杂家的原因很简单：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各学院蹭课的学派，门下学子行踪不定，在稷下学宫任意地点随机刷新，名列好奇心重的玩家首选！
一通酣畅淋漓的单向奔赴终于结束，戴可兴奋地挽着苏陌的胳膊，朝着登记学派的NPC先生那里走去。
不同的学派设立在不同的院落，杂家与兵家不在一个方向，两人就此分道扬镳，跟着各自的引路学生离开。
给戴可引路的是一位明眸善睐的学姐，她指着戴可手里刚分到的东西一一介绍道：
“我们杂家融合百家之长，院服颜色最亮，花色也多。这枚金铜令牌是稷下学宫学员标志，上面登记了你的班级和宿舍。”
“稷下学宫讲究声望值，完成学宫任务可以获得声望，随着声望值增加，弟子等级可以由丁位升至甲位，宿舍也可以由黄字院落转为天字——当然，墨家除外。”
随着学姐的介绍，戴可的视野中出现了游戏的操作栏，背包栏中放着一套校服和一枚令牌，背包栏下还有一个任务栏。
戴可点击任务栏，眼前霎时出现一幅大光屏，屏幕上密密麻麻列着无数学宫任务，由简单到难可以获得不同数额的声望值。
比如最上面的也是最简单的任务【成功拜入一家学派（已完成）】，奖励10声望值，而位于任务栏下方位置的【通关任意试练塔100层（未完成）】，奖励的声望值足足有1000点！
不过，试练塔是什么？
戴可顺嘴问了出来，学姐温柔答道：
“稷下学宫占地广阔，你目前只能去【金铜台广场】【杂家学院】【黄字寝舍】这些地点，另有【清坛】、【试练塔林】、【藏书阁】等许多地方还没有见过。这些地点会随着你的声望值提高而一一解锁，小学妹，好好加油吧！”
说罢，学姐NPC似乎完成了新手解说任务，微笑着远去。戴可若有所思地点开任务栏扫了一眼，然后果断关闭。
简单的任务并不难做，而解锁地点所需要的声望值也很低，如果勤快一点，一小时就可以解锁完大部分地图。戴可并不急着做任务，她选定一个幸运地点，开始逛起学院来。
反正任务不会跑，她还是先好好探索一下已知区域吧！
镜头给到另一头的苏陌身上，与不着调的表妹不一样，此时的苏陌已经效率极高地刷完了一波任务，成功解锁了两个地点：【清坛】、【试练塔林】。
【清坛】的位置与兵家学院分据学宫两端，【试练塔林】倒是与兵家离得近，几乎就是挨着的邻居。
几乎不需要思考，苏陌很快照着指引到达了【试练塔林】。
【试练塔林】地如其名，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金铜塔组成的一方地域，远远看来，仿若一处高耸的密林。
金铜塔的大小不一，其中主要是层数不同，高的有百层，低的只有三层。不同的塔有不同的名字，复杂如图腾一般的金色字体颇有气势地焊在塔身上，如【神医塔】、【雄辩塔】、【农耕塔】等等，不一而足。
塔林中的塔虽多，但最高最大的只有四座，它们如同巨人一般坐落于塔林中央，分据东南西北四角，两两相对，被无数小塔所簇拥包围着。
苏陌走到四座塔的中央，一一看向四座塔的名字。而等到她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名看完时，她的眼睛已然瞪得不能再大。
【神兵塔】、【神射塔】、【机关塔】、【指挥塔】。
这不就是军校联赛团队里的四个职业吗？ ！
难道这里面也有机甲？ ！
苏陌惊疑不定地走进神兵塔一层，然后放下了心。
神兵塔试炼并非用了机甲，而是采用了刚刚幻戏场上苏陌看过的古武进行对战。
拳掌勾踢劈，十八般武艺。
棍刀枪剑戟，七十二兵器。
对战的实力随着层级的上涨而增加，苏陌打出全力，在又一次被对方软绵绵地化解后，眼睛越发明亮。
没错，就是这种玄妙的感觉！明明看清了，却碰不到。明明碰到了，却打不着。四两拨千斤，千斤化四两，借力打力，极为神奇。
恋恋不舍地从神兵塔退出来，苏陌转而进了其余三塔。
【神射塔】不用枪炮，只用弓箭。不仅考验眼力和反应力，更考验对力气的把控。而随着层级的升高，难度也越来越高：要射远处铜钱细眼、要射逃窜动物身上的斑纹，要百步穿杨，要箭穿虎石，要三箭齐发，要一箭未至而下箭已出。
【机关塔】要熟知陷阱，显眼的、不显眼的、一环扣一环的陷阱层出不穷，你要细致入微的观察，要毫发无伤的离开。除了避开陷阱，也得会设陷阱。在短时间内迅速而不惊动敌人地设下天罗地网，任他怎样也插翅难飞。除了陷阱，你更要讲究武器。会不会制作，能不能制作，可不可以迅速拆开再复原那些精巧的机关零件，等等等等，都列入【机关塔】的考核范围。
【指挥塔】更是不得了，沙盘模拟出各种古战场的战役，又融入各种华夏兵法兵阵与计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兵不厌诈。两个指挥官有一百万个心眼子，将肮脏狡诈的诡计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苏陌越玩越是惊喜，这简直就是军校联赛（去机甲纯净模式）最佳训练场地，还是有了古华夏文化的加成版本！只是没有机甲而已，以现在的技术，要往游戏里加机甲简直易如反掌，只需要经过游戏制作人的同意。
是了，经过游戏制作人的同意！
苏陌在心中迅速盘算，打算马上就去找第一军校老师沟通机甲入股这件事，势必不能被其他军校抢先！
苏陌心中的弯弯绕绕暂且不提，另一边刚睡完午觉的华莳懒洋洋地躺到了家里新买的柔软沙发上，点进了《战国之稷下学宫》的评论区。
【避雷儒家！避雷儒家！避雷儒家！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 】
【啊咋了？我正想选呢，特意来评论区看一眼】
【哈哈，琴棋书画，君子六艺，问啥啥不懂，说啥啥不会，我是小丑（麻溜滑跪）】
【新来的，被狠狠操练就老实了】
【已老实】
【已老实+1】
【已老实+2】
【已老实+10086】
【这个道家上课讲的啥？什么蝴蝶什么做梦？ 】
【咦？是不是跟《大唐诡案》梦幻联动了？ ！就是那个预知梦！ 】
【质疑老庄，理解老庄，成为老庄！ 】
【家人们谁懂啊，墨家真的要上交所有私房钱！ ！ ！ ！啊啊啊啊！我刚充的啊！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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