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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台阶下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前边几个人一起扭头往后看了眼，似乎是在问那人的意思。
温知语无意瞥过去一眼，就这么看见了一群人视线中心的男人。
几个人问他下一个要换的地儿，周灵昀便也抬了下
眼，他那会儿正在接电话，把电话移开的同时应了声“都行”。
下一秒在曹念叫的一声“哥”里，周灵昀随意偏头看过来一眼，温知语还没收回来的视线便隔着人群在空气中轻轻和他撞了一下。
周灵昀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挺意外地挑了下眼。
没产生丝毫尴尬或是局促，也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男人非常自然坦荡。
像是那晚在电梯门口，施施然把话说完之后他也不多纠缠，等电梯到的时候，还从手机上分出视线，挺大方地回头和还没来得及进门的温知语道了个别。
温知语挺欣赏他这种态度的。
过了就过了，不回头，也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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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温知语敲开杨功办公室的门。
这段时间她把收集到的信息和材料整理了一遍，不太确定厘出的方向是否正确，于是写了选题的分析，拿来给杨功过目，也希望他能给出意见。
杨功如今年纪轻轻就能到这个位置，自然足够冷静、足够专业，对很多事情也都见怪不怪。花了五分钟把报告看完，杨功抬头看了她一眼，只短暂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所以你打算从孤儿院入手，找到相似的情况？”
温知语点头：“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我想应该一定会有其他人。”
“京宜有多少孤儿院、福利院，每年被收养的儿童有多少，你在报告里把比例写得很清楚，如果从这里入手，工作量有多大先不说。”
杨功指着纸上的数字：“就算真的找到了，你要怎么说明它不是又一个巧合呢？”
――几个例子，或者说一部分人代表不了常态。
温知语愣了下，她确实没想到这儿。
“那您认为？”
“你没发现吗，”杨功说，“这其中隐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温知语不由一顿，蓦地反应过来，“......匹配信息。”
意识到什么，温知语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下，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对收养人来说如何得知精准的匹配信息是一个很大的难点，您的意思是...…有一个能够轻易掌握并获得那些信息的人来提供这些，比如很可能就是...…孤儿院本身？”
杨功不置可否，他思索了下，说：“还有一种可能，双方之间存在一个单独的中介，可以为收养方提供需要信息的那种，要掌握这么大的信息，大概率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一个专门以此获利的灰色服务机构。”
......
从杨功办公室出来，温知语在办公椅上坐着发了会儿呆，还没回神，就收到了一条群消息，东环路发生了一起意外伤人事件，需要紧急出一个外访。
这段时间下来温知语已经适应了这种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工作节奏，看完消息立即清醒过来，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
赶完采访把稿子修改完毕已经将近晚上八点，温知语在公司食堂吃过饭后离开。
秋分过后京宜开始降温，夜晚的风里带着丝丝凉意，温知语脑袋被风吹得清醒不少，一边想着杨功说的话，一边往地铁站走。
到九樾湾，等电梯的时候，微信上收到蒋壮发来的一个文件。
他家里有人在医院工作，打算找一个医疗方面相关的选题，但收集完信息之后挑了几个，一直没确定下来，所以想让温知语帮忙看看。
蒋壮担心请人帮忙微信上发文字显得冰冷，于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知语姐，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刚接通，蒋壮赶紧说了一句，然后解释；“其实我原本想直接把定的几个选题发给你，请你帮我从中挑一下就好，但杨哥让我把资料也一起发给你看看。”
电梯里信号不好文件没加载出来，温知语还没看到：“什么资料？”
“医院的，我收集了京宜三甲医院的一些相关信息，为了后面写数据来着。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京宜有钱人真多啊，单是顶级的私立医院都有好几家！”
温知语在门口输密码的手一时顿住。
医院。
能轻易获得并掌握信息的不只有孤儿院，医院也是。
“而且这些人还挺有爱心的，经常做慈善活动。”蒋壮没察觉到电话里短暂的安静，兴致勃勃地说：“比如那个人称医院里的爱马仕的恩华，居然还和港城周家有关系。所以我打算做一个专访，你觉得可行吗，知语姐？”
“你说恩华医院...什么？”
“嗯？就那个恩华医疗旗下的顶级私立医院啊。”
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地叮咚声――
温知语似有所感，慢了半拍地回头看过去。
“我堂姐就是恩华的医生，说上个月还在医院碰到周家的太子爷送人过去，好几个科室都在吃瓜，可热闹。”
蒋壮是个话痨，手机里的说话声絮絮叨叨地响在耳边。
“别的就算了，这位太子爷的八卦可太多了，知语姐你肯定也听说，G大名叫什么来着――”
周公子的名字从堂姐那里听说过好多次，蒋壮很快想起来了：“周灵昀。”
话音落地。
听觉和视觉在电梯门缓缓打开的一瞬间恍若交缠到了一起。
四目相对。
温知语感觉到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
她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周灵昀。”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停住脚步，偏头看过来。
温知语迎着他的视线，眼睫微动。
“我好像还欠你一顿饭。”
开口的时候没有迟疑，声音也比她想象中平静。
温知语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男人很轻地扬了下眉。
他这会儿刚从外边回来，大概觉得热，脱下的外套被拎在手里，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衬衫，衬衫领口从上往下随意散开三颗，脖子到胸口露出来的皮肤很白，线条也很漂亮，整个人不太板正地站在走廊冷调的灯光下，半边侧脸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看起来慵懒得有点儿冷淡，莫名性感。
听到这话，周灵昀没有立即出声，低着头漫不经心似的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情绪丁点儿都没泄露出来，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掀起眼皮，目光重新落向温知语。
“明明不久前刚拒绝过我，现在...…什么意思，”
周灵昀看着她，忽地弯唇笑了下，挺吊儿郎当地丢出一句：“吊我啊？”
“......”
只是想请他吃饭的意思。
虽然目的并不纯。
但对于他们两个现在的情况来说，这种时候她的邀请确实会带上另一个方向的意味。
而周灵昀显然更愿意、也故意往那个暧昧的方向理解。
两个人的视线无声地牵扯着，空气似乎都跟着默了两秒。
温知语看着面前的男人。
周灵昀还不了解。
一直以来，温知语手里都没有砝码，失望太多次，所以她变得对一切都淡然、无欲无求。多年后的现在情况也没有多大不同，当然，她更不可能拥有周灵昀胜券在握、想赢就赢的一切条件。
所以，如果一定期望获得什么东西的时候，温知语无所谓舍弃一些身外之物。
既然周灵昀，眼前这个矜贵的天之骄子喜欢她的皮相。
她现在对他有所求。
她不介意满足他。
――温知语就是这样。
“吊你。”温知语重复一遍这两个字。
然后她笑了下，顺从地问：“可以吗？”
出乎意料，周灵昀也停了两秒。
“我要考虑一下。 ”
犹豫了，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温知语忍不住问：“为什么？”
周灵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深色的双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因为感觉你要做坏事。”周灵昀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开口。
第34章 吃饭今晚就有空（2：00有修改）……
“……”
只说了两句，周灵昀就已经从她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里，猜到她目的不纯。
甚至没看出来他思考的时间。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温知语都想夸他一句聪明了。
杨功的提醒对她来说信息量太大，蒋壮发来的消息刚好又把两件事情连接了起来，最后提到的熟悉名字像是在一团乱杂的毛线中锁定的锚点。
周灵昀在这个时刻出现，让温知语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凭着直觉抓住了这个锚点。
然而周灵昀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就算短暂地钟意一副皮相，也不至于在明知的情况下还跳进一个不怀好意接近的坑里。
温知语听懂他话里委婉拒绝的潜台词，稍感遗憾。她想起来他那天被她拒绝之后的态度，他那么干脆，很显然也不会是喜欢别人上赶着纠缠劝说的人。
说考虑大概率已经算是给她出尔反尔留的体面了。
虽然医院是一个怀疑点，但也不意味着就一定能从周灵昀找到切入点。
温知语从思绪中回神。
她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好的。”
-
次日上午，温知语和社新部的同事被安排出外勤，为即将到来地十一国庆进行相关采访报道。
京宜是全国前列的旅游城市，每年黄金周的假期从各地前来的游客无数，为了满足游客更好的旅行体验，政府的有关部门每年都会提前找来媒体配合宣传工作。
温知语和蒋壮、宋畅分到一组，主要对衣食住行中的“住”进行采访。这次主动推出活动报名参加宣传的酒店不少，温知语在去的路上按照酒店地址将名单分成了两批，三个人花了一上午，勉强把三环线附近的酒店采访完。
最后采访的是一家五星级顶奢酒店，采访完已经将近一点钟，经理人不错，特意请他们到酒店的自助餐厅吃午饭。
宋畅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果汁，靠在椅背上摆手：“累死我了，感觉嘴皮子都要麻了。”
温知语埋头专心吃饭，闻言安慰道：“下午的工作量不多，等会儿吃完饭可以稍微休息会儿再过去，经理说大厅的休息室可以用的。”
说完，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温知语没停下吃饭的动作，单手随意地点开看了眼。
新消息被顶到最上方，一个模糊的午后街景头像。
发过来的内容很短，不用点开聊天框就能看完。
周灵昀给她发了两个字。
【可以。】
温知语愣了愣。
过了好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昨晚的那个问题。
-吊你，可以吗？
-可以。
原来昨晚他那句话不是带潜台词的拒绝……是真的打算考虑。
温知语下意识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还不到24小时。
就考虑清楚了？
他那会儿会犹豫说明存在顾虑。
知道她有目的还答应，不仅答应了，还答应得这么快。
温知语都有点不理解了。
搞不懂周灵昀。
温知语盯着这两个字看了会儿，她目的确实不纯，但昨晚以为周灵昀已经拒绝，进门之后没再往他身上入手的可能性想，连怎么入手的头绪都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这会儿更不可能有什么针对他的详细计划。
周灵昀除了这两个字没再发其他的，似乎只是表达一下他的态度。
回复收到和知道了好像都不太合适。
温知语一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索性什么都没回。
下午的采访将近五点结束。
回公司的时候蒋壮开车，一天下来消耗太大，宋畅上车没多久就在后座睡着了。温知语体力还算可以，坐在副驾整理今天的采访记录。
到公司之后，温知语打开电脑把昨晚帮蒋壮补充的数据分析发给他。
蒋壮的采访问题还没改完，又抱着电脑过来问了问温知语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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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下午天气不骄不躁，草坪上的湖泊反射着太阳光。
“噌――”
飞出去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干净的抛物线，有人吹了个口哨：“老鹰球，牛啊你。”
“运气好。”
周灵昀懒洋洋笑笑，随手将球杆轻抛给一旁的球童，一边低头摘手套一边问了句：“几点了？”
曹野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不到，饿了啊？”
“我让人定了餐厅，”旁边有人笑问：“要不要直接让他们送过来？”
“你们吃吧。”
运动过后出了汗，周灵昀抬手往后随意撩了把头发，走到桌边捡起手机：“我等会儿回趟九樾湾。”
“那一会儿去餐厅等你也一样。”
“你们吃。”
周灵昀看起来心情不错，漫不经心说：“我那份有人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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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食堂加餐，温知语吃过饭后离开。
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夕阳还挂在天际线上，黄昏的晚霞浓稠地染了一片。
家里的饮用水没了，周末的时候忘了叫，温知语在小区门口买了瓶4.5L的矿泉水，抱在怀里往11栋走。
快到楼下，往包里取卡的时候抬了下眼，瞥见花坛旁的长椅坐着低头玩手机的人时，温知语脚步顿了下。
男人似有所感，在她停下脚步时候抬眼看过来。
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带着微微的湿意，额前的碎发被随意往后撩起，露出的眉眼轮廓很深，漆黑的双眸像是洗过。
清凌凌的。很亮。
白衬衫领口依旧从上往下随意散开三颗，外边套了件黑色薄毛衣，干净慵懒得像个大学学长。
这会儿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昨晚刚碰见，不到24小时再次遇见。
有点儿不太符合他在九樾湾出现的频率。
温知语看了看他，想不出来他此刻出现在这儿的理由，下意识看了眼上次他出现的地方，“你过来喂猫？”
周灵昀没回答她的问题，看了眼她怀里的一大桶水，撩起眼皮：“没看见微信？”
看见了。
虽然看不懂他的操作，但老实说，温知语乐于周灵昀答应。毕竟他的身份实在特殊，就算没有直接关联多一条可以入手的点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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