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密斯看着她这副三观破碎的样子,怜悯道:“你还没发觉吗?你的身体之所以是人类的身体,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人类。”
“你继承的特性让你可以做出一切的拟态。你说你长得像你的养母,因为你想要和她相像。”
她们根本没有血缘,长得本就不该相像。
“你知道人受伤会流血,身体就会主动模拟出那个样子。”
所以她在被狮虎兽抓出三道狰狞的伤口后,不到半天就痊愈了。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吗?还是你在自欺欺人?”
真的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其实是有的。
米拉目光空洞的看着台座下的几株干枯玫瑰梗。
那几个梦里,她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看到周围盛开的几朵玫瑰。
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是真的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吗?
记忆逐渐清晰,那些被她下意识忽视的细节被补齐。
梦里,她一直身处在森林,树是最不值得注意的东西。
当她向下看时,被玫瑰环绕的,是一节插在土里,不足三指宽,看不到顶的小树枝……
脑中突然“嗡”地一声响,米拉觉得头有点晕,库洛姆从后面扶住她。
可是普利密斯还在喋喋不休:“你的经历我都听阿诺德说了,他是唯一一个能在封印的情况下与我对话的人。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里的法则无法制约他。”
“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是你非要……”他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因为,米拉那不善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不想这么早告诉我?”米拉推开库洛姆,淡淡道,“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是让我彻底变成一棵树之后,还是等到事情没有挽回余地的那一刻,就半推半就的逼我上阵?”
普利密斯焦急道:“你究竟有没有听明白?你本来就是树!你生来就是为了继承达勒,成为下一代圣树的!”
“没有什么责任,是生来就该背负的。”
米拉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空留下普利密斯在台座上干瞪眼。
塞维尔带着人急匆匆赶来,就看到米拉那渣男般头也不回的背影,以及普利密斯如同深闺怨妇的“你回来你回来”的呼喊声在空中回荡……
塞维尔:这时机好像不太对?
正在他怀疑是不是走错片场的时候,就看见库洛姆也跟着跑进小树林。
任凭孤寡老人普利密斯怎么呼喊,两个不孝子都不打算回头,把空巢进行到底。
塞维尔叹口气,上前站到普利密斯旁边。
毕竟是生命女神的神器,还是要好好看着的。
***
米拉快步走着,脑子里其实是一片空白。
Q :当了二十多年的人后,才知道自己是棵树是什么感觉?
米拉:谢邀。没什么别的想法,就很想找棵脆弱的小树苗撞死。
一阵风吹过,隐隐夹杂着花香。
米拉凭着直觉无规律运动,走到了一棵类似八重樱的树下。
小风一吹,粉色和白色的花瓣翩翩落下,在她眼前飞舞。
米拉的心情更忧伤了,樱花飘起来真的自带惆怅BGM。
看着漫天飞舞的樱花,米拉不禁做出一个乙女游戏CG的标准姿势。
四十五度角仰望,右手张开试图接住飞舞的花瓣。
可惜,花瓣还没接到,一小节断枝遵循自然法则脱落,不偏不倚地砸到米拉忧伤仰望的脸上。
米拉:艹!
这种心情很难形容。
就像文艺青年刚要对着大海向女朋友吟诗一曲,就被身后骑自行车的熊孩子撞下水。
诗和远方都没有了!
库洛姆跟着跑过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默默尾随在她身后。
看到她脸被树枝砸了,才急忙上前询问:“你没事吧?”
米拉尴尬地摸摸被砸的鼻梁,哈哈干笑:“没事没事。”
库洛姆较劲脑汁地想安慰台词,最后憋出一句话:“你没有必要这么烦恼。”
米拉:嗯?
库洛姆拍拍胸口:“我还是泥做的呢,就是从维塔湖里的挖出来的泥。”
米拉:……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库洛姆看她微妙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方法错了,沮丧地低下头。
“我没事,就是需要冷静一下。”米拉伸手呼噜他的短毛,叹口气,“放心吧,我是不会突然跑路的。”
库洛姆的脑袋随着她手上动作摇摆,紫灰色的眼睛认真看着她:“如果你不开心,我们可以甩开普利密斯。”
米拉被他逗乐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心情突然就没那么糟糕了。
虽然很震惊,但也有迹可循。
米拉:“所以你说过,是你亲手把我扔进噬洞的对吧?”
库洛姆点头:“是。”
米拉用双手比出他当时比出的长短:“我当时这么大?”
库洛姆跟着比划出一样的距离:“没错,你当年就这么长。”
米拉沉默。
他还真的没说谎,只是人家比划的是长度又没比宽度。
“你没有记忆很有可能是我造成的。”库洛姆神色有点愧疚,“当时事态紧急,我把你直接从土里拔|出来,没有照顾好你的根茎。”
米拉语塞片刻,转移话题道:“按照普利密斯的说法,我是认知上自己是什么就会变成什么。”
库洛姆歪头:“应该是吧?”
米拉:“那我把自己想象成有翼人,是不是就能上天了?”
库洛姆划重点:“是认知的层面上把自己当成有翼人才行,而且要保持住。”
米拉闭上眼,开始酝酿。
“嘶啦——”
米拉背后的衣服被撑开,吓得她一个激灵,惊恐摸后背。
库洛姆:“刚刚有一瞬间翅膀出现了。”
米拉又闭眼酝酿,只是背部光着,小风一吹凉飕飕,始终进入不了状态。
她揉揉头发,果断放弃:“看来骗过自己是最难的。”
被冷风一吹,米拉反而想开了。
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不是假的,自己的身体异于常人也不是假的。
不管是树是人,她都是米拉,始终都是她自己。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做圣树,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交给未来的自己决定吧!
思路豁然开朗,瞬间什么压力和迷茫都没有了。
她来浮空岛的目的是来看预言的,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朝库洛姆招招手:“走吧,我们去神谕碑看看。”
库洛姆没动,红着脸指着她的后背:“你就这么出去?”
米拉无奈耸肩:“这也没办法啊。”
就当是露背装了。
库洛姆抿抿唇,还是把搭在左肩并围绕全身的那一圈布扯下,给米拉披上。
***
树林外,塞维尔站得笔直,眼神却有些焦急地撇向小树林。
“他们去哪儿了?”
曼德尔和奥罗拉也问询跑来,却只见到塞维尔一个人。
希欧多德用法杖轻敲地面:“去找找吧。”
塞维尔伸手阻止:“不可以。大祭司说过,不能干扰他们的一切行为。”
希欧多德的眼神有点冷:“他们是我带来的,我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塞维尔也沉下脸:“这是在浮空岛,他们的安全我们会保证。”
曼德尔眼看两位大佬要打起来了,心中暗急。
这时,眼角瞟到两个身影从树林走出,不禁指着那个方向大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快看……呃……”
手指曲起,尴尬地放下。
只见米拉裹着库洛姆的长袍,两人前后脚从小树林走出。
一抬眼,就撞见四双神情复杂的眼睛。
米拉尔康手:“快住脑!我可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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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曼德尔:都是成年人,我们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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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的身份前面有挺多伏笔的,应该有人猜出来了hhhhhh
她不是变成树人,而是本身就是棵树苗苗【doge
第48章
那是不可能的。
米拉话音刚落,就见四人的眼神更微妙了。
她仿佛都能看到这几人头顶的弹幕。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死心吧,没什么可说的了。”
“大家都是兄弟,不用说,我们懂。”
米拉住嘴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是我的衣服破了,库洛姆怕我着凉。
那可太好了,脑补素材+1.
米拉沉默了。只是她的沉默没能阻止老司机们的脑内飙车,反而一个个油门开得更快了。
希欧多德咳嗽两声,给她一个台阶:“听说这里动静不小,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意见不合而已。”米拉松了口气,邀请道,“我们正要去看看神谕碑,一起吧。”
她走到玛尔忒姆的雕像前,把普利密斯扔给库洛姆。
想开是一码事,但她暂时还不想和这个糟心鬼说话。
神谕碑在湖中心,只有一座小木桥连接两岸。
米拉顺着湖边走,原本只是路过那七个没有雕像的长方体台座,却在看清上面的文字后挑挑眉。
现在人多,她在众人间巡视一圈,选中了塞维尔这个幸运儿:“能不能帮我解释下,这都是谁的名字?”
塞维尔顶上了点读机的功能,指着台座平面上的竖眼睛图案,开始给大家介绍:“这些没有雕像的都是新生七神,这个是智慧神奥克乌罗斯。”
台座上刻着【 Oculus 】——意为眼睛。
米拉:嗯嗯,用眼睛来获取知识。
塞维尔像个尽责的导游,走向下一个刻着幼苗与水滴图案的台座:“这个是生育神瓦恩提。”
【Ventri】——意为腹部。
米拉:生孩子嘛。可惜这位的肚子已经被掏空了。
塞维尔:“这个是丰收神马尼布斯。”
【Manibus】——意为手。
米拉:嗯……用手收获粮食也没毛病。
塞维尔:“这是财富神库露斯。”
【Crus】——意为腿。
米拉开始头秃:这……商人用双腿奔波?
塞维尔:“这是艺术神阿欧利斯。”
【Auris】——意为耳朵。
米拉:呃……用耳朵倾听音乐?
塞维尔:“这是狩猎神纳祖斯。”
【Nasus】——意为鼻子。
米拉:……狗鼻子?
米拉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前面几个还行,后面都是什么鬼……
塞维尔在最后一个台座前停下,一板一眼地介绍:“这是爱神奥森。”
【 Os】——意为嘴巴。
米拉:………………
很好,她已经完全找不到理由帮着圆了。
嘴巴对应爱情,这可太骚了。
不过,不远处有一块劈成好几半的台座。米拉快步走过去,蹲下查看。
勉强能看清是个S打头的单词。
塞维尔走过来,看了库洛姆一眼才说道:“这原本是斯贝伊的台座,只是还没有成形就损坏了。”
米拉点点头,怪不得大祭司说库洛姆“终究不算是神明”。
她拽着身上的长袍站起身,踏上小桥,向神谕碑走去。
这是一座高大的石碑,象牙白的碑身并不是那么刺眼,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不过预言不难找。
原因很简单,其他文字都是规规矩矩的黑色。只有它,是骚气的明黄色,还自带金光闪闪特效,仿佛一个RMB玩家。
米拉看着很无语,说是神谕碑,你一个预言在这里加大加粗旋转跳跃个鬼哦。
忍住吐槽,她还是打起精神仔细阅读。
毕竟这可是从一开头就开始折磨她的东西。
只见上面书写着:
【流民汇聚于十字路口,带来灾祸与希望】
【权利与欲望将大地分割】
【束缚的锁链四分五裂,光辉渐暗】
【当女神的心脏重新跳动】
【继承者归来,将力量收回】
【圣树张开枝叶,带来新生】
【六方指引,双星照亮归路】
【各归其位,生命的神柄重新降临】
米拉皱起眉,右手抵着下巴,开始思索。
不怪希欧多德的描述很乱且没有太多信息,这玩意确实神神叨叨的。
曼德尔这个文盲首先表态:“这到底在说什么啊?完全看不懂……”
奥罗拉也没话说,她现在的形状神似黑色垃圾袋,只能看到她的帽子一点一点的,是在反复阅读。
塞维尔对此也无可奈何:“我读过很多遍,但是却连第一句都读不懂……”
“不,第一句反而是最清楚的了。”米拉的食指轻点下巴,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你们看这块石碑的底座,上面刻了一个名字。”
“你是说康皮塔?”塞维尔依旧不解,“我听大祭司说过,这是这个世界的名字。”
康皮塔,即pita。
米拉指着那串单词:“你们都不知道它的含义?”
她都能从一个世界穿到另一个世界又穿回来……相信这些位面是有重合的,语言也是证据之一。
只有老实孩子曼德尔傻愣愣道:“啊?这不就是个名字吗?”
当然,他的知识储备不能代表大多数人,米拉看向希欧多德和塞维尔,见两人也是摇头。
米拉担任起翻译:“ pita,就是十字路口的意思。”
按照已知信息,第一句话很容易翻译。
【流民汇聚于十字路口,带来灾祸与希望】
流民,大概率是在代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比如说,被普利密斯无意间摘了马甲的阿诺德。
灾祸这个词,太容易让米拉联想到海神克拉德了。
Clade,就是灾祸的意思。
米拉解释完,总结道:“因此我怀疑,海神和阿诺德一样,并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
“海神?怎么会……”奥罗拉的帽子尖动了动,不可置信道,“祂可是二代神之一……”
她的声音在看到库洛姆后逐渐变小,毕竟这里还有一个被海神扎了个透心凉的苦主在自己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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