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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骁皱眉，他放下地图：“你……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池境的指尖动了动，“没事……就是，觉得阳光有些热。”
“把车窗打开吧。”靳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个路段荒无人烟，即便有血腥气也吸引不了多少丧尸。”
池境闭了闭眼，将车窗打开一个缝，车内的血腥和甜香尽数被抽走，他的心跳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没了气味带来的错觉，池境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他看着中控台上洪正元留下的手枪，带着离开得匆忙留下的仓促，仿佛和他刚才慌张的样子形成了某种重合，他压下这种可笑的想法，故作轻松道：
“老大，自从被你收拾过后，这还是元子第一次犯错，这小子爱犯糊涂，你别放在心上。”
当初靳骁第一次到基地，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老大，第一个刺头就是洪正元。被毫无异能的靳骁狂揍过一次后，从此以后再没有不服管。虽说性格还是张扬，但是做出浪费水这种行为，还是第一次。
身为靳骁最信任的兄弟，无异于背刺。
凉风将车内的空气吹得微凉，但是那股甜香反而变得沁人心脾，靳骁随意扫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瞄到正襟危坐犯迷糊的唐乃，嘴角一压：“你不是说过，他的脑子被狗吃了么？”
池境道：“我倒是希望是这样，他那个狗脑子有时候做事根本没想那么多……等他反应过来后肯定会改。”
靳骁抬眼：“放心，我了解自家兄弟。他虽个性冲动，但不是品性不端的人。这次我就当他被压抑得久了，不会放在心上。”
池境的笑容轻松了许多：“是，都是兄弟……再有矛盾也会互相理解。我就说任何事都不能影响咱们兄弟的感情。”
车速飞快，正巧一个急转弯，迷迷糊糊地唐乃不自觉向左撞去，眼看她的脑袋径直撞向玻璃，池境下意识地想回头伸出手。
然而一只手瞬间抓住了唐乃的手臂，靳骁皱眉将唐乃拉过来，视线若有似无向驾驶位一抬。
“砰！”的一声，车辆撞到了不知哪里冲出来的丧尸，开始在路面打滑，枝叶从驾驶位疯狂伸出稳住车身，终于停下了车辆。
唐乃瞬间睁眼，池境和靳骁面沉如水，车内寂静得可怕。
那只丧尸被撞断了半截身体，但还撑着腐败的残肢在车窗上张牙舞爪，被雨刮器一抹，血肉模糊地糊成一片。
“对不起，老大。”池境的声音带着强行镇定的沙哑，“刚才我失神了。”
“没事。”靳骁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下次注意。”
只有唐乃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摊血渍，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
以前开车不是没有撞到丧尸过，但这次是池境开车。众所周知他一向最为谨慎，别说撞丧尸了，就算是只鸟也不可能撞上去。面对众人的疑惑，他只是推了一下眼镜：“打了个盹儿罢了。”
天气阴沉，风雨欲来。
一行人继续上路，大雨终于落下。为了躲避丧尸群车队也难免走小路的时候，不免在路上耽误了几天。
所有人都在池境化出的木棚下躲雨，顺便收集雨水用作接下来的生活用水，一群异能者像是古代求雨般的人举着锅碗瓢盆接雨，说起来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太惨了，咱们中间怎么没觉醒个水异能啊！”
“水异能在基地里吃香的喝辣的，谁想跟咱们出来吃灰啊？”
这些人笑骂着，倒也不是真的抱怨。毕竟当初随靳骁离开基地，就是看不惯那些仗着异能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傻b，异能者尚且被打压，更何况是普通人。
这也是他们打算去官方基地，且将顾清三人送到那里的主要原因。
唐乃举着一个小小的盆，将手伸出棚外。冰凉的雨滴打在手背上，顺着指尖流到手臂，在白皙的肌肤上走出蜿蜒的线，在地上坠出小小的坑。她眨着眼，神色有些恍惚。
直到她突然只听到了雨声，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回头发现靳骁的几个刺头手下猛地回过头去，笑闹声夸张地沸腾起来。
唐乃吐出一口气，又陷入恍惚中。
天晴后，队伍带着足够的水又开始启程。中午的时候，所有人在路边休息。因为有了生活用水，饮水就充足，干巴巴的饼干终于能被熬成粥。只是几次生火的人从洪正元变成了顾清。
这小子自从上了车之后，但凡是休息时间都不见人影。
“也许是被靳队长骂了一顿，没了面子所以不想和那些人待在一起吧。”周平猜。
“你想得太复杂了。”王雅摇了摇手指头：“要真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这都两三天了，在车上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还在躲着人？我猜……”
她眯了眯眼：“他自罚三天不吃饭，所以不想看咱们吃东西。”
周平：“……”
“喂！你那什么表情啊？我猜得不对吗？”
周平被热气熏了满脸，叹了口气：“这种干了扎嘴，湿了糊嗓子的东西没有人爱吃的。”如果不是因为要生存，感激靳骁小队的救命之恩，他们也不爱吃这种事物。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嘛，他就算是异能者不吃不喝也挺不住啊，顾清，你别忙着熬粥了，你说呢？”
顾清搅拌了一下锅里的稀粥，勾起嘴角：“谁知道呢……”
话音未落，她抬起眼：“来了……”
来了？谁来了？
因为食物是定量，谁想把饼干变成粥只要将干粮放进锅里，就能得到一碗粥。唐乃靠近顾清，刚想把饼干递给对方，突然看到锅里粘稠的液体，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变了脸色。
“我、我先不吃了。”
她将饼干握在手心，快速离开了这里。
“哎？”王雅和周平莫名，顾清也皱了一下眉。
唐乃走得飞快，直到走到一棵树下这才敢呼吸。她知道不能离车队太远，于是在看见头车的地方缓缓坐下。
落叶就在脚底，轻轻一压就变得四分五裂——就和那天撞在车窗前的丧尸一样。
【你怕丧尸？】
唐乃点了一下头。
不是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真实的人体，但是隔着一层屏幕虽然害怕，但并没有实感。直到她看见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怪不得她醒了之后看见车窗前是一片血红，原来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有丧尸撞到车上了。
“怕，也不怕。丧尸也是人，但……和我想成为的人不一样。”
唐乃是想成为真正的人的，但是在看到“真正”的人类之后，又觉得完全在自己的想象之外。好像美味的蛋糕露出了被拼凑的芯。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人类就算这样的，有美好的外表，也有血腥的内在。你还要做任务，必须要克服。】
对，还有任务。唐乃拿出饼干，想到那天的情景强迫自己轻轻咬了一口。
饼干的碎渣在自己的口腔四分五裂，一瞬间她就变了脸色，勉强咽下一口后，她正要将饼干收回去，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大爷的不会还想扔吧？！”
唐乃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洪正元。
第006章 末世的拖油瓶（六）
洪正元的心情烦躁，正想在这里躲清闲，哪想到就看到孟思瑶一脸纠结地跑到这里，咬了一口饼干就变了脸色，这不是还想浪费食物还能是什么？
以前是当着靳骁的面扔，现在是偷偷地扔，他该笑她进步了还是该气她死性不改？
“孟思瑶。”洪正元深吸一口气，“你就那么不想吃吗？你知不知道这点口粮是我们从基地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唐乃垂下眼睫，点了一下头。
洪正元都快被气笑了：“你既然知道，那你还要扔？老子也明白这玩意难吃，让你一个大小姐吃了快十天的饼干是难为你，但是你不吃给别人也行吧，你知不知道有的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顿。
许是唇瓣被吹干，唐乃抿了一下唇。唇角上的碎屑尽数被抿去。像是桃子最深最红的果肉，颤颤地被牙齿咬得凹陷，再一点一点地恢复绵软，唇逢又被润泽得鲜红，怯生生地带出甜香来。
这一幕，仿佛和小镇那晚重合了。仿佛他只要伸出手，就能如同靳骁一般感受指尖陷入唇肉的柔软，触到被粗粝摩擦过的灼】热。
他瞬间垂下目光，却落在她手里的饼干上，被小小地咬下一角，似乎还带着一点湿润，和若有似无的香甜。
真是见鬼了，他从来都不爱吃这东西，即便三天没有进食也从未后悔过，此时此刻看着她手里的饼干，却觉得巨大的空虚在胃部翻涌，抽搐着让他吞掉一切，口舌也生津起来。
“有的人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
他哑着声音说完刚才的话，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洪正元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那你吃吧。”
唐乃说。
洪正元一愣，唐乃向前送了一点：“我不饿，这个饼干给你吃吧。”
搞什么鬼？他怎么可能吃她的东西？！他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别的女人的食物，而且还是老大的前女友……
洪正元的喉咙动了一下：“你……真的不饿？”
“我不饿。”唐乃摇头，“我真的吃不下，不吃就会被浪费。”
“好吧。”洪正元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可以替你解决一点，我、我只吃一口……”
他握住唐乃的手腕，喉结颤动，试探地低下头。越靠近对方的手，越觉得鼻端的香甜清晰，怎么身上的香水味还没有散……可是那饼干闻起来也是甜的，难道对方的嘴巴也是甜的？
洪正元浑噩地想，就着唐乃的手，刚张开嘴。
带着散漫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我艹了！又是谁？洪正元一惊，然而等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后，他的脸色变瞬间了。
他放下唐乃的手，猛地蹦了起来。回头挤出一个笑：
“池境？你来这里干什么，偷看我上厕所啊？！”
池境双手插兜，随意走过来：“散步而已，顺便看看是不是有个说三天不吃饭的人躲着偷吃东西而已。”
视线一垂，落在唐乃手心里的饼干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啊……原来不是偷吃，而是……抢着吃啊。”
洪正元的耳朵猛然涨红，什么抢着吃，是孟思瑶让他吃的！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谁他爹的偷吃，说得我像是狗一样。我这不是看她、看她要浪费食物，帮她解决一下吗？”
池境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了擦，“解决？我从没看过这么‘解决’的。我要是再晚来一步，她的指尖恐怕都要被你吃了吧。”
洪正元的喉结一动，羞恼之余不知为何觉得池境的语气让人觉得刺耳。许是因为对孟思瑶的抵触，让对方不想自己和孟思瑶接触吧。他的语气也有些不好：“那你说该怎么办？她就是不想吃，难道还能让她强行吃下去？”
池境戴上眼镜，垂眸看向唐乃。
“那好，让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
唐乃倚靠在树干上，还举着那块饼干，视线空茫。似乎对自己浪费食物的行为毫无懊悔，也对两人的交锋没有半点意识，更对接下来要受到的“惩罚”没有一点概念。
为什么就那么无辜、那么可怜，好像对自己造成的混乱全然不知。她就没有一点羞愧吗？
池境半蹲下来，视线落在她的手上：“为什么不吃？这一次，可没水烫你的嘴。”
唐乃的脸色还有些白，她垂下长睫：“不想吃。”
不想吃？池境一笑：“你该知道浪费食物在队里会有什么惩罚吗？上一次让你混过去是你运气好。这一次可就不是饿三天那么简单了。”
他放出异能，地面长出尖刺，似乎随时能扎破她的皮肤。
【答应他吧，做任务之前要先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唐乃的睫毛颤动，她试探性地张开嘴，却只是唇瓣动了动：“可以一会再吃吗？”
池境缓慢地摇头，声音没有一点动摇：
“拖延战术对我行不通，我没有元子那么好蒙骗。”
他握住唐乃的手腕，将饼干一点一点推到她的嘴边：“现在，我就看着你吃完，一点也不许剩下。”
他微笑着，眼镜在日光下成了刺目的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饼干贴上她的唇，在饱满的唇肉上抵出一个小小的坑。
唐乃只好张开唇，唇瓣在饼干上磨了一下，留下一个缺口，和濡湿的痕迹。
感觉饼干在自己的口腔里变成碎屑，又和唾液混合，她的眉头一皱，池境用了些力，她沉默地咽下。
好在池境的指尖带着草木的清香，有效止住她胸膛里的呕意。她一点一点地抿去饼干，脸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不自觉头越来越低，眼看池境没有动，她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池境垂下目光，看着她终于吃到指尖上的一点。
小小的一块饼干被他捏在指尖，只要轻轻咬下一口对方的唇舌就能碰到他的指腹。
唐乃下意识地看了池境一眼。他的眼睛在镜片后，模糊得有些冷。
知道了池境的坚持后，她顿了顿，微微低下头。气息克制，但泄出的气流像是小动物的鼻头，软软地喷在指尖。一低头，柔软的发丝先倾泄到了池境的手腕上，池境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唇瓣一张，带着濡湿的绵软覆盖了下来。
镜片后的瞳孔瞬间一颤。
然而他却没有收回手，带着克制的力度，没有用力也没有撤回，没有制止也没有催促。
他没有在期待，他只是想看这个善于伪装的女人会为了不被惩罚，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潮湿的云终于落在了指尖。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颤，回头时洪正元笑得勉强：“池境，也不差这最后一口了，老大在叫咱们了，赶紧回去吧。”
洪正元的手带着力气，让池境的手不能动弹半分。
唐乃抬眼，微张着嘴巴，很是安静地等待着两人。
洪正元看了一眼，喉咙一动：“还等什么啊，吃完了就赶紧走啊！”
唐乃闭上嘴巴。她摘下身上的草叶，看两人不再逼她吃东西，放心离开。看远处顾清站在车旁看她，不由得快走几步。
待唐乃离开后，池境站起身，双手插兜，眉目之间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算了，没意思。”
他说。
两人一时之间竟然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还是洪正元先挤出笑意：“池子，刚才的事，你可别告诉老大啊……”
池境背对着他，面目被日光模糊：“刚才什么事？”
“装傻是不是。”洪正元踢了一下石子，“就是我……偷吃的事。我想给她个教训，再加上我饿极了，犯了糊涂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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